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间,王承恩已经带着阮温行等人前来觐见了。

思路已经明显开始跑偏的朱由检也不得不收回了思绪。

开始了正常的觐见流程。

等着阮温行等人按着小太监所教的礼仪行完了礼之后。

朱由检就笑眯眯的道,“卿等似乎很紧张?放松一些,朕又不吃人。”

阮温行有些磕磕巴巴的道,“启奏陛下,学生等得见天颜。

心中喜不自胜,难免有些失态。

望陛下恕罪。”

眼前的是谁?皇帝啊!

活的!黎朝皇帝黎维祺与眼前这位比起来,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啊!

不紧张?

开什么玩笑,两条腿都有些打颤了,能不紧张么!

您老人家确实不吃人,可是您老人家杀人啊……

朱由检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为了表现出亲民而说的一句不吃人的玩笑。

会让阮温行三人心中更加的忐忑不安。

轻声笑了笑之后,朱由检便开口问道,“尔等于陈情书中所说的那些,可有真凭实据?

须知,以生员告官。

在我大明并无先例,尔等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坐在锦墩之上的钱谦益也开口道,“若是有真凭实据,或者所告属实倒也罢了。

倘若是诬告,可就不止是尔等自己受些苦头的事儿了。

少不得也要牵连家人。”

闻言,阮温行强自硬撑着精神才没有瘫软在地上,咬着牙道,“启奏陛下,学生等自然是有着真凭实据的。”

朱由检却笑眯眯的道,“若是仅凭着那陈情表中所说,只怕不够。

其中多为风闻之事,算不得什么真凭实据。

尔等可还有其他证据么?”

阮温行道,“学生等有人证!

许多同窗可以证明,那些贼子此前曾经说过许多大逆不道之言!

此为其一。

其二城内城外百姓,可以证明那些贼子家中鱼肉百姓之举多不胜数。

以致于无数人家破人亡,有冤无处伸。

其三这些贼之多与郑逆暗通曲款,其中也多有书信往来,望陛下明察。”

朱由检点了点头,笑道,“朕自然会命人去核实尔等之所言。

另外,朕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一问尔等。”

阮温行应是之后,便等着朱由检发问。

朱由检对于阮温行等人已经失望无比。

阮温行刚才提出来的三点,基本上都属于屁话。

放后世的网络小说里面,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水字数行为……

毕竟,阮温行连一份有力的证据都没有拿出来。

相当于以生员的身份干了御史言官们风闻奏事的买卖。

只是,政治这玩意从出生那天起就浑身透着一股子肮脏,政治从来不讲什么对错。

自己现在需要借着阮温行等人的手去清洗安南原有的势力。

那么阮温行等人就是正义的一方,干什么都有理。

当有一天自己不需要借用他们了,那他们就是蒙蔽圣听的小人。

所有的罪过都是他们造成的,理当千刀万剐,如此而已。

再一次敲了敲桌子后,朱由检才道,“尔等生于斯,长于斯。

自然对安南风土民情极为了解。

朕想问的是,如今安南百姓吃住如何?

可能裹腹?可能遮风蔽雨?

文教又如何?”

朱由检的三个问题很简单,可是阮温行等人却迟疑了。

虽然安南自认是中华正统,甚至于视大明为北虏。

鬼知道他们这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跟大明的读书人一个鸟样,安南的读书人也基本上属于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

至于民间百姓的生活如何,能读的起书的阮温行等人,还真没有关注过……

然而福至心灵真的不是一句空话,就跟后世的网文作者码字一样。

鬼知道什么时候来灵感了就能水出来好多的字数。

或者,真的是祖宗保佑?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阮温行就躬身道,“启奏陛下,安南的百姓。

早就盼着陛下前来主持公道了!”

卖惨,必须得卖惨!

必须得突出百姓们根本就活不下去的主题。

然后才能凸显出朱由检收复安南的正义性,也能突出自己等人的正义性。

整理了一番思绪之后,阮温行才斟酌着道,“安南之地虽然不如中原物华天宝。

可是幸赖陛下洪福,总算是收成不错。

然而郑、阮二贼南北对立,几乎是无日不相攻。

为了筹集军资粮饷,二贼治下苛捐杂税多不胜数。

百姓们纵然地里有些收成,可是大部分的百姓却还在饿着肚子。

更别提能有个遮风蔽雨的住处了。

至于文教,学生倒也不怕陛下与诸公笑话,便直说了吧。”

强行挤出了一滴眼泪,阮温行接着道,“二贼互相攻伐,黎朝诸公也是互为攻讦。

无人顾忌百姓死活。

百姓们原本便难以为生,倘若不是诗书传家或者家中有些余财的。

又怎么读的起书?

若非是陛下天兵到此,只怕十余年后。

安南再无读书人矣。”

钱谦益猛喝道,“贼子可恨!”

朱由检嗯了一声,摆了摆手道,“朕有意在安南之地复立社学。

使之与大明其他各地皆同,科举亦同之,如何?”

钱谦益与阮温行等人一起躬身拜道,“陛下天恩!”

朱由检挥了挥手,笑道,“社学的事情,钱爱卿且与众们爱卿们商议。

早些拿出个章程来给朕。

另外,眼下之事还是这五十个国子监生员名额之事。”

钱谦益躬身道,“启奏陛下,倘若查清楚事情真如阮温行诸生所言。

则先前安南报上来的五十个生员都是有问题的。

能否入国子监就学,尚需考虑。

既然如此,不若开一次恩科,取前五十者入国子监可好?”

朱由检故作迟疑道,“此时安南初定,开一次恩科原本也是应有之意。

只是安南国土亦不算太小,诸生散落各地。

一时之间又如何齐聚?

即便是诸生都赶来参加恩科,时间却又迁延日久?”

钱谦益顿时大义凛然的道,“启奏陛下,正所谓名不正。

则言不顺。

倘若原本的名额当真有问题,则有违科举取材的本意。

倒不如花一些时间,堂堂正正的开一次恩科。

遴选出五十个优秀的学子,再命其入国子监就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