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师范大学 黄波粼 刘霏
在物质主义繁盛的时代，精神尤其是革命精神是否已经过时，关系到国家的整体精神风貌和国民的政治心态。大学生是祖国的未来，他们对革命精神的认同力直接反映一个国家民族的精神建构。首先，改革开放形成的以利益为本位的世俗化社会意识形态逐渐替代了传统的理想信仰。其次，市场经济的发展，逐渐形成相对独立的市民社会空间，现实生活中的群体性事件以及大众传媒的转型，逐渐使传统的革命理想教育式微。最后，信息时代的来临，电子通讯和网络技术的发展，使得大学生的信息来源更趋多元化。越来越多的社会负面新闻，使原本并不坚定的大学生对主流意识形态产生动摇，甚至偏移。
在这种情况下，深入详细准确地了解大学生对于革命精神的认同情况，结合时代的要求和特点，有针对性地积极倡导发扬革命精神，是颇有意义的。
一般认为，中国革命精神是无产阶级世界观和人民军队本质的一种表现，是人民军队克敌制胜的重要精神因素，也是人民群众战胜一切敌人、克服一切困难的强大精神力量。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它凝聚全党，将全军和全国各族人们紧密团结在党的领导下，克服各种难以想象的困难，打败了内外敌人。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它又体现在一些优秀干部、军人和公民如雷锋、铁人王进喜等人身上。他们以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敢于献身的高尚品德、坚贞不屈的革命气节、战胜困难的坚强意志、争先创优的进取精神，在各自岗位上作出贡献，创造业绩，为祖国的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也为新的历史时期的革命精神增扩出更多有积极意义的内涵。倡导革命精神的目的是为了培养不畏险阻、积极进取的优秀公民，以便促进中国现代化建设的顺利进行。
我们调查的华东师范大学，是国家985重点高校，有着健全的学科设置，生源广泛，其本科生具有良好的素质。本次调查对象涵盖该校2009、2010、2011级三个年级的本科生，基本属于90后。调查结果运用SPSS软件进行系统分析。以下是问卷情况、分析和结论。
一、样本状况
本次调查发放问卷数量为250份，有效问卷为206份，回收有效率为82.4%。其中男女比例分别约为28%和72%[1]，不同年级学生的比例分别为大一57%，大二32%，大三11%，不同学科学生的比例分别是文科95%，理工科5%。调查对象涉及工商管理学院、理工学院、历史系、公共管理学院、商学院、体健学院、信息学院、政治学系、中文系等多个院系的多个专业，调查对象有藏族、侗族、哈萨克族、汉族、回族、柯尔克孜族、蒙古族、苗族、土家族、维吾尔族、壮族等多个民族学生。调查对象的生源地分布广泛，有安徽、澳门、福建、甘肃、广东、广西、贵州、河北、河南、黑龙江、湖北、湖南、吉林、江苏、江西、辽宁、内蒙古、宁夏、山东、山西、陕西、上海、四川、新疆、云南、浙江、重庆等多个省市。因此，本次调查的对象在院系、年级、民族及生源地分布等方面均较广泛。
二、数据分析
根据阿尔蒙德和维巴对政治取向的定义和分类[2]，我们把革命精神认同力分为“知晓”、“认同”、“反感”、“思考”和“选择”五个层次。按这五个维度，调查结果如下：
（一）知晓
所谓知晓，就是知道和了解。调查结果显示，有68%的同学对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的历史表示了解，只有4%的同学表示对此毫无兴趣。对于是否听说过革命精神，则有82%的同学选择“是”，只有18%的同学选择“没有听说”；而对于是否知道白求恩、雷锋等人及其精神，大部分同学选择“知道”，并且有72%的同学相关信息的获得途径是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过，有16%的同学是通过读书的形式了解的。对于是否知道八路军三五九旅在南泥湾开荒的故事或事迹，有44%的同学表示“知道”，有28%的同学表示“模糊知道”，剩下的同学则表示“不知道”。对于五四运动的知晓途径，有高达82%的同学选择了历史课。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是否了解或有兴趣，“了解但无兴趣”高于“了解并有兴趣”。由此可以看出，90后学生对革命精神的知晓度还是比较高的，从政治社会化的角度来看，他们的知晓度主要来自于学校的教育及其课堂教学。
（二）认同
调查结果显示，对于“您认为党的90年历史是伟大光荣的吗”，有80%的同学选择了认同，但是也有10%的同学选择了不认同；对于“您认为共产主义是一定能实现的理想并愿意为之奋斗吗”，有48%的同学认为“是并愿意为之奋斗”，44%的人表示那是遥远的事与现在无关，另有8%的同学直接选择“不关我的事”。虽然大学生都对于白求恩等人的精神有所知晓，但有72%的同学认为在党员干部知识分子中只有少数人有这种精神，只有13%的同学认为应该很普遍，但是有11%的同学选择没见过没听过，更有5%的同学认为根本不可能有。有52%的人认为大学生应该学习雷锋精神，40%的同学则认为要选择雷锋精神中符合时代意义的内容，但是也有8%的同学认为不需要学习雷锋精神。对于是否应当学习“愚公移山”精神，有75%的同学认为有这种精神才能克服困难，成长成才，有15%的同学认为干吗要那么“愚”，还有20%的同学认为学习“愚公移山”的精神不贴近时代。和前面白求恩精神相类似，也有将近74%的同学选择党员干部中少数人才有焦裕禄精神，只有8%的同学认为很普遍，也有8%的同学选择党员干部中不会有焦裕禄精神，更有5%的同学选择焦裕禄精神已经过时，还有小部分同学认为焦裕禄太傻了。在“您认为要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文明的国家，是否需要‘抗洪’精神”这一问题中，有77%的同学认为需要，只有很少部分同学选择“不需要”或者“没必要”。对于毛泽东说的“夺取全国胜利，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革命以后的路程更长，工作更伟大”这句话，有47%的同学表示，对党和革命的长远目标而言，现在仍然是长征，需要长征精神，有33%的同学完全认同毛的这种说法。
可以看出，当代大学生对革命精神的认同度还是相对比较高的。
（三）反感
反感是一种不满、反对或抵触的情绪，这在一定程度上是认同的反面。了解反感度，也是了解认同度的一个角度。
对于革命精神的反感，在问卷中没有具体的体现，但是从上面对认同问题的分析上，可以从很多选项中看出部分大学生对革命精神有反感情绪，具体表现就是有些人认为革命精神已经过时，比如雷锋精神；有些革命精神比较迂腐，比如“愚公移山”精神；还有些大学生认为现在社会上党员干部不会有革命精神，对此表示悲观。总体来说，这种情绪在大学生中存在的并不多。大部分同学，除了知晓和认同之外，都保持一种中立或者比较缓和的态度，不会选择过于激进的“反感”选项，这一点也是很明显的。但是，我们不能忽视这个方面，因为在大学生中间这种情绪容易蔓延，故要尽早预防。
（四）思考
思考是指对某一个或多个对象进行分析、综合、推理、判断等思维的活动。对革命精神的思考，可以体现当代大学生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以及价值追求。
调查结果显示，对于“您觉得人生应当有一种信仰吗”这个问题，近75%的同学选择“应当”，接近35%的同学认为人生不必有信仰，但应当有信念，只有很小一部分同学认为人生没必要有信仰，或者无所谓。谈到人性，有56%的同学选择人性有利己和利群两个方面，应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有20%的同学认为人性是利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有18%的同学认为“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符合人性，还有5%的同学选择应当发扬“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这样社会上人与人的关系才能好。
在人性的问题上，认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学生超过半数。可见，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当代大学生的价值思考趋于世俗化，已不太信奉革命语境下倡导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五）选择
选择对于当代大学生来说，是一种态度，主要指一个人要选取什么，要作出什么决定。人一生中有无数次选择，其中有些选择可能关系人一生的发展方向和人生道路，所以，选择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调查结果显示，对于“您大学毕业后将作何选择”这个问题，有70%的同学选择了找工作，分别有16%的同学选择考研和出国，剩下的部分同学还没有想好。在谈到你想终身从事的工作时，有42%的同学选择科研或教师，有21%的同学选择公务员或者干部，有13%的同学选择经商，有12%的同学则选择进公司，还有少部分同学考虑常换换工作。在谈到对自己伴侣在革命精神这方面的要求时，男女生的表现有所不同：有42%的女生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能有理想抱负，意志顽强，多学点革命精神；而男生则只有18%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有理想抱负，多学点革命精神，有14%的女生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有理想抱负，但是不必学习革命精神，有17%的男生认为自己的女朋友有点理想和上进心当然好，但是也不必学习革命精神。也有9%的女生只希望男朋友做平常人，爱自己就好，而男生则很少有选择这个选项。也有少部分女生选择“他（她）若对我革起命来，我会疯掉”。
可见，在后革命的语境下，当代大学生更趋于实际，逐渐淡化生活中的革命色彩，期望过一种更安稳、少风险的生活。
三、调查结论
通过对调查问卷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一）大学生对革命精神的认同程度是比较高的
大部分大学生对革命精神、革命历史、有突出表现的革命人物及其事迹比较了解，其了解途径，主要是通过课堂、课本，也有的通过阅读课外书。一则表明，学校教育在当今大学生的政治社会化过程中起到相当大的作用。但同时也显示出大学生对革命精神的认同是一种单向被动式的接受，自身的主观性不够。
（二）大学生大多比较认同人应该有信仰和信念
和社会上对大学生的忧虑相反，调查结果表明大部分学生认为信仰或者是信念对于一个人是非常重要的，并且认为革命精神对于党和国家，对于社会和个人，都是极为重要、不可或缺的。同时，大部分学生对于今后的学习生活有明确的打算，即有明确的奋斗目标。作为青年，不少人希望自己的人生伴侣能够有上进心、有理想，和自己一起奋斗。这说明，当代大部分大学生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还是积极向上的。在选择想要从事的工作中，选择从事科研和教师的比重较大，这很可能与该校有着深厚的教书育人的文化底蕴，并有很大一部分学生为免费师范生密切相关。
（三）大学生对革命精神的认同力与党员干部的作风有很大的关联
大部分学生认为现代化建设需要革命精神，但对于领导建设的党员干部是否还存在革命精神存在普遍的悲观情绪。这说明党员干部中存在的腐败现象使学生们失去对他们的信任，这是影响大学生积极认同革命精神的重要因素。在学生们看来，革命精神应当直接体现在党员干部的作风中，也即党员干部的作风关系到革命精神的合法性问题。
（四）大学生认为革命精神的倡导应符合时代要求
不少大学生认为要选择雷锋精神中符合时代意义的内容加以提倡。当代大学生普遍不再接受“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而认同“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恰好说明革命精神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应适应时代要求，在内涵上有新发展。
四、对策性建议
提升当代大学生革命精神认同力应从下面几个方面入手：
第一，尽力使大学生了解革命精神的途径多样化。笔者认为，单靠学校的教育与灌输很难产生持续效应，且易使学生产生逆反心理和排斥情绪，从而削弱对革命精神的认同力。因此，寓教于乐，通过具体事件、当事人的讲述；播放革命历史影片；或者实地考察，参观革命博物馆、重走长征路等形式，将知识的传授寓于活动之中，使学生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使大学生的政治社会化的途径由单一走向多样化。同时，要重视网络文化、同辈群体在大学生政治社会化过程中的影响力，要注意用身边发生的真实的先进事迹及先进人物来感动学生，提升他们对革命精神的认同力。
第二，在提升大学生革命精神认同力的同时，还要鼓励他们努力践行。调查显示，大学生回避践行革命精神的不在少数。这在相当程度上是由于以往单纯“灌输”式的教育导致的不良后果。学生仅仅是简单的了解，而未产生真正的认同感。如果真正要做到“知行合一”，应该重构大学生对于革命精神的认同范式。具体原则是：在保持革命精神内核不变的情况下，赋予革命精神以新的时代内涵。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如何协调好“利”与“义”之间的关系，要给予明确的规制。革命精神不宜一味拔高，对不同层次的民众应有不同的标准，这样才能使革命精神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具有说服力及生命力。譬如：对优秀领导干部、一般党员干部、普通民众（包括大学生）这三个层面的价值原则和道德准则的标准拟定是应该有所区别的。总之，针对不同群体拟定不同的价值原则与道德要求，使他们稍加努力或稍有提升便能达到，这样才能使革命精神的践行落到实处。
第三，要从根本上提升大学生革命精神的认同力，还在于“官德”建设。大学生对于党员干部的普遍不信任而导致怀疑革命精神，这是削弱学生对革命精神认同力的最大原因。因此，最根本的途径在于加强中国的“官德”建设。各级政府必须实现责任政府和阳光政府，行政透明，预算公开，畅通官民的沟通机制，切实采取改善民生的各种措施，提高政府的公信力才能增强大学生对于党员干部的信任，从而增强实现现代化的信心，由此对革命精神产生真正而持久的认同。
[1] 本校男女性别的比例为1∶4。
[2] ［美］阿尔蒙德、维巴：《公民文化》，14页，北京，东方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