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国以文,平乱守国以武。将帅兵才乃朝廷之砥柱,保我山河无恙也。狄贼犯我边关,夺我临城,今肖氏瑾笙勇退贼敌,收复临城之功,特封为镇北异姓王,安定大夏,威震夷狄……
其妻沈氏,秀外慧中,献舆图练兵士,辅其夫共退狄贼,当属女中豪杰特赐为宁安侯……”
后面跟着一连串的赏赐,下面的臣子却听不进去了。
有几个甚至心焦如焚,恨不得立即跪地求皇上收回成命,但那赏赐它又多又长,足足念了盏茶时间。
分秒如年般等高公公念完,陈阁老已经迫不及待出列:“皇上三思啊,这自古以来不曾有女子封侯啊!”
他这一打头,后面立即有不少人出列附和。
承乾帝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那陈老说说,沈氏的功劳不封侯该封什么?”
陈阁老心里“咯噔”一下:“这……肖将军如此功劳,其妻理所应当享有诰命。”
封诰命对于出嫁女子而言已是莫大的荣誉。
陈老原先只是情急之下一说,如今却觉得十分有理。
承乾帝“哦”一声,直起身来,一双威严的双目扫过陈阁老和他身后的帮手。
“陈老这是觉得朕老糊涂了?”
这话一出,陈阁老和一众都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皇上恕罪,臣并无此意。”
“并无此意?那陈老说说诰命和封侯的区别。”
“这……”陈阁老哑言。
诰命就是依附于丈夫或儿子等得来的荣耀,陈阁老这一下直接将沈苁的贡献模糊了去,变成了因肖瑾笙而受封。
倒是玩的好一手。
“看来不是朕,而是陈老糊涂了,不然怎么说出会寒了功臣心的话来。”
承乾帝气的手一拍,下面的人瞬间齐刷刷跪下了。
“皇上息怒啊……”
一群大臣诚惶诚恐,头一个比一个压的低,都怕被当出头鸟平天子一怒。
承乾帝眼中怒意翻涌:“你们在京中安乐度日,边关的将士可是还朝不保夕,陈老如今轻飘飘一开口,就将功劳消弭,是对朕有何不满?”
这话可严重了。
陈阁老当即喊冤:“皇上冤枉啊,臣并无此意,只是此前未有女子封侯之例,恐违背祖宗之意啊。”
这个时候一直观战的萧王爷总算体恤了下他劳碌命的皇兄,出来说话了:“阁老此言差矣,未曾有封侯之例约是因为未曾有女子为朝廷做过此等贡献。”
承乾帝下意识数了一下,居然一次性说了三十一个字,实属意外了……
这甚至让他刚才被拱起的火气都散了少许。
接着有中立的臣子也出来说话:“王爷此话有理,且这沈氏身上的功劳已达到了封赏的层次,这圣旨并无可质疑的地方。”
大夏对于封赏都是有明文规定的,承乾帝这圣旨上的封赏并未超出规定,不算滥用职权。
有人带头,立即就有坚定的皇帝派出来接口:“臣附议。”
“臣附议。”
陈阁老目光隐晦地看了眼那几位附议的大臣,其中竟然文武参半。
他心里突然涌出来一丝不安。
没等他想明白,已经有大臣站了出来:“皇上,臣有本参陈阁老。”
陈阁老被这突然的一手弄得愣了一瞬,眼神刚递过去,顶上的承乾帝已经准许:“准奏。”
陈阁老心里一慌当即就要说话。
谁知那刑部的愣头青却嘴巴一张就开了口:“去年五月陈吉在江南一带浠水镇犯下命案,残忍杀害蒋某夫妻,后经其父疏通关系掩盖真相,直至今年年初蒋母徒步上京准备状告却遭驱逐险些丧命。”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满殿哗然。
陈吉是陈阁老唯一的孙子,平日里当眼珠子般守着,居然犯命案犯到江南去……
先不说陈阁老可是朝中出了名的爱惜羽毛,在京中百姓们眼中那是可让家族学习的人物……
而且后代犯了命案,还神不知鬼不觉利用职权将案子压了下去……
承乾帝震怒:“呈上来给朕看看。”
陈阁老垂着头跪在地上,略有些佝偻的背影带着一股子萧瑟。
他明白皇上这是早就想拿他开刀了,难怪那蒋氏老妇一直寻不到人,原来是因为上面那位插手……
一瞬间,他脑中闪过诸多念头,整个人如坠冰窟,脸色在霎时竟然有了丝灰败。
他没等上首的皇帝看完证据,颓然开口:“皇上恕罪,老臣有包庇后代之嫌,无颜面见皇上,还请皇上降罪。”
在这个位置这么久,陈阁老深知这位帝王的性子,如实交代还可有一线生机,若是抵死不从,怕是陈氏要没了。
“臣愧对其位,愧对先皇,愿自主卸下官帽,但凭皇上处置。”
年迈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响起,有不少人于心不忍,却又接收到不可妄动的命令,没有站出来。
这次承乾帝似乎打定主意解决两位平日里在朝中拉帮结派的阁老。
雷厉风行的将除了吴阁老外的两位都解决。
接下来又将平日里不起眼的“愣头青”往前提。
一个早朝,大臣们的心情起起落落,都乖成了鹌鹑。
比起什么女子封侯,此时皇帝口中轻飘飘的任职更为重要。
一番大动作下来,朝中人心惶惶。
不过很快有聪明人发现,经帝王变动的都是平日里在其位不谋其职的混子。
早朝结束,大臣们难得沉默的相伴而出。
他们看着高高升起的太阳,心里那根松散的弦终于绷紧了。
因为认命官员一事,原先封赏肖瑾笙和沈苁的命令被广发了出去,去往大夏各处。
百姓们这才知道一直被北狄夺走的临城竟然悄无声息回到了大夏。
而且大夏不仅多了位年轻的异姓王,还多了位女侯爷。
在京中百姓们对这件事议论纷纷之时,僻静巷子里的肖宅中,一对中年夫妻慌里慌张的在屋里转圈圈。
“这下死定了,那孽种居然一步登天,被封为了异姓王。”
衣着华丽的妇人语无伦次,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
着烟灰色长袍的男子要稍微镇定一点:“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尽快跟贵人见一面吧。如今那孽种天高路远鞭策莫及,还得商量个对策才行。”
那阴狠仿佛对待仇人的表情,不是肖家大房夫妻俩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