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的御驾乘着船行着水路去往江南水乡。

姬容朝的书桌前放了好几封信,全是要向皇上禀告皇宫内长公主整出的荒诞事宜的信件。

姬容朝收到信后通通压着,明章帝至今还不知道此事。

再次压下新的信件,姬容朝无奈轻笑,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倒是玩得开心,还带着后宫中人一起。

想来是太过欢乐,竟也不知道写几封信给他以慰藉相思之苦。

亏他每每收到京城来的信件都要打开看看是不是她所寄,结果只看到了她是如何带着其他人胡闹的。

看来是没在想他呢。

“殿下。”

船门外的声音打断了姬容朝的思念,他沉声应着:“进。”

福康走进,神情严肃:“殿下,岸边恐有异样。”

姬容朝眸光一冷,旋即敛了敛眸,泰然自若:“按计划行事。”

“嗻。”

至夜深,御船上的羽林军眼观四方耳听八面,提着精神观察着四周。

平静的河面上**起轻微的涟漪,仿若风雨欲来之感。

御船行列驶在河上中央,明章帝所在的船又在所有船的中央,被牢牢包围。

船角处点着灯,光影明灭,夜空陡然现出一簇花火。

如一声令下,岸边冒出一行黑衣人,一齐朝着半空射下带着火星的箭。

火光划破了黑夜,船上的羽林军全体戒备,举着刀挥砍着近在咫尺的箭。

一部分落进水里,一部分插进血肉里,燃烧着脆弱的□□。

为避免引起大火,旁的人将之推下船,没伤到要害有几分力气的尚且能搭着悬下的绳梯再度爬上船。

没能清醒的径直往下沉,再也不见踪迹,直到最后慢慢浮上水面。

一排排箭雨下,河面**开波浪,从岸边向船只涌来许多黑影,最先发现端倪的连忙配上弓箭,射下水面。

只是往往无法很好的一一射中。

骤然,船只剧烈晃动着,最边缘的船只底下破开大洞,水往里灌,船往下沉。

与此同时,船只之间的连接处也被人蓄意破坏,明章帝的船只悄然脱离开包围圈的保护。

姬容朝迅速走出船舱,福康神色匆匆,面色多了凝重:“殿下,有内应。”

“我们的消息被扣下了。”

姬容朝冷着脸,几乎一瞬间他就知道了扣下消息的人是谁了。

姬容朝眼眸迸着寒意,从容不迫拔下剑,大步流星步步逼近不远处低垂着头的人。

姬容朝在他面前站定,那人知道事情败露后直直跪下,一言不发。

姬容朝抬起剑,手起刀落间,那人的喉咙被划出一道深痕,血液喷射而出,人往后仰倒,手捂着脖子却止不住血液和生命的流失。

血液溅至他的衣袍,他并未看一眼,薄唇轻启:“吃里扒外。”

再也不愿费时间在此人身上,姬容朝快步奔向明章帝的船只,高喊着:“保护皇上!”

各艘船上爬上许多一身黑衣的刺客,他们褪下严密的防水服,与船边的羽林军比划着刀剑。

“有刺客——”

在一声声高喊尖叫声中,这个夜晚再也难以平静。

刺客的数量极多,羽林军节节败退,后方再度涌上一批士兵,他们顶了羽林军的位置,刀剑快无影。

明章帝的船只愈行愈远,姬容朝运起轻功踏上船,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刀刀致命,血流成河,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进了里,明章帝安然的被护在中心,姬容朝斩杀着刺客毫不留情。

刺客一批批涌进,姬容朝一人难敌四手,无可避免负了伤。

只是,明明外围安排了许多士兵,怎么会拦不住这些刺客?

除非,救兵来的船只也藏了他们的人马。

里应外合,图的只是刺杀皇上吗?

姬容朝喘着气,伤口淌着血液,他猩红着眼,猛然看向明章帝的方向。

聚集在他那边的刺客并不多,看着身手也一般,对付他们明章读的护卫游刃有余。

而他自己这边,明显刺客不是同一级别的,更尤其是人数多,一次次消磨他的体力。

原来,这次刺杀,是针对他的。

那么始作俑者毫无疑问,除了姬容轩再无其他。

意识到这一点,姬容朝不再留心明章帝那边,狠辣挥剑,倒下具具尸体。

刺客越清越少,姬容朝已然失了大半的力气。

姬容朝转而向明章帝言:“父皇还请速速撤离,这里有儿臣善后。”

明章帝面色倒是如常,点了点头:“你多加小心。”

转身的功夫,门外缓缓走出一个人,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眼睛,手执弓箭,眸光一瞬不瞬盯着姬容朝。

姬容朝半眯起眼,那双眼睛透着刺骨的恨意,却令他觉得熟悉万分。

蒙面人掩在布纱下的唇角勾着笑意,眼里的眸光挑衅而又狠毒。

他抬起手,弓箭的方向对准了还未离开的明章帝。

姬容朝瞳孔猛得一缩,这双眼睛……是他!

姬容轩是没有胆子刺伤皇上,但他的目的绝对只是皇上!

果不其然,三发齐箭离弦而射向明章帝。

瞬息,姬容朝离箭的距离仅咫尺之间,他已然疲力,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拦下这箭。

千钧一发之际,箭刺入骨肉,穿过身体,箭头上的毒药渗入血液。

“朝儿——”

明章帝目眦尽裂,不远处为他挡箭的姬容朝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执着剑的手再也握不紧。

蒙面人眼中一闪而过没有射中明章帝的不满,转身欲要离去。

身后却是横过一把剑,锁住蒙面人的脖子,扣住他的身子。

姬容轩的声音洪亮:“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随着他的声音而落下的是姬容朝手中的剑,他遗留的目光直直望向姬容轩,木然且森冷。

终是缓缓闭上眼,倒了下去。

明章帝根本无暇顾及姬容轩,急忙喊着人:“传太医!”

姬容轩阴着脸,不紧不慢的收着尾,而后护送着一行人临时靠岸寻了住处。

白涣忻为姬容朝把着脉查看着伤势,压住心中的担忧,面色难看得紧。

“回皇上,殿下的箭伤直接刺穿了脊骨和内脏,更甚至箭上带毒,这毒微臣尚且不知为何,恐怕性命……堪忧。”

明章帝紧锁着眉头,前面的话他虽不明白,却能清晰地听见“性命堪忧”四字。

当即勃然大怒:“治不好太子,你们全都陪葬!”

他虽最初属意姬容乐,但如今也是培养太子多年,太子已然成器,若是就这般倒下了,江山社稷不稳,他又该如何向这天下交代。

更尤其是,尚在孕中的云姣。

“容轩!给朕撬开那群刺客的嘴,朕要知道幕后主使!”

“儿臣遵旨!”

姬容轩拱手后退,嘴边的笑阴沉而诡谲。

南巡所带太医并不多,白涣忻早先未预料到会中毒,缺失了研究毒药的用具。

如今姬容朝身上的箭伤已然被处理好,只是毒未解,白涣忻只能寻着不出差错的解毒汤灌着下去才使得没有毒发而亡。

不过短短几日,姬容朝反反复复起了好几次高热,明章帝派了许多人马互送他回京医治。

而他则是留下处理刺客一事。

姬容轩面露难色禀告着明章帝:“父皇,那群刺客已经招了。”

“幕后主使是……太子殿下。”

明章帝猛得一拍桌案:“胡说八道!简直荒谬!”

“父皇,儿臣起初也是不信的,毕竟皇兄深受重伤怎会有意谋反?”

“可儿臣搜到的这物证,令儿臣不敢不信。”

姬容轩使了使眼色,一旁的太监将物证呈上,是一块令牌,这令牌赫然有着太子的刻章。

明章帝摩挲着令牌,眼神一暗。

“除此之外,刺客还交待,皇兄是因为您想除去长公主及先帝同党才有意谋反。”

“皇兄早已与长公主两情相悦,长公主禁足长乐宫期间,儿臣几次路过东宫,竟然听见长公主的声音。”

“儿臣问了侍从才知,那段时间长公主竟一直在东宫与皇兄同住。”

“儿臣心想,若真如此,皇兄势必背靠先帝势力,实在是不得不防!”

明章帝看向姬容轩,口吻淡薄:“仅凭刺客寥寥几句话,怎能给太子扣下如此大之帽子,太子他可是舍身救了朕,怎会谋反?”

姬容轩拱了拱手:“禀父皇,据刺客所言,刺杀不过是一出苦肉计,白御医也是皇兄的手下,中毒一事为假,不过是为了借此机会先行回京。”

“与长公主联合在京的宇文将军,迅速掌控皇宫,待父皇您与儿臣回京路上再借机杀害,他好顺理成章登位且洗去嫌疑。”

“父皇,儿臣这儿有刺客口供记录,以及审问皇兄手下写下的招供书。”

“儿臣早早发现那位手下异样,以其家人为要挟逼供,那人终于供出皇兄的计划。”

“而今此人已经死在了皇兄刀剑下。”

“时间紧迫儿臣想着瓮中捉鳖,所以背地里安排了人马护驾,未能及时告诉父皇,还请父皇赎罪!”

姬容轩跪下请求赎罪,低垂着头,脸上的笑意泛着阴冷。

明章帝反反复复看着那些招供书,火气涌上心头,狠狠挥下桌案的所有东西。

“孽子!孽子!”

“他可是太子!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竟然如此作为!”

姬容轩勾着唇,假意安抚:“还请父皇莫要生气,许是皇兄受了长公主之蛊惑才这般。”

提起长公主,明章帝更是忿火中烧,浑然忘记自己刚才是如何担忧姬容朝的伤,怒而斥骂:“混账东西!”

“来人,朕要拟旨将太子贬为庶人,幽禁宗人府!”

总管太监送上明黄圣旨,明章帝提起笔欲要写下,却是停顿住,悬而未落。

“等等,先暂且密而不发,待朕回宫后再颁下圣旨。”

“传信回京,朕要即刻返回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