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邱哲飞快地拔掉了手上的针头,让莫姚替自己办了出院手续。他火速赶到织布厂,发现除了翻找的痕迹,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漪笑遇害。他猜想着或许是之前雇船帮对漪笑下手的人依旧怀恨在心,再次对付漪笑。他顾不得追查偷走账本的盗贼,便带伤出去寻找漪笑。
他才刚到达马头,还么来得及询问附近的船家,却见阿信带着人从一辆车里走下来。阿信快步走到林邱哲跟前,说道:“林先生,我家少爷要见你。”话音刚落,余下的几个人就把林邱哲架上了车。
阿信把车开到了一间屋子外头,那些人带着林邱哲进了屋子。
周其润坐在屋子的前厅里,手里把玩着一支手枪。他见到林邱哲被带进来,故意把手枪对准了林邱哲,口里发出“嘭”的一声,作势开枪。
林邱哲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问道:“笑笑在哪儿?”
“如果你不想笑笑出事,那便早早地向日本人去坦白游击队的身份。”周其润转动着手枪,像是在把玩,时不时地朝林邱哲那里发出“嘭”的一声。
林邱哲冷笑道:“我与你虽同是为日本人服务,但各取利益,何必自相残杀呢?”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若不肯向日本人坦白,我便强行收她为二房,我总有办法让你永远见不到她。”周其润说着把手里的枪交给了林邱哲,似笑非笑道,“回去装上子弹,等你向日本人坦白之后,总能用上的。过些日子我送你一口棺材,我们毕竟曾经朋友一场,不必谢我。”
林邱哲带着周其润的枪离开了他的私宅,他刚从周其润家离开,就见郭曼月笑意莹然地朝他走来。郭曼月笑道:“有一样东西,我要给你看,你一定感兴趣。”她一面说着话,一面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照片。
林邱哲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不正是漪笑吗?此时的她被捆绑着手脚,正关在一间密室里。他赶紧抬起头问道:“她究竟在哪儿?”
郭曼月笑道:“周其润掳走了漪笑,却又被我中途劫走,她如今在我手上。你若肯与我结婚,我便将她毫发无损地放出来。”
她和周其润蛇鼠一窝,合伙掳走漪笑,如今又唱这么一出横刀夺爱的戏码,真是叫人哭笑不得。林邱哲道:“漪笑分明在周其润手上,你却说在你手上,我未曾见到漪笑,又要信谁呢?”
郭曼月微微一笑,说道:“有件事我不瞒你,我与你一样,都是为南京政府和东洋人办事的。周其润是通过我的引荐才有了今天,所以漪笑虽在他手上,放不放人,他终得听我的。只要你愿意同我结婚,我必定确保她安全。”
林邱哲闭了闭眼,未置可否。他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郭曼月:“静姝的死,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郭曼月原本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骤然听到林邱哲提到静姝,顿时面色变得苍白到吓人。她摇了摇头,笑道:“怎么会呢?”
林邱哲道:“静姝究竟葬送在何人手里,我已经有所听闻,你且告诉我,静姝的死因。”
郭曼月道:“静姝之死乃是周其润授意,我自己有把柄在周其润手上,不得已残害静姝。”
林邱哲狠狠咬了咬牙,对郭曼月道:“这笔账我暂且算在周其润头上,我同意与你结婚,但是你得答应我,结婚当天,我必须确保看到漪笑安全,并且你须得连同我一起对付周其润。此人不除,心头不快。”
郭曼月忍不住笑道:“周其润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早想将他除了。”
“那便说定了,我与你结婚,你替我除掉周其润。婚后我会亲自护送漪笑离开上海,我与她永不相见。”林邱哲说完便扭头离开了。
郭曼月望着林邱哲的背影,嘴角慢慢扬起一丝满足的笑容来。就算林邱哲一辈子心系漪笑,她也无所谓,她想要的是林邱哲陪在自己一生一世,哪怕相顾无言,也好过朝思暮想不得见。
自从林邱哲允诺自己结婚之后,郭曼月便开始筹备婚礼。林邱哲声称想要换一所宅子,最好是远离百乐门的,安静一些的地段,宅子要足够气派,最好是在郊区。于是她依照林邱哲地段要求忙前忙后准备婚房,在上海各处看房,几乎走遍了所有的郊区 。跑了两三天,郭曼月总算确定下来了一处宅,。她与对方约定三天之后来付定金。
然而当第三天郭曼月前去付定金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出现。她在那宅子门口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依旧不见房东前来。郭曼月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准备离开,却见四名巡捕朝这里走了过来。
那些巡捕对郭曼月道:“郭女士,跟我们走一趟吧。”
郭曼月疑惑道:“我没有犯事,为何要跟你们走。”
巡捕道:“我们只负责将你带走,别的事你需同汪先生说。”
郭曼月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进了,她见到了汪兆铭,通过汪兆铭的问话才得知,自己打算买下的那座宅子乃是一位地下党员的。如今此人下落不明,与郭曼月接头的人并非其本人,但也是同道中人。郭曼月拒不上报,有叛变嫌疑。
听到“叛变”这两个字,郭曼月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赶紧摆手:“汪先生,我只是为了买下那座宅子,并不清楚其中的情状啊。”
汪兆铭道:“我们为你安排的住所比那座宅子气派百倍,你何须去郊区再买一所宅子?”
郭曼月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这场婚姻是用筹码换来的,最终她慌称自己是为了老家亲戚才来这里置办房产的。这个解释显然得不到汪兆铭的信任,可汪兆铭并没有拿她怎么样。他照例审问了一番,便让郭曼月离开了。
得到汪兆铭的释放,郭曼月这才松了口气。她转身欲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汪兆铭道:“汪先生,我听说周其润屯了一大批粮,打算趁着黄梅天高价转给日军。”
汪兆铭扬了扬眉,似笑非笑道:“我若是没记错,这位周其润是你引荐的。”
郭曼月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她向汪兆铭辞别后便离开了,然而才刚走出汪宅,却又被刚才的几名巡捕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