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狼司徒心急如焚的当口。

拉克申也正气急败坏的站在山坡之上,遥看着自己的士卒与敌殊死相搏……。

金盔金甲本是他作为部落贵族的独特殊荣,可是今日这副招摇的打扮却也给其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去西边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到哈烈的使团正从那里经过……;嘿嘿,我亲爱的胡度(弟弟),听说那个赶往大明的使团车上可有不少的金银财宝……”一个月前,他的阿哈(哥哥)毛里孩便在一次部落聚会中给了他一个看似不错的建议。

“听说胡度你被那贝孙忽暗算了一箭;阿哈我十分愤怒,已带兵一万前来支援。你只需拖住使团,别让他们赶到嘉峪关;只等大军一到,定教他们一个不留。”几天前,毛里孩的信使带来了让人振奋的口信。

“大汗对王爷甚是挂念,三百铁甲汉军和五百轻骑已然赶到。还请王爷稍安勿躁……”昨日,有一个信使将一支近千人的部队纳入了拉克申的麾下。这让其甚是受用;也更有了一战而胜的底气。

“大王的主力已然在西北三十里的小泉河集结完毕,现下再给王爷一千精锐,助您马到成功……”清晨,拉克申接到了兄长的进攻命令也不由一惊。

“为何不等我阿哈来了再一同进兵?”当时,拉克申不解的问过那个信使。

“这两年,王爷您的嫔妃已然生了三个王子,而可汗却被我部的巫师诊断出无法生养;可汗觉得草原的雄鹰绝不能在他这一代折了翅膀,他希望在其亡故之后,由王爷和王爷的子孙承接翁牛特部的荣光……”信使诚恳的说道。

“这么说,此次可汗派兵进攻使团,是为了助我立下军功?”

“不错,只有有军功的王爷才能成为咱翁牛特部的新首领。”

“回去告诉可汗,我……我拉克申绝不辜负他的期望。”当时的拉克申眼中几欲射出光来。

不过此刻,拉克申的眼睛远比清晨明亮许多,因为蜂拥而上的明军正不计伤亡的朝着他冲杀而来。

“大王有令,让王爷驻军长柳坡,大军随后就到。”这是半个时辰前毛里孩的信使传来的口信。也正因为这个该死的口信,他才带着一百多人的亲兵部队贸然跑上了这个要命的小丘;还没等站稳脚跟,便被数倍与己的明军团团围住!

“杀杀杀!给我杀!”陷入绝境的拉克申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山脚下,两千鞑靼铁骑以及上千汉军重甲已然冲向了长柳坡。只要自己这里再抵挡半柱香的光景,敌人定然会在两面夹击之下分崩离析。

眼下,拉克申手上还有五十多名武士正在做殊死一搏。居高临下的他们早已射光囊中的箭矢。要不是明军的弓箭依旧不停地朝他们施射,这才让拉克申的弓手们能够及时拔出射在身旁的箭支,并顺手又射还了回去。由于这些被称作射雕者的箭法远比明军出众,虽然能射出的箭支越来越少,但命中的明军士卒却依旧可观。

***

“妈的,我说王宝,你他妈是不是打傻了!”眼看着第二回冲锋的陆伯雷带着残兵狼狈而回,司徒腾刚走近王宝身旁,便忍不住在对方的头盔上打了一个爆栗。

“怎……怎么了将军?”杀红了眼的王宝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听我号令,长弓手躲进长牌后头隐蔽!火铳手和弩手上前!”司徒腾的一声叱喝,一下子让机灵的王宝领会过来:“喔,标下糊涂!竟然忘了敌人箭羽不足,正是在用咱们射过去的箭矢还击。眼下我军只管用强弩和火铳施射,他们便无从……”

“少啰嗦,你他妈刚看出来啊!”司徒腾虽又敲了一下王宝的脑袋,只不过这次却轻了许多:“再说了,那些弓手是咱们军队的宝贝,没三月的功夫压根操练不来。如何能让他们在缺乏掩护的情形下与敌人浪射?眼下咱们必须立刻拿下山上的顽敌。只有举着大盾往上猛冲。听清楚了,此番这土坡上地形复杂,不便伸展;带上短家伙即可,长兵器一律留在原地。”

随即,司徒腾钦点了五十名敢死勇士,拉上向顶天、杨易和王宝三人,在火铳和弩箭的掩护下,便往山上急冲。

而此刻山上的鞑靼人和汉军武士也很快射光了捡来的羽箭;由于眼下射来的弹丸和弩箭无法回收利用,便只能硬着头皮,提着刀枪往山下俯冲而来。

若是遇见寻常军队,一群置于死地而后生的鞑子兵,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定能占尽地利的便宜。只可惜,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那恶鬼投胎的狼司徒!而这头豺狼最大的特长,就是在杀人害命的时刻,能用自己的丧心病狂使得对手都龙躁凤狂……。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山顶的鞑靼阵地上,已然被山下明军投掷过来的烟球弄得乌烟瘴气,伸手不见五指。随后,只听山下明军一阵呐喊,脚步杂沓间,似有大批人马正在向山上冲来。

此时的拉克申早已慌了手脚,耳听着敌人的嚎叫声越来越近,被毒烟烧灼着的他就如同一头失去理智的困兽,只是不管不顾的指使着身边为数不多的卫兵朝着山下猛冲而去。

正当准备决死一拼的鞑靼人跳出掩体,俯冲而下的同时,偏偏又一阵大风吹过了战场,吹散了凝聚在山间的毒烟。他们终于郁闷的发现,面前的敌人并没有与之肉搏的意思:

一块块长牌的缝隙之间,一支支锋利的弩箭箭镞和冒着热气的火铳正好整以暇的瞄准着众人的胸膛……。

“不好,小心火铳……”拉克申的惊呼尚未结束。熟悉的弩箭和铅子儿便犹如雹子一般满头满脸的打了过来。

于是……

嚎叫终于变成了惨叫……。

怒喊也很快变为了哭喊……。

狭小的手盾让失去坐骑,跳出掩体的鞑靼勇士压根儿无法抵挡近距离的如潮射击。

而那些汉军的长牌手们一见主子的卫队已然溃败的不成样子,自然也无心恋战,除了用盾牌护住身子以免被如蝗的箭羽立马射死,也只能坐等着冲上来的数倍明军用刀将他们尽数砍翻……。

“抛下兵刃,饶尔不死!”随着明军士卒的一阵暴喝,这些汉军士兵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一个个乖乖的放下武器,坐看着身旁那些不甘的鞑靼兵士被数百名明军砍成了肉泥……

“呜呼呀!”

少顷,山顶上的残敌便被司徒腾的人马尽数歼灭,只有一金甲番将依旧挥舞着象征权威和战功的苏鲁锭,似是要做最后的抵抗!

“嘿嘿,这鞑子倒也有趣。”红着双眼的陆伯雷敏捷的躲开了金甲番将的一击突刺,随即便在苏鲁锭上狠狠地砍了一刀。由于部位和力度尽皆拿捏的恰到好处,只是看似随意的斜劈而下,便将坚硬无比的苏鲁锭砍为两段!

与此同时,两根套马索及时的套在了那个番将的头上!没等其拔出腰间的战刀,整个人已然不由自主的被身后的杨易和向顶天两人轻易放倒。

“你是何人?”不远处的司徒腾见已得手,这才闲庭信步般走了过来。他见这金甲番将衣着考究,心中虽在暗喜,言谈间却也不露声色。

“杂种!你怎配问我的名号!”那金甲番将自知必死,倒也硬气。

“你……”此刻,山下的明军步兵已然撤回了山上,重新夺回地利的他们用战车堵住了上山的通道。这让司徒腾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原想详细盘问对方,不曾想蓦地里一支利箭贯穿那人后脑,直接从脸颊穿了出来。司徒腾猛然抬头观瞧,却见巧音正拿着一张强弓笑盈盈的看着他直乐。

“什么意思?我说你这娘们怎么如此……”狼司徒刚想发作,却立时发现自己的失策。原来巧音站的位置恰好就在山坡的顶端,而在她的身旁正躺着一个仅仅穿着内衫的鞑靼男子。

“原来正主儿已然金蝉脱壳,想要爬下山崖。”狼司徒领悟的极快。

“没错,这个山丘不算很高,若是连接一根长绳,倒也能勉强滑溜下去。”巧音一边笑着一边脚下发力,那个鞑靼壮汉便似一条死狗一般滚到了司徒腾的脚下。

“嫂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却不知您是怎么发现的?又是如何将其擒住的呢?”一旁的陆伯雷当然不会错过溜须拍马的机会。

“嘻嘻,嫂子我只不过将心比心,设想着若是你们大哥深陷如此困局,该当如何是好?是带着大伙儿一同冲下山头送死?还是找个倒霉蛋做自个儿的替死鬼;掩护着自己偷偷吊着绳子爬下山去?”巧音戏谑的笑道:“至于如何抓住这个番将,那更是容易。早在你们攻击山坡的时候,我已然用壁虎功沿着东面的陡坡悄悄爬了过来;原以为能够出其不意偷袭几个鞑子,想不到恰巧遇见这厮正欲悬绳而逃!嘻嘻,那我就老实不客气的欺身上前,用手里的铁鞭在他的脑壳上头轻轻地砸了一下……,这不,到现在,这厮还在发晕呢。”

“嘿嘿,巧音你真会说笑。老子怎会是那种无义之人。”让一个女人在自己弟兄面前戳穿本来的面目,原不是件愉快地事情。不过对于一贯厚颜的狼司徒来说,此时此刻倒也能泰然处之。

“我说大哥,咱要把这家伙如何处置?”就在司徒腾和巧音说话的时候,向顶天已然将那鞑靼头目五花大绑了起来。

“夫人以为如何呀?”狼司徒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看这家伙的衣服,就连内里都是名贵丝绸!嘻嘻,一定是个大角儿。”巧音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杨易身上解下一个水囊,将清水浇在了那人脸上。却见那人突遭冷水淋头,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你是何人?”当司徒腾用蒙语阴测测的问话之时,一旁陆伯雷也适时的从某鞑靼士兵的尸体上拔下了一杆长槊,提到了那人的头顶。

一缕鲜血顺着槊头倾泻在了对方的脸上,发出滴答滴答的瘆人响声。

“我……我是翁牛特部首领毛里孩的亲弟弟,我叫拉克申!”拉克申原以为能够依仗着士卒的拼死抵抗,借机悬绳逃遁。不曾想刚把身子吊下一半,不知哪里爬过来一个人影,只是一击闷棍,自己便人事不知。眼见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落入敌手,当真是大惊失色。

“嘿嘿,看来咱们还真抓了一条大鱼!”狼司徒转身看了众将一眼,得意非常。

“难怪山下的那些鞑子攻势如此猛烈,原来这山头之上还真有他们的主将。”陆伯雷跟着坏笑。

“依我之见,咱们不妨拿这小子为质,逼着敌人立马退兵。”刚刚指挥完士卒打扫战场的王宝在旁出起了主意。

“山下的部队都听你的吩咐?”狼司徒显然正有此意,就冲他那龇牙咧嘴的狞笑模样,对于那拉克申来说,远比任何的威胁更为有效。

“是是是,他……他们都……都是我的部下,我……我可以让他……他们退兵。”拉克申此刻已然吓得舌头打结,一时间只知道顺着对方的意思说话。

就在这时,山下又有两名小校绑来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