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湖县的教谕叫吕宗辉,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在这个年代,也属于长寿的人。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江波会找他。

因为大唐其实还没有完整的实行科考制度,东湖县虽然是上等县,但他工作其实很轻松。

就是偶尔见见县城的学子,然后县里有一些重大的活动。

比如庙宇神仙的诞辰,还有祭祖,以及朝廷陛下皇后的生日,他们需要安排送礼。

其他时间他基本上都在自家院子里发呆。

之前的季陵明是个强势,掌控欲非常强的人,他也不怎么搭理吕宗辉。

他自知年龄大,又没有后台,所以一直都很识趣。

他不明白这样也会被江波抓,难道是懒政吗?

江波安排人去找汪大牛,然后就把吕宗辉请进了县衙大厅。

他刚刚又安排人打听了吕宗辉的情况,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个苦命书生。

虽然他在东湖县士子中颇有声望,但是没有后台,只能苦哈哈的当教谕。

季陵明觉得自己当了十年县丞太久了,但是吕宗辉已经当了十五年教谕了。

他岂不是更冤了。

所以也不要一味的找他因,要好好想想,为什么别人可以,轮到你了,你就不爽快,就要搞事情。

江波请吕宗辉坐,然后把寺庙备注给他看。

“还有印象吗,这一处要修建的这个大宏寺?”

那群人要修建的寺庙就叫大宏寺,名字还可以。

吕宗辉瞪大眼睛,随后抓起备注录,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自己记录工作的书本,这才仔细看里边的内容。

他很快明白过来,“大人,这……这是属下疏忽,但这并不是属下所书,字迹都不一样。”

他也不怎么看重手中这一点权力,对于工作上的事也不上心,以至于被人这样利用了。

江波笑了笑,“既然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呢?”

“必然是陈永强,如果真的要修建新的寺庙,给与百亩田地,这田地是由他批复的。”

吕宗辉也不是傻蛋,他反应很快,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江波点点头,“好,我信你的话,但是你可知道,陈永强承认是他批复,但他说是因为你拿着条子找他,说要新建寺庙,这才批了田地。”

“大人,冤枉,冤枉啊,属下绝对没有这样做,属下并不知情。”

江波轻笑看着吕宗辉,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大人,我知道陈永强的一些事。”

他到底并不是普通人,尽管不怎么管事,但是在东湖县十五年,在县衙一众属官中,他是来东湖县最久的人。

他在县里还是有些人脉,也知道一些事情。

“大人,陈永强五年前来到了东湖县,他一家人都过来了,有两个儿子,外人以为他陈永强刚正不阿,非常的清廉,但这些都是假样子,他在县里有两座宅子。”

“一座非常简陋破旧,另一座非常的豪华宽敞。在旧宅子里,住着他大夫人,在新宅子里,住着他两个儿子,还有四五房小妾。”

“大人,别看陈永强面善,他其实就是一个大贪官,不然的话,他哪里有钱养那么多女人。”

“对了,他儿子是个赌鬼,经常去洪州府城赌钱。”

这些信息吧,如果仔细查一查,应该也是可以查出来,但至少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而现在有了吕宗辉的供述,省了江波他们不少时间。

武照和郑容容在一旁听着吕宗辉说话,心中都非常佩服江波,在他们看来,江波并没有说什么,结果吕宗辉自己就主动把这些事说出来了。

这样的能力,是她们这两个人职场新人不具备的。

两个人越发好奇,按理来说,江波以前也就是在桃源村种地,怎么他就懂了呢?

难道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吗?

现在看来,就像是江波所推测的那样,县主薄嫌疑最大了。

江波点点头,随后问道:“我记得季陵明虽然有些疯狂,但还算是一个好官吧,他主持东湖县工作的时候,东湖的政绩非常不错。”

“是的,大人,季陵明是个有才能的人。”

“季陵明是真的把东湖当家了,他不会允许别人乱来,所以不可能是他任由陈永强贪污,你说陈永强是大贪官,那他在什么方面贪钱呢?”

吕宗辉闻言苦笑摇头,他此时才后悔自己平时太懒了,也不愿去打听县城的事,不然的话,以他的人脉,应该能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那么陈永强在各个方面,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吕宗辉还是苦笑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江波点点头,随后让吕宗辉下去休息了。

不能放他离开,但他也不会关着他,毕竟是一个老人。

武照上前,“县公,现在提审陈永强吗?”

吕宗辉和陈永强都抓了过来。

要提审的话,随时都可以。

江波摇摇头,“暂时还不用,我并不知道他具体是通过什么方式来敛财,而且大宏寺的事,他也可以推到吕宗辉身上。”

郑容容点点头,“那我们怎么办呢?”

“安排人外出调查一下陈永强的事,尤其是他儿子,看看能不能从他儿子身上找到突破口。”

“另外让县大牢里的人不要太严,任由陈永强的儿子亲人过来探视,但是其他人不可以。”

吕宗辉限制在县衙大院,而陈永强关在县大牢里。

江波心中其实早就有一杆秤。

“陈永强在东湖县名声很好,他要贪钱,外边必然有人配合他,这个人不可能是他儿子,而是其他人。”

“他既然这么大胆子敛财,绝对不会只做一次,必然有很多其他的方式,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

武照此时说道:“直接上刑讯就行了,县公何必找证据。”

这个时候,直接用刑才是主流,没有所谓的证据说话。

江波一笑,“我不想冤枉他,尽管我觉得他最有可疑,但我其实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这件事上,我说话没有底气,但我会努力去做,找到他的罪证。”

他非常坦然,就算是自己没有证据,也丝毫不气馁,不失望,不自卑。

郑容容看着江波,觉得这才是老百姓喜欢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