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出门碰上浓妆艳抹的梁秋挽着外籍老公遛弯,大大方方迎上来SAY HI:“PETER,REMEMBER ANN?MY HIGH SCHOOL CLAS**ATE(记得安吗?我的高中同学)。”“记得啊,迷人的安。”PETER也是美国人,体毛浓重。梁秋问:“ARE YOU ALSO GOING TO HERMES PARTY TONIGHT(你晚上也去爱玛仕的PARTY么)?”“不。”安答。梁秋并不肯放过她:“WHY NOT?SUCH AN IMPORTANT PARTY(为什么不?这么重要的PARTY)!”安说我有更重要的事,她突然问露胳膊露腿的梁秋:“你穿这么少,不冷么?”梁秋心里暗骂,嘴上很NICE:“I’m ok, thank you。”“先走了,”安冲PETER说:“白。”梁秋在她背后喊:“DO YOU H**E ANY TIME TO MYHOUSE TO PLAY(有空来我家玩)?”PETER问老婆:“你怎么一见她就说英语?”梁秋板起脸道:“她以前对我也这样。”

孙颖现在只把容萱当领导,有什么事,不急跟安汇报,先问问容萱的意思再说。公关公司找安不在,她给容萱递个眼色。容萱跟出去问什么情况,她说:“有家公关公司找安,口气很不好,还问励志姐是不是资深编辑。我让她们晚点再打来。”容萱沉吟一下,说要是再打来,就转到她那儿。

一会儿桌上电话便响了,容萱一本正经地接起来,声音比平时大了些:“你好?……是,我姓沈……噢……呃……真的么?……我会先跟她了解一下情况,再回复你,好么?……嗯,嗯,白白。”她放下电话,朗声叫程昕:“公关公司投诉你索要红包,你要解释么?”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程昕并无惧色,说:“没什么可解释的。”容萱没想到她还挺强硬,问:“那这是事实么?”程昕说:“看怎么理解吧。”这可把容萱气坏了:“怎么理解啊?要还是没要啊?”程昕说我就是问了一句,如果“问”就算“要”,那就是要了,虽然她不觉得问一句就算是要了。崇文发现程昕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一套对付容萱的办法,女的们真成,都不是省油的灯。

“什么意思?为什么问?”容萱有些气急败坏。“因为别的杂志都有,我以为他们漏发了。”伊娜恍然大悟道:“咳,那这是遇见势利眼了,还让势利眼给投诉了。”容萱不容这事随便过去,严肃地说:“可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发问之前想过没有,这会不会影响到咱们杂志的形象。”伊娜帮程昕开脱道:“得了,咱们杂志什么形象啊?有形象么?”“有啊,就是让人瞧不上的形象呗。”小熊也说。

安进来,纳闷地看着趴门边儿听的孙颖:“你干吗呢?”孙颖赶紧跑了,容萱起身道:“安,有个事情。”安头也不回地往总编室走:“进来说。”程昕若无其事地看电脑,但崇文发现她的手在抖。

一会儿容萱出来,把程昕叫进去。进门前,程昕看了崇文一眼,他冲她一笑。

“你能告诉我你当时的心路历程么?”安问。程昕声音很小,但并无怯意:“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我要的不是红包,是公平。”安笑了,伸手弹了弹面前杂志上的土,像是自言自语:“哪那么多公平啊?”“为什么不能有?”

安看着她年轻的脸,摇了摇头:“没为什么。你可以说这是势利。”“这就是势利!”“可你用什么办法去改变对你的势利呢?靠直截了当地发问?靠当面揭穿对方?你还真比我想象的笨。当你左右不了事件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办?”安没功夫等她想,说:“做可以左右事件的人。”程昕问怎么做,“你说呢?”

程昕被问住了,想半天,试探道:“擒贼先擒王,找他们头儿?”安差点儿吐血:“我谢谢你!你倒没说告老师。”程昕脸红了。“卧薪尝胆你懂么?当你的能力到达值得他们尊敬的时候,你不用让他们尊敬你,他们自然也就尊敬你了。”程昕忿忿道:“那他们不还是势利?”安说:“这是人性,你改变不了别人的人性。你能做的,只有调戏他们的人性。但前提是,你要让自己强大。”

程昕从总编室出来,所有人都看她,所有人都不吭声。她回到座位,大家装得又去干自己的事。MSN上,崇文问:“没事吧?”

程昕:什么事?”

崇文没再吭气。那边伊娜又在打电话,没人接,又发短信。自那天什么也没发生后,她再给张丹打电话,人就没接过,她沮丧得连饭量都小了些。

中午众人去附近的小馆吃饭,伊娜一直没说话。不一会儿,一辆非常乍眼的跑车停到路边,下来几个打扮得出挑的年轻女孩。小熊问:“这车得多少钱?”容萱笑道:“伊娜,同为富家女,你看看人家。”伊娜随口说:“我都说了其实我也没多富,再说我这么LOW KEY。”程昕打趣道:“有这么高调地说自己低调的么?”

几个女孩进了快餐厅,满屋看一圈,领头那个径直走到这桌,问道:“谁叫伊娜啊?”小熊见来者不状况,马上站起来护在伊娜身前:“你是谁啊?”那女孩推开小熊,上下打量一番,伸手一推伊娜:“就你这熊样,还想戏张丹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我的孙儿你也敢戏?”伊娜脸红脖子粗地站了起来,带得桌子叮咣乱响:“找抽呢吧?”几个女的忽拉围上来,张丹女友扬手要打,被小熊一把薅住腕子:“够横的啊。”“撒开。”张丹女友大吼。

小熊松了手,程昕赶紧拉住伊娜,崇文说那女的:“你说话注意点儿。”张丹女友打量了一下情势,冷笑:“你动我一试试?少跟我来这套。”直接单挑伊娜:“我告儿你,我跟张丹三年了,什么女的没见过?你在这些女的里,也就算个中下,别做梦了,”一指崇文小熊:“有这功夫内部处理了得了。”伊娜甩开程昕:“甭废话,出来。”说完就往外走。女孩一愣,程昕追上说:“冷静点儿。”

女孩见这状况,料她们文明人,也不能怎么着,不依不饶道:“想追母们张丹,可以啊!问题是你有钱么?你看看母们张丹从头到脚,哪件不是名牌儿?你自己身上有几件?买得起么?你买得起一件买得起一辈子么?”程昕说你能少说两句么?有意思么?张丹女友不再恋战,一边走一边还指指戳戳:“一破手机就想跟母们张丹怎么着?母们有那么不开眼么?你当打发要饭的呢?”容萱都不敢看伊娜,听见那女的还在说:“以后别再让我逮着,要不然对你不客气。一八流杂志九流编辑,给发两张照片就以为能当摇滚果儿?!FUNNY!”容萱一听这个急了:“找封杀呢吧。”“吹吧就。”几个人摔门走了。伊娜臊得不行不行的,“吧嗒吧嗒”掉了眼泪,几人互相看看,正挠头这事不好劝,小熊突然叫了一声:“嗨,该。看,被警察贴条儿了。现世报啊。”

下班时间到,伊娜心情还未平复,容萱收拾好东西,拍拍她肩膀,啥也没说,走了。崇文哄她:“没事儿。”伊娜假笑道:“是没事啊。”小熊一直想开口,被崇文硬拉走了。程昕跟伊娜说:“咱俩玩去吧。”伊娜提不起兴致:“玩什么?”“玩什么都行,你高兴玩什么?我陪你。”伊娜想想,笑道:“何以解忧?唯有动物园!”

程昕小心问伊娜,真是跟张丹约会了?伊娜“嗯”了一声。今天车里没再放“果丹皮”的歌,而是电台里深夜热线那种叨逼叨。程昕问:“你真有那么喜欢他么?你了解他么?”伊娜说:“我了解他干吗啊,我外貌协会北京分会的……会长,以后请叫我伊会长!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他,反正就在他身边还挺激动的,其实就算是一粉丝吧?”程昕说现在流行不给明星当粉丝,而是当女友么?“呸——!”伊娜啐她。程昕说她想过没有,他还真好意思对粉丝下手,还是看中伊娜是时装编辑。伊娜交代跟张丹没怎么着,装傻充愣给推了。程昕说这是对的:“这个人,你要小心。”伊娜同意:“不管怎么说,太快了,不是我想要的。”程昕取笑道:“伊娜,我发现你还真是一个要爱情的人啊,不是瞎玩的。”“多明白啊!你不要?”程昕沉下脸道:“我也要,所以咱们都悲剧了。”

小熊拎了一大包吃的去看败败,败败心里美,嘴上强烈不满:“怎么才来?”小熊站门口点头哈腰不敢进,只说:“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败败让他放那儿,瘸着回屋,小熊就是不进来,问:“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么?”败败急眼道:“帮忙?你把我脚砸肿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是你应该应份的,帮谁的忙?进来!你把我砸得不能出去社交了,当然得赔我聊五百块钱的天儿。”

小熊进来问聊什么,败败说先陪她看个日剧,《魔女的条件》,特好看,讲一个高中女老师跟她学生搞对象的。“那不太合适吧?”小熊说。败败问是他们谈恋爱不合适,还是陪她看日剧不合适,还是说陪她看这样的日剧不合适。小熊没接触过如此牙尖嘴利的熟女,紧张道:“不是不是,败败老师,您想太多了。我说这剧情呢。”败败拿过遥控器,说:“特——感人。”小熊只得远远坐了,败败问:“你坐那么歪,看得清楚么?”拍拍身边:“坐这儿来看。”

演到女教师与高中生接吻的时候,小熊决定必须马上走了。败败从卧室出来,换了一套睡衣。小熊马上站起来:“李……败败,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走了。”“急什么啊?”败败问回家有事么?小熊说明儿还上班呢,败败说那怎么了,她还五千字没写呢,“不着急,SIT DOWN。”看小熊没反应,败败说:“我命令你SIT DOWN。”小熊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败败问他觉得这戏好看么,小熊说一般吧,败败问他喜欢看什么,他说喜欢《生活大爆炸》,里面的女孩胖乎乎,傻乎乎,又特别开朗。败败沉下脸来,问:“你怎么那么不深沉呢?”小熊结巴道:“我我我就就是不太深沉,我去个洗手间。”败败以为小熊有了什么反应,暗自吃惊,闪身让出路来。小熊一进厕所就掏出手机写短信:快给我打个电话。同时发给崇文和伊娜。

伊娜纳闷,这什么意思?程昕说八成让败败缠住了。伊娜狐疑地拨了过去,败败正温柔地凑近小熊问:“你怎么了?”电话一响,小熊如释重负:“喂,伊娜啊……昂……加什么班?……哪个版弄错了?……行行行,我马上到。”伊娜问:“丫疯了吧?”程昕笑:“这是让你解围呢。”

小熊向败败鞠躬:“不好意思败败老师,编辑部有事,我得去一趟。”败败深表怀疑:“今天杂志下厂么?”小熊正要撒谎,电话又响,崇文的电话进来了:“啊喂?老艾啊?……我知道了,伊娜和我说了,我马上去。”他挂上电话煞有介事地说:“我得马上走。把您脚砸了,非常对不起,您有什么不方便办的事,随时找我,但是聊天这事,我太不擅长了,我得走了,您别送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