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感觉很累,心情也会疲惫。有时笑容很僵,强打精神面对,生活或许狼狈,命运没有绝对。名利过眼云烟,想开就无所谓。”亚当悠然自得地从里屋走向外面,甩着毛茸茸的尾巴,高傲地仰起头,自吟自唱地哼着小调,怡然自得的模样如诗人般的潇洒悠悠。
一些看门的猫狗见亚当无病呻吟地嚷嚷,听着也有理,相互之间不自觉地小声议论纷纷起来。
“Lady们,乡亲们,爵士们,女士们。”亚当清了清嗓子,如台上的主持人开始优雅地发表感言,“这几天,为了我们的梦想都辛苦大家了。下面我谨代表我个人向大家歌唱并跳一支舞,献给大家,以此并希望我们的梦想能早日实现,把那些可恶的人类都踩在我们脚下,因为我们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对不对?”亚当举起前肢,振臂高呼。
“对!”那些猫狗听得热血沸腾,一呼万应。
“给我们一个支点,我们就可以撬起整个地球,对不对?”亚当抬头挺胸般地举手发誓,声音洪亮。
“对,我们能撬起地球!”猫狗们为亚当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道理而越加感到振奋,尖叫地上蹿下跳。
“那下面我给大家跳个舞,给大家解解乐,如果大家觉得好,给个掌声,不好也多多包涵啊。”亚当见眼前的局势已被自己控制,感觉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
猫狗们被亚当引领到一个偏角落的地方欣赏它的舞蹈。
“眼眯成一条线轻轻踮着脚尖,屋顶上的瓦片是他的琴键,一步步一点点游走在爱情边缘……波斯猫眯着他的双眼,波斯猫踮着他的脚尖,波斯猫守着他的爱恋。”亚当卖命似的边跳边唱,看热闹的猫狗见亚当笨拙的舞蹈而忍不住捧腹大笑,见时机差不多成熟,它朝躲在门缝后的如子猛地一眨眼。
如子得到亚当给自己暗示信号,早已准备就绪的她,立即撒腿就跑。
她几乎把生平最快且最疯狂的气力,一气呵成,朝那铁门飞奔而去。
“哐当”一声巨响,离门口咫尺的距离,如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额头和铁门来了个急促亲密地摩擦。
天色昏暗,地上滑溜溜的一滩血渍使如子猝不及防地狂跌在地。
“完了。”如子知道这一摔,别说它们都察觉到了,恐怕十里之外的人都听到了也未必。
“糟糕,她要逃跑。”不知道是哪只狗在喊,接着就是飞箭般扑来。
不能就这样被一群猫狗给困住,额头的疼痛让如子浑身颤粟,脑袋嗡嗡直响,眼前的事物仿佛都跌倒过来似的,昏天暗地的乱转。
如子用尽全力抬起左手,朝门上摸索着什么,一个圆滚冰凉的东西被手给握住,咬紧牙齿,挤出手腕上的臂力,用力一转,门打开了。
但是后面那一只捷足先登的狗已经跃到如子身上,就在她以为要命丧狗口时,从刚开的门外鱼跃进一个熟悉的影子,那黄色而杂乱的皮毛,是阿黄。
一个飞扑和后面的狗滚打在一起,阿黄拼命地咬住那只狗的耳朵,死死地就像钳子一样,使得那只狗痛苦地直嗷嗷。
“如子,起来,快点跑!”阿黄奋力地将那只鲜血淋漓的狗顶远,朝如子大声叫唤。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如子颤悠悠地虚晃着身子,扒住铁门艰难地站起来。
“往哪跑。”另外的猫狗从一边形成攻势围上来。
“如子,快走。”亚当一个飞速轻健地跳上狗的背部,对着一只狗疯狂地撕扯乱咬。
“可你们……”要是自己走了,它们怎么办,如子心急如焚地抓紧门把。
“走啊,不要管我们,走!”又一只狗扑向如子,阿黄死命地扯住那狗的尾巴。它看了如子一眼,目光里没有一丝怨悔。
如子扫了一眼阿黄和亚当,泪水不知不觉从眼眶里溢出,当她一瘸一拐地绕出那道铁门时,只听见身后那扇门被猛地反锁上,里面顿时升腾起凌乱地猫嚷狗吠。
为什么这寂静的小巷子没有人因为这户人家的异样而来看个究竟,难道这附近的人也惨遭这些动物的毒手了吗。
泪水不断蔓延洒落,黝黑的长夜源源不断地像跟着她的长手,随时触摸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如子只想尽快跑出这条看似没有尽头的地狱通道,突然她想起了应该打电话叫警察,通知这里出了事故。但无论她怎么摸索,手机却像凭空消失,仿佛也被这绵延不绝的黑夜所吞噬彻底。
“手机去哪了?”如子停下脚步,浑身上下摸索了一个遍却仍不见影子。
“要是手机也不见了,那大西就完全联系不到自己了,不行,得找找看,说不定刚才跑的太急落在了路上也未必。”如子揪心地喃喃自语,感觉头顶焦热地直冒烟,她焦躁不安地扯下那顶帽子,露出一对浅蓝色的蝶耳在稀疏的月莹下隐隐折射出几丝凄凉。
“手机,我的手机……”如子把视线聚焦在地面时,完全忘了脚下的步伐正踏向何方。
几股凉飕飕的寒意从额前飘散而来,直觉让她感到黑暗当中有什么。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许多双炯炯发亮的芒刺简直能把人戳伤到千疮百孔。
完了,本不应该为了一个手机而再次踏入蛇潭虎穴的她,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再次步入这个深渊,而这次谁也不会来救自己了。
视线渐渐清晰时,十几条如凶神恶煞的狗张开吃人的架势,食肉动物的尖嘴利牙能轻而易举地刺穿人的皮肤,巨大的唇颚呼哧呼哧地喷着让人濒临死亡的气息,发亮的眼睛再次以百倍的强芒披亮这个狭窄的小巷,它们完全是来自于地狱的恶犬。
鬓角的冷汗沿着下巴汩汩而落,身体仿佛被钉住,绷直的神经渐渐被袭来的冷意所冻结。
两三只恶犬狂奔向如子,预备给以致命的一击。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跃入眼前,他快速拔出腰间两把匕首,跨过一侧,在半空中留下一个短暂的银色弧度,就像流星飞逝。
两条恶犬只在一瞬间就轰然倒地。
后面一群恶犬见到又有人来送死,撕扯着尖牙,全部蜂拥而上。
矫健的身影,利索的挥手,有力的踢腿,风一般地气息在面前疾驰辗转。
黑色的血在夜空中不断如油井一样喷涌,恶犬的惨叫渐渐地减少。几条恶犬见伙伴都被解决了,慌忙狼狈逃窜。
“哥。”安心地一声叫唤,如子无力地瘫软下去。
大西及时将如子拥入怀里,“你怎么那么让我不安心呢。”无奈地轻声责备,沉沉地叹息划过如子的额头,却让她感到心酸又安逸。
如子发誓,以后再也不随便离开他了。
“我们回去吧。”大西用他那宽大的臂膀紧紧把如子揽住,生怕她再受一点伤害。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阿黄和亚当的影子,不能就这么丢弃它们,如果不是它们的拼命自己也肯定不会活着出来。
“哥,能不能陪我看一下我的朋友。”如子乞求着,泪汪汪的闪烁着今夜的幽暗不眠。
大西紧盯着她,好一会才点头。
回到那户人家的院子里时,院子凌乱不堪,血渍满地都是,毛发随着夜风荒芜地飘散在黝黑的角落里。
那些噬人的猫狗此时已经不见踪影,地上仅有躺着一条孤零零的狗,焦黄色的,毛发更加的邋遢凌乱,随风摇曳。它身边红色的血迹就像沙漠里的漩涡,不断累积扩大,最后把生命渐渐覆没吞噬。
“阿黄。”如子踉跄地跑过去,跪倒在它面前,潸然泪下。
阿黄挣扎地挺起眼皮子,看到如子的安然无恙,欣慰地抿着嘴角笑了。它一笑,嘴里的鲜血喷涌而出。
“阿黄,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子抚摸着阿黄伤痕累累的身体,双手不住地颤抖,内心酸涩嘶哑。
“你说的对,我们狗还是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类去赴汤蹈火,其实我们是你们最忠实的朋友一点也没错。你们尽管冷落我们,我们都不在乎。可是我们不甘心啊,你们杀我们或赶我们出门的时候,为什么当时还要让我们一开始就对你们产生好感,到死的那刻心里还留有你们人类的记忆和影子,是我们活该还是注定我们的命运就是这样。”阿黄奄奄一息地呢喃着,泪水伴着血水融在一块,就像条小溪慢慢地带着它走向远方。
“如子,如果我不是狗而是和你一样的人类,你说我们会不会是真正的朋友呢……”眼光里闪烁的最后一丝期盼让心彻底的粉身碎骨。
“能,我们是朋友,我们一直是。”还没等回答那枯瘦的前肢彻底从如子的手中滑落,它的脆弱和渺小就这样虚无缥缈,没有人会把它比作流星,也不会是河岸里淌着的诗意落叶。
它难道只是一条狗,一只挥之即来赶之就走的狗?生命在它们的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人类对于它们来说又是什么世界?凶残暴戾?文明高智商?还是朋友更或奴仆和食物链中的杀手……
“如子,回去吧。”大西蹲下身子,伸出那双大手,将阿黄的双眼轻轻合上。
今晚的月色惨淡的让人生畏,细细的半月就像一把生锈的镰刀,挂在人的脖子上不断来回的摩挲,那让人砍不断理还乱的沉痛,时时抽打着神经和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