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吟别登基后不久,立后一事就被搬上来明面。

这个时代女子十六岁及笄,及笄后基本就会嫁人,拖到十七岁的都少,如岑吟别一般拖到十八岁连个婚约都没有的更是寥寥无几。

之前的岑吟别一直在忙事业,又深受爱戴,底下人着急但是都理解,甚至还会维护岑吟别,问起就是心怀天下没时间想儿女私情。

但现在不同了,如今的岑吟别是大秦的皇帝,婚姻和子嗣关系着大秦江山的稳定,已经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事了,那是关乎整个大秦的事,臣子们当然着急啊!

相对的,岑吟别对此就一点都不着急。

先不说大秦如今刚刚起步到处都是事,就单说年龄,十八岁的她就被要求结婚生子未免太早了些,抛开其他不谈过早生子也会对身体有所伤害。

同时作为开国皇帝,岑吟别的权力绝对是非常大的,所以说不结就是不结,上多少折子都被压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臣子们急啊,纷纷眼见岑吟别不搭理自己,又纷纷给伊师、郭有道和秦易递帖子,甚至还有人将贴子递进了宫里,递到了太上皇和太后面前,希望这群长辈能管管岑吟别,早日立后然后生下皇嗣,好让江山安稳。

但是这并没有任何作用,几位长辈直接把帖子都打回去,眼睛一闭就是一副随岑吟别的表情。

毕竟岑吟别年幼时他们都不一定管得住,如今都是皇帝了就更不要说了,基本上她决定的事就是无法更改的。

再者说岑吟别从来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执意不立后说不定有其他考量,他们就不掺和了。

眼见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没有管,那些臣子自然觉得忧愁,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僵住了,变成了大秦朝堂的每月必备打卡项目,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有人上书请求立后。

偶尔还能在这里头看见裴珩的折子,岑吟别见此不由觉得无语,不知道这家伙又凑什么热闹。

但也没有多想,只当这家伙玩心起了和那些人一起凑热闹调侃他,然后反手就把人召进宫来准备给他赐婚。

裴珩进宫的时候就做好了被岑吟别询问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岑吟别根本没把他的折子拿出来问他跟着凑什么热闹,而是反问他为何那么大了还不成婚。

裴珩脸上的笑意一僵,没想到回旋镖最后会插到自己身上,但也没有慌,摆出一副大义凝然的样子。

“如今大秦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某如何有心思成家?”

岑吟别翻了一个白眼:“你也知道大秦百废待兴啊,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跟着他们凑热闹?”

裴珩笑了笑,对岑吟别眨了眨眼:“主公就当某是觉着好玩吧。

“不过某其实也非常好奇,主公为何迟迟不立后?

“是不想,还是……”

岑吟别敲了他额头一下:“那你为何又不成婚?别说什么为了大秦,这话骗骗我就行了,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裴珩面露无辜:“主公为何不信某呢?某对主公和大秦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岑吟别摇摇头:“不是不信,是你没必要也不需要为了大秦一直拖着。

“而且不止是你,其他人也是这样,一个两个都拖着,问就是要建设大秦没有心思。”

岑吟别自然相信裴珩他们是真的忠心,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成婚,以他们的能力来说,成婚对他们建设大秦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建设大秦这个理由本身就站不住脚。

裴珩叹了口气,他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我等这些年随着主公你东奔西跑,目之所及全是公务,哪有时间去结识别家女郎呢?更不要说成婚了。

“虽说以我等身份要找个女郎成婚不难,但是要是没有感情,不是平白耽误了人家吗?”

这话也对。

想到这里,岑吟别不免有些心虚了,她提议到:“那以后我少给你们安排些公务?”

裴珩立刻笑道:“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主公可得和司马令君解释清楚,不然他定要闹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烦请主公帮某隐瞒一二,可莫要让司马令君知晓是某提的此事。”

岑吟别无奈:“好好好,我会帮你瞒着的。”

裴珩解决完工作之事,又对岑吟别立后一事产生了好奇。

他微微靠近,撑着脸笑盈盈地问:“不过某也很好奇,如果主公要立后的话,会立谁呢?”

这个问题岑吟别还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闻言不由沉思。

如果是她的话,会选一个什么样的人当自己的皇后呢?

脑中有张面容一闪而过,岑吟别忽的抬头,结果差点撞上面前的裴珩。

她不由往后扬了扬,伸出一根手指把裴珩的脸推远了些。

“怎么忽然靠这么近,吓我一跳。”

裴珩笑笑:“是主公刚刚想事情太入神了才未能察觉到某靠近的。

“不过某有些好奇,主公那个表情,是想到了谁吗?”

随着裴珩这话,刚刚脑海中出现过的脸又浮现在岑吟别面前,岑吟别连忙甩甩头,把纷乱的思绪甩了出去。

抬头就看见裴珩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岑吟别不由挥了挥手,把人往外头赶。

“快去处理公务吧,有空好奇我的皇后不如想想自己的夫人如今在何处。”

见岑吟别坚持,裴珩也没有多问,利索的起身离开。

走在出宫的路上,裴珩整理着思绪,在排除了自己这一个选项后挨个想了岑吟别身边关系好的所有郎君,最后实在想不到岑吟别可能属意谁。

每个人看起来好像都有可能,又好像都不可能。

但是裴珩素来是个爱看热闹的,既然确定了不是自己,那他就不介意把水搅得更混一点。

所以回去后,他挨个拜访了几位同僚,把这事一五一十的和他们说了。

所以那段时间,岑吟别老是一抬头总能看见某个自己的重臣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岑吟别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但是转念一想,工作嘛,哪有不疯的?每天处理公务的话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很正常。

所以在她询问无果后,岑吟别就贴的没有多问了,对于他们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影响到公务人家做什么岑吟别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直到许云君都出现在她面前。

岑吟别简直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论起来许云君绝对是所有人里数一数二冷静端方的,现在居然连他都精神堪忧吗?难道大秦的公务真的有这么多,多到能把许云君都逼疯吗?

岑吟别不懂,但是大受震撼,所以在伊长息来找她的时候,她忍不住拉着伊长息和他吐槽。

“师兄,最近的公务很多吗?怎么感觉大家都有点反常?”

伊长息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种事不能和岑吟别明说,于是他微微笑了笑,然后安慰道。

“师妹不必忧心,公务并不繁重,他们这般只是……在打一个赌?”

“打赌?”岑吟别疑惑了:“他们一起打赌?赌了什么?居然让云君都参加了。”

自然是赌你的感情啊。

这是这话伊长息并没有对岑吟别说,他只是微笑着道:“师妹莫要问了,总归大家无事。

“至于这种情况,过几日结果就出来了,届时大家就不会如此了。”

岑吟别将信将疑,但是抱着对伊长息的信任,她还是没有多问。

果然,过了几日,大家就都恢复了正常,好似之前从来没有打过一个赌,对于其输赢岑吟别也无从得知。

不过左右是个人隐私,岑吟别也没有多问。

时间就这样滚过五年,这五年期间,臣子们也一直没停止过劝她立后,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娄折子是劝她赶快立后的,并且随着她的年龄逐渐增长折子也越来越多。

岑吟别没有在意,恰逢鲜卑入侵,岑吟别略施小计,名正言顺到了前线,又把温珏调走,免得他到时候拦着自己不让自己涉险。

但是战场撒欢一时爽,事后面对臣子那就是火葬场。

岑吟别焉头焉脑地坐在御书房内,身边是自己的几位重臣围着她埋怨她这次涉险,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行为以及伊长息本人的自责。

“怪长息没有劝住主公。”

眼看司马渊的矛头就要冲伊长息而去,岑吟别立刻站出来揽过责任。

“此事是我之过,和师兄没有关系!师兄又不是我的皇后,身为臣子进言我不听很正常,如何能怪他?”

此言一出,场上就是一静。

岑吟别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她立刻打了个补丁:“等等,我不是说皇后说话我就一定会听,也不是说我只听皇后的话不听臣子的,我只是打个比喻。”

说完又反应过来:“等等,我没有皇后啊,打个比喻而已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眼见场面还是有些冷,裴珩立刻打起了圆场:“主公脱口而出皇后一事,可是觉得自己该立皇后了?”

岑吟别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最近请求立后的折子太多了,估计是我的行为吓到他们了,他们生怕我哪一天忽然暴毙没继承人大秦就完了,所以一个劲的催。”

“主公慎言!”

岑吟别口无遮拦的话语显然吓到了自己的几位重臣,他们连忙开口阻止,然后许云君一脸严肃道:“主公身份尊贵,是大秦的陛下。

“于大秦而言,主公就像大秦的支柱,若是主公在这时忽然倒下,大秦怕是危矣。

“所以主公,这种玩笑万万不可开。”

见许云君神色严肃,岑吟别抿了抿唇,认真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被这么一闹,几人也不好继续声讨岑吟别,于是也都纷纷告辞。

伊长息没有走,他留了下来,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才对岑吟别行了个礼,道:“抱歉。

“此次是长息思虑不周,让主公涉险了。”

岑吟别连忙把伊长息扶起来:“这次是我自己冲动,关师兄何事?”

伊长息却摇摇头:“于公,长息是主公的臣子,自应思虑周全,避免主公可能面对的一切险境。

“于私,长息是师妹的师兄,也该为师妹铺平前路,为师妹料理好后方,免去师妹的一切风险。”

伊长息所后悔的从来不是让岑吟别去了战场,因为他知道岑吟别本就是凤凰,他不能因为自己担心就折断岑吟别的翅膀将她困在一个地方。

无论是身为师兄还是臣子,他要做的都应该是为岑吟别铺平前路,为她守好后方免去她任何后顾之忧,谋划好一切让她在涉险之时的危险被降到最低。

而不是如之前打鲜卑之事那样,没有地图为她之路,军队补给全靠她自己来拿,大军不清楚她的位置,万一出事连支援都来不及。

所有的一切都靠她一人在前开路,他们甚至连她在哪都不知道,更谬论保障她的后勤和她的安全。

“此前,是长息思虑不周。”

岑吟别劝不动,她看着认真和她说自己错在何处的伊长息,之前裴珩提“立后”之时脑海中闪过的面忽然又冒了出来。

岑吟别忍不住想:师兄这样子倒是真的像极了一国皇后。

很快她又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海,她如何能这样呢?那可是她的师兄啊,他们从小一同长大,师兄待她如对自己的亲妹妹一般,自己如何能肖想他呢?

况且以他们这些年的关系,加上她还把伊师当做了自己半个父亲,她这种想法像极了喜欢上自己的哥哥。

更何况……师兄对她也没有男女之情。

岑吟别想着:师兄性子温和,又素来疼她,不会拒绝她的要求,自己要是提这事他无论自己怎么想估计都会答应。

但是这种行为和强买强卖又有什么区别呢?伊长息可是她的师兄啊,本来就已经为了她的事业鞠躬尽瘁了,她又如何能为了自己一己私欲让他再赔上自己的幸福了。

那样太自私了。

岑吟别摇摇头,将自己的想法甩出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