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定定的注视着夜轻尘,“阿尘会帮我?”
夜轻尘顿了片刻,点点头。
沈清歌微微一笑,突然之间,似乎好像也不那么想杀人了。
沈清歌喝了一壶酒,她等得人终于到了。
少女取下了面纱,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如潋滟的春水生的十分好,顾盼间令六分的容貌顿时提高到八分,看到沈清歌,惊叫道:“怎么是你,我正要找你算账,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赶紧把解药拿出来。”
沈清歌把玩着手上的药瓶,笑眯眯的说:“没问题,只要她给我三师兄磕个头认个错。”
毒药还是她某天心血**找印宿帮她配的,印宿虽然医术不精,毕竟是圣宫门少主,配些毒药,迷魂药,泻药,哑药什么的不在话下。
那天,她把能想出来的祸害人但又不会使人致死的药让印宿都给她配了一瓶,为的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少女不屑地瞪着沈清歌,嗤笑一声道:“让我的婢女给你的三师兄磕头赔罪,你们长了几个脑袋,自己找死。”
沈清歌冷冷地看着她,木槿好似很痛苦,终于站立不住,慢慢地倒在地上。
少女看向夜轻尘,“阑哥哥,我大老远的来看你,你不但不帮我,还在旁边看热闹,你快让她把解药交出来。”
夜轻尘道:“阿雨,你今天做得过分了!”
阿雨娇嗔道:“她是谁?你为什么帮她说话,她是不是和你说我的坏话了,你不要相信她,这个女人阴险狡诈,刚刚你也看到了,是他们先来找我的麻烦,我压根儿没伤到他们,只是小小戏弄了一下,他们却不依不饶,一出手就想要我们的命,要不是我身上带着父……亲给的避毒珠,我肯定也中毒了。”
木槿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夜轻尘道:“先给她把毒解了吧!”
沈清歌冷笑道:“如果我不给呢,怎么?你还想强抢?那就来吧!”
“沈姑娘见谅,救命要紧,我一会儿给你解释。”夜轻尘突然出手,沈清歌没想到他真得会对她出手,既没防备,也没有躲避,被一击即中,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软软倒下。
夜轻尘仓促间收回内力,眼中一片惊慌,“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她抱起沈清歌,查探她的伤势,还好他本就没用多大内力,沈清歌只是一时气息阻塞。
沈清歌靠在夜轻尘的肩膀上,嘴角慢慢的上扬,笑了起来,眼中尽是嘲讽,似乎要笑尽众生。
夜轻尘愣住了,莫名觉得心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
阿雨捡起地上的药瓶喂给木槿,木槿闭目运功,片刻后道:“是解药。”
阿雨讥讽道:“就你这没用的样子,还敢和我们作对。”
沈清歌推开夜轻尘,挣扎着站起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阿雨对着沈清歌的背影,无声的骂,“贱婢!”
沈清歌回到青竹轩,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她抬起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一片红彤彤,似乎要把天地燃烧殆尽。
她长长的吐出胸中那口郁气。
她错了,她不该去指望别人,突然心口一阵绞痛,“毛球,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疼,是不是我的心疾又犯了。”
书灵:“死不了!”语气里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沈清歌站起身向后山走去,来到寒潭,看着清澈见底的潭水。不是生气夜轻尘夺走了解药,而是——当她慢慢相信了一个人,想要依靠时,那个人却食言了。
她只是在生自己的气,竟然让自己有了这种可笑的欲望,利益就是利益,哪来的真感情。
沈清歌跳进潭水里,慢慢沉了下去,冰凉的潭水包裹着身体,她感受着那种刺骨的寒,仿佛这样能带给自己力量。
一阵笑声从水潭边传来,沈清歌挥动僵硬的胳膊,浮出水面,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手里拿着一壶酒,站在岸边,远远的望着她,“姑娘夜晚捉鱼?”
沈清歌勉强爬上岸,坐在岸边,湿衣裹身,她冻得直打哆嗦。
黑衣人把酒葫芦扔给沈清歌,她接过来喝了几大口,烈酒入胃,身上暖和了一点。
黑衣人在沈清歌身旁坐下说:“姑娘胆子够大,陌生男人的酒也敢喝,就不怕我在里面下药。”
沈清歌切了一声道:“你会给我下药吗?”
黑衣人道:“当然不会,我想要一个女人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作手段。”
沈清歌心想,我这里的药应有尽有,还怕你给我下药,我不给你下药就不错了,面上却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你长得很好看,用颜值就能让女人趋之若鹜。”
黑衣人沉吟道:“也可以这么理解。”
沈清歌道:“自恋狂,你既然这么自信,何必带着面具,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道:“姑娘这是用激将法,想激我把面具摘下来。”
沈清歌见被人揭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直言道:“你说得对,那我成功了吗?”
黑衣人哈哈大笑,伸手摘去面具。
沈清歌朝黑衣人仔细看去,这才看清他的模样,黑发如墨,未束发髻,一条暗红色抹额将一头黑发一丝不苟的拢在脑后,自然披垂,五官邪魅而俊美,近乎妖冶,眼神幽暗深邃,散发出一股戾气。
察觉到沈清歌打量的目光,他含笑看向她,沈清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毛球,这人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他是谁?”
书灵:“我看你们相谈甚欢,以为你胆大包天呢,这会才想起来害怕了。”
沈清歌:“废话少说。”
书灵:“这是反派大boss圣主手下那个俊美非凡的杀人魔头顾怜,血炎教的明面上的教主。”
顾怜斜着身子打量着沈清歌,沈清歌酒壮狗胆没好气的说:“看什么看?你长得比我好看多了,看我不如看你自己。”
“第一次看到我真面目的女人无论是痴迷或者惊惧,都会惊慌不安,而你……太放松自如了,我的感觉没错,你果然和她们不一样。”
沈清歌道:“那又怎么样?”
顾怜道:“我只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沈清歌仰头灌酒。
顾怜:“你在和谁生气?”
沈清歌:“要你管?”
顾怜道:“你今天欠我一个人情,想好怎么还我了吗?”
沈清歌这才扭头看向他,“你少在这讹人,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什么时候欠你人情了?”
“就今天下午,那位婢女并没有住手,你以为你的三师兄能自动停下来吗?”
沈清歌不吱声了。
她当时也觉得奇怪,并没有多想,现在知道了,天下并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闷闷道:“你想我怎么报答你,我既没有财也没有貌。”
顾怜全身上下扫了她一眼,嫌弃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会告诉你。”
“这是我最大的优点,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月亮缓缓升起,皓月当空,清澈的潭水银光粼粼,四周一片静谧,时间像是被锁住了一般。
沈清歌把酒壶扔给顾怜,站起身,张开双臂,一阵风吹过,吹起她满头的青丝,飞舞张扬,她突然直直坠向湖面。
沈清歌如美丽的夜莺,落进了银色的光波中,粼粼银光变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向四周扩散,就在光影变换最为绚烂的时刻,沈清歌如美人鱼一般冲出水面,冲岸边的顾怜招招手,“会游泳吗?咱们比比看谁最先游到对岸。”
顾怜轻蔑的一笑。
沈清歌道:“有本事你不要使用内力。”
顾怜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酒。
沈清歌继续道:“怎么,害怕了?不敢和我比?”
顾怜抬头看向月光。
沈清歌不死心,再接再厉道:“真怕输啊!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胆子这么小。”
顾怜终于看向沈清歌,“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勉强答应你。”
“我求你?”
“没有吗?”
沈清歌点点头,“嗯,算我求你。”
顾怜:“没有彩头我也是不会下水的,你想好输了的后果吗?”
沈清歌无所谓道:“账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我已经欠着你了,再多欠一点又何妨?再说,我也不一定输啊。”
顾怜道:“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优点——破罐子破摔。”
沈清歌放声大笑。
顾怜慢慢脱掉外衣,跳进水潭中。
沈清歌朝着对岸奋力游去,顾怜紧紧跟随在她身侧。
潭水寒凉刺骨,沈清歌清空脑袋,什么也不想,只是机械的一下一下用力的朝前游去,身体渐渐发热,心里是那么自由,那么快乐,那么轻松,只朝着一个目标,游到对岸,就那么简单。
半个时辰后,沈清歌游到了对岸,顾怜已经从林子里砍了柴,并点燃了火。
沈清歌爬上岸,你赢了,不过……”她从衣袋里拿出两条鱼,“我捉了鱼,正好饿了,烤着吃。”
沈清歌开始烤鱼,顾怜道:“你应该是在水边长大的。”
“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因为我会游泳。”
顾怜道:“会游水不能证明什么,但会让人放松,人总爱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其实最幸福的事情反而是小时候最简单的拥有。”
沈清歌道:“没想到你说话这么有深度,我从现在开始对你刮目相看。”
一阵浓郁的鲜香飘来,顾怜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鱼什么佐料都没放,你竟然烤的这么香,厉害!”
沈清歌笑了笑,心想我放没放佐料你怎么会知道,她的玉镯空间里调料齐全,应有尽有。
“我又发现你一个优点——会烤鱼。”
沈清歌道:“你会发现我的优点越来越多。”她坚信没有什么是美食解决不了的,杀人魔头也一样。
鲜美的鱼香一个劲往鼻子里钻,顾怜再也忍不住,把烤好的鱼拿过去,瞬息间,一条鱼就被他吃进了肚子,又去拿另一条,沈清歌用手护住,“这条是我的。”
顾怜伸手去抢,沈清歌不让,两个人为了一条鱼大打出手,沈清歌忽然尖叫一声,鱼刺刺破了她的食指,划出一道伤口,血一滴滴落下来,她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顾怜神情一顿,抓住她的手,下意识的伸出舌尖舔掉上面的血,有一种浓郁的药香,心中闪过震惊,忍不住又吸了两口。沈清歌一把推开他,“你做什么?吸血鬼呀!”
顾怜道:“你怕血?”
沈清歌沉默不语。
她有晕血症,记得爸爸妈妈离婚后,她跟妈妈一起住,有一次很晚了妈妈还没回来,她很饿,就想自己做点吃的,切西红柿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指切破了,鲜红的血流出来,当时她脸色苍白,心跳加速,感觉喘不上气来,一种濒死的感觉。
沈清歌忽然站起身,“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顾怜沉默,看着她慢慢走远。
沈清歌回到青竹轩,看到夜轻尘站在大门前。
沈清歌朝他笑笑,“这么晚了,还没睡,早点休息。”从他身边走过,夜轻尘跟在她身后,沈清歌当不知道。
一直走到卧室前,夜轻尘还跟着,沈清歌回转身,“我很累,要休息了。”
夜轻尘道:“她们不是一般人。”
沈清歌一脸平静:“她是公主,太子殿下您的妹妹,当然不是一般人。”
“你知道……”夜轻尘震惊的看着她。
沈清歌:“解药已经给了,太子殿下还想怎么样?”
“我不是故意伤你的,我只是不想你们之间误会加深,让事情变得更糟。”
沈清歌笑道:“原来殿下一口气也能说这么多话,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太子请回吧!”转身进门,反手把门关上了。
她脱下身上又湿又黏的衣服,用毛巾随便擦了擦,光溜溜的钻进被子里。
沈清歌一觉睡到大天亮,身体的疲惫连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天,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去藏书楼抄写门规,而且异常认真,一天下来,一句话不说,夜轻尘望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