头顶上的珠花插在别致的发髻间,跟着那蹩脚的步伐一颤一颤的,珠韵温婉,恍如披光霞彩,一院子的花草都黯然失色了。

豆子跟在她身后,脚步微错。

只瞧着李思赞艰难的扯着大步子使劲往前走,行到半步还不忘回头看着身后被落下的豆子,“豆子,你倒是快走啊!”

豆子娇笑了一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颜,我走不快啊,不似你会功夫呢。哎,慢着点,小心出了汗,那妆容就花了。”

李思赞龇牙一乐,靠在回廊下等她,歪着头瞧着她,“豆子,你生的真美。”

“是可颜真的很美才是。”

“我?呵呵,我是男人婆,你瞧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我,从小就被扔在男人堆里,我有时候真的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女人了。”

豆子走到她跟前,抽出别在腰里的丝绢,轻轻的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子,抬起脸瞧着她,一声轻笑,将丝绢递给她,“擦一擦汗水吧,今日的天真是热的很。还有,你是女子,岂会有怀疑自己是男子的道理?!”

“嗯……”李思赞一面装模作样的擦着汗水,一面将目光投向远方,只轻轻一撇就瞧见那边走过来的班羽,顿时一身的兴致都被冲淡了,她冷嗤一声,“为何他现在就回来了?!”

豆子顺着李思赞的目光望去,瞧见了班羽正摇着折扇快步行来,似乎脸上还带着一丝疲惫。

近日来,班羽经常早出晚归,忙的飞起,不知在外面忙些什么,有时回来身上还带着血污,可仍是第一个就迈进李思赞的房门,坐在她身旁小憩一会儿,又匆匆的走了。

有几次豆子遇到,还能瞧见班羽脸上的那厮担忧和一种忧愁,昨夜见到的时候豆子很是想上前问个明白,可班羽只冷冷的对她道,“待她醒来,叫她在家中等我回来,夜里会陪她一块用晚膳。”话说完,班羽又走了。

望着班羽快步走来,豆子抢先一步走上前去,笑着道,“公子?”

班羽只对她淡淡的一点头,侧身而去,直奔那边的李思赞,“怎的出来了,咦?”班羽一诧异,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忽地一笑,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嘴角上的笑更深了,“真生好看,日后都这样示人,啧啧,不想我的王妃还是一个这么出尘的女子呢!”

李思赞没好气的跺了跺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懒得理你。”

“哈哈……”班羽畅快的一笑,瞬间甩去了浑身的担忧,几日来因为柳宿被捉又被他逃的事情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左右担心柳宿又想拿李思赞做要挟,这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开始担忧着,总算在近日收到消息说柳宿已经出了城才算放心下来。

“想出去?”班羽问道。

李思赞抿抿嘴,望望天色,“是呀,实在无趣,想出去玩儿!”

“走吧,想去哪里,我带你去。”班羽说着,很是自然的牵住了李思赞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握着。

李思赞皱着眉想了一阵儿也没想出个好的地方来,一抬头对上了班羽那对儿带着浓重疲惫的双眼,“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看你累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回去睡觉。”一甩手,李思赞挣脱了开去。

班羽却只轻轻抬起手腕,熟练的又握住了李思赞的细嫩手腕,死都不撒开了,笑着道,“你这是在关心为夫?呵呵,最近有些事忙的很,不过暂且无事了,陪你出去走走也无妨。”

“谁是你妻子啊,不要乱说话。”

“好,不乱说话。走吧!”班羽一抬脚,擦着豆子的肩头过去了。

被轻轻一带,豆子身子一晃,跟着晃动的还有那颗异样的心,她挂着僵硬笑容的脸迎着班羽的眼,“公子?”

班羽未回头,只轻声应着,“最近受累了,你先去歇着吧,我来陪她。”

“豆子,你很累了,回去歇着吧,我出去给你买好吃的回来。”李思赞回头冲她一笑。

“……额……哦……”豆子失神的点点头,失魂落魄的杵在那里,望着相互斜着的两人亦步亦趋的往前走。

李思赞被班羽牵着往前走,行到雅轩门前,那边阁楼上的一群莺莺燕燕对班羽招手,“公子,这是去哪里啊,身边又多了一个如画丝绢的女子就把我们都忘记了啊?公子……”

班羽不吭声,好似没有听到一样。

李思赞听得一清二楚,犹如锋芒在刺,她转眸看向班羽,用指甲使劲的掐了一下他的手腕,“你为何不去啊,快去啊。”

班羽忍着痛,心底却笑开了花,偷偷一乐,“娘子吃醋了,我就爱看你吃醋的样子。”

李思赞冷哼,“那个女人去了哪里,你如何安排的?”

“何人?”班羽一面问,一面撩开了面前的马车垂帘,示意李思赞先进去。

李思赞迟疑了一下,又加重了语气道,“就是那个与你发生一夜情的女人,柳宿送去的那个。”

班羽想了想,才道,“不记得了,那日我喝的已经不省人事,能做出什么事来,更何况那个女人之后就失踪了,我为何还要去找?!”

“失踪?!”

“快上车。”班羽一声低吼,抓着李思赞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着钻进了马车内,而后手臂一拦,将李思赞懒腰抱在了怀里,搁在自己的大腿上,李思赞挣扎不下,几下被他扼住了,呆呆的瞧着近在咫尺的班羽的脸。

他,生气了?

班羽略带怒火,仰着脸瞧着李思赞,“为何如此误会于我?”

“我何时误会过你?!”李思赞惊讶着。

“柳宿一事你早已知晓,为何不去告之,却在外面等了一夜才进来,原来你早想逃走,这门亲事就是你一时兴起?!”

李思赞被问住了,对呀,那时张伯已经提醒,她为何不去告诉班羽呢,甚至可以前去制止为何偏生在门外苦等了一夜,在天亮之时才去?!李思赞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呢,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要如何回答他呢?!

想了一下,李思赞果断的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李思赞啊李思赞,你当真只是看中了人的皮囊?南公子,明持,柳宿,当时你的心中到底在想着谁?!”

什么和什么?

李思赞一头雾水。

“李思赞,既然如此,为何还不离开,去找南公子,去找明持,去找柳宿。”

“胡说八道。”李思赞厉声一喝,“班羽,你胡说什么,我,我当时的确喜欢的是你,我不想你受伤害,我以为我走了,你就会保住性命,我以为柳宿的目的是我,是要逼我走,那么我就遂了他的愿,我走了,他也捉不到我,岂不是更好,你,你,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说出这样的话来,班羽,你,你混蛋。”

班羽脸色一怔,渐渐地,脸上一抹笑容来,眨巴着那对儿丹凤眼打量着面前面红耳赤的李思赞,一把将她搂的更紧了,“死丫头,叫你说出实话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李思赞愣了愣,转瞬才明白班羽刚才是激将之法,挣扎着从他的腿上爬了下来,“混蛋,就晓得欺负我。哼!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你了,说不上为了什么,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不想和你做夫妻了,班羽你懂吗?”

“呵呵……”班羽意味深长的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她,沉默了一阵别开了话题,“今日我带你去城西的那家酒楼,那里的酒与咱们的酒楼中的酒不相上下。”

有酒喝,李思赞自是开心的,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尴尬,笑着点头,“好!”

下了马车,李思赞站在酒楼门口向内张望,只瞧着面前一座三层高的竹楼高高耸立在眼前,说不出的气派和典雅。

那边班羽去叫人安排桌子和马车,她站在那里等他。

咦?

李思赞一转头,瞧见一个煞是好看的女子,正聘聘婷婷的往酒楼内走。一股幽香袭来,扑打着她的面颊。

李思赞看的痴了,心中不断的赞叹,“这人真美啊!”

那女人的眸子似水浓情,魅惑浓浓。面颊泛起的醉人红晕犹如甘芳,叫人恨不能上前咬上一口一尝滋味。薄唇上挂着水光,晶莹剔透,秀人香泽。

啊!

李思赞心尖一颤,痛了又痛。

那女人挨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子坐下了。

“南公子!”李思赞觉得自己的眼角有滴凉凉的泪水,就那样干涩的流淌了下来,不给她一点情面。

清风徐来,吹动南公子胸前的发丝,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身侧她女子相称,叫这整间酒楼的增添光彩了。

李思赞似被下了魔咒一般,如何也动弹不得,她很想就这样落荒而逃,可脚下如生了钉,又痛又僵。

彼时,班羽从那边走来,携了她的手,瞧着她面容上的泪花伸手拭去了,却没说话,顺着李思赞的目光望去,班羽心底百味杂陈,咀嚼了一阵含在嘴里的那些冷冷的话语后她却道,“走吧!”

李思赞对他摇摇头,“不,回去吧!”

班羽眉头皱了一下,迟疑着,还是道,“走吧,总是要遇见的。”

“我……”

“平日的胆子去了哪里?”班羽反问。

李思赞微微垂眸,刚要开口,却听南公子开了口,“袁姑娘,进来与我同坐,可好?”

李思赞身子一僵,犹如电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

未待她拒绝,就被班羽拖着走了过去,面对南公子的对面,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