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的义子们没有享受到一天的富贵荣华,就在这个闷热的夜晚,被宫廷禁卫军整体活埋。
因手脚被捆绑上,嘴巴被堵上,整个过程显得异常的寂静和自然。
三百名女眷被分押在三间大房子里,年老色衰,体弱多病的被当场放逐。
余下的二百多人分乘三十辆马车,连夜起运长安教坊司。
春熙路的字雅堂西侧,数百间低矮白墙瓦房,凑成一簇簇整洁的院落。
广玉兰和栀子花飞出一阵阵芬芳。
马车依序进入院落,早有十几个宫人和太监站在每间房子的门前迎候。
进来的女眷们,被分开在不同的房间内,登记造册,发给必需的生活用具,按时参加太常寺的各项群体活动。
太常寺的总管黄美军看着花名册,心里不住地感叹。
忽然,门外有人递进来一张帖子。
来人紫袍冠帽,面似银盘,“黄老倌,靖王爷特别关照,今晚进来的张家女眷一个都不能随意处置。”
黄美军接过帖子,一眼看出印信来自靖王府。
他急忙起身,对着来人笑道,“官爷,这靖王爷也好这一口。罪臣的家眷可都是怨气充盈之辈,沾染上身,很晦气的。要不,先让那些浮浪公子洗刷洗刷,再挑拣温顺的绝色花魁,悄悄地另馆侍候,等着王爷赏脸。”
“呼!呼——”
来人没等黄美军说完,右手一抬,就是一枚连环掌。
黄美军一愣神,不知对错。
“老倌,您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王爷的心思,您也敢揣度。什么先洗涮一下。”紫袍官员年轻气盛,动手打人,就像敲打自己的属下。
黄美军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再有头有脸的大臣,也得给他三分面子。这个愣头青,上来就动手打人。
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由分说,今天是遇到硬茬了。老子可不管您是哪家王爷,如今可是司徒一人说了算。
他一挥手,十几个打手围上来,一个个提着哨棒,那阵势就要乱棍击打。
紫袍官员也不是饶人茬,见他们人多势众,铛啷啷,从腰间抽出长刀,凌空就砍。
“哗啦!”
三五根哨棒被砍成三截。
黄美军见状,从身后的橱柜里拿出一把霰弹枪,举枪就要发射。
“慢!”
一道白影一闪,霰弹枪的枪膛,被一只大手按住。
“靖王爷。”
紫袍客惊呼一声。
黄美军刚要发作,听见紫袍客喊出来人官讳,马上停顿一下。
“你就是靖王爷。”
李绩右手一举,黄美军手里的霰弹枪碎成一堆废铁。
“黄老倌,您不认识我。”
“在下还是第一次见过。不过,老夫听过您的名讳。”
紫袍客上前一步,厉声呵斥,“见了王爷,还不下跪。”
“啥,让我下跪。”
“算了。黄老倌都这把年纪了,我看,还是平起平坐的好。不过。”
李绩抬头看看外面陆续下车的女人们,低声道,“不过,张将军的女眷任何人可不能动。”
黄美军诧异道,“王爷,这可是罪臣的家属,我们是依法办事,难道还有什么顾忌不成。”
“黄老倌,三日后,我会给您准信。里面的十几个要人,我要花钱赎人。到时,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您可别怪我的镇魔司打手不讲理。”
李绩说着,从腰间的腰箱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黄美军。
“王爷,你这是?”
“这是一点小费。拿着喝茶。等事情办妥了,本府还会有赏。这年月,收成不好,京城连续大旱,我想,您不会嫌银子扎手吧。”
黄美军早已满脸堆笑,“王爷真客气。您想要谁,只管点名,三日后,我一定给她们打扮干干净净的,好生侍候着等您光临。”
他见李绩面色温和,大着胆子走进他,笑道,“张家女眷里,张子娟和张子辰姊妹俩,可是绝代双娇。听说了,自幼含糖而养,肌肤吹弹即破,长到一十八岁,尚未走出府们半步。”
“按您说,这是养在闺中人未知了。”李绩戏谑一句。
“那可是。我老倌先前就派人打探过,信息绝对可靠。西凉国薛超少爷已经下了定金。说是一箭双雕。幸亏王爷您来的及时。”
“西凉国不是归顺朝廷了吗。”
“归顺归归顺。王府的气派还在,那个薛少爷可是浪里白条,吃相很刁钻。只捡头刀韭菜吃。”
“薛超没什么可怕的。到时,弄几个冒名顶替,他一个混小子懂啥头刀韭菜,雨前茶的。”
黄美军将银票揣在怀里,“没事,老夫自有办法应付。”
“张山,咱们走!”
李绩一转身,和紫袍客一个纵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一年之后,张府已经换了主人。
匾额上写着“靖王府”三个烫金大字。
据可靠消息称,这匾额是李二亲自题写。整套房产都给了李绩,他不会吝惜自己的墨宝的。
这日,承庆殿里聚集着一些老臣。李二正为京官的缺位烦扰。
前日,国务院司法部副部长(刑部侍郎)出缺,李二命长孙无忌遴选恰当人才,长孙无忌签报几个人,他都不满意。
长孙无忌今天有专题来汇报此事,提交的几个人选,李二还是不确定。
正当长孙无忌淌汗之际,稍后,李二忽然想起来,朗声道:“我已经找到人了,之前,李道裕讨论张亮案时,说‘张亮没有谋反的积极证据’,非常恰当,我虽然没有采纳,但一直到今天都很后悔。”
“陛下认定此人可用,我没意见。”
长孙无忌说完,李二没有应答,又急忙看着李绩。
李绩会意,马上附和,“陛下的看法,本府赞同。再说了,李道裕的品行很端正,口碑佳,人缘也不错。”
有了李绩的认可,李二遂任命李道裕当国务院司法部副部长。
“诸位大臣还有什么事吗?”
李二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这时,特进(文散官二级·正二品)、一级实质宰相(同中书门下三品)、宋公萧瑀,站起身来,“陛下,老臣有一事禀报。希望能引起陛下的重视。”
箫瑀的话一落音,李绩连忙使眼色制止他。这个箫瑀是出了名的刺头,加上性情耿直,拘谨守分,跟很多同僚都不能和睦相处。
“箫特进,陛下身体不好,还是留着下次朝会再汇报。”
箫瑀没有停止自己的言行,居然当着李绩等人的面,警告李二。
他手持密扎,正色道,“老臣对事不对人。有话说在当面。房玄龄跟立法院(中书)、监督院(门下)官员,结成党羽,辜负国恩,手握权势,情同一体,陛下却不知道,他们只是差一点没有谋反。”
李绩大吃一惊。腹诽道,“箫瑀啊,您真是个混蛋。房玄龄的为官之道,朝廷内外,谁不知道。您这样说他的不是,不是明明在说陛下用人视察嘛。唉,您的好日子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