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波人马休息了半晚,然后就连夜行军,终于在第二天赶到了鲜卑王庭。
还没靠近,就听到前方传来厮杀声。
苏凌和温珏对视一眼,立刻领着大军冲了上去。
符淑见此,自然也不敢拖沓,也领着自己这边的军队冲了上去。
走近后他们才发现,那厮杀声是岑吟别在吸引王庭守军的注意所导致的。
她在对面带着两万人马将整个王庭的守军注意力都吸引到她那边,那些人去追赶她的军队,就刚刚好把后背露给了他们。
多好的机会!
三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着人毫不留情从后面插入鲜卑军中。
鲜卑人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来人了,被偷袭了一个措手不及,损失了一大批人。
岑吟别见支援到来,也立刻转头,带着人杀了个回马枪,又打了鲜卑一个措手不及。
鲜卑的军阵当场大乱,几位将领费力维持也无用。
不过一个照面,鲜卑就败局已定。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鲜卑很快就败局已定。
见此,那几位鲜卑将军立刻收拢残部,退回了王庭之中。
仗暂时打不下去了,岑吟别就干脆带着人去找三人汇合。
一见面,岑吟别就敏锐发现苏凌和温珏两人神色不太对。
苏凌还好,虽然不像之前一样看见自己就笑,但是面容平静,看起来似乎没怎么生气……才怪!这分明就是非常生气气到极致了只是在外给自己留面子罢了。
温珏就直接多了,连行礼都略显敷衍,行完礼之后甚至直接转过头不去看岑吟别,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
岑吟别无奈,她知道肯定又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带兵突袭的事被他们知道了,他们担心之下难免生气。
所以回到营帐后的岑吟别认错认的很果断,直接表示自己错了不该这样冒险。
说到这里苏凌就来气,他忍不住磨牙道:“陛下,您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千金之躯,来战场本身就冒险了,还干这么危险的事。
“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我当如何啊?”
岑吟别见苏凌眼睛都红了,不免有些愧疚:“这次确实是我冲动了,不会有下次了。”
苏凌深深地看着岑吟别,半响,他叹了口气:“算了,我又能要求你什么呢。
”我只希望,你下次再冒险之时,能让我陪你一起去。”
温珏也点头:“苏将军说的没错。
“而且我们可是你的武将,但你此行却瞒着了我们告诉了他人。
“主公冒险,我却只能从他人口中得知消息。
“岑吟别,你是不是不放心我!”
岑吟别连忙解释:“怎么会呢?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们呢?不告诉你们只是害怕你们要一起来而已。
“毕竟此行危险,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我也会担心的啊。”
两人一愣,很快温珏反应过来,红着眼睛道:“你会担心,难道我就不会担心吗?你知不知道,听到符淑说你一个人带兵去突袭鲜卑人的时候我我差点吓晕过去。
“岑吟别,又不是只有你会担心人!”
岑吟别连忙赔罪:“我真的知错了,真的真的没有下次了,以后我要上战场也一定会带着你们,去哪都带着,好不好?”
苏凌眯了眯眼:“陛下刚刚不是说,之后不上战场了吗?”
苏凌说的是之前自己的承诺,但是当时只说没有下次,没说是不上战场还是不独自行动,岑吟别自然不可能认,所以装傻道。
“嗯?我有说过吗?”
苏凌盯了岑吟别一会儿,见她还是那副无辜的样子,叹了口气。
“好吧,是臣记错了。”
果然,无论是幼时还是现在,自己都拒绝不了她啊。
两人很快被岑吟别安抚好哄走了,第二天再见的时候,苏凌已经又和往常一般笑着和她打招呼,甚至还给她带了早饭。
行军打仗注定不能吃得多好,但是军队驻扎时开火做的东西也比岑吟别这段时间吃的好太多了。
要知道岑吟别这些天带着军队四处乱窜打闪电战,很少有机会能停下来好好吃一顿饭,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坐着啃干粮。
这个年代的干粮真的是自己意义是干粮,又硬又难吃,就着水都难以下咽,更不要说草原广阔,他们作为外来者不熟悉路,不知道何处有水源,所以连水都得省着喝。
过了几月这样的日子,如今忽然被人端过来一碗煮的软烂的稠粥,配上了现烤的牛肉,难免有些馋。
岑吟别把苏凌放进自己的营帐,也没管什么礼仪,接过东西就开始吃。
苏凌无奈:“陛下当心些。”
吃饱喝足后,岑吟别好奇询问:“这牛哪来的?”
粥很正常,军队驻扎基本上都会开火煮些吃的,偶尔有白饭,其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各种野菜粥,再加一些咸肉。
进入草原后野菜也少了,就变成了白粥配咸肉。
而牛肉可不在军粮的范围内,要知道这年代牛可是珍贵的资源,是不允许随便宰杀的,更别说当做军粮了。
苏凌云淡风轻:“昨日我带了一队亲卫出去抢了一圈,今天刚刚好拿来犒劳将士。
“不过那群崽子馋鲜肉馋疯了,硬生生求着我昨晚回来就宰了,忙了一晚上,所以才会现在就吃上。
“你不知此事,我怕他们不知轻重抢没了,所以就亲自给你送过来了。”
这样做属实不太道德,岑吟别最开始听见一愣了一下,她的第一反应是黔首该怎么办?
草原的牛羊也是贵重物资,那些动辄几千头牛羊的都是贵族,普通黔首也就十几头,还要靠这些来谋生,换取盐、布匹、茶叶这些一点也不便宜的生活必须品,牛羊一般自己都舍不得吃。
岑吟别的发愣太过明显,苏凌和她认识了快二十年,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
于是他道:“放心吧,我没动普通黔首,都是抢的贵族。
“还俘虏了一堆奴妾,如今关着呢,你看怎么处理?”
岑吟别很自然道:“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愿,想留下的就让他们的雇主解除契约把人放回去,不想留下的带回去就是。
“回去后先把人扔进学宫读点书,之后要干什么随他们,只要不危害大秦就行。”
苏凌这在摸文书的手一顿。
“他们没有契约。”
岑吟别一愣:“什么意思?”
苏凌继续道:“那些奴妾都是世代为奴之人,他们没有自己的名字,连命都属于他们的主人。
“这个方法,对他们怕是行不通。”
岑吟别看了看苏凌,又看了看他手中纸制的文书,然后不确定的问。
“我还在大秦是吧,没回到几百年前吧?”
苏凌一脸黑线,他摇摇头:“陛下有所不知,此事在中原其实也不少见,不少世家都有‘家生子’存在,他们都是世代为奴之人。
“陛下之所以没接触到这些,不过是因为周围没有世家,陛下又是品行高洁之人,无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而已。”
所以原来这时候还有奴隶?
岑吟别是真的震惊了。
她前世读书的时候看见历史书上说大楚开国前还是乱世的时候就已经从奴隶制社会变成了封建帝制。
所以她一直以为,后来的奴隶仆从和雇主都是雇佣关系,加上她家一直如此,所以她就一直这么觉得了。
如今忽然听到说还有奴隶的存在,岑吟别自然是非常震惊。
她皱着眉,思考了片刻,然后对着苏凌道:“走吧,我想去看看这群人。”
苏凌对此不算意外,也跟着起身,然后顺手把文书收了回去。
“走吧,不过既然如此,这封文书你就没必要看了。”
岑吟别疑惑,用眼神询问着为什么。
苏凌笑着揽着岑吟别的肩:“我来找你总归得有个理由吧,这文书写的就是此事,本来就是想随便写写应付一下给个说法就好,没什么好看的。
“如今你既然要去,自然就更没必要看了。”
岑吟别疑惑:“谁敢找你要说法啊?”
苏凌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出了营帐后,许是因为在他人面前,苏凌对她的态度就有礼了许多。
不过岑吟别也没计较,毕竟她也挺希望私底下大家依旧和以前一样亲近,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不会变成了书中的那种“孤家寡人”。
当了皇帝就再也不能有友人什么的,对岑吟别来说确实太过残忍。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关押那群奴隶的地方。
岑吟别推崇人权二字,秦军的军规之一就是善待俘虏,所以虽然临时驻地环境不是很好,但是这群人的状态看起来还算不错。
因为抓的比较急,这又是临时驻地,所以所有人都被关在了一起,只有那个贵族和他的家眷因为死活不愿意和奴妾关在一起被单独关在了不远处。
或许是因为昨晚半夜被抓走,他们很多人的神色都有些萎靡,醒着的听到动静也只是抬头看了看岑吟别,好似对她到来的目的并不关心。
他们的主人被关在不远处,听到动静瞬间抬头,见到岑吟别的样子后有些疑惑,沉思片刻才用不太熟练的官话询问。
“敢问来者可是大秦的陛下?”
岑吟别有点惊讶,没想到他居然认识自己,于是点点头:“是我,没错。”
那人见此,脸上浮现一丝希望的神色:“陛下可以让人将我放出去吗?我可以给您很多的财务和牛羊作为答谢,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
岑吟别想了想,然后道:“你的牛羊已经被我的人抓了,所以我已经不需要牛羊了。
“至于你最后能不能出去,就要看他们了。”
说着,岑吟别指向了那群奴妾。
那人脸上的期望更加大,他盯着那群人,用鲜卑的语言对他们说了什么,那群人也如他所预料的那一般开始疯狂为他求情,甚至叫醒了睡着的同伴,用不熟悉的中原话颠三倒四的说着“放过他”。
岑吟别抬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然后让人去带个翻译过来。
翻译很快被带来,他原本是鲜卑的士兵,后头被岑吟别俘虏后因仰慕岑吟别的强大愿意归降,如今已经在军营学了一段时间的中原官话。
虽然写还成问题,但是日常对话已经完全够用了。
他到了后,岑吟别开始询问道。
“这个人,他平时有做什么坏事吗?”
翻译把岑吟别的话语完完整整翻译了过去,那群奴妾听后立刻摇头,岑吟别却依旧皱眉,然后道:“他现在已经被我关起来了,他已经不能,也没有能力再来控制你们,所以你们不需要为他说谎。
“我再问一遍,这个人平时有做什么坏事吗?”
翻译转达完,那群奴妾还是摇头。
岑吟别咬牙,最后道:“说出他做过的一件坏事,然后我会去查,属实者可免死。”
要是这个贵族真的是个绝种的大好人,那岑吟别立刻就把人放出来奉为上宾,后面解决鲜卑问题就立刻把人放走。
至于记恨?先不说他真的是个好人会不会记恨这种小事,就算会,岑吟别也不怕他记恨。
当然,如果有其他无关痛痒的小事,岑吟别也会按大秦的律法来适当处置,不可能真的让人因为一些小事送命。
岑吟别这样做,一是觉得欺压黔首之人没必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反正她已经杀了不少鲜卑人了,多这一个也不多,后面处理好,能师出有名就是,鲜卑不可能因为一个贵族和她死刚到底。
二也是希望那些奴妾能自己冲**份的束缚,能亲手推倒以前的天,从而知道自己也是人,哪怕身份不高也不会天生低人一等。
只有这样,以后自己把人救出来,他们才能真正的活下去。
随着岑吟别这句话出口,这次的那群奴妾明显犹豫了。
过了许久,还是有人慢慢地摇了摇头,更多的人则还在挣扎。
他们怕死,但是主人又是他们从出生起就效忠的,无法逾越的天。
时间又过了许久,久到温珏都找了过来,不明所以地询问岑吟别在干什么。
岑吟别看着他,然后笑着道:”我在救人。”
温珏依旧不明所以,但是如今人太多了,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没听懂,所以装作一副懂了的样子,心中想着等会私底下找岑吟别问问什么意思。
那么,那群奴妾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身影。
她在点头。
那是一个有些瘦小的身影,看起来还有些虚弱。
但就算如此,她点头的动作依旧是有力的。
周围的人都对她怒目而视,有几个人甚至想打她,吓得她连忙缩了缩。
岑吟别立刻让人把她带了出来,然后询问道:“他做了什么坏事,你有证据吗?”
那个女子摇摇头,然后又想了想,用鲜卑话说道。
“主……他喜欢打人,打死过好多好多的人,好多都是普通的人,因为一不小心冲撞了他的车架,或者靠近了他的牛羊,被他知道后就被他打死了。
“奴没有证据,他们每次打死了人都随便把尸体扔出去,草原上有很多野狼,第二天这些证据就会一点都不剩。”
她的话语被翻译成了中原话,岑吟别听后微微皱眉,想着死无对证,这个可不好查啊。
但是她还是点头:“我知道了,为了你的安全,我会让人额外给你安排地方住的。”
那个女子有些害怕,但还是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谢谢您。”
岑吟别点点头,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女子,忽然,她想到什么,一把握住了女子的手,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和女子的惊呼声中挽起了女子的袖子。
随着她的动作,本身应该光洁无比的手臂上露出许多丑陋的疤痕。
“如果我没猜错,那我应该是找到证据了。”
岑吟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