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润心想着女人的想法真是捉摸不透,之前沐筝成天嚷嚷着要离婚,如今真的离婚了,居然又急着复婚。他对阿信道“我受够了这个女人,好不容易推出门去,自然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沐筝刚走出客厅,听到周其润的话,不禁顿了顿步子。她站在门外迟疑了片刻,复又折回来,对周其润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在漪笑的房中发现了你与日本人交往的照片。刚才漪笑回来了,我不方便拍照,你好自为之吧。”
周其润听了顿时面色一沉,他咬牙切齿道:“沈漪笑实在欺人太甚,我对她心心念念,她却要将我置于死地。既然她不仁,我便索性除了她。”
因为沐筝口中那一对莫须有的照片,周其润将偷得的账本交给了南京国民政府,汪兆铭派人彻查了林邱哲的织布厂和医药公司,发现纺织厂将进价略微提高,出售价格却写得极低,导致第一次查账目时,发现他们存入银行的钱与盈利相符合。而经由周其润提醒后,南京国民政府才发现,这根本是一本假账。周其润所购买的布匹价格远远大于账目上的,盈利与存款间差额较大。南京国民政府冻结了织布厂的资产,并要求林邱哲说明这笔资金的去处。
林邱哲道:“我每个月都会给曾经养育我的福利院一笔善款,毕竟每个月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能够逃去一部分税也好,所以不得不做了假账。”
这样的解释终究有些牵强,汪兆铭当场派人去福利院做了查证。福利院的妈妈承认林邱哲每个月都会捐给福利院六百元大洋,已经持续六七个月了。
其实这笔钱都是漪笑在百乐门的时候赚下的,以及静姝出意外之后,郭曼月给自己的那些钱他都按月捐给了福利院。汪兆铭并不知这些,他再次查账之后,发现逃去的那笔税恰好与捐款数量相吻合,这才对林邱哲有了几分相信。
周其润听闻林邱哲被无罪释放之后心有不甘,他打算拿着药品提货单的照片赶去金陵,向汪兆铭揭发漪笑。只要漪笑出事,林邱哲必定会豁出性命去保全他。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却发现自己藏在抽屉里的相机和底片尽数不见了,抽屉板上写着八个字“静姝之死,血债血偿”。
见到这八个字,周其润猛地打了个激灵。他恨不得一刻就能听到林邱哲死去的消息,以免夜长梦多。可林邱哲实在太过狡猾,被他逃脱了一次又一次,到现在他都无法除掉林邱哲。
林邱哲自从这次查账事件之后,开始小心翼翼。他放慢了为游击队供货的速度,也暂时中断了与游击队的联系。漪笑听闻此事之后,急急忙忙赶去林邱哲的宅子里,她问林邱哲:“南京国民政府没有拿你怎么样吧?”
“好在我之前一直向露易丝圣母捐款,露易丝圣母又是法租界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怀疑什么。不过之后他们必定会对我进行监视,往后你还是少来这里为妙。”林邱哲说道。
漪笑不以为意:“既然我选择与你一起走这条路,我自然是做好了与你生同衾,死同穴的打算的。我什么也不怕,只怕失去你。”
林邱哲满是欣慰地笑了笑,说道:“笑笑,既然你无所顾虑,那我们便早早地复婚吧。十天之后我迎娶你,以免夜长梦多。”
漪笑道;“如今是非常时期,我们的婚礼不必太隆重,中式的,简单便好。”
林邱哲笑道:“我知道的,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委屈了你。”
就这样,林邱哲开始为这场婚礼做筹备,他依照漪笑的要求,中式的,简单便好。
吉日那天,漪笑早早地起来做了一番打扮,火红的嫁衣衬得她气色极好。她和林邱哲在上海本就没有多少朋友,因此出嫁时除了莫姚和阿全等人作陪,并没有别的宾客。然而她不在乎这一切,只要从此能与他海阔天长,这一切都不重要。
莫姚为填喜庆,觉得房里的布置依旧简单了些,便打算趁着林邱哲还没有上门来接人,去外头买几盏红灯笼。
就在漪笑一切准备妥当,就要为自己盖上红帕子那一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漪笑笑着开了门,说道:“定是出门太急,忘了带钥匙吧。”话音刚落,漪笑整个人却是僵在了原地。
“我听说你和林邱哲就要结婚了?”周其润进了门,一步步逼向漪笑。
漪笑下意识往后退,周其润却是逼得更近。他忽然伸手扼住了漪笑的脖子,恶狠狠道:“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你这是何必呢?”漪笑想要挣扎,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她顿时酥软下来,没有了半点力气。很快,她连眼皮都无法再睁开,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周其润刚离开莫姚家没多久,刘志雄便从一辆车上走下来,他推了推莫姚家的门,发现门开着,便下意识从腰上取下了配枪。他拿枪指着门口,推门走进去,却见漪笑手里握着一只酒杯,正醉倒在沙发上。
刘志雄有些粗鲁地拍了拍漪笑的脸颊,漪笑并没有醒来。他见家中无人,便快步进了房间,在抽屉各处翻找着。他撬开了床头柜的锁,发现里头装着许多南京国民政府特务的画像,同时也找到了漪笑批发军需药品的提货单据。他还想去别处翻找什么,却见漪笑已经醒过来了。
漪笑见到刘志雄,顿时面色一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志雄冷笑道:“你真是有趣,不是你派周其润来通知我来参加婚礼的吗?”
漪笑道:“你果然与周其润蛇鼠一窝,先前接近我,只怕也是周其润授意吧。”
刘志雄冷笑了一声,忽然飞起一脚,将漪笑踢倒在了沙发上。漪笑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刘志雄用脚抵住了肚子。刘志雄对漪笑道:“你果然早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上一次军火库的照片,只怕早已经看到了吧。林邱哲居然没有死,还真是幸运。你和林邱哲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些药品又是去往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