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心里想着,这小子看起来油头粉面的,相貌看上去比我还年轻。面额上一丝皱纹也没有。

玛德,不干正事的人,就知道保养。你看看,这小脸蛋,白白的,红红的,头发乌黑,一根白发也没生。

难道是他吃了补药。

服用仙丹。房遗直正在打量李绩,忽然,房间里传来一声质问。

“你是房遗直?”

李绩盯着来人看了三秒,猝不及防,发问道。

“本部堂,就是。我父亲…”

没等他说出“房玄龄”三个字,李绩一摆手,“我问的是你,不是令尊房文昭。”

房遗直愣了一下,怎么,提起我父亲的名讳,你就害怕了。

呵呵。

有怕头就好。

房遗直看见门边有一条长板凳,他双手提起袍服的下摆,屁股一扭,就要落座。

“扑通!”

当他屁股刚要垂下去的瞬间,椅子忽然被人从一侧抽出去,房遗直“唉吆”一声,跌倒在地上。

他刚要撑住手掌,爬起来,李绩面色一沉,厉声道,“房刺史,见到本府,为何不跪?”

“什么?你要我下跪。哼!笑话了。靖王爷,你别忘了,这里可是隰州府。”

李绩沉住气,面色冷静,右手猛地一抬,“隰州府,怎么啦。你还不知道,我为啥把你请到这里来。”

“我当然不知道。你居然把我拘押了一夜。靖王爷,你擅自拘押朝廷命官,你这是土匪行为。”

“啪!”

李绩大怒,一掌打出去,房遗直当时鼻口窜血。

“房刺史,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你想了一夜,难道不想给我说点什么。”

“靖王爷,我弄不明白,我在隰州做官,这大过节的,为了隰州百姓的安危,我坚守岗位,寸土不离。你让我给你说什么?”

“跪下!”

李绩大声呵斥。

房遗直一个鲤鱼打挺般飞速跃起,就要夺门而出,丁山冷不防双脚环踢,“嗒嗒”两声脆响,硬生生将他的大腿骨折断。

接着,两名吏胥就像拖着死狗一样,把他拖到李绩的脚下。

“你还想跑。跑啊。”李绩压住火气,“本府断案,从来就没有人能从我手里脱逃出去。你想考验我的底线。来人,拿钢丝来。”

当李绩从吏胥的手里接过钢丝的瞬间,房遗直吓了一跳,“王爷,王爷,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梁国公。”

李绩牙关一咬,钢丝“哧啦”一声,穿透房遗直的左侧脚踝大筋,一头拉出去,直接穿过右脚踝的脚筋,两头打个扭结。

房遗直疼得昏死过去。

丁山从门外提来一桶水,舀了一瓢冷水,泼洒在他的脑瓜子上。房遗直打了一个激灵,颤声喊道,“王爷,你不能这样待我。我是有身份的人。隰州百姓,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

“房刺史,你啊,是个官僚吧。动不动就拿百姓来吓唬我。”李绩喝了一口普洱茶,“你可知道,我这样待你的缘由。”

“我想不通。是不是我接受范仁义的几两金子。”

“不不。本府虽然痛恨贪腐行为,但是逢年过节,人与人之间的正常往来,还是要有的。各地驻京办不照样给皇上,给大臣们送节礼。那是进贡,也是帝国的风俗人情。祖宗的习惯,本府能随意地打破。区区几两金子,何足挂齿。我不是监察御史,不会在意这几两金子的来由。说白了,是人,都会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的。不然的话,你在隰州,也不会这么滋润。”

“那,就是纳妾。去教坊司白嫖。”

李绩双手一摆,“呵呵”笑道,“房刺史,你不想说重点是吧,那就再关你一天。”

房遗直“扑通”一声趴在李绩的脚上,“王爷,王爷,我服了。我真的服了。可别再铐我了。”

“你近期回老家吗?”

“近期没有。府衙事多,又是信访管理、舆情应对、疫情防控,又是安全生产的,我带着府衙的官员们吃住在衙门。已有一个多月了。”

“你再往前想想。有没有回过京城老家。比如,祭祖什么的。”

“那是请过假的。我给监察御史报备了。”

“祭祖的时候,都干些啥?”

“没啥啊。无外乎就是祭祀的程序、礼仪,流程化的套路。你懂的。”

“我当然懂。”李绩眼露凶光,“你记不起来了。那一晚,你喝酒了吗。”

“喝了。弟兄几个见面,哪能不喝酒。”

“你再考虑一下,行为举止,可有什么差池。”

“没有,我作为长兄。我父亲不在了,我的一言一行,都是中规中矩的。你想想,我是一家之主,难道树立威信,当好表率,这些道理不懂吗。”

停了三秒。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绩见房遗直始终不肯承认非礼一说,心里反复纠结着,猛然间,他猛地一拍堂案。

“房遗直,你被人告了。”

“告我?告我啥。”

李绩忽然和风细雨地笑笑,再次端起茶杯子,喝上一口普洱茶。

“本府也是奉旨办事。有些话,本不该提醒你,但是呢,看在本府和你令尊大人同僚的份上,我就提醒你几句。”

李绩话一落音,房遗直就像霜打的茄子,心态忽然变了。

人的心态一变,心里那道防线就坍塌了。其实,他若能顺着李绩的思路走下去,也许就没有后来长孙无忌的杀手锏和连环案。

恰恰是很多人,至死不明白,一层窗户纸的背后,隐藏在多大的杀机。

李绩何等聪明。运筹帷幄之中的事,他要扼住历史的年轮。

因为他有【时光隧道改命系统】的加持。

系统可以先知先觉。

前算八百,后算一千。

明摆着的事,你房遗直招供,不就完事了。

多年以后,李绩站在靖王府三楼办公室里细细想来,还是心惊肉跳的。

所有人,包括李治,都不会明白,那个想挽救房家的人,为何痛心疾首多年。

李绩沉默,反倒房遗直忍不住了。他祈求着问道,“王爷,我听着呢。你说,谁告我。到底是什么事?”

“房刺史,你说实话,高阳公主的大腿白不白?”

“啊…”

房遗直以为是耳朵听岔了,嘴里发出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