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当真是给脸不要脸的泼才!来人呀!”毛里孩豁然站起,大手一挥间,却又朝何中欢使了一个眼色。
“呦!”何中欢会意,和身后的结义兄弟隋厚朝,李松二人一起躬身听令。
“将这蠢物给我抬将出去,用鞭子狠狠地打!打死再来见我。”毛里孩故做愤恨道。
“得令!”何中欢他们三人唱了个喏,便一起拖拽着巨人朝帐外走去。
不一会儿,从大帐之外传来了一阵皮鞭抽打之声……。
“莫看我,我也决不投降。”金大人见毛里孩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只是一个劲的冷笑。
“知道你们为何被擒吗?”此刻的毛里孩像是对金大人的归顺与否并不在意;与之说话的口气也似在聊着家常一般。
“知道,自然知道。”金大人没好气道:“昨夜各方官军攻城不利,损兵折将之余,又逢白氏兄弟忽然起了内讧。不管是白铮和白奇的亲兵卫队,还是瓦朗龙虎营和李济的锦衣卫的驻地都先后打了起来。也就是一个时辰的光景,便将四大营的防务搞得一塌糊涂……。后来又听说马如风的部队被鞑靼兵追着一同冲入了西大营。随即形势更是一片糜烂,大军夜间遭到偷袭,许多部队尚未放出一铳一弹便已炸营!你们也真是好运,竟然趁着我军自乱阵脚之际,一举拿下了四大营垒,真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哈哈哈,听金大人的意思,本王这是瞎猫遇见了死耗子,命里该着这场富贵了?”毛里孩干笑一声,随即对手下的亲兵说道:“去,把查干巴日叫来。唉,等等,要他将一干咱们的‘功臣’一同带来。”
那小兵领命而去。没过多时。只见体态雄伟的查干巴日便带着白圭、白奇、飞云子师徒四人、以及长青会三个护法,先后走了进来。
待众人站定,查干巴日忽的喊了一声:“跪下!”
在这里,只有白奇被反绑着双手,一听对方高喊下跪。自忖好汉不吃眼前亏,乖乖跪了下来。
“可汗,这些人都是属下拉拢过来的……”白圭恬着脸上前一步。
“哪来的废话?跪下,统统跪下!”查干巴日又是一声怒吼。
长青会的三个护法早已伤得鼻青脸肿,丧失了斗志;一听这声霹雷般的响声,暗骂一声晦气,腿脚一软,便跪倒在地。
飞云子的三个徒弟是属墙头草的主儿。一看自己新投靠的主子白圭在毛里孩面前压根说不上话;哪里还敢造次?也跟着麻利的跪下。
“白圭,你想忤逆咱们大汗?”查干巴日再次怒吼。
“不敢。”白圭方才并非骨头硬,只是一下子没明白过来;自己立下此等大功,为何非但没得到毛里孩的一句夸奖,还要遭此冷遇。等到查干巴日喊到第三声,这才将其从郁闷中拉了回来。他也真不含糊,一旦决定认怂,跪下的姿势却远比旁人要虔诚许多;一副五体投地的姿态。
“唉,我说你这老头,别人都跪了,你为何不跪?”此刻,眼见只有飞云子一人如枯木般直挺挺的杵在原地。查干巴日也终于开始动起手来!只见他话音刚落,猛然从一旁侍卫的手中拿过一柄骨朵,朝着飞云子的膝盖就是一下!
万料不到,这柄三十六斤重的铁骨朵竟不能伤及对方分毫!
只听得飞云子怒喝一声,膝盖发力一顶;骨朵忽然从查干巴日的手中飞了出去,愣是砸翻了一名不远处的侍卫!
“不得无礼!”毛里孩最爱英雄人物,不等手下拔刀行凶,便连忙挥手制止;随即走下台阶,对飞云子施了一礼:“好!好功夫!想必阁下就是飞云子老先生了。白奇和白圭两兄弟可是没少在信中夸奖您啊。”
“不敢,正是区区在下。”飞云子只用一招便能技惊四座,也是暗自得意。自从莫名其妙的被白圭拿住,又莫名其妙的被鞑靼兵抓到这里,这是他第一次露出了笑意。原想着此番落入白圭那个小人手中,前途必然一片黯淡。却不料今日用硬气功一展身手,竟让本已‘山穷水尽疑无路’的他顿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喜。几十年的江湖经验提醒着飞云子,这个叫做毛里孩的年轻首领看上去远比白铮的老道;白奇的狡诈;白圭的奸猾要强出太多。似乎除了那拥有锦衣卫势力的李济,天下便没有比这青年更值得投靠的主子。
“来来来,先生请上座。”果然,毛里孩似是对飞云子一见如故,亲自替飞云子拿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的交椅之旁,这才与之一同坐下。
“哎呀,听说昨日让先生受惊了。”毛里孩努力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对于汉人,他自忖有一套收买人心的法子:
驾驭草原的同族,先要立威方能给予恩赐。而对于汉人则恰恰相反;恩需在前,才能拉拢;威且在后,方能防微杜渐。正是因为他擅用汉军,这才有了五千铁甲步卒。既然尝到了甜头,他自当继续如法炮制,又要在飞云子的身上施展一遍。
“好说,好说,只是受了一点皮肉外伤,运气调养了几个时辰便已无碍。”飞云子捋了捋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胡须;忽然发觉里面仍有血痂残留其中,连忙暗自使劲,将其连着胡子一同慢慢的拧巴了下来。
“这位崆峒总门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兵法,擅韬略;拳脚器械,更是无一不精,无一不会!”长跪许久的白圭一见毛里孩看中了飞云子,连忙进言:“老先生虽为汉人,却精于骑射,这就更为难得了。小的昨夜将其从白铮手里救下,就是为了献给大王。”
“哈哈,听白三爷的意思,本王应当赏你才是。”毛里孩目光投向白圭的同时,一旁查干巴日的巴掌却也及时的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哎呦!”白圭被抽得翻倒在地,立时便闭上了嘴巴。
“哈哈……”白奇痛恨兄弟的背叛,早已气得脸色发青。现下一见白圭倒霉,不禁笑出声来;但没等他把嘴角的笑意全然挂起,查干巴日的又一记巴掌便招呼在了他的头上,直打得白奇发髻四散,狼狈不堪。
“白圭!我且问你!你那大哥现在何处?”毛里孩的语气变得森冷。
“小的原本派人将其和白奇看押在东墩台下。却不知大王的兵马突然冲入,搅乱了四方营寨;乱军丛中,只捉回了白奇,没能找到白铮。”白圭为难道。
“听你的意思,是埋怨本王攻入营寨的时候没与你打声招呼?”毛里孩脸上泛起了煞气。
“小……小的只是禀报实情,并无他……他意。”白圭一瞧对方的脸色,不禁惶恐起来。
“哼哼,白圭你这泼才真是愚蠢!可汗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强词夺理又有何用?有道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既然官军的四大营垒皆被攻破,你我还有什么用处?只管等着引颈就戮便是。”白奇自知此番凶多吉少,眼看这毛里孩翻脸不认人的模样,却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大声骂起了自己的这个兄弟。
“放心,本王对人最是公平。之所以处罚你们,是因为有几件大事,尔等都没办好。”毛里孩鄙视的瞅了白奇和白圭一眼,笑得很是冷峻:“一则,你们答应助我截杀哈烈王子贝孙忽,最终那苗算非但功亏一篑,竟然连自己的小命也丢了进去。要不是潜伏在你们手下的十六郎及时阻击了一下,我的三千游骑险些儿便没能跟上马如风他们的脚步。若是让马如风带着哈烈王子提前回营。就凭此人的能耐,只要严守寨门,我军岂能轻易得逞?现如今,听探子来报,那哈烈王子已然逃入了许家堡内,却又成了一个棘手的麻烦。二则,我让你们逮住门僧,本来已经让瓦朗看管好了,为何你白圭却要横插一杠,与那瓦朗争抢功劳?到头来,门僧失踪。却又叫本王往哪里找去?三则,你们原本承诺,要在我大军到来之前拿下许家堡的,为何迟迟不能兑现?昨夜我也让游骑趁乱伺机攻击过城垣。虽然四面城墙多有损毁,但其中守军的战力却依然惊人。仅在西城缺口处,便杀死杀伤我三十多名游骑。你们说,有此三件大事未了,本王如何能够安心东进?你俩又如何向本王交代?”
白奇白圭听毛里孩如此说话,自知理亏,默然无语。
这时却听飞云子一旁说道:“可汗不必忧心。依老夫愚见,现下您不妨让主力直取嘉峪关。一旦攻克了关隘,西北各镇便唾手可得。到了那时,鞑靼大军进可席卷中原,退可独善其身。所到之处,大可尽情掳掠。金银细软,布帛美眷那是应有尽有。又何苦纠结于这区区一个许家堡呢?”
“先生所言与本王不谋而合。昨夜我的先锋部队已然向嘉峪关挺进;不出几日,应当便能攻克关隘,杀入中原。”毛里孩打了个哈哈,忽然又皱眉道:“只不过,许家堡内有哈烈王子贝孙忽。此人是哈烈国王的心头肉。只要拿下这位王子,西域各国便会投鼠忌器,再不敢在我鞑靼边境造次。再说了,只要拿下此人便是打破了大明与哈烈以及西域各国的联盟,是故绝不能放过!”
“听说还有几名哈烈国的王子在明军的看护下,也正朝此地走来……”飞云子提醒道。
“不成的。哈烈使团有朱棣老儿派出的六千精骑保护,再加上他们自己带上的卫队,足有七千多骑;强弓硬弩、火炮火铳那是应有尽有。我军虽然人多,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硬拼,定然伤亡惨重。”毛里孩自诩精通兵法,自然知道釜底抽薪的道理:“只有先断使团的归路;等我军拿下许家堡和嘉峪关,将之夹在了中间,才好慢慢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