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淑妃手执一封密信,懒洋洋倚靠在香妃榻上。

闭着眼,红唇勾起:“许嫔那可以刺激一番了,背地里推一把即可,别暴露。”

“莫要让那几个水缸坏了事,早早处理。”

“是。”

淑妃睁开眼,眸光落在为她染甲的宫女身上,陡然轻笑,抽出手,挑起宫女下巴。

“你们,不会也想着背地里跑去长公主那告本宫状,以获得那劳什子出宫机会?”

宫女惶恐地跪下,宫殿内其余人也齐齐跪下:“奴婢们不敢。”

“不敢?本宫最是好脾气,你们大可去说本宫不会怪罪你们。”

“本宫可是什么事都没沾手,最多一个疏忽管理之罪。”

她虽说是主谋,但真正动手的人可不是她。

步步谋划,找准棋子,才能高枕无忧。

淑妃挑了挑眉,手撑着脑袋:“瞧瞧本宫,竟忘了你们的家人可还好生待在本宫娘家府上,想来你们也不会做出背主一事。”

殿内众人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淑妃满意地站起身,慢步往里走:“可有好戏看了。”

夜半更深,皇宫在墨黑的夜下沉睡着,只偶尔传来侍卫巡逻的走动声。

“嘭——”

水缸破裂的声音在黑夜里更显突兀,守夜的宫人打开重华宫的殿门,愕然发现摆放在门口的两大水缸全都破裂,地上是一摊水。

“见鬼了这是,好好的水缸怎么破了。”

宫人小声啐了声,往回走去,正欲转身关上门,却是被人从背后蒙住口鼻,直至彻底晕倒。

背后之人行动速度扫除障碍,不过几许功夫,重华宫内便生起星星点点火光。

宫殿里的人还陷入在睡梦中,待浓烟钻入鼻孔,熏醒迷迷糊糊的人,火势已然不小。

“走水了——”

尖利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皇宫都被惊醒,推开宫殿门,就能窥见那一方火光。

姬安情被喧哗声吵醒,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外面怎么这么吵?”

“公主,好像是有地方走水了。”

姬安情的睡意瞬间全无:“哪里走水了?!”

“是重华宫!”

姬安情当即一掀被子,神色慌张:“快,更衣!”

姬安情的心里更是乱如麻,明明剧情里的这段是在云姣月子期,怎么会提前那么久?

而且,剧情里救出姬容乐的姬容朝此时也不在皇宫里!

想到这,姬安情更是着急,才刚刚穿好衣服就奔向重华宫。

姬容朝不在,她不能让姬容乐就这样命丧火海。

一定要等她!

不过片刻功夫,重华宫外聚集了许多人。

重华宫住着的是最为金贵的皇嗣,一听说消息,所有人都坐不住,尤其是孩子待在重华宫的妃嫔,几乎都是简单披了件衣服就赶来了。

“快灭火啊!”

“救人,快救人!本宫的皇儿还在里面!”

“这水缸怎么破了!快去临清池担水!”

云姣挺着笨重的肚子匆匆赶来,心急如焚:“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竟然走水了?!”

“皇子公主们都带出来了吗?!”

“禀娘娘,奴婢们已经再喊人了,只是火势过大,临清池又远,灭火远远不及火烧的快!”

云姣紧盯着门口被打破的水缸,毫无疑问这是蓄意放火,只是不知针对的是谁。

陆陆续续的,宫人们带着惊慌哭泣的皇子公主们跑出来,宫殿外焦急等待的妃嫔们纷纷拥住自己的孩子,担心后怕。

而这其中,独独没有姬容乐的身影。

云姣心下闪过不好的预感,抓着一旁的宫人:“六皇子呢!六皇子可带出来了?!”

宫人满脸脏污,眼睛混着泪:“娘娘,六皇子宫殿火势过大,奴婢们……实在是难以进去。”

云姣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死死咬着唇,几欲冲进去:“乐儿!”

穗禾抱着云姣的腰,小心地拦住她:“娘娘不可啊!您还有身孕!”

“别拦着本宫,本宫要去救我的儿!”

“娘娘!已经去喊侍卫了!侍卫会将六皇子安全带出来的!”

云姣的眼泪夺眶而出,理智告诉她不该进去也不能进去,她如今身子笨重根本无法救人。

可是那里面是她的孩子!他若是有什么损伤,她如何受得了!

淑妃不紧不慢地赶来,看见云姣略显狼狈的模样,暗暗勾着笑。

“怎么会突然起那么大火?咳咳——这烟呐真是呛人,苦了这群孩子。”

淑妃装模作样地捂着口鼻咳嗽着,张望着重华宫里面。

“哎,珍妃,你瞧那火最大的是不是六皇子的住所,莫不是那就是起火点才如此?”

“对了,六皇子可安全出来了?”

云姣瞳孔充斥着血丝,狠狠剐了一眼淑妃,那眼神骇人的恐怖,淑妃都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乐儿,快去救乐儿!”

云姣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声,倘若她没有身孕,她必然冲进去救她的孩子。

她们不敢,她敢!

云姣垂眸凝着自己的腹部,第一次生出这孩子来得不对的想法。

许是感知到了云姣的想法,她的腹部开始隐隐作痛,这熟悉的感觉令她也是一怔。

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的乐儿还没出来,她怎么能安心生产?!

只是痛感再次加剧,云姣再也支撑不住,搭着穗禾的手,声音颤抖:“穗禾,本宫要生了。”

穗禾一惊:“娘娘您撑住,奴婢唤人叫步辇!”

见云姣捂着腹部难受,淑妃嘴角的笑意更甚。

她正准备开口,就见不远处风风火火跑来一个人。

正是姬安情,她一来就看到云姣搭在穗禾身上,冷汗涔涔。

“这是怎么了,可是要生了?”

云姣咬唇点着头,手指颤抖着指着重华宫里:“乐儿……还在里面。”

姬安情握紧云姣的手:“我会把乐儿带出来的,你安心生产!”

云姣脸颊划过一滴泪:“安情,救救他……”

天知道她此刻是多无助,皇上和朝儿不在,她又正值生产关头。

淑妃那伪善之人在这,她根本不放心。

那些人又是否会舍身去救她的孩子,她不知道。

她此刻心力交瘁,姬安情的出现,成了她唯一能紧握住的救命稻草。

姬安情重重点着头,万分严肃地对着穗禾说:“待本宫侍女来后让她们去请太后坐镇产房外,你务必寸步不离她,千万要小心其他人暗中作祟。”

“是!”

看了眼重华宫里蔓延的火势,姬安情深呼吸一口气,抢过宫人手中的水桶倒在了自己身上。

天气还有些微凉,冰冷的湖水更加刺骨,姬安情抖了抖身,没有任何停留地冲了进去。

淑妃蹙着眉,笑意衰减,还真是小看了这位热心的长公主。

拿着手帕扬了扬烟,靠近云姣,帮着穗禾抚着她的身子,附耳轻言:“珍妃还不知道吧。”

“太子殿下意图谋反刺杀皇上,身受重伤被押回京。想来待皇上回来后,这太子也该换人做了。”

云姣扭着头,狠狠盯着淑妃,腹部抽痛着,咬着牙:“无稽之谈。”

淑妃漫不经心伸手抚了抚云姣的腹部:“本宫所言为实为虚待皇上回宫便知。”

“珍妃应当知道皇上要提前回京的消息,怎么不想想为何会提前呢?”

“真真是造化弄人,珍妃着三个孩儿,恐怕只有肚子里这个中用了。若是皇子还好,若是公主……”

淑妃收回手轻掩唇:“若是公主,珍妃你这些年来的荣华富贵也该是断了。”

“不然还指望着一把年纪再生个皇子吗?”

淑妃低低地笑着,松开手,垂着眸:“本宫就在这儿为珍妃妹妹三个孩儿祈福吧。”

云姣梗着脖子,闭上眼,忽视淑妃挑衅的眸光。

她不相信,她和她的孩子一定都会好好的。

姬安情喘着气到了姬容乐的住所门口,果然如宫人们所言火势大得厉害,从门口往里看几乎都找不到可以进去的地方。

姬安情顾不得其他,寻着火小的地往里跨了进去。

里面烟雾缭绕,姬安情猛烈咳嗽着,捂着嘴,找寻着姬容乐的身影。

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姬安情心里着急,张开嘴喊着:“乐乐!你在哪儿!”

角落处传来虚弱的声音:“我……在这。”

姬安情眼中闪过亮光,急忙往声音的来源处小心翼翼走去。

姬容乐缩在床榻与墙壁之间的角落里,他的前面拦着好几根燃烧着的梁木。

姬安情透过梁木的缝隙仔细瞧着他,除了脸上黑黢黢的倒是没有其他烧痕。

姬安情松了口气,安慰着他:“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姬安情将打湿的袖子用力扯了一半下来递给姬容乐:“将这个捂着口鼻。”

而后,她寻来尚未被烧着的凳子,借着力将梁木扒开。

废了不少力后,姬容乐眼前的障碍物终于移开,姬安情抱起姬容乐,踉跄了一步。

轻轻捏了捏姬容乐的肉,姬安情呼出一口浊气:“你可真重啊。”

姬容乐靠在姬安情的颈窝处,长时间吸进烟雾令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姬安情护着姬容乐的脑袋,她的脖子感受着姬容乐清浅的呼吸,她才多了几分安心。

寻着还能下脚的地,一鼓作气抱着姬容乐冲了出去。

总算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姬安情冲着人嚷着:“快传太医!”

好不容易将姬容乐交给了候在外面的宫人,姬安情体力不支地撑着外墙,直到景枝到了她身边,她才放心地倒在景枝身上。

景枝心疼地擦拭着姬安情脸上的脏污,她身上的衣服好几处破开,白嫩的肌肤盖上了一层黑,终是难忍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