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吟别一路急行军,很快就到了温珏和符淑所在的前线。
考虑到苏凌那边是他一个人,岑吟别就以这个为理由把温珏调到了苏凌那边去支援。
温珏不疑有他,很爽快的带着兵马走了。
最后一个可能摁着她不让她去战场的人也走了,岑吟别非常满意,虽说以她的水平忽悠着温珏和她一起去不是难事,但是不费心总归是好的。
更何况考虑到接下来她做的事有一点点危险,岑吟别觉得,还是别把温珏带上来的好,免得他出了什么事自己不好和温家家主交代。
安排好这一切后,岑吟别很快找到了符淑,和她一同商议进攻的计划。
她坦言道:“鲜卑野心勃勃,如果只是把他们赶出去,他们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如今我们两国商议好了合作,这般机会难得,不如就集两方之力,把鲜卑彻彻底底打服,打到他们再不敢南下,打到他们听到我中原王朝的名号便望风而逃。
“符将军以为如何?”
符淑微微皱眉:“秦君所言极是,只是这鲜卑善骑兵,在草原可谓是来去如风,怕是不好斩草除根。”
“那又如何?”
岑吟别抬眸,神色格外的张扬:“他们能跑,我就不能追吗?
“朕可以亲自率领两万轻骑,于草原之上和鲜卑周旋。
“符将军只需要率领大军在朕身后接应即可,符将军以为如何?”
符淑依旧皱眉:“此举过于冒险,还请秦君三思。”
岑吟别却道:“若不冒险,如何能换来长久的安宁?
“为了之后黔首能安居乐业,朕冒些险又有何不可?”
符淑无奈,岑吟别如今到底是大秦的皇帝,论地位比她高,自己作为他国将领确实不好驳她的意见。
况且岑吟别说的话她也心动,或者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不心动。
把鲜卑彻彻底底打回去啊……她们真的能做到吗?
符淑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然后发现完全可以。
要知道,单论水平,她未必比鲜卑将领差,但是这次战争她只能且战且退,勉强把人拦在长安之外的原因一是因为人不够。
大楚其他地方还要布防,国内也经不起大动员,她只能整合周围几个州的兵力来抵抗鲜卑大部分兵力,自然会有所劣势。
二是因为没钱。
国库空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之事,她作为尹清霜的近臣更是比其他臣子都知道国库的情况。
勉强维持粮草不断就已经让杨知节掉了一大把头发,她和杨知节是表亲,加上同样是尹清霜心腹,所以他们之间偶尔有书信来往。
每次杨知节的来信之中,除了公事和替她母亲问她的近况外,就是和她抱怨她的军队花钱好多国库真的没钱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家自然没那么多钱料理将士们其他方面的用度,也导致他们士气和战斗力都不是很高。
最起码和岑吟别的军队是完全不能比的,莫说将士,就温珏那杆据说是岑吟别所赠的长枪,她看到都眼热。
而现在,岑吟别带着人来帮忙,这些问题她就不需要那么顾虑。
岑吟别可是大秦的皇帝,皇帝御驾亲征对于士气的提升从来都是巨大的,更别说岑吟别这种深受爱戴的皇帝。
她的御驾亲征,绝对会让秦军爆发出更强的战力。
同时,作为大秦皇帝,大秦的朝廷短什么也不敢短她战场军队的用度,各种后勤也绝对可以无忧。
有这条件,又恰好有合适的将领,不打似乎真的可惜了这么好的局势。
“秦君既然有想法,那我大楚自然要配合。”
符淑抬眼,她认真的看着岑吟别。
“只是还请秦君答应淑,切记要保重自己。”
岑吟别扬了扬下巴:“自然,一群蛮夷而已,还不值得朕为其拼上性命。”
既然决定要打,那该用什么战术就需要好好商量一下了。
岑吟别的想法是自己效仿先人,带着两万轻骑孤军深入,所有人身上都只带十日的水和干粮,求的就是一个快准狠。
符淑对于这个自然是不太同意的,在她看来这样过于冒险,哪怕是岑吟别确实勇猛无双,但是她贵为大秦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冒险。
但是岑吟别却执意如此,并且反问她难道有更好的方法吗?
符淑哑然了,确实,几百年来大楚和北方草原的蛮族一直冲突不断,大楚用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试图将那边的游牧民族打压下去,但是都收效甚微。
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大楚刚开国没多久只时,那位著名神将用着岑吟别今天提出的方法,将曾经的匈奴打到亡国灭种的地步。
这一举动让大楚安稳了整整百年,期间周边小国莫不畏惧大楚威仪,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又过了几十年,那片土地上才逐渐又有了人影,一支游牧民族不知从何处迁徙而来,成了现在和大楚对抗的鲜卑。
符淑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到底是楚将,无论从何种立场来看她都没有资格对身为大秦国君的岑吟别指手画脚。
加上岑吟别带的轻骑都是大秦的军队,人家执意如此,她也确实不好多说什么。
所以符淑只能叹气:“好吧,但也请秦君莫要走太远,避免失去联系。”
岑吟别随意的应着,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很快,随着岑吟别的加入,大秦的军队士气暴涨,苏凌那边也因为合作的落实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来打,后勤方面大秦那边从来没断过,偶尔还会给楚军带点东西。
朝廷那群老臣认为这样有损颜面,不少人回去后都敲打了自己的族人和门生,让他们收敛一些,然后还咬牙捐了不少钱出来。
就这样,最后居然也撑起了楚军的后勤。
天时地利人和,中原的反击战终于正式打响。
这是符淑第一次看到岑吟别上战场。
战场上的岑吟别和平日里简直是两个人,平日里的她开朗阳光,待人随和,长得又好看,无论男女人看见她都会心生好感。
可是战场上的她却不一样,明明是最心善之人,下手之时却完全没有犹豫,出手永远果断无比。
明明贵为帝王,却每次打仗都冲到最前头,她身后身着甲胄的将士如同铁做的洪流,跟着她的脚步涌向敌军,如同水一般将敌军吞没。
符淑感觉到身边的楚军也受到了他们的鼓舞,士气明显更加高涨。
她敛尽所有胡思乱想,将思绪放回战场,抬手扬鞭,一个打马准备追上岑吟别。
“我大楚泱泱大国,中原正统,怎能落后于他人?
“儿郎们,随我冲!”
她们就这样并肩着一路向前,以疾风般的速度收回着失地。
当然,这里头很大一个原因是鲜卑无人擅长守城,他们素来在草原驰骋,大部分都居无定所,根本没有所谓的城池,更不要说所谓的守城经验了。
之前完全是仗着两方没有全面合作,苏凌和温珏打起来束手束脚不敢放开了打,只能守城。
大楚这边的后勤也没有保障,符淑也处处受限,他们才能占到一些便宜。
如今对上军队勇猛无双,自己本身又具有丰富攻城经验的岑吟别和没了后顾之忧不说同样也有着丰富攻城经验的符淑,鲜卑落败的速度如同山崩,很快就退回了草原的范围。
回到了自己的主场,鲜卑军队一下子就膨胀了,他们自信在草原之上没人能打败他们,又开始琢磨着掠劫骚扰。
但很可惜,他们遇上了岑吟别,还是想要打到他们王庭,效仿先辈在他们的圣山封禅的岑吟别。
事情注定不会像他们猜想那般顺利,同时,作为一个和匈奴完全不熟的新文明,他们显然也不清楚曾经这个草原上,游牧民族被中原人打到差点亡国灭种,最后要不逃走要不并入中原的过往。
也从来没有想过,中原人的骑术不比他们差,战术甚至比他们厉害。
所以最开始的交锋,他们就被岑吟别直接打懵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偷袭,不弱于他们的骑术,精良的装备,以及——会爆炸的白色包袱。
对,就是炸药包。
岑吟别此行是带了炸药包的,只是之前和楚军一同作战,岑吟别不好拿出来。
如今她自己孤军深入,自然就不怕暴露,用起来可谓是毫不吝啬,每次都是找到人后直接炸药开道,然后把敌人一网打尽,投降就不杀,不投降的全部弄死,确保此事不会传出去。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岑吟别直接杀嗨了,眼看粮食快没了,岑吟别再度效仿先辈,直接边打边抢,突出的就是一个“敌人囤粮我囤枪,敌人就是我粮仓”。
这也吓坏了符淑。
眼看规定好的时间到了,岑吟别还没回来补给,符淑带着大军虽然也进入了草原,但大军行进速度到底比轻骑慢,她完全追不上岑吟别,根本不知道人跑哪儿去了,有没有出事什么。
最后实在没办法,符淑咬咬牙,把大军交给副将先带着,自己带着五千轻骑,又额外给岑吟别的军队带了三天的干粮,出发去找岑吟别。
她找到岑吟别的时候,岑吟别正带着军队在寻找下一个目标,听到马蹄声还兴奋了一下,结果发现来者是符淑,直接就愣住了。
“符将军怎么来了?”
符淑见岑吟别没事,军队也不像饿了肚子的样子,狠狠松了一口气,道。
“淑在军中见秦君久别不归,又无半点消息,心中担心,便带了人来寻秦君。
“如今见到秦君无事,淑也就安心了。”
岑吟别这才想起自己打嗨了忘了时间,又见符淑一行风尘仆仆,连忙道歉。
“抱歉,此事是我疏忽,害符将军担心了。
“放心,下次不会了。”
符淑没想到会听到岑吟别用这种语气和她道歉,她愣了一下,恍惚间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少时。
吟别她还真是,一直都没变啊。
符淑这样想着,她很快回过神来,对岑吟别行了个礼。
“秦君严重了,淑如何当得起秦君的道歉?”
岑吟别也反应过来以两人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合适了,于是抿了抿唇,道:“是朕失言了,符将军不必如此。”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符淑最后用半强硬的态度把人逼了回去,让她好好休整一番,再带着人出发。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苏凌和温珏还在稳扎稳打,一路推着鲜卑的军队往草原深处去。
之前伊长息就专门给他们传过书,说岑吟别有意效仿先辈,打到草原王庭,让他们不需要顾忌大楚如何,直接往里头打,好接应岑吟别。
既然是伊长息传的信,苏凌和温珏只当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便没有专门过问,一心一意的对付着鲜卑军。
虽然越往离走遇到的鲜卑军越少一事让苏凌有些疑惑,但是温珏却觉得没有问题。
“陛下在另一边打鲜卑,以她的实力,鲜卑肯定把大部队调过去防范她了。”
苏凌觉得有点道理,那头温珏还在跃跃欲试:“既然大部队都在陛下那边,那不如我们打快一点,说不定还能比陛下先到王庭。”
苏凌觉得温珏此言有理,于是也不再多想,再度专心对付起了鲜卑人。
四个月后,两军终于距离不远,此时鲜卑的王庭近在咫尺,只需要再走一天,他们就能到达鲜卑王城。
而此时,苏凌接到斥候来报,说岑吟别和符淑率领的军队停下来休整了。
既然如此,苏凌也喊停了全军,加上数月没有看到岑吟别,温珏和苏凌都有些想念她,于是就干脆趁此机会,自己去了那边,准备见见岑吟别。
结果人没见到。
符淑告诉他们,岑吟别前两天带着轻骑走了,说准备去偷袭一些鲜卑王庭的援军,同时还让她明天到鲜卑王庭,到时候她正好回来发起总攻。
苏凌笑容凝固了,并且在符淑的眼皮子底下,迅速变脸,变得危险又生气。
他微微眯眼,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符将军的意思是,我家陛下独自去涉险了?”
符淑知道他们定会担心,但也还是如实点头:“是,不过两位将军不必担心,秦君极擅此事,之前已经有过多次了,鲜卑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不会出事的。”
苏凌迅速抓住了重点:“之前有过很多次?符将军的意思是,我家陛下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了?”
符淑点头:“秦君说她想效仿先辈,以带着轻骑突袭的方式打击鲜卑军,将其逐个击破,这样更好打,我军也不用担心行军之时被鲜卑突袭。
“所以从踏入草原开始,秦君就时常带着人离军,前去突袭。”
苏凌的脸色简直阴沉的吓人,旁边温珏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苏凌在营帐中来回渡布了几圈,反复深呼吸多次,才勉强压下心绪,问道:“符将军可知我家陛下去了何处?”
符淑摇摇头,又道:“苏将军你这般乃关心则乱,事实上哪怕淑知晓,也不能让将军带着人去。”
她看着苏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会打草惊蛇的。”
这个道理,苏凌又如何不知?
只是一想到岑吟别如今独自带着军队在外,要面对比自己数量多许多的敌人,苏凌就完全无法冷静。
他只想立刻把岑吟别找回来,哪怕这个鲜卑不打也行,反正她绝不能有半分闪失。
旁边的温珏也勉强冷静下来了,他安慰苏凌道:“相信陛下,况且,陛下不是说了明日发起总攻吗?届时她必定会在。”
她必须在。
温珏这样想到。
不然他就再也不理岑吟别这个混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