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的不良人稽查队，几乎一夜之间被对手剪除干净。这多少对他都是个迎头痛击。

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地动山摇。

常言说的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就是这个道理。

褚遂良看着半死不活的王凡青，一脚踢出，“玛德，怎么这么点事也办得不利索，还尼玛差一点被人做了。”

“中书令，我是被人暗算了。”

王凡青一脸的晦气，身子往旁边一躲，褚遂良差一点没站稳脚跟。

看着王凡青不死不活的表情，他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关切地问道，“哦，王老弟，我的好弟兄。老夫倒是忘记了，您受伤了。听说被靖王爷掐了一把，娘的，只是掐一下，能有多大力道。您，伤口愈合咋样了。”

我靠，才几个时辰的时间，又不是木雕泥塑的，皮肉复合还能怎样。

王凡青明显感到喉头的痛感。他把头尽可能低下来，眼神飘忽不定。

他没想到，一见面，居然被自己的上司踹了一脚。

褚遂良看见自己的下属彻底没了底气，居然面带微笑，而王凡青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看着假惺惺的上司，他带着哭声应道，“回中书令，我差点死在洛阳西郊的乱坟岗，要不是几个小弟营救及时，我就被那个该死的仵作老张给活埋了……”

“活埋？”

褚遂良瞪大眼睛。

“什么，一个仵作，怎么这么大胆？”

他低头沉思一会，看着王凡青的脸，马上追问，“你出了乱坟岗，老张看见吗？”

“当时我只剩一口气，头昏眼花的，加上天黑，老张看到没看到，我不清楚。不过，他只是个退下来的仵作，一个走卒而已。”

褚遂良狡猾的眼神盯着王凡青又看了一眼，把水壶提起来，给王凡青倒杯水。

“贩夫走卒，不可大意。小人物也有春天。我说啊，做大事者，越是遇到小人物，越不能马虎大意。老弟，辛苦一趟。您带人再去洛阳，把他带到京城来，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秘密。”

“中书令，我哥，您饶了我吧。我不是怕死。也不是担心自己的伤口还在流血。只是，老张那厮，是个老滑头。腿长在他的屁股上，老张去哪了，可能不太好找啊。他没有编制，不在体制内。听说，三年前已经退休了。”

王凡青一仰脖子，露出喉咙处贴着的膏药，药膏的外面，鲜血浸透了油纸，留下淡红的印痕。

此时，他关心的不是老张，而是能否躲过靖王爷的追杀令。

明德宫，自己与靖王爷彻底闹翻了脸。

不然，靖王爷也不会要置他于死地。

靖王爷可是地道的洛阳王。

听说早年跟着翟让、李艾等人闯江湖，那是出了名的杀人魔王。

王凡青能在他的手底下死里逃生，那是万幸。

现在，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谁知道，那个死老张会不会跑回去传递信息。要是再回到洛阳去寻找那个该死的老张头，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王凡青不是傻子。那个夜晚的情景，令他心有余悸。

明德宫里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眼前，就连陛下都不能阻止他的行动。想想看，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救得了他。

多年以后，一旦想起李绩的眼神，王凡青就如坐针毡，不寒而栗。

褚遂良看见王凡青迟疑半晌，严厉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王御史，在大唐帝国，也有您办不到的事？你害怕了。记住，俗话说得好，‘一铣也动土，百铣也和泥。’动了李成高，你已经与靖王爷接下梁子了。您此时退缩，注定一败涂地。”

王凡青毫无血色的脸，忽然一阵通红，仿佛喝了一碗烧酒。

他实在弄不清，为啥褚遂良不直接出面。

“中书令，如果我一往直前，就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上有老，下有小，请您放过我啊。”

王凡青又一次跪倒在地，哀求着，倾诉着。

是啊。

他的父母七十有三了，家里还有一个奶奶，马上就要过百岁了。

十年苦读，一朝成名。如今爬到监察御史的位置，不易啊。

他刚刚娶了第五房小妾，貌美如花，还没有享用的够，他可不想再次冒险。

读书人，一旦登堂入室，做了朝廷官员，他会把官位看得比生命还重。

俗语说的好，读书人不容易。

王凡青跪趴着向太师椅上的中书令靠近一步，声音忽然提高一个声调。

“中书令，还是另派高手去。”

“您敢抗命。”

褚遂良一声断喝，他阴鸷的眼神，露出一丝丝青色的光芒。

“呼！”

他一把抓住王凡青的头冠，连同一头长发使劲的往后一提，左手反掌，打了王凡青一嘴巴。

“狗东西。你留下一屁股屎，谁给您擦。你死，也要死在洛阳。”

“中书令，饶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就是免我的职位，我也不敢再去东都。”

“啪！”

褚遂良猛地一丢，把王凡青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王凡青，您忘记了您的入职誓言了。监察御史的职责，就是办案子。寻找铁证和缉拿罪人，这原本是您的职责所在。仵作老张头可能会坏了大事。您不去，就等着厄运的到来吧。”

褚遂良从书案上拿出一份机密文档，往王凡青的面前一扔……

“这里是新招录的不良人名单。您从中挑选得力干将，再下东都。本府提醒您，上一次是明察，这一次一定要暗访。也就是说，不要暴露出您的行迹。”

“在下，要不要去明德宫参见圣上。”

王凡青以为还是公事公办的套路，话尚未说完，“啪！”褚遂良一掌击打在堂案上，大声斥责，“您傻啊。新皇不过是一个嫩鸟，翅膀还没有硬起来，你去了，他能保证您的安全不成。第一次刚刚吃过亏，娘的，您转身就忘记了。”

褚遂良一顿臭骂，王凡青如雷击顶。他觉得这么多年自己的书白读了。

王凡青羞愧难当，忙俯首道歉。

“在下愚蠢，请中书令息怒。”

王凡青接过新招录不良人名册，在上面勾画出十八位成员，在御医堂重新换药后，从马厩里挑选出快马，趁着夜幕，直奔洛阳方向策马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