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恨恨道:“刚刚看到我落水,你竟然不救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语气里夹杂着她自己没注意到的委屈。

夜轻尘微笑道:“我故意的,如果我救了阿清,怎么能看到刚刚的活色生香?怎么能实践出真知?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沈清歌惊讶地望着他,一向沉默寡言的太子殿下不但话多了,竟然也会调侃人了,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怎么啦?”

“阿尘,你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这样的阿尘可入得了阿姐的心?”夜轻尘的语气半调侃半认真,眼光流转,似笑非笑,满湖碧水烟波淼淼,似乎都流进了他的眼眸。

沈清歌的心因此漏跳了一拍,突然想起山洞那夜,夜轻尘凝视微笑的眼神若有深意,然而这股深意蒙了层纱,带着令人不敢戳破的神秘。

其实,是自己不愿意戳破。

沈清歌无声吸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尽,搁下酒杯时已转了话题,“阿尘不带我参观下这座行宫吗?”

“以后有得是机会。”夜轻尘牵起她的手,“现在陪我去个地方,你一定敢兴趣。”

“哪里?”

“青楼。”

这世上有一种人,你一直以为他是清纯无垢的小奶狗,结果他是腹黑狡猾的花狐狸。

比如夜轻尘。

沈清歌从来没想到过帝国的太子殿下,竟然堂而皇之的说带着她去逛青楼。

青楼她是想逛,但从来没想过和太子殿下一起逛。

阿尘这是肿么了?难不成这半月他经常去逛青楼,遇到了心意的姑娘?

阿尘不是一直心仪自己吗?这么快就变心了?

好吧!沈清歌有点羞耻的想,或许是自己自恋了,阿尘也没有正式说过心仪她。

好吧!沈清歌对自己说,虽然自己沉迷于夜轻尘的美色,但也没想着心仪他——她从不想谈恋爱,她是要回去的。

那还有什么可郁卒的,沈清歌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烦躁,抬手啪得拍了自己脸一下,让自己清醒。

夜轻尘含笑不语,仿佛没看见她诡异的动作。

玄黄听到声音,抬头朝沈清歌看去,鸟眼一亮,忽然张开翅膀,啪得揍了沈清歌一下。

沈清歌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大怒,玄黄神尊嘎嘎大乐,冲着她连声“唧唧”

夜轻尘自动给她翻译,“它的意思大至是,这样对称,更美。”

沈清歌沉默,突然间伸手,闪电般在玄黄的两个翅膀上各拔了一根鸟羽,随即微笑,“不错!对称美!”

……

一人一鸟不停地互相伤害,夜轻尘抬起头,目光幽幽,看着前方精致小楼的牌匾。

“沉香楼”

沉香楼是龙城首屈一指的销金窟,里面有最烈的美酒,最美的舞蹈,最多的美人,还有风姿绰约的老鸨。

沉香楼的主人不是龙城人,而是远自东海而来的新逻商人孟罗蒙。

他携带大量金银珠宝渡海而来,以重金扣开了龙城各级官吏的大门,来了没多久沉香楼便轰轰烈烈的开张了,开张第一日,他独辟蹊径,以独特长相的西域舞娘吸引了龙城百姓的目光,自此沉香楼生意爆火。

据说他为了给这座精致的小楼起一个体现幽冥文化特征的名字,携带重金几次拜访城主府,送上珍贵礼品无数,才请到了城主的幕僚梁大人给写了沉香楼这个匾额。

在龙城,任何东西只要和城主府沾上关系,那就身价百倍人人艳羡,罗蒙得了这个宝贝牌匾,觉得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一进大厅,酒肉脂粉香夹杂着口臭汗臭各种辩不明的浑浊气味扑鼻而来,更有一阵阵打情骂俏的笑闹声不时的传来,一楼的风情万种,二楼在跳**,三楼……静悄悄的。

风韵犹存的老鸨手里拿着一方大红色锦帕,一步三摇的走过来,看了夜轻尘一眼掩嘴娇笑,“好俊俏的小郎君,可有什么吩咐?”

夜轻尘笑笑,说道:“寻个新鲜的,嫩点。”

老鸨朝夜轻尘抛了个媚眼,满脸笑容,“公子三楼请。”

夜轻尘拉着男装的沈清歌上楼,沈清歌偷偷瞪了夜轻尘一眼,使劲抠了抠他的掌心。

这家伙难不成这些天,天天来这沉香楼,连暗语都懂。

抠了半天,某人终于回首微笑,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阿姐,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那个阿姐二字尾音上挑,听起来有股调笑的意味,沈清歌莫名红了脸,不自然的说道:“我只是想问你,嫩点是什么意思?”

夜轻尘听完收敛了笑容,淡淡道:“等会儿就知道了。”

沈清歌对于夜轻尘带她逛青楼心中稍有郁结,却也明白他绝对不会是真的想要逛青楼,顺从的随着他进入了三楼的雅间。

雅间的装饰富丽堂皇,美味佳肴流水般送上来,馋鸟玄黄从用翅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吸了两口啪嗒醉倒在桌边。

“它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这么烈地酒也敢喝。”

“它一直都会。”

沈清歌和夜轻尘对饮,她以为凭借自己的酒量,很快就会把夜轻尘喝趴下去,好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逛青楼的太子殿下一点教训,没想到夜轻尘一杯一杯喝下去,目光依旧清亮毫无半丝醉意,反而是自己头脑发懵。

沈清歌崩溃不已,却也激起了她不服输的性子,她不相信自己一个资深“酒虫”喝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

她越喝越起劲,从凳子上喝到桌子上,又从桌子上喝到地上,精致的暗红色雕花小酒坛堆积在她的脚边,她犹自举着酒杯对夜轻尘敬酒,“喝!感情深……一口闷……”

夜轻尘从头到脚正襟危坐,喝得慢条斯理,连抓着酒坛的姿势都是那么优雅,越发对比的两人的气质在此刻巨大的差别。

这时门帘掀起,进来五六位娇娇切切的女孩,沈清歌随意瞟了一眼,抓着夜轻尘的袖子大着舌头醉意朦胧道:“不好看,还是阿尘好看,阿尘穿女装肯定比她们好看多了,你穿给我看好不好?”

几个女孩对望一眼,向两个人福了福齐声问安,沈清歌这才抬头细看,大笑出声:“哪里……来的小……朋友,走错……地方了吧……”

搞错没,六个年龄加起来都没有五十岁,最小的那个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这是青楼还是托儿所?

她问毛球她是不是再次穿越了?书灵毫无动静,这才模模糊糊想起来在神龙试炼之地,书灵陷入沉睡一直未醒。

沈清歌打了个酒嗝,捧着一个头两个重的沉甸甸地脑袋,晃动着光怪陆离五颜六色的视野,眼睛里四周的的景物是旋转的,萝莉是颠倒的,看到夜轻尘走过去,微笑的拉着那个最小的孩子问了些什么,然后又说了些什么,那些孩子先是摇摇头,随即哭了起来,扑通扑通给夜轻尘跪下了。

……靠!竟然是童妓……

这是沈清歌醉倒出溜到桌子底下时的最后念头。

所有的景物都在旋转。

暗红色的帷幕在转,红木的床榻在转,幽光闪闪的珠帘在转。

夜轻尘那张美绝人寰地脸,也再转。

沈清歌眯着眼睛,伸手去抓,试图把那转得一团糟的景物里抓住那个最美的,结果浑身软绵绵地,使不出一丝力气,什么也抓不住,她遗憾地叹口气,喃喃道:“美人快快跳到我的碗里来。”

隐约间,身旁衣声细碎,淡淡地龙涎香,似有人坐到她身侧,声音低沉而温柔,“阿清醉了才可爱。”

有微凉如玉的手指伸过来,轻轻地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接着一块带着淡淡香气的面巾敷在她脸上,温柔地擦拭,原本因为酒醉出了些虚汗粘腻的皮肤立刻变得清爽舒适。

午夜的凉风吹过,每个毛孔都舒适的张开,沈清歌禁不住舒服的呻吟了一声,贪恋的一把抓住了那想要离开的手,恋恋不舍的在掌心蹭了蹭,呢喃细语,“……我好像,喜欢上……”

“喜欢上什么?”那个声音在迷离的梦境里,却比梦境更加令人沉迷。

“我喜欢……”沈清歌困意朦胧,酒醉令她口齿不清,话语也含糊不清,使得身侧之人不得不俯下身,凑近她,想听得清楚些。

夜轻尘俯身原本靠近她耳边,这时沈清歌突然一个翻身,脸转了过来,一张娇嫩欲滴的红唇擦过夜轻尘的唇边。

唇与唇之间无心擦过,却如天际忽然爆发的闪电,那电光飞闪,刹那间跨越千年跨越时空跨越生死跨越时间,直击沉静已久的心湖,如玉石投入平静的湖心,激起晶莹闪亮的波涛。

那般滋味,柔软、**漾、不动声色却又惊涛骇浪。

夜轻尘有一刹那间的僵硬,这已经是他与阿清地第三次亲吻,却一次比一次令他沉迷。

他微笑着俯下身,伸出手指,轻轻的抚上沈清歌细腻光滑,白皙柔嫩而又火热的脸颊,指尖细细的抚摸着她眉目较好的容颜,勾勒出精致的轮廓,秀气却不失英挺的眉,狡黠灵动的眼,小巧挺直的俏皮,娇嫩粉红的菱唇……

身下的女子依旧在无意识的呢喃,刚才双唇刹那间触碰令她温暖而愉悦,夜轻尘轻抚的手指令她感觉微痒,忽然轻笑一声,双臂一伸,搂住叶轻尘的脖子,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舔。

舔完还不算,伸手捏住叶轻尘的脸,闭着眼睛扯,一边扯一边不满的嘟囔抱怨,“你为什么要赢我,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为什么就不能输给我?”

夜轻尘被她一舔一扯,脸色艳红,眼波**漾琉璃般醉人,只是被她扯着脸,有点败坏形象,他眼底划过流光,看着憨态可掬的沈清歌低沉道:“我会学。”

“学……什么?”

夜轻尘笑意加深,却笑而不答,他轻轻拿开她的魔爪,给她掖好被角,凝视她半晌,才轻声道。

窗外淡月疏朗,假山上流过潺潺泉水,泄入翠玉般的湖中,月色沉浸在那一池碧水中,娟娟如静女。

这样的夜如此静好,如此温纯。

夜轻尘的声音和夜半从窗户缝隙钻进来的风一般的低柔。

“这个答案,终有一日你会知道。”

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风,携了自己悠悠晃晃的**,远处的山坡上隐约有古寺,隐约有钟声传来……身下柔软,看得到淡黄色的锦幕,四面烟波渺渺,似在水中……

有轻柔地手伸过来,低声怜惜地叹息……忽见昏暗幽闭的空间,一点金光撒进空隙……突然间无限地惊恐……一点刀光劈落,光明乍现,光明里有一张眉目舒淡的脸……下一个瞬又开始飘**,如蒲公英被风吹过高高的山岗,悠悠飘向远方,有什么东西落下来,隐隐发痒。

痒?

沈清歌伸出手,胡乱地在脸上蹭了蹭,怎么这么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翅膀。

那翅膀正在她的脸上蹭啊蹭啊蹭,那痒便是有此而来。

沈清歌懒洋洋地伸手一拨拉,将那翅膀拨拉开,有气无力的骂道:“滚!别把毛掉我脸上。”

又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觉得不对,黄毛会那么好心的来叫她起床?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然后就觉得脸上似乎有东西似的黏黏糊糊的,似乎还有点不好的气味儿,伸手一沾,指尖上一点可疑地、浑浊地、不明地物质。

“这是什么?”沈清歌眯眼问道。

玄黄神尊远远地站在桌子上,鸟眼暧昧地瞅着她,看起来十分地猥琐。

沈清歌坐起身,拳头敲敲沉重的脑袋,正想爬下床去洗脸,门突然被打开,夜清晨披着一身明媚的阳光走进来,身后跟着苏陌。

他朝沈清歌微微一笑,对看到他一进来就想溜走的玄黄道:“苏陌说今天早晨有个侍卫不小心吐了你一身,他没给你擦干净你就跑了,你跑那么急做什么?”

吐了一身……没擦干净……自己脸上难闻的浑浊的可疑物质……

难不成这家伙把自己的脸当成了卫生纸,自己的脸擦掉了它翅膀上的呕吐物?

“啊!”

沈清歌爆发出一声怒吼,跳下床就去捉这只坏鸟,“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炖了做汤。”

玄黄神尊早已翅膀生风,呼扇着奔向窗户,沈清歌手一挥,被子飞了出去砸在窗凌上,啪啪啪砸碎一个花瓶,两个茶杯,玄黄早已飞之夭夭,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