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郭曼月陷害周其润不成,反被停了职,并且汪兆铭将她软禁在了一处小宅子里,打算等查清之后再做处置。
周其润听说郭曼月此番被软禁,多半是因为在汪兆铭跟前离间自己。他一面庆幸汪兆铭信任自己,一面又想迅速除掉这个变卦的女人。就在他准备去一趟金陵面见汪兆铭的时候,他交给日本人的一批米粮却出了事。
那批米粮由林邱哲授意,事先被郭曼月掉了包,部分米粮换成了砂砾。周其润偷懒,将此事交给郭曼月去办,没想到郭曼月居然悄悄动了手脚。他追悔莫及,但此时除了尽力补救,周其润已是别无他法。
周其润因为一时间找不到指责郭曼月的证据,无端端受了几鞭子,心中气愤不已。他从日租界出来的时候,早已是伤痕累累,衣衫破败。他在上海的这一年风光无限,人人都将他奉为上宾,没想到今天竟因为郭曼月受这样的委屈。周其润狠狠咬了咬牙,对阿信道:“现在就驱车去金陵,我定要将那郭曼月碎尸万段。”
阿信依言下了车,买了一些干粮,就急着上路了。
就在周其润离开上海的时候,林邱哲向秋野递上了一叠照片,这些乃是先前在金陵时周其润掉包林邱哲交给日本军药品的证据,林邱哲一直藏在身边,便是为了有朝一日给周其润一个痛击。而此时林邱哲对秋野称此事乃是周其润到上海时所为,他对秋野道:“难怪之前送来军区的药品先后出问题,没想到都是他所为。这些照片是郭曼月寄给我的,我估摸着郭曼月一早就发现他有问题。”
秋野道:“药品出问题的时候,周其润未曾替我们办事。郭曼月明知此人有问题,还会引荐此人,如今又想将他拉下马,我估摸着她也不是什么好鸟。”
林邱哲道:“郭曼月是否可疑我并不清楚,自从她知晓我为太君提供药品之后,她便与我亲近。”
秋野看了林邱哲一眼,说道:“我们怀疑郭曼月与地下党有所联系,你最好还是同她保持距离为妙。”
林邱哲点了点头,说道:“周其润如今破坏药品,等到时机成熟,恐怕便是要将我的公司夷为平地了。我听说周其润在上海有两处私宅,每天夜里亮着灯,他却未曾住过。”
秋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林邱哲道:“我派几个人给你,你带人去搜周其润的私宅,若是查到什么,我当场就把他办了。若是查不到,那便是郭曼月出了问题。这次米粮被掉包,害我们损失了一次进攻的绝好机会。”
林邱哲得了秋野的相助,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周其润的私宅去搜寻。如他所料,漪笑果然在周其润的私宅里。好在周其润顾惜漪笑,未曾伤害她。他将此事汇报秋野,揣测周其润掳走漪笑,便是为了要挟自己。
秋野听林邱哲的分析不无道理,心中愈发对周其润猜疑了几分。
周其润找到了郭曼月掉包米粮的证据,虽未曾被秋野和汪兆铭查办,秋野和汪兆铭到底开始对他有所提防了。他如今在南京国民政府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为了将功补过,他连夜研究从荣氏织布厂偷得的账本。账本之中虽有漏洞,但并不能说明林邱哲便是游击队成员。是与不是,恐怕只有漪笑最清楚。
他放下账本,蹭蹭蹭上了二楼。此时沐筝刚从洗漱间里走出来,身上裹着一层浴巾。她见到周其润冲自己笑,不由地皱眉道:“嬉皮笑脸的,定然没有怀好心思。”
周其润道:“沐筝,帮我一个忙,咱先离婚一阵子怎么样?事成之后,我将荣氏织布厂送给你。”
沐筝挑了挑眉,似信非信道:“好大的口气,你有这能耐?”
周其润笑道:“只要你肯,我必然有本事得到荣氏织布厂。”
沐筝离开周其润的宅子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她提着一只箱子,走在雨里,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旗袍,并着一件绒线开衫。许是走得匆忙,她未曾带伞。所以当她走到莫姚家门口的时候,衣衫早已经湿透了。
莫姚出来开了门,见到衣衫湿透的沐筝,忙把人扶到了屋里。
沐筝哭了一路,加上身上寒冷,此时整个人不自觉地发颤。她接过沐筝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抽抽噎噎道:“我同周其润离婚之后,父亲母亲便将我从家里赶了出来。金陵无容身之所,我别无他法,只得再回上海找周其润。可周其润太过绝情,并不肯见我,我只得先来投靠你们,再想办法找工作。”
漪笑为她煮了一杯姜茶,对沐筝道:“姐姐先住在这里,回头若有合适的工作,再去也不迟。”
莫姚道:“我并非不欢迎姐姐,只是这里毕竟只有一个房间,总不能委屈了你。不如我出资为姐姐找个住处,紧挨着我们,也好有所照应。”
沐筝听了这话,又忍不住掉眼泪。她一面抹着眼泪水,一面颤巍巍道:“我如今在上海人生地不熟,你们若是不肯留我,恐怕我当真无处可去了。”
漪笑见她哭得伤心,到底是不忍心的。她看了莫姚一眼,说道;“二姐,就让大姐住在这里吧,我在客厅里搭张钢丝床,也能对付着。”
莫姚听漪笑这样说,再拒绝终是不妥。“那大姐便先住在这里吧。”莫姚点了点头,她朝漪笑递了个眼神,示意漪笑提防着沐筝。
两姐妹纵然小心翼翼地提防着沐筝,到底还是会有熟络。沐筝从阿信那里学习了开锁技术,趁着莫姚和漪笑不在的时候,打开了房间的床头柜抽屉。里头几张药品提货单,以及刘志雄的家世履历。她仔细查看了药品提货单,发现的确是漪笑的笔迹。她把药品提货单拍了照,悄悄送去了周其润的宅子里。
周其润见到提货单,见上头的落款并非漪笑,便道:“或许是有人模仿了漪笑的笔迹也未可知,你先把底片都交给我,等我彻查清楚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沐筝问道:“我们何时复婚?”
“如今尚无确凿证据,你还需留在那里,继续替我查找证据。”周其润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三百块交给沐筝,说道,“拿去买些漂亮衣裳。”
沐筝狠狠瞪了周其润一眼,咬牙道:“我再信你最后一次,要是等林邱哲和漪笑入狱,你必须同我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