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众人都走后,地牢里面只剩下了高俅和蔡京两人。

两个执掌牛耳的老臣互相看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而喻之中。

他们的面色都有点不是那么好看,显然都有些愠怒或者是生气。

要知道,平日里面这种表情很少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尤其是高俅,这老东西早就习惯了将什么事请都憋在心里不说了,真正意义上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有些不由自主地表情管理失控了,显然有些错愕这个事请的结局。

“只是最终到头来,还是让这小子跑了。”蔡京的眼神有些泛红,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甚至有些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看样子,这个武植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显然是和咱们那位陛下有点联系。”高俅轻轻的点了点头,云淡风轻的开口说道。

后者愣了片刻,随后一拍脑袋,一下就明白了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了。

刚刚的他有些被愤怒给蒙蔽了双眼,以至于都忘了这其中最为关键的问题。

丁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首先就是一个令人值得深思的问题了,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武植提走?

皇城司最重要的职责是监察百官,按理说八竿子打不着这里,就算是要抓走他们二人前去审讯,都看起来要比抓走武植听起来要靠谱上许多。

但是偏偏就是这么离奇和蹊跷,是武植被提走了?

他们都不是傻子,随便想一想,就知道,武植这小子是攀上皇帝这颗大树了啊。

“难怪这小子敢自投罗网!”诸多疑惑一旦串联起来,思路就十分清晰了。

武植一直私下明里面被他们通缉,按理说,要是他在别处做他的山大王,或许听起来还算是比较靠谱的行为。

但是偏偏这小子直接跑到了京城来,这听起来多多少少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换句话说,武植没有必要,也基本上不会再来开封。

但是偏偏他就在这里出现了,而且还惹事了,就这么被抓到了大牢之中。

要知道,从他们兄弟二人刚刚爆发的实力不难看出,别说是几个官差,就是再多来些人,也不可能押走他们。

也就是说,武植就是故意被抓走的,甚至再说的过些,就是故意将自己的行踪给暴露出来。

而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这是现在他们保留的唯一疑点。

“这么说来,这个武植,从某些程度上面来讲,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啊?”

蔡京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

但是高俅想的却不一样,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更多的想法,并且有了更深层次的猜测。

首先在这个时间段表明立场,对于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基本就是将自己打入一个危险的地方。

“至少现在看起来,陛下还算是比较看重他,此人不一般,若是成长起来,未尝不会让你我二人头疼。”高俅沉吟,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后者有点不以为意,显然没有料想到更多。

“笑话,高大人有些杞人忧天了吧,若是陛下想要对付我们,那你我还需要害怕,靠着一个江湖武夫,就能动摇我们几十年的根基?说笑了吧。”

他笑了笑,满脸自信的开口。

“即便是丁国,也休想保住武植,我蔡京若是真的执意要杀武植,陛下难不成会为了一条狗和我们斤斤计较?”

蔡京讲话一语双关,大有一种埋怨高俅的意思。

同为朝廷混迹这么多年的人物,他自然听出了蔡京语气的不对,但是他没有表现出不悦。

“蔡大人自从碰不了女人之后,就连脑子也不好使了?”冷不丁的,他忽然开口。

“高俅!你!”就这样被光明正大的如此嘲讽一波之后,蔡京的表情自然不好看。

甚至可以用恼怒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了。

“若是没有陛下授意,丁国怎么可能会管一个武植的死活?”

“咱们那位陛下虽然这么多年行事谨慎,但是他可从来没看错过人,先是丁国就搅了一个近乎满城风雨,若是武植受到重用,只怕咱俩活不了多少年了!”

他表情有点失望的看向蔡京,旋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任何留恋,扭头走了。

看轻敌人,永远都是最致命的缺陷。

有些人注定无法与之同谋,高俅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没有把话点破。

蔡京站在原地,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此时此刻自然有些一头雾水了。

但是他也没有追出去,等了一会,默默的离开地牢。

“厚葬此二人。”看了一眼秦风两兄弟的尸体,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吩咐道。

出了大牢的高俅,径直坐上了马车回府。

“老爷,就这么放过这小子?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身旁心腹开口问道。

表情捉摸不透的高俅没有多说什么,双手放在眉间,不由自主的揉了揉太阳穴。

“至少这一趟,我也没算白来。”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表情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

长江后浪推前浪!

这是他都必须要承认的一个道理了。

一个人具有如此的城府,而且还被皇帝拉近阵营,将来势必会要对付自己。

高俅自己也不傻,毕竟自己当年就是靠着赵佶宠信,同时也是为了对付其他权臣所培养起来的亲信。

只是权力越大,野心越大,自己即便有意效忠赵佶,君臣也难免生出二心。

一旦猜忌产生了,罪名就不言而喻的产生了,这就是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好多时候,他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他清楚的明白,这些年随着他对权力的渴望,做出了不少的错事。

所以赵佶想要对付自己,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用一把利刃,处置另一把利刃,这是帝王惯用套路。

皇帝想要提拔起来一个人,易如反掌,自己能一人得道,当初也就是赵佶几句话的事请。

况且他很少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无力感,而武植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而且这小子还这么年轻!

“想当年本官也只不过是一个会点蹴鞠的街头混混,得陛下赏识,一步一步爬上来,如今做到权势滔天,其中如履薄冰,只有本官自己清楚。”

“王朝更新换代,权力更迭,后生可畏!本官也时常在想,是不是该急流勇退了?”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官道之中,周遭百姓都知道这是高俅的车架,纷纷避而远之。

“老爷能放得下这滔天的权势?”心腹很少从自家老爷之中听到这些话,此刻也是试探的开口问道。

此话一出,车厢之内沉默了三秒,高俅自己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拉开车帘,望着外面的人来人往,不由自主的有些怔神。

“看看,他们对本官的眼神,是何意味?”他轻轻的拍了拍心腹的肩膀,开口问道。

“尊敬?”后者回答道。

高俅只是摇了摇头,似是自言自语的开口说道:“是恐惧。”

“本官清楚,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说完这句,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帽貂裘,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那位皇帝不贪恋江山,哪个臣子,又愿意舍弃这么多的权势呢?”

他拉上了帘子,眼神不由分说的变的坚定了些许。

回府之后,只是听说高俅召唤来了最为要紧的几位心腹,一直议事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