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肖家大房夫妻俩注意到肖瑾笙,也有人注意到了沈苁的名字。

京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客栈中,拥挤的客房内,原本只能住一人的房间,生生挤了三人。

一对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夫妻正奇怪的嘀咕。

“这名字……”

妇人刚出声,就被旁边的男子拍了一下:“别吵。”

妇人一张脸瞬间憋的通红,她看了眼那边半靠在床边看书的儿子,及时住了口。

这楼里的隔音并不行,哪怕夫妻俩窝在地铺上一点动静不发出,那外面传来的动静也依旧恼人。

但那边十六七岁的少年却仿佛听不见一般,目光死死钉在书本上。

只是屋外的动静影响不到他,屋内的却可以。

虽然母亲倏然住了口,他也听到了。

沈流思绪难得跑偏了瞬间。

那个名字倒是跟他的傻妹妹一样呢……

只是傻妹妹哪有这种福气,沈流眼里闪过丝嘲弄,连忙连心思正了回来。

他必须高中,如此方能减轻卖掉傻妹妹的那一丝丝愧疚……

……

等朝廷的人带着圣旨和修王府修防线的工匠到临城时,时间都到了八月。

秋高气爽,风轻云淡。

临城已经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全然看不出来先前大战的痕迹。

庄子里的田地都迎来了大丰收。

远远的还能看到露出了一小半的金黄色稻田,风一吹,金黄金黄的格外喜人。

传圣旨的一行都未曾来过这临城,索性下了马车,徒步朝着不远处的城池走去。

丝丝凉风吹在身上倒是畅快。

等他们行至城门口时,肖瑾笙和沈苁已经等在那了。

两人穿着低调得体的簇新常服,但因为人长的出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两人的身边是挨得极近的百姓,一个个目光期待的看着钦差一行,像是要将他们盯出个洞来。

密密麻麻站满了城门口,颇为壮观。

他们也不敢说话,但那眼神却关切的看向中心的夫妻俩,爱护之心明显。

被指派来宣读圣旨的正是承乾帝身边的高公公,他撑着疲惫,目光扫过两人。

因为长期跟在帝王身边,身上也带了丝气势,至少那些百姓是有点怕的。

但肖瑾笙和沈苁脸上都没有异色,两人面色如常的冲着一行人打招呼。

“高公公,尚书大人。”

工部尚书笑眯眯的摆手,算是打过招呼,没有说话。

高公公一甩手中的浮尘,眼里也起了丝笑意:“肖将军肖夫人客气了,既然二位都穿着新衣,便在此宣读了圣旨罢。”

他先前也净过手和面,所以转而便小心翼翼将身边侍从手中的长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明黄色的卷轴。

瞬间除了高公公之外的人跪下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公公这才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国以文……”

不大的声音却因为现场过于安静而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沈苁跪在肖瑾笙身边,感觉有些新奇。

她确实没想到能因此封个侯,虽然是个虚职,但品阶摆着,这份殊荣可不是谁都有的。

在她走神的时间里,高公公已经宣读完了圣旨,整个人都松口气:“恭喜镇北王,恭喜宁安侯了,杂家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肖瑾笙小心接过圣旨,跟随沈苁一同起了身:“公公客气,远道而来辛苦了。”

一群人客套后,才朝着城中而去。

走出一段距离,工部尚书就听到后面的百姓终于克制不住的发出欢呼声,宛如一阵阵声浪,传至很远的地方。

这两人民望极高。

工部尚书目光不经意扫过两人,眸中若有所思。

从京城到临城,对于一群“娇生惯养”的人而言确实不太友好,肖瑾笙也贴心将招待的宴会挪到次日,先将一群人安顿下来。

也因此沈苁头一回有了当家主母的感觉,什么院子安顿什么人,配多少人伺候,什么吃食各种,事无巨细皆由她过目。

等两人忙完时已经月上柳梢了。

因为这王府还没影,所以安置大家都是用的原先呼延存的将军府。

夫妻俩住的则是之前沈苁住过一晚的院子,里面已经点好了灯。

进入院子里,朦胧的月色下,沈苁突然将手从肖瑾笙的手里抽出来。

她在对方略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后退一步,拱手行礼,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笑意:“镇北王安。”

肖瑾笙眸中带了丝错愕,很快他也回过神来,眼中就含了笑,也跟着拱手行礼:“宁安侯安。”

两人相对推出的手几乎要碰到一起。

配上两个新赐的身份好像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

“噗呲!”沈苁忍不住先笑出来。

她浑身松懈,手刚准备收回,就被肖瑾笙顺势拉住,力度之大,让她一下子好似投怀送抱般栽进了对方怀里。

本就安静的院子眨眼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一般。

“苁儿。”

肖瑾笙似叹息般舒一口气,将她搂的紧一些。

“多谢。”

也幸好皇上没有只封了他一人的功,不然恐还要费些力气。

夫人得了这爵位,他比自己封王还要高兴,那种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开怀,无法用语言和行动表达。

沈苁放在他背后的手一顿,很快又软下来,她亲昵的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

“你我之间不必……”

她还没说完,耳朵就被轻轻咬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触感瞬间自耳朵散开。

刚才的温馨瞬间多了丝暧昧。

月光都隐进了云中,风也停了。

沈苁脸一红,忍不住锤了他背一下。

肖瑾笙低低的轻笑声就响在耳边。

他似乎是高兴极了,但性格使然,所以不知该如何发出来,只知道紧紧搂住怀中的珍宝。

秋衫依旧轻薄,两人贴的极严,沈苁还没怎么,肖瑾笙已经连耳根都红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孟浪了些,连忙将人轻推开,眼神飘忽有些不敢看自己亭亭玉立的夫人:“走吧,准备洗,洗漱了。”

拉着人往里走时,还差点同手同脚。

沈苁看着他匆忙的步伐,脸上的笑意再也憋不住倾泻而出。

两人回了屋子就各自洗漱,才在房中汇合。

谁知,临睡前,肖瑾笙却抱来了一床被子:“快睡吧,我打地铺。”

他表情正经严肃,但细看那动作却带着一丝囧意。

沈苁好笑的看着他三两下铺好了地铺:“为何要打地铺?”

肖瑾笙躺下的动作一僵,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十分安详,但那灯火下还是能清晰看见耳朵红的仿佛要滴血。

这副样子,沈苁不知为何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原本撑着手侧躺的动作也变为平躺。

两人一个**一个地上同一个姿势,直挺挺的好像在进行什么仪式。

良久灭灯后,就在沈苁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肖瑾笙突然小声开了口:“郎中说夫人年纪太小,还不可同房。”

最后几个字微不可闻。

黑暗中,沈苁的耳朵也红了。

她“咳”了一声,快速翻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意:“快睡吧。”

肖瑾笙看着那隐约的背影,无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