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不消片刻,一百来号人,揣着大刀,不一会儿就将都尉使团团围住了。”

“混账东西!”那紫衣男子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立刻抬脚又踹了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一脚。

虽说氏族里养些家丁人手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要知道,广陵城大,建康路更是离孙家的核心家宅及其势力范围远了不少,一个门族少爷而已,如何能在短短片刻之间紧急调动出了那么些人手,各个还都不是吃素的,一看就是练家子,真本事的人才!更何况,避风塘从前对外一直是寻常酒楼,就是左相周冠在广陵城中逗留数日,也不曾被识破过,如今倒是因为一个黄口小儿显露了真面目!

当然了,也幸好是宋钰多年来苦修身手和骑射,在这么危急的时刻,以一敌百,仍然能一击中敌,知道但从体力,肯定是拼不过众人的,于是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打了好一会的功夫才见缝插针,如同老鹰从天上飞旋而过一把抓起了耀武扬威的那只“小鸡”孙斌!

想起今日都尉使送子上门,离去时似乎是似笑非笑地揶揄着:“皇子未至,怎么,这些年孙家主倒是想要自立门户了?”

原来典故是出自这里,想通了事情,紫衣男子瞬间大怒:“如今天下大定,你是想让老夫做下一个被抄家斩首的吴王吗?!这些日子以来,我孙氏一族伏低做小,饶是周冠都没揪出过错处来,如今竟然被你这个竖子给捅破了局面!”

本来朝廷一波一波派人过来,沿海各地的氏族早已提前互相通了气,先是腐化利诱,以色待之,以利诱之,当然都是悄无声息地渗透,谁又只是会浮于语言上呢?周冠带来的新进士子,有些因着本就是吴楚人,自然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只是周冠他手段凌厉,见麾下有营营苟且之事,便一个不留情面悉数罚了去,剩下的都是些心智坚定之辈。沿海各地氏族,见此计盘桓数月仍不见效,便开始在各个关卡能打通的地方,反正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劲儿的使绊子,还是让人抓不着漏洞和错处的那种,苍蝇和跳蚤之类的瘙痒,可谓是最能让人犯困不已,再加上周冠本人战场驰骋惯了,可若是论到人心权谋上,就有些防不胜防了。

“父亲,谁能想到这宋钰能折而复返呢!”瘫在地上的男儿大声地抱怨道,“孩儿已经被您戒严在家好几个月了,好不容易终于盼来一个放松的日子,怎地就如此的倒霉,竟然偏偏遇上了宋钰这个愣头青!”

“愣头青?”孙家主也可谓是回过味来了,他冷笑道 ,“若这宋钰没点城府和手段,你以为他的骠骑将军和都尉使官衔都是怎么来得?”

纨绔少爷还是吊儿郎当极了:“能怎么得来的?还不是他娶了个位高权重的妻子,做皇家的女婿得来的?要儿子我说啊,若昔日吴王未曾战败,想必以父亲您与其的交情,别说是什么宋钰了,就是前些时日那个左相,您也是当得的……”

“你还不给我住嘴!”边说着,那孙家主又忍不住重重地给自家不成器的儿子踹了一脚,“你若是再满口胡言乱语,信不信,老夫把你这个混账东西逐出族谱去!”

要知道,当日助阵的打手只不过是一小支罢了,更多的这样所谓的有本事的人才,正在孙氏一族其他地方继续“发光发热”!什么盐场呀,庄园啊,哪里都少不了他们的影子,更别说那些暗地里的勾当,若被长安的人抓到一个活口,那么孙氏一族的产业可都保不住了呀!

想到此处,孙家主越发气恼了起来,连连怒斥道:“逆子!平日里不好好打理产业也就罢了,满脑子都是男盗女娼的,成什么体统!给老夫滚!滚远点!”

说罢,他又狠狠踢了一脚。

“不行啊,父亲,”刚才还在安慰兄长的妙龄少女一下子又跪下来央求起其父亲,“您就这一个儿子,恬儿就这一个哥哥,您可万万不能如此狠心啊!”

“恬儿,你这又是何苦跪着呢?”孙家主瞧着自家从小捧在手掌心的小女儿,心中宝贝的很,一脸地纠结。

“父亲!父亲!孩儿知错了!”纨绔子弟孙斌见势头不对,于是也就顺坡下驴服了个软,为自己求起情来。

“罢了,罢了!为父还是疼惜你们的!”

同样跪在地上的孙文此刻一言不发,他冷眼旁观着大伯家此刻所谓的你来我往的温情时刻,心中不屑至极。

而紫衣家主长叹了一口气,冷漠地扫视四周,挥挥手,便让其他无关人等全都退下了。

许久后,才慢悠悠说道:“避风塘,你们身为孙氏嫡支,自然是知晓其底细的。”

他话语说得极慢,边说还似乎无意地瞟了一脸谦顺的孙文一眼,见他恭敬,便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数十年前,我孙氏一族本是显赫一时,可不知怎的,产业竟被几股神秘势力打击的节节败退……幸好家族及时调整,若非有这避风塘的存在,又焉能有你们几个如今这样的好日子过?”

孙文微微低头,心中冷笑连连,明明是自己的父亲一手建立了避风塘,如今却被大伯父抢走了全部的功劳,当真是无耻至极!可势比人强,如今自己与妹妹在大伯父手上讨生活,不得已,他只得笑着虚伪地应和道。

“它的秘密,给我永远的放在肚子里,听懂了没?”

“是!”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这宋钰?”小女儿孙恬仍是不太放心的问道。

思虑许久,孙家主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悠悠叹道:“既如此,斌儿你与都尉使结下不解的恩怨,多说也是无意,既然利益已经打不动他了,那我孙家就不能任由事态恶劣发展下去,得想个法子把宋钰给桎梏住……”

“哎,父亲,若能抓到宋钰一个把柄如何?”瘫坐在地上的孙斌突然脑子一个激灵,连忙发声提问道。

孙文听了不由得摇摇头:“斌堂弟,他不在广陵久居,又哪里来的把柄可抓的呢?”

“堂哥你还是这么一贯不动点脑子!”孙斌嗤笑一声,道,“宋钰他不是自恃身份嘛,可若是失去了长公主的庇护,就凭他家的底蕴焉能蹦跶几时?他既这么爱出头冒尖,寻常珍宝应该是打动不得了,这女色嘛,不让他栽个大跟头实在不能消得孩儿之恨!”

说完,他不由得摸了摸脸上的肿胀处,那是活活被宋钰给打的,更别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被踹了好几脚,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回话的原因了。

这时候,看似温柔的小女子孙恬接起话茬:“不成的,恬儿虽未见过宋钰其人,但据这些天刺探出来的可靠消息,他不是贪恋美色之人,且若只是寻常颜色,又如何能逼他就范呢?”

“这有何难办?且看我的!”孙文说完便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阴险地咧嘴一笑,眼睛里更是像淬了毒一样,随后他又状若无意地打量了孙文好几眼,只看得孙文如芒刺背、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