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

嬴政、秦风、田璧君和赵佗四人正相谈甚欢。

忽而嬴政余光一扫,看见了一旁手足无措,满脸涨红的田泰。

“来,你过来,抓一把豆子,随意吃去吧,免得你自己在那里无别事。”

嬴政微笑着说道,说完还朝凉亭当中的桌案上一指,桌案上正摆放着几盘精美的果蔬食盘,当中则盛着颗颗饱满晶莹的红花草和兰花豆。

田泰闻声,更是觉得羞愤不已,“这,这这……”

田璧君则浅笑着道:“爹爹,您快来呀,赵老伯都说了,您就不要局促了,这些可都是名贵的豆荚呢,是秦郎君亲自培育的。”

田泰无他法,就算觉得再羞辱此刻也只得陪着笑脸,上前道:“哎,好好,来了来了……”

嬴政便也不再管田泰,转而朝赵佗和声介绍道:“赵将军啊,你看这豆荚,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啊,都是秦小子和璧君丫头他俩人种植的,能耐吧?”

赵佗知道嬴政这是又在夸赞秦风和田璧君,便奉承道:“六师将军少年英才,璧君姑娘也天资聪颖,两人真乃一对璧人,般配,般配啊!”

赵佗随即朝田泰近了两步,道:“你闺女与六师将军的婚事,有赵大人亲自做主,是你们田家天大荣幸,此一节,你可明白?你可要好好感念赵大人的大恩大德啊!”

这,这个赵龙到底是多大的来头啊?赵佗将军要这般推崇?

赵龙帮老夫促成闺女的婚事,怎么就是天大的荣幸了啊?大恩大德未免也太过了吧?

田泰闻声先是一怔,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便听闻一旁传来嬴政的一声轻笑。

“呵,赵将军你可莫要消遣人家了,不求人家感念恩德,能不让人家嫉恨就已不错,说不定人家还在嫌弃秦小子工籍身份粗鄙呢!”

赵佗听罢立马变得义愤填膺,朝田泰怒声斥责道:“工籍?粗鄙?哈哈哈!老夫告诉你,你要是胆敢这么想,那你可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蠢人了!

“以你的眼光当然不会领悟这其中的门道,这样吧,老夫姑且提点你几句,老夫记得你原本是官居平准令是吧?”

田泰听得云山雾罩,支支吾吾道:“正,正是,赵将军您指教……”

赵佗压低嗓音,神神秘秘道:“你以为你是如何无缘无故升迁的?一个小小的平准令一夜之间青云直上,成为治粟内史王绾的属官太仓丞,你当真以为是你自己的造化?”

赵佗说罢,也不多言,旋即转过身去,往桌案上抓起一把美味的红花草品尝了起来。

凉亭里随即传来几人爽朗的笑声。

徒留下田泰一个人在原地踟躇不已。

反复思忖着赵佗方才所言,田泰突然猛然惊醒一般,目瞪口呆着。

赵佗将军之言,是在暗示,老夫之所以从平准令升任到太仓丞,是因为秦风的面子……还有赵龙的缘故?

田泰身在官场,自然知道从平准令升任到太仓丞到底有多难。

平准令和太仓丞都是治粟内史的属官,掌诸谷物、金玉之贮,相当于国库司库。

但是平准令一职依照《通典·职官》所记,只是负责京师诸郡物价,位卑职低。而太仓丞却是掌整个国库中的粮食贮存,官职紧要,是个难得的肥差,二者可谓是天差地别。

当初田泰被升任太仓丞时,田泰还有些不敢相信,最后以为是因为国夫人田离秋被宠幸的缘故。

可是此刻田泰反复思忖着赵佗所言,又联系上赵龙的出现,以及秦风即将成为自己女婿一事,田泰终于醒悟了大半!

“哎呀呀,赵龙大人您误会了,下官什么时候也未曾那样想过啊!”

田泰立马满脸堆笑地上前,朝着嬴政伸手打拱,媚笑着。

“赵龙大人您身居高位,秦郎君不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而且也是官运亨通,小小年纪就成了总揽羽林禁军的六师将军,您二位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下官能跟赵龙大人您缔结姻亲,下官荣幸之至啊!”

嬴政看见田泰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副嘴脸不免让嬴政心生厌恶,只沉声道:“嗯,好了好了,不必如此。”

田泰则又是一脸邪笑,“赵龙大人,您看,六师将军和下官小女相识已久,二人也是互生情愫,今日六师将军又以岳丈相称,恰逢岁首佳节,下官斗胆,敢问小女与贵孙的婚事,可否就此缔结定下?”

嬴政倒不心急,缓声道:“秦小子和璧君丫头的婚事乃是天命良缘,马虎不得,近日来诸务繁多,又值岁首,京师咸阳人多眼杂易生祸变,匆匆成亲,怕是委屈了璧君丫头,待时局安定再议不迟。”

嬴政一心想着等到秦风就是少公子嬴子婴的身份公开之后,再为秦风和田璧君举行一场盛大风光的姻亲之礼!

以此来昭告天下之人,大秦储君和未来的皇后之选!

此刻,嬴政婉拒了田泰,还不忘了顾及到田璧君的心情,随即和声问道:“璧君丫头,你意下如何?”

田璧君闻声立马羞红了脸,怯声道:“璧君听凭赵老伯您做主。”

田泰却是尴尬不已,啊?赵龙这还是把老夫拒绝了啊?这婚事可万万不能有变啊!

可老夫的千金要品行有品行,要相貌有相貌啊!也是多少达官贵人争相登门相聘的,就算离开你赵龙的孙子,老夫也不见得就要落魄到哪去!

田泰在内心这句无声的怒吼,更多的还是对被嬴政拒绝的愤慨。

嘁!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声名再盛那也是为人臣子的,人家李斯和冯去疾两位丞相也没有你赵龙这般狂妄!

当真把你孙子秦风当成皇家宗室子弟了啊!

老夫这就把老夫的闺女带走,看你们慌也不慌!

眼下吃了瘪,田泰虽然愤慨,但明面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颔着首,赔笑道:“好,那就全凭赵龙大人决定吧,择日再议。”

“来,璧君你过来,咱们该走了。”

朝田璧君招了招手,田泰随即拱手作揖。

“时辰也不早了,叨扰半日,赵龙大人,赵将军,那下官就先带小女告辞了。”

嬴政只轻哼一声,算是应了,赵佗也点头回着,正当田泰准备抽身离去时。

田璧君却柔声慢慢说道:“爹,爹爹,女儿可否再多逗留一阵?爹爹还是您先回去吧,女儿还想再待会,伺候伺候赵老伯,好些时日都不见了。”

田泰刚刚转过去的身子此刻僵住了。

什么?

璧君丫头,你还是老夫的亲闺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