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朝着秦风和善一笑,随即在秦风的搀扶下朝木工作坊外走去。

秦风在咸阳城中的木工作坊规模较小,九峻山庄园的那间作坊足足是此处的十倍不止。

因而秦风还没搀扶着嬴政走几步,两人就听见了作坊外传来的喧闹声响。

“哟?秦小子,你听,作坊外还挺热闹,看来秦小子你今日作坊重新开张,惹得不少百姓来围观呐!”

嬴政慈祥一笑,随即朝着门槛迈了过去。

一出到作坊的门外,嬴政和秦风都被眼前热热闹闹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围观的人群直接排到了街巷的尾端,差点都要将咸阳城正中这条宽敞的长街完全阻隔了!

“秦小子,瞧见没,这些百姓可都是慕名而来啊,你木工作坊里的家具不仅雕制精美,款式新颖,而且现在还有了丞相李斯亲笔题写的匾额,了不得啊!”

秦风被嬴政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嘿嘿,赵老伯您过誉啦,其实这些都是百姓们看得起我,而且我这也是仰仗赵老伯您的面子,那丞相李斯才肯赠给我墨宝啊!”

“哎,秦小子你这话说得不对,明明是因为你为咱们大秦开创了行省制,你为江山社稷,为天下子民立下了如此汗马功劳,难道区区一块匾额就能犒赏了吗?”

嬴政说着便朝秦风的脊背上一拍,鼓励道:“来,快去吧,今日是你的木工作坊重新开业,大家都在等着你主持呢!”

嬴政话音未落,忽而不远处传来一阵呵斥般的话语。

“大胆狂徒!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你如此纵容门徒阻隔长街,已经触犯大秦律法!”

只见隗状的属官正大摇大摆地挤过人群,声势浩**地推搡着,“都让让!都让让!我们隗大人来主持公道了!”

围观的百姓们看着这群官吏如此气势汹汹的样子,虽然面露嫌弃但也不敢造次,只得悻悻地让开到两侧。

不远处的嬴政闻声,顿时眉头一皱,沉声自语道:“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此等欺辱百姓之事?居然还当着……”

秦风见状便朝嬴政安慰道:“赵老伯您别动怒,咱们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隗状在一众属官们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跟在隗状身旁的则是淳于越和一众谒者们。

众位官吏们被隗状的属官们弄得有些骑虎难下,只得随着气势汹汹的人潮往前奔赴着。

“隗大人,咱们一定要制止这等不法之事,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占咸阳街开木工作坊!”

淳于越领着一众谒者将隗状推赶似的带到最前。

突然。

淳于越朝前的动作忽而僵硬住了。

紧接着淳于越的神色陡然一紧,继而便是面露惊恐,那双苍老的手臂也开始不自然地打着摆子。

隗状正侧身背对着,一见到淳于越这副奇怪的模样,隗状顿时有些疑惑,“嗯?淳大人,你,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有失心疯的病症啊?”

“陛,陛,陛……”淳于越面色惨白,苍老的唇瓣不断发颤着,干涸的嗓子好像一直发不出声来。

“比什么比?淳大人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隗状不明所以,还以为淳于越是同样被匾额上的李斯墨宝惊到了,便道:“嗨,淳大人啊,不就是李斯丞相的墨迹吗?兴许这家木工作坊的东家颇有家产,重金购得匾额也未尝不可啊!”

隗状话锋一转,不以为然道:“再者说来,一副字,一块匾额就能把淳大人你吓成这个样子?未免也太……”

隗状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过去,当隗状的眼眸逐渐映上那道英武不凡的身影时,隗状脸上云淡风轻的神情也在顷刻间变得烟消云散。

隗状满脸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慌忙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隗状却还是看着始皇帝嬴政和秦风两人的身影。

秦风?

陛下?

“快,快走……”

隗状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脊背开始发凉,隗状下意识地低声朝周围吩咐道:“快,走……趁陛下还没有……”

隗状一边喃喃自语似的说着,一边慢慢朝后挪动着步子。

可是兴许是因为隗状太过惊吓,双腿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发软,拼尽全力想朝后退去,半天却只挪动了几寸。

倒是周围的属官们有些疑惑,“隗大人,您怎么了?您不是要去主持公道吗?”

属官们生怕周围喧闹太盛,便不断抬高着语调,“隗大人,下官们已经为隗大人您开出道来了,您快去惩治惩治那无法无天的狂徒吧!”

这声话语的音调极其高昂,差点没把隗状的魂叫走。

隗状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压低着嗓音,“嘘……莫要声张,低声,低声啊……”

完了完了,老夫今日是注定要殒命于此了啊!

尔等这群蠢材啊!是非要害死老夫不可啊!

隗状正内心感慨着,忽而一声深沉的话语传来。

“嗯?隗大人?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咣当——”

隗状只觉得被这声话语吓得浑身的血都停止了流动。

慢慢地往回挪着身子,隗状看着始皇帝嬴政英武的身姿,自己止不住地打着哆嗦,颤颤巍巍道:“陛,陛……”

“嗯?”嬴政怒目而视。

隗状当即反应了过来,立马改口道:“赵,赵大人,下官见过赵大人……”

嬴政转而一笑,徐徐朝前道:“隗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谁是大胆狂徒?隗大人又是要为谁主持公道呢?”

隗状随行的属官们很多并没有见过嬴政的龙颜真面目,但是属官们也不知道为何,看着嬴政那副不怒自威的景状,竟然没有一个人胆敢造次……

淳于越同样看着嬴政和秦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老夫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

为什么这咸阳城里的木工作坊,也是秦风这小子开设的啊?

而且陛下为何又会微服出宫,移驾到此地来啊?

隗状被嬴政这声斥责一般的话语惊得一愣,思来想去,隗状赶忙解释道:“回赵大人,下官驭下无方,弄得此地骚乱不止,是下官的罪责,下官回去定然好好惩治他们!”

周围的属官们闻声,顿时大吃一惊,急忙不解地反问起来。

“啊?隗大人啊,您可不能这样啊,您不是说要惩治这木工作坊的东家吗?怎么又怪到下官们的头上了啊?”

“是啊,隗大人,您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下官们可都是唯隗大人您马首是瞻的啊!”

隗状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压低着嗓音怒吼道:“都给老夫闭嘴……闭嘴啊……”

不远处,嬴政和秦风看着隗状这般窘迫的模样,顿时一阵忍俊不禁,相视而笑。

秦风笑声道:“赵老伯,您老人家的面子还是足啊,原本这隗大人好像是要来找我麻烦的,现在见了您,他却成了受惊的麻雀一样。”

嬴政冷哼一声,低声道:“隗状这老东西老毛病了,欺软怕硬,不好好给他点厉害尝尝,他怕是就喜欢这样欺压下属和百姓!”

“秦小子,你以为这样便完了吗?”

嬴政忽而眯缝起了眼睫,唇瓣一抖,沉声道:“隗状这老东西,还有淳于越那个老家伙,不让他们出点血,难道呵斥两句就算了?”

“咳咳——”

嬴政清了清嗓子,故意抬高了语调,朝隗状和淳于越直声道,“哦,原来如此,隗大人,淳大人,你们二人前来此地,一定也是来捧场的吧?”

隗状和淳于越闻声一愣,还是淳于越老奸巨猾,率先反应了过来,果断道:“回赵大人,正是!

“下官听闻秦郎君的木工作坊重新开业,又有李丞相亲笔题写的匾额,下官特地来购些上好的家具,以添家宅。”

“下,下官亦然如此!”隗状也急忙道。

“哈哈哈哈——”

嬴政听罢,顿时放声一笑,朝秦风使了个眼色,便朝隗状和淳于越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快请两位大人上前来吧!

“来啊!抬座看茶,请两位大人来挑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