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笑眯眯地足蹬树枝,环顾了下四周,假山后果然别有洞天,先前只见一角的湖水,如今一看竟然是一个不小的天然湖泊,湖水碧绿如玉,倒影着周围的怪石嶙峋,大片的蔷薇花开得正艳,深红,粉白,淡红,夹杂着开得正艳的杜娟,色彩鲜艳,夺人眼球。
而在湖心的正中,有一白玉凉亭,连接着翠绿长廊,仔细一看,那长廊竟然是有翠竹所制成,架于碧波之上,也不知道那清幽翠绿的色泽是如何保持的,淡碧的青色倒影着碧绿的湖水,目光所及之处,极为清朗爽目。
一阵微风略过,湖水层层叠叠堆砌起碧绿的褶皱,而白玉凉亭内,有丝竹之声响起,凉亭四周的白纱丝幔被微风佛起,一层层如梦似幻,纱幔间隐约有人影正低首抚琴,琴音清月明朗,似又夹杂着一股淡淡地思念,似玉珠一串串滚落湖心。
这琴音听上去莫名地熟悉。
沈清歌皱了皱眉,想起了夜轻尘,此人的琴音与阿尘不相上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间顿时充满了夹杂着花香的清爽地空气,这古代的空气没有被污染,就是比现代的清新。
她足尖驱动着树枝,人也一步步接近湖心厅,行至一半突然一顿,感觉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气。
那种杀气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似潜在花木中,似伏在水面上,微风吹过,随着花木摇摆,湖水起伏,一步步逼近过来。
这里明明静地除了琴音便没有了任何声音……
沈清歌的思绪突然顿了顿,对呀!为什么除了琴音就没有其它任何声音?那些天地中自然发出的声音呢?那些风吹草动,夜虫之鸣呢?
她身体飞掠,思绪有些凝滞,全身防备,只觉得四面杀气森森,唯有凉亭中人全身没有一丝异常,是这凝滞气息中唯一的突破口。
这人应该没有武功,到底是什么人敢来这圣殿弹琴?这行宫虽然久无人居住,却也没有设阵法守护,既然闯了进来,只能从这里出去了,沈清歌打定主意,向凉亭直略而去。
此时,隐在纱幔后的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微微抬头,按在琴案上的手突然一顿,随即一松,半空中一阵淼淼的琴音滚滚而过,音色深厚而沉远。
四面的杀气突然散了去,沈清歌只觉得浑身一松,仿佛敷在身上的绳索已解,浑身舒畅,不禁看着凉亭中那个朦胧的影子轻佻地说:“美人……你也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啊……嘿嘿。”
她足尖轻点,算计着距离,正好可以到达凉亭,眼见纱幔后美人绰约,按琴不语,似在抬目向她看来,沈清歌笑得越发开心。
近了……还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纱幔突然一掀,掀帘的却不是美人的纤纤玉指,而是一团黄毛,那家伙肚子上围着一块纯白色绣着牡丹花的小肚兜,站立在栏杆上,两只翅膀紧抱,姿势彪悍的,黄毛飞扬的,目光憎恨地甩出去。
“啪!”
一枚石子飞弹而出,打在沈清歌脚下的树枝上,那树枝被外力袭击,稍微晃了晃,并没有下沉。
沈清歌此时并没有看凉亭中的状况,她正眼光看向树枝,准备下落,不想突如其来一枚石子,沈清歌大骂:“妈蛋!哪来的兔崽子捣乱?”一边翻转身体,欲落到那树枝之上。
不想,那石子居然涂了腐蚀性极强的毒药,那树枝沾上一点,立刻开始腐烂。
沈清歌翻转过来,低头一看,望着还在腐烂的树枝吓了一跳,如果她落到那树枝上,岂非片刻之间也化为腐水。
她的轻功本来就是个半吊子,愣怔之间内力已竭,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栏杆上的某位大人挥舞翅膀大快鸟心的嘎嘎笑,哧溜一下又飞回了纱幔中。
“哗啦”一声,沈清歌从湖水中冒出头,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脸上
的黄姜汁洗去一半还有一半,一道一道的如同水鬼,竖着眉毛大骂:“哪个衰鸟敢暗算我?给我滚出来!出来!”
衰鸟在纱幔内嘎嘎笑了一声。
沈清歌狐疑地竖起耳朵,哗啦啦一阵便游了过来,扒着栏杆便要往上爬,纱幔突然一掀,一人轻声道:“阿清。”
声音低沉优雅,带着一丝不易觉察得颤音。
沈清歌一怔,抓住栏杆的手一个用力,啪得一声,栏杆断了。
她仰起脸,上方,纱帘被苏陌卷起,亭中的人手按琴弦,神情复杂的看着她,乌发同白色衣袍一同散在空中,优雅如静水明月,飘逸似空中流云,风华无限,举世无双。
果然是个美人,男美人!
美人推琴而起,漫步过亭台,微微俯身,一张近看越发让人呼吸加速地脸缓缓靠近,近到快贴上沈清歌五彩斑斓的脸,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了沈清歌的脸颊,再次问道:“你为什么而来?”
妖孽呀!他故意的吧!
沈清歌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再次旗帜鲜明的表面自己的态度,可面对这样一张帅绝人寰的脸,好色之徒沈清歌心中**漾,呼吸一滞,不由得喃喃道:“我有点……想……”
话未说完,她很不雅地打了个喷嚏。
夜轻尘似是达到了目的,他神色愉悦,微笑着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指,递向沈清歌。
沈清歌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掌心,肌肤光华而文理分明,智慧线又直又长,绝世聪慧……感情线有点曲折……
她正在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头顶那人轻轻一笑,伸手牵住她的手臂,沈清歌顺势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黛色的弧度,顺势落入亭中,她落得地方正对着纱幔背后,看到某鸟脚下的石子,立刻找到了真凶。
真凶见她爬了上来展翅就飞,沈清歌扑过去一把抓住它,不带这家伙挣扎,抓着它在自己的脸上蹭来蹭去,一边蹭一边碎碎念:“黄毛呀!黄毛,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可怜的玄黄拼命挣扎,依旧不能摆脱她的魔爪,它挣扎着哀求的向叶轻尘求救,夜轻尘微笑着袖手旁观,就像沈清歌落水时一样。
等沈清歌抒发完她对玄黄的痴情爱怜,分外想念,玄黄艳丽平顺油亮的黄毛上锈迹斑斑,像杂乱地鸡窝。
沈清歌已经把自己脸上那一道道斑驳蹭干净了。
沈清歌这才微笑着放开玄黄,顺便把地上的石子一脚踢到了湖水中。
爱美的玄黄飞到凉亭一角地一颗明珠前照自己的尊容,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扑通。”
水面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逼得沈清歌落入水中的玄黄神尊,自己下水洗澡去了。
报复完玄黄,沈清歌转身,夜轻尘倚在亭柱上微笑的看着她,他轻轻一扬手,身上的白衣锦袍飘然而来落在她身上,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他又轻轻一拍手,苏墨手里端着一个精巧的小烘炉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黑衣侍卫,一个手里捧着一套衣服,一个把纱幔后面的另一层锦幔用石头压住,把凉亭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凉亭里立刻温暖如春。
夜轻尘拿起衣服里里外外仔细看了看,递给沈清歌,沈清歌接过来刚想进去换衣服,忽然听到叶轻尘道:“要不要一起换?”
“啥?”沈清歌大骇,这还是那个禁欲般纯情,雅正端方的太子殿下吗?怎么才半月不见他就变了个样子,这不会是个假的吧?
正要伸出魔爪验明正身,却见夜轻尘手指指向水面,然后某鸟顺着他的手指湿哒哒的爬了上来。
他还是故意的!
沈清歌气得脸色发黑,太子殿下变了,这不是她听话的阿尘弟弟。看到玄黄狼狈的模样又一阵开心,某神尊实在没有平时的玲珑娇美,黄毛一绺绺的沾连在一起,湿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肚皮上的牡丹花肚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清歌大笑着一把抓住玄黄,奔如帷幕中。
留下夜轻尘微笑着斜倚着栏杆,听着帷幕里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对付的天生冤家一人一鸟在不停地斗嘴。
“黄毛,洗澡爽吗?”
“唧唧!”
“你能不能说人话?”
“唧唧!!”
“奥,我忘了你是鸟兽,不能人言,对不起,对不起……”
“唧!!!”
夜轻尘偏头听着,眼睛里浮起一层笑意,和他平时似带轻愁的笑比起来,这一刻,他的神情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温暖的愉悦。
他微笑着看着纱幕,烘炉火光微红,照出青色锦幕上的影子,优美的颈项,娇美玲珑的身躯,流畅而美好,再往下是修长的双腿,动人的曲线,一起一伏,皆是美好。
火光微照,锦幕泄春,某人却不知道自己已被“亲弟弟”看光,忽然一个侧身,挺秀的胸便在帷幕上勾勒出一个完美的令人心跳加速地弧度。
夜轻尘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身体可以长成这般恰到好处,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素之一忽则嫌白,黛之一忽则嫌黑。
夜轻尘耳朵微红,将眼光慢慢转了过去,看向湖心,突然微微一笑道:“阿清穿着抹胸可合适。”
“啊!”
帷幕上的影子愣了一下,随即见她团团乱转,四处查看,大概想知道夜轻尘从哪里偷窥,连她在穿抹胸都知道,转了一圈发现帷幕严丝合缝,随即大概想起来是怎么走光的,赶紧灭了烘炉的炭火。
火光熄灭,帷幕一暗,活色生香的画面消失,夜轻尘脸上带着微笑。
这炭火不是普通的取暖之火,是用仓岚山上的铁树所化之炭,所生之火凝气固神,但刚火霸道,一般人消受不起,她武功底子差,再烘下去对身体不好,现在这样刚刚好。
他懒懒的坐回坐垫上,执起白玉杯,仰头望着天青色的苍穹,耐心的等着。
果然,不多时,帷幕被狠狠地拉开,沈清歌大步走出来,满脸郁闷,“阿尘,你变坏了。”
某人对她举了举杯漫不经心道:“喜欢吗?”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说得!”
沈清歌无奈望天,“我说过很多话,你为什么偏偏只记得这一句?”
“我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今天就实践了一番,效果还不错。”
“……”沈清歌一屁股坐到他身侧,拿过酒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将杯中的酒喝尽,搁下酒杯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没想过遇到夜轻尘的情景,但她没想到这么巧,倒像某人已经知道她到了龙城,算准她会来,特意在这里等着她一般。
然而这个念头在头脑中一闪而逝,沈沈清歌觉得根本不可能,夜轻尘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来龙城?又怎么可能猜到自己会来这个行宫?再说自己今天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临时起意。
她这里胡思乱想,那厢夜轻尘闲闲道:“这行宫父皇已经赏赐给我了,我住在这儿不天经地义吗?”
“你去见过司徒啸天了?”
夜轻尘靠在沈清歌身上,闭着眼睛轻声道:“我一到龙城就偷偷住进了行宫,司徒啸天不知道我来了龙城。”
“这段时间可查到了些什么?”
“暗卫经过这段时间的查探,龙城表面上一切正常,实则暗地里司徒啸天调遣了五万人马,分批向西部开拔,说是为了抵御西部氐族的异动,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无论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
夜轻尘抬起头,“为什么不好好在青云门呆着,跑来龙城做什么?”
沈清歌道:“司徒啸天的邀请林轩来龙城给他治病,我扮做林轩的小厮住进了城主府,这样咱们里应外合,正好可以监督司徒啸天。
“你不需要为了我去冒险,我自有安排,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城主府住着,不要多生事端。”
沈清歌撇了他一眼,“小屁孩,你看不起我。”
夜轻尘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酒,不说话,沈清歌正在得意,忽听他喃喃道:“我哪里……小了?”
沈清歌无语望天,是她想多了吧?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