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后,队伍出发,路过那个山谷的时候,看到谷中惨状,心中一阵后怕。

听说的和亲眼所见的感官又不一样,皮货商们唏嘘不已,心里对沈清歌的感激又多了一层。

皮货商们一路上对沈清歌很是客气,一个个把自己带的一直没舍得吃的水果点心都拿出来送给沈清歌。

接下来的几天平安无事,沈清歌和仓凛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程师傅敲旁侧击的问了几次无果后,也就不在多问。

每天给沈清歌讲些他经历过或者听说过的事,沈清歌听的津津有味,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三天之后,他们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再有一天就可以走出大山,大家终于松口气。

想到这一次终于有惊无险的过来了,脸上都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大家和沈清歌一一道别,他们不走官道,走一条更为便捷的小路去往青城,这样就可以避免遇到慎刑司的人,免得在被盘剥一层。

程师傅不舍道:“丫头,到了青城要去我家做客,环娘做得一手好菜,保准你吃了上顿想下顿。”

沈清歌笑道:“程师傅说得我都要流口水了,到时候一定会去叨扰环娘,尝尝她的手艺。”

望着程师傅远去的背影,沈清歌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这一路忍着没有动手,就是怕事情万一闹大了伤及无辜。

沈清歌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是正午时分,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候,炙热的阳光刺的人眼睛生疼,照在身上却暖洋洋的,周围一丝风也没有,万籁俱寂。

沈清歌转身微笑道:“今天中午我给大家做顿饭吃吧。”

仓凛一脸怀疑地看着她,“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这一路上受你们照顾,为你们做顿饭而已。”

沈清歌淡定地指挥季江在山道旁边的一小块空地上搭灶架锅,拿起刀子眼神专注而灵活,手腕熟练地晃动着,每一刀都是精准而有力,落在案板的羊肉上。

羊肉下锅,她不断地调整火候和时间,手指灵活地调节着火力大小,掌控着整个烹饪过程。

这个时候的她,是那么的自信从容。

半炷香后,一阵浓郁地香味传来,三个侍卫使劲吸了吸鼻子,怎么这么香,同样是羊肉汤,怎么他们做出来的就像是猪食。

“好了,可以吃了。”

沈清歌盛了一碗羊肉汤喝了一口,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护法大人。”三个侍卫和季江垂涎地盯着那锅冒着香气地羊肉汤,不停地吞着口水,一脸渴求。

仓廪点点头。

三个侍卫和季江一窝蜂地冲了过去,每人盛了一大碗,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烫得他们呲牙咧嘴,却还是咽了下去。

这也太好吃了吧,肉汤中融入了羊肉的鲜香,味道浓郁而不腻,香气充斥着整个口腔,三个侍卫一口接一口欲罢不能。

沈清歌亲自盛了一碗递给仓凛,“尝尝。”

仓凛沉默地看了沈清歌一眼,接过来尝了一口,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逝,“没想到沈姑娘还有做饭的天赋。”

一盏茶地时间后。

“砰砰砰。”

接连倒地的声音响起。

“你在汤里下了药?”

仓凛眼里流露出一种似失望、似愤怒的情绪,“你怎么做到的,我明明让人仔细搜过你的全身。”

“是不是很好奇,很想知道?”沈清歌笑眯眯地说,“自己猜。”

三个侍卫愤怒地望着沈清歌,一个接一个的控诉:“你这个狡猾没有良心的女人。”

“这一路我们护法是怎么对你的,掏心掏肺满足你的各种无理要求。”

“你居然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沈清歌被气笑了。

“强盗逻辑!”

“你们是绑匪,我是肉票,你们还想让肉票对绑匪感激涕零,不觉得可笑吗?”

“我反抗自救在你们眼里反倒成了恩将仇报,你们也太无耻了吧?”

“你,你……”侍卫被驳的哑口无言。

沈清歌道:“我本想再给你们多加味调料,让你们吃完了兜着走,不过念在你们一路上对我还算不错,也没有伤害那些皮货商,我今天就放你们一马。”

“姑娘,求求你带我走吧,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被他们抓来照顾你的。”季江哀求道。

都怪他手贱,偷谁不好偷到这些人身上,结果被抓住,被他们胁迫一路上监视沈清歌的一举一动。

等这些黑衣人恢复了体力,不知道怎么对付他呢?他不能留在这儿。

“照顾我?我看是监视我吧。”

“姑娘,我可以给你带路,这荒山野岭很容易迷路的,我还知道一条近路,我对这一带很熟悉。”

季江焦急地说着自己的用处,生怕沈清歌留下他。

沈清歌拿出一粒黑色药丸塞进季江的嘴里,“我要去龙城,希望你能带我尽快走出这大山。”

沈清歌一把提起季江扔到马背上,翻身上马,俯视着仓凛冷冷道:“回去告诉顾怜,想要抓我让他亲自来。”

“你认识教主?”仓凛震惊道。

沈清歌勾唇一笑,打马扬长而去。

……

龙城城邦南境,苍岚山。

山势从极远处而来,在苍茫的大地上绵延奔腾起伏不休,至苍蓝平原上收尾,刀锋般戛然而止。

那戛然而止处便形成了一段嶙峋绝壁,将劲风剪得支离破碎,从断崖下往地平线极远之处,巍峨的城池霍然在望。

龙城城邦的地势中心,也是城邦的都城,龙城。

虽然隔得远,依然感觉出城池巍峨,城墙坚固如铁,战地之广屋舍之密令人惊叹。

却有一声狼嚎般的嚎叫,惊破一片寂静。

“说走咱就走啊,风风火火闯龙城啊,伊尔呀,伊尔呀,风风火火闯龙城……”

崖顶上的某人迎风而立,怀抱大张,张嘴大唱,意气风发。

身后季江迅速地捂住耳朵满脸悲惨,又来了,沈姑娘高兴了唱歌,难过了唱歌,找机会就唱歌。

唱歌不可怕,可怕的是走调嚎,要想活长命,远离沈姑娘。

沈清歌嚎完,感觉神清气爽,拍拍衣服,素手一挥,对新收的小弟道:“哎,这龙城虽然看起来不太远,但是跑了这一路我实在是累了,你还是去给我找辆马车来吧。”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到哪儿去给你找马车?”季江哭丧着脸,“难不成你让我给你变出来一辆?我也没那个本事呀。”

沈清歌看向下方,眼神突然一亮,“车子来了,走,打劫去!我劫车,你劫财。”

她一身男子的装扮,眉毛画成了剑眉,脸上涂了姜汁,肤色暗黄,用黑布蒙了,一跃而下。

沈清歌心中美滋滋地,那套远古练气法和飘雪穿云相辅相成,她才炼了半个月,就能轻松跳下山崖了。

“此山是我开……”

山路中央,沈清歌双手叉腰,高声喝道,吸引注意力,季江偷偷摸摸地到了马车背后。

“几百年前,夜国先祖开了这座仓岚山,在此处建立了龙城,所以说,此山不是你开得。”

马车里传出的声音沉静,温和,似乎带着一丝笑意,听上去莫名有点熟悉。

沈清歌顿了片刻,再次大喝道:“此树是我栽……”

“仓岚山濒临仓海,海水泛滥淹没周围的农田,十三年前,龙城城主司徒啸天下令沿海居民植树造林,所以说,此树也不是你栽得。”

沈清歌:“……”

碰上刺儿头了?姑奶奶我今天还非征用了你这辆马车不可。

“此山非我开,此树非我栽,要想从此过,奉上马车来。”

静默半响,车内人徐徐道:“打个商量,我载姑娘一程如何?”

车帘一掀,阳光下沈清歌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冰刀似的冷风削过来,呼出的气息立刻凝结成霜,身后的仓岚山覆着一层淡淡地白霜,反而衬地石缝间生长的长青树木绿地更翠。

这里是寒冷的北地,所有的景物被寒气笼罩,给人一种阴凉地感觉。

车内光线昏暗,虽然看不清那男子的容颜,但那一身如雪地白衣,给人一种恬静地感觉,似乎连割面的风都温暖了许多。

沈清歌撇撇嘴,“出门穿白衣,穷讲究。”

车内的白衣人微微一笑,一挥手,车后响起一阵哀嚎声。

“姑娘怎么还愣着,请上车。”

沈清歌不动声色地站着,咧咧嘴,“我突然觉得打扰公子不太好,拜拜,再见。”

她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转身就走,也不管车后面跌跌撞撞爬起来的季江。

“这北地天气寒冷,最需要暖身之物,我这恰好有一坛北地名酒屠龙醉,喝上一杯,那滋味……”

男子的声音随风飘来,没有**的语气,沈清歌却被**了。

屠龙醉哎……天气如此寒冷,坐着马车,弄坛好酒喝着,真是享受……

沈清歌开始微笑,转过身来已是一脸怡然的笑容,抬腿就往车上爬,“哎呀!既然公子盛情相邀,却之不恭……”沈清歌抬眼去看。

“啊!”

一声惊叫从马车中传来,“林狐狸,怎么是你,好啊!你耍我?”

林轩似笑非笑道:“沈姑娘什么时候改行当劫匪了?”

“我……”沈清歌呵呵一笑,“误会,误会。”四周扫了一圈,车中装饰朴素又精致,三面有座位,中间有小桌,左边的座位上放着一件雪貂大氅,华丽非常,右边座位上放着一件东西,用棉袍包了起来。

沈清歌把包裹往旁边一推,一屁股坐到右边座位上。

棉袍掉落,露出的竟然是一盆蓝色花草。

“这是什么珍贵花草,你这么在意,还给它穿棉衣。”沈清歌瞠目结舌道。

“普通的花草而已。”林轩道,“路上捡得,不知道被什么人扔到了外面,冻坏了,花草也有知,会畏惧寒冷。”

“没想到林公子还有如此慈悲的一面。”沈清歌皱眉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我大师兄怎么样?”

林轩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光芒闪耀,取过酒,给沈清歌斟了一杯,“放心,钟师兄已无大碍,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沈清歌听闻心情大好,连干数杯,最后喝得不过瘾,干脆把坛子拿了过来,忽然想到季江,“我新收的小弟呢?”

林轩微微颔首,马车外人影一闪,随即季江被扔到了后面一辆马车。

一坛酒下去,沈清歌醉了,然后在马车里开始唱歌,唱得马夫连连颤抖,马车时时颠簸,极有翻倒的危险。

她晃来晃去,普通一声栽倒在林轩的脚下,她双手保住林轩的腿呼出一扣长气,马车里顿时酒气熏天。

林轩静默片刻,拿起大氅盖在她的身上,又将那盆花小心的抱到旁边,免得被某人粗手粗脚给砸了,打开了窗户。

清凉地冷风吹进来,酒气立刻散了出去,就这么一个动作,林轩再回转身,就看见某人一脚架在他的座位上,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车厢的地上醉死过去。

她脏兮兮地靴子将坐垫蹭得乌七八糟,林轩无奈地盯着那座位,顿了片刻,终于转身下车,去了后面的那辆马车。

沈清歌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伸了个懒腰,还是一个人舒服,这些天在山中急行,吃不好睡不好,早疲累不堪。

她抱紧身上的雪貂大氅,脸蹭了蹭柔软地皮毛,腿翘上马车壁,酒意上来,困意上涌,不多时便酣然入梦。

一觉醒来浑身舒畅,天光已经大亮,晨曦从雪白地窗纸透过来,打在对面的林轩脸上,晶莹剔透,宛若暖玉。

他一身白衣,看上去干净纯粹,犹如高山雪莲般的高洁。

夜轻尘高贵优雅,气度雍容,大师兄芝兰玉树,雅正端方,二师兄丰神俊朗,潇洒不羁,顾怜风华绝代,笑起来邪魅温柔,都是整个幽冥少见的美男子。

沈清歌觉得自己最美的类型都见过了,此生不会再为谁惊艳,然而今日晨曦下的林轩,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无暇与晶莹,依旧令她忍不住惊叹!

惊叹完了,欣赏完了,沈清歌摇摇头进入正题,“林公子,你不好好在青云门呆着为大师兄调理身体,跑来龙城做什么?”

林轩抬眼瞅着她,忽然慢条斯理的一笑,拿出一张契约放在桌上,“有人冒名顶替在这张契约上签了我的名字。”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签得。”沈清歌挑眉看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骆英的养生坊已经开起来了,据说生意好得很,那些夫人小姐门趋之若鹜。骆英催了我好几次,让我再给他多开几张美容养颜的单子。既然沈姑娘说和你没关系,那这纸合约我也不用履行了,可惜了我开得那几张单子,看来是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