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皇宫的武植几人,在内侍的带领下也是一路来到了赵佶所在的书房。
当然武松自己也比较懂事,他深知有些东西,自己既不能听,也听不懂,于是识趣的就在门口等着了。
看着周围来往的一些不多的太监,他轻轻的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满。
“我说,你们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地,不累吗?”旋即,他也是忍不住开口嘀咕道。
话基本上刚刚说完,立刻就有两个宫女忍不住上前了。
“这位大人,谨言啊!”
“要是惊扰了陛下,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啊!”
旋即他们更是不放心的把武松拉到一边,不敢让他继续站在书房外面了。
后者撇了撇嘴角,显然有些不以为意,但是也就自顾自的找了一处阴凉地方睡大觉去了。
书房里面的几人,也算不得有多么安静,其中表情最不正常的当属赵佶本人了。
至于武植,这次也没摆着架子,和丁国一样,乖乖的跪倒在地,不敢讲话。
“武植!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处置你了?这天下说到底,终归还是朕的吧!”
见武植这副样子,赵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乎就差指着他鼻子开口怒骂了。
至于丁国,这个时候也十分识相的没有开口,任由听着赵佶训斥武植。
“这下好了,俩老东西都知道咱们是一伙的了,也都清楚朕要对付他们了,打草惊蛇之后,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旋即他更是把自己整件事情最大的疑惑和盘托出。
武植的眉宇之间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惧怕,一如往常坦**,身上的伤势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好了大半。
“陛下未免有些小看自己了。”武植淡淡的开口,随后也不等赵佶抬手,自顾自地站起来找了个地方坐下。
那边的丁国有些错愕,显然没有料到武植竟然这么随意,正准备开口提醒。
“丁爱卿此番也幸苦了,找个地方坐吧,自己沏茶。”但是很显然,赵佶没有在意那些,而是让丁国也坐下了。
君臣之间存有礼数,至少在大多数时候,都必须要尊卑有序,毕竟皇帝可是不能随便顶撞的。
触怒龙颜的代价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担的起的。
丁国有些受宠若惊,但是还是小心的扯了一把椅子坐下。
“陛下有所不知,臣观此二贼,一人心胸狭窄,尚不能深谋远虑,做事意气而行,实再难堪大用,陛下若是想要对付,也不是难事。”
武植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坐下,开始分析道。
“哦?”
“细细道来。”赵佶沉吟了片刻,武植讲话总是让他很多时候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他自然是清楚,武植说的不是别人,而是蔡京的。
他们二人之间的仇怨,赵佶也比较清楚,不过他并没有多么同情这个老东西。
甚至他身为一个皇帝,根本不需要去思考这些问题,他只需要去了解对自己的江山和龙椅有好处的事请。
“若是陛下不在乎名声,大可以将此老贼一刀砍了就是,若是陛下不好意思明着动手,大不了我和我兄弟帮忙暗杀了便是。”
武植轻轻的摆了摆手,一语中的。
赵佶和丁国的面子此刻都有点挂不住了。
他们不是没有商量过要去对付蔡京,毕竟这位占着茅坑不拉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且经常仗着自己元勋的身份,对于很多事请指手画脚,沽名钓誉。
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天下文官之首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今天想说个什么,明天赵佶干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事请,第二天就有数不清的不知死活的文官上朝死谏。
虽然自己大可以当听不到,而且除非是什么触动很大的事情,否则这些人也不会一直头铁的咬着不放。
而且这老东西似乎就是为了恶心自己,很多时候见好就收,时不时跳出来刷个存在感。
所以对于蔡京,赵佶一向都比较有容忍度,唯一真正触动他的是,这老东西竟然和金人有勾结。
而且他现在也隐隐的看出来了,高俅和蔡京隐隐有了想要联手的意图了。
一个手握兵权,一个掌控yu论。
“只是陛下害怕后世史书,给陛下记上一笔残害三朝元老的事情。”
“而此贼子勾结金人,虽然陛下心知肚明,但是没有确切证据,没办法搬倒这颗大树。”
武植所说的每一个字听起来都是那般的云淡风轻,但是却犹如春风一点点的打进赵佶的心扉。
“蔡京可以除,但是得名正言顺,武兄弟不知道朝堂衮衮诸公之口有多难缠。”旋即他也是认真的开口解释道。
他不是傻子,他自然有苦衷。
他不能为了除去一个蔡京,而去得罪天下的读书人。
这一次出奇的,武植没有反驳抬杠,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坐到赵佶这个位置,所以很多东西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身为一个旁观者,他的思路会更加的清楚,甚至更加清醒。
“至于高俅,此人深沉,加之行伍出身,不显山露水,很难对付,毕竟是陛下一手培养起来的,知根知底,草民实在无法对付。”
很多时候,武植讲话永远点到为止,剩下的交给当事人思考。
“并非是逼迫陛下,而是我乃此二人眼中肉刺,如不早断,恐怕挡的了一时之间,早晚还是被弄死。”
旋即,他也是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你是朕特意安插的暗子,由暗转明容易,再想暗下去,谈何容易。”赵佶揉了揉脑袋,言语之中的埋怨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多加一份保障,让他们投鼠忌器,自乱阵脚,也能争取一点时间。”
“至少他们现在清楚了陛下的心意和目的,将来的事情,还很难讲,现在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番若是和谈顺利,武植归来,必定招兵买马,实力再次上一个台阶。”
“他高俅手再长,能管到我水泊山庄去不成?”
最后一句话讲的比较有气势,即便是常年身居高位的赵佶此刻都有些微微的愣神了。
“行了,现在最重要的事请是两国和谈,万万不能耽搁!”
赵佶挥了挥手,没有让武植继续说下去。
后者行了个礼,慢慢的走出去
房间之内,只剩丁国和赵佶二人。
“将今日大牢之事,一件不漏,细细说来!”旋即赵佶也是十分好奇的开口问道。
他在好奇,高俅和蔡京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武植这么一下子就摸清楚他们所有的底细。
“是!”丁国笑了笑,如实答应。
旋即他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一一讲来。
最后,当赵佶真正听清楚这件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之后,才有些微微怔神。
“是武植的行事风格。”
当他听说武植中毒,甚至被秦风完完全全给压着打,几乎命悬一线的时候,自己也会微微揪心。
而后知道武植那是扮猪吃老虎,最后一刀给秦风砍了的时候,又不由得微微点头。
这才是他心中认为的武植,
“只是其中有诸多蹊跷,臣提武植几人走的时候,高大人并未阻拦。”
丁国如实禀报,旋即还补充道。
“甚至从始到终,他都没有表明过立场,一没有表露杀心,二没有出手阻拦,甚是奇怪。”
丁国不理解倒也算是正常,毕竟他不算了解高俅的行事风格。
赵佶就不一样了,要知道,那位可是曾经自己最为信任的朋友,伙伴,臣子。
他比起任何人都要了解高俅,了解这个人。
不同于很多出身贵族,甚至名声显赫,爬到如今位置的人。
他出身卑微,低劣,甚至可以用地痞流氓来形容他。
偏偏就是这种人,做起事情来最没有底线,分寸。
世家子弟,高门望族,往往需要名声铺垫,不论是谈吐或者是做事,都必须要顾及很多。
即便是不在乎自己,但是为了家族的民声,或者是利益,都多多少少会有些束缚。
某些意义上面来讲,武植和高俅比较相似,他们可以理解为做起事情来可以只计较得失的人。
因为外界的看法,民声,与他们而言根本不重要。
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了!
例如当年让高俅和一个贵族子弟共同统领一支军队,贵族子弟会去思量很多,例如手段不会太卑劣,例如很在乎怎样获得最大的战功,例如会计较怎样不会被诟病胜之不武。
但是高俅的做法就很简单了,鼓舞士气,身先士卒,击溃敌军。
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地步,离不开他的帮助确实没错,但是其中最关键的还得是他狠重的行事风格。
对于这种人来讲,没有什么事请是比前途更重要的了。
而一旦他越怕越高,他就会越来越谨慎,越来越密不透风,甚至无懈可击。
扪心自问,这些年高俅结交党派之类的事请几乎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可是却很少露出马脚,甚至一些核心的机密都没有办法被打探到。
其中赵佶对于丁国一开始的规划,就是将他打入高俅党派的内部,从而获取一些秘密。
但是真的行动起来才知道,整个高俅党派就宛如一个小朝廷一般的存在,内部阶级分化严重。
除非是一些跟了高俅许多年的心腹之人,其他的根本窥伺不到重要的机密和问题。
这个计划搁置之后,赵佶无奈只能顶着重重的压力成立了皇城司这个机构。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自然是遭受到了文武百官所有人的反对了。
赵佶心里清楚,光是那天杖毙的愣头青就有足足不下十五个,才勉强平息这些人的怒火。
只是后面进谏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一段时间之内,自己书房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赵佶清楚,这是动了几乎所有人的蛋糕了。
从今以后,每一个臣子都必须活在他的监视下了,对于这些官员来说,要说不慌肯定是假的。
他们都不是傻子,都清楚这些对他们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也就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请求赵佶不要这样。
可是他既然已经决定要整顿这个死气沉沉的官场了,当然就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或者一时兴起了。
于是在他的雷霆手段之下,皇城司还是成立了,短短一年,整治的贪官污吏就不下二百多人,牵连起来甚至要更加夸张。
但是说句不好听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所以往往丁国查人都是点到为止,一般也不会牵连太多的族人。
毕竟能当上官,还能留在开封,还能有实力贪污受贿的,背后没个党派家族撑腰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慢慢的,百官也就接受了皇城司的存在,慢慢的贪污受贿也有了一点好转。
但是一个腐朽的官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被治理呢?
丁国发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甚至有些庞然大物,没有赵佶的授权他都不敢轻易的去查。
皇城司里面捕快的阵亡抚恤金是最多的,实在是因为伤亡太大了。
有的因为查到了不该查的,有的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要么被人悄悄灭口,要么就直截了当的被秋后算账。
这种情况层出不穷,包括身为皇城司指挥使的丁国本人,遭遇的暗杀都不计其数了。
这些人之所以敢做这些事,就是仗着身后有靠山,就是仗着身在暗处。
可想而知,光是推出一个皇城司,就背地里面遭受了这么大的阻力。
这还是没动刀子在高俅蔡京身上,若是真的威胁到这两个庞然大物,后果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甚至一直到今年三月,在丁国的不断要求下,赵佶才颁布了一条旨意。
杀皇城司捕快,必定追查到底,诛灭九族,曝尸与野,情况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从那以后,皇城司捕快的身份确实高了不少,但是该遇到的阻力,还是不少。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连皇宫内城的金吾卫都指不定有多少是高俅的人呢。”想到这里,赵佶有些自嘲一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