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活了一日,终于在崭新的将军府安顿下来,夜晚举行了乔迁之宴。

如今谢昀是朝中新贵,深得老皇帝的重用,朝中许多官员都趁此机会前来与谢昀走动关系,因此,宴会举办得很热闹,客人络绎不绝,收到的礼物多不胜数,这把谢夫人给乐坏了,连带对着荀馥雅也是笑眯眯的,好声好气地说话。

谢衍死了,谢昀是谢夫人唯一的依仗,谢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不敢与谢昀闹得太僵,自从谢昀名正言顺地喊她一声阿娘之后,荀馥雅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谢昀的生活也不再像上一世那样过得冷硬无情。

容珏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宴会,只命人送了贺礼前来,而萧敬禾带着几条鱼过来,被孙媚儿撞见,当面讽刺他这么寒酸的礼物也好意思送。后来,孙媚儿知晓萧敬禾是禁卫军副统领,与谢昀相交甚欢,脸色变得很难看,整顿饭食不知味。

荀馥雅如今是谢昀名正言顺的正妻,理所当然地坐在谢昀身旁,与各位朝臣敬酒用膳。谢昀整个晚上都在装可怜,喊着自己手痛,逼着她给他喂酒喂食。这举动在旁人看来,他们倒是成了恩爱夫妻,羡煞旁人。

在晚宴进行到一半时,江骜来了,带着一身的风尘和失意潦倒。他向谢昀简单恭贺了几句,便找了个角落,独自喝闷酒。

谢昀没耐心去看江骜寄过来那些长编大论的书信,不知晓江骜那些破事,也懒得理他,一心扑在想荀馥雅撒娇讨伺候这件事上。

瞧见江骜整个人瘦了一圈,全然没有往日富家公子那种傲视众人的光彩,玄素的心里很是心疼,跟荀馥雅请示后,走过去伺候江骜,嘘寒问暖一番。江骜也一改往日的抗拒,与玄素相谈甚欢。

荀馥雅看在眼里,心情却复杂得很。

宴会结束后,他们送走了各路官员。转头不见江骜和玄素,荀馥雅有些紧张,人在失意和醉酒的时候总喜欢自暴自弃,做些糊涂事,她担心玄素会吃亏,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遂拽着谢昀去找他们。

走到后院回廊处,谢昀手一用力,一把将荀馥雅拉到自己的怀里,笑道:“哎呀,夫人,他们小两口在谈情说爱,我们干嘛去骚扰他们呢?”

他在月色朦胧中拥着荀馥雅,头抵在她的肩上,附耳调情:“明日我就和岑三离开,难道你今晚不想我吗?嗯?”

荀馥雅耳边一热,缩了一下:“正巧,你明日就离开了,今晚跟江骜说说当官的事吧。”

江骜的未来牵扯到玄素,不得不在意。

谢昀却不了解她的在意,不依不饶地挨近:“江骜那小子哪是当官的料,不用问他都不想当官啊。月色正美,我们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荀馥雅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灵机一动,提议道:“那我们去问问他,如果他拒绝当官,今晚你就来我房。”

“那赶紧走。”

谢昀不做多想,牵着她的手便去找江骜。

他们找到江骜时,江骜正在河池边,枕着玄素的腿,喝着闷酒,嘴里说了句。

“还是你对我好啊,玄素。”

谢昀想要上前找江骜问话,荀馥雅将他退到身后:“我来问。”

她轻咳一声,眼前的两人赶紧分开,她询问江骜:“江公子,你之前给谢昀做军饷的那一批钱,我们打算将它捐给朝廷,为你谋个户部侍郎的官位,你可有兴趣?”

江骜愕然一怔,随即无所谓地笑了:“啊?还有这么大的好事啊,那就有劳了。”

玄素听到江骜要留在上京城当官,喜上眉梢。

而谢昀就很不满了,事关他今夜的幸福,他恶狠狠地提醒道:“江骜你这小子不是不喜欢当官吗?你家在南陵,你在京城当官,以后就要定居上京城了,你好好想清楚。”

岂知,江骜一改往日的怂样,无所谓地低笑:“这不是挺好的吗,反正你兄弟我这辈子都不想回去了。”

谢昀愕然,这才意识到这位兄弟似乎遇到了很不如意的事。

他走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仗义地说道:“好吧,你爱怎样就怎样。我明日离开上京城,你暂且住在将军府吧,等我回来再帮你向皇上要官职。”

江骜闻言,挑眉:“谢疯子,你整日到处跑,小心嫂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谢昀用力勾住他的脖颈,一手砸在他的手上:“臭小子,哪壶不该提哪壶,欠揍是吧!”

两人玩闹了一阵,随后又喝起酒来。

荀馥雅有些乏了,向他们告辞,在玄素的陪同下回房休息。

待她睡下后,玄素又跑出屋子外头,她辗转难眠,这醉酒最容易出事了。

想了想,她还是坐起来,穿戴整齐,出去寻找玄素。可走到湖畔,人没寻到,反而瞧见了醉醺醺的谢昀。

她刚要开口喊谢昀,却见一名身姿妖娆的丫鬟主动上前扶着他。因为离得有些远,又是夜晚,她没看清楚丫鬟的模样,只是瞧见那名丫鬟凑到谢昀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让谢昀任由她扶着他回自己的房间,举止亲密得很。

好你个谢昀,这么快就沾花惹草了?

荀馥雅气恼地剁了一脚,欲想不理他,可又忍不住跟过去。她心想着,若今夜谢昀跟那名丫鬟发生了点什么,她一定离开,跟这人老死不相往来。

鬼鬼祟祟地跟踪到厢房附近,她心里很不安,想要推门进去抓奸,此时,屋内传来了谢昀的怒吼声。

“岑三,将这女人丢尽湖里!”

岑三吓了一跳,领着众人跑进屋子里,瞧见自家将军与那丫鬟衣衫不整地躺在**。那名丫鬟他认得,竟然是徐尚书的二千金徐芳英。

徐芳英眼见自己要被狼狈拖出去,气恼地怒吼:“谢昀,本小姐都纾尊降贵,主动**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本小姐不比辛月差!”

谢昀眸色一沉:“滚,丑人多作怪。”

岑三知晓将军已再爆发边缘,赶紧与小厮们拖着这个疯狂的女人离开。

守在外头的荀馥雅瞧见那名丫鬟居然是徐芳英,心情很复杂,但对于谢昀跟徐芳英弄得衣衫不整这事,她更多的是生气。

她暗骂了谢昀一声,欲想转身离开,却听到屋子里传来了非常大的动静,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

只见屋子里的桌子倒了,谢昀狼狈地撑在地上,面色潮红,两眼痴迷,明显是着了道。荀馥雅瞬间明白了谢昀为何如此动怒,要将徐芳英扔到湖里,他们都同时中了**,若有一方不清醒,这干柴烈火的,后果不堪设想啊。

徐芳英好歹是名门闺秀,怎会有这种药,做出这么下贱可耻的事呢?

“卿卿,我好难受啊,你帮帮我吧?”

正想着,谢昀一把扑向她,俯身就是强吻,痴迷地向她索求。

面对强取豪夺,荀馥雅暗叫不妙,赶紧推他:“门还开着,你这样成何体统,快让我起来。”

然而,本来还保持一份理智的谢昀,在看到荀馥雅的那一刻,已经丧失了最后的理智,不管不顾地遵从欲望。

“我好难受,好难受啊,卿卿,我要你,要你……”

“你——”

在荀馥雅看来,谢昀此刻就像一头**的野兽,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情急之下,她想到了衣袖里的香包,在谢昀兽性大发之时,一把拿着香包捂住他的口鼻。

不少片刻,谢昀被迷晕过去了。

荀馥雅简单收拾衣物,赶紧命人去找大夫过来。

经过大夫的诊治,众人得知谢昀这**药性非常烈,相当于毒药,若是通过行房来缓解,双方暴毙,幸亏及时下药医治,否则人就一命呜呼了。

众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对徐芳英的所作所为愤恨到了极点,遂将人送官查办。

可荀馥雅觉得,徐芳英不可能做这种事,唯一的可能是,这件事有内幕。

翌日醒来,香儿给她端来了咸菜白粥,她闻着香,便吃了两碗。

察觉玄素不在,遂问香儿:“玄素呢?”

香儿笑答:“玄素姐姐昨夜去找江公子了,一夜未归呢。”

在众人看来,这对玄素是好事,可荀馥雅听到这事,神色微变,赶紧放下碗筷,急匆匆地跑向江骜所居住的厢房。

还没抵达,便瞧见了玄素从江骜的房里走出来,一脸的娇羞,荀馥雅顿时呼吸凝滞,生出了满腔怒火。

她吩咐玄素去梳洗一番,自己推门进去。瞧见屋内的江骜正在就餐,她走过去,厉色道:“江骜,你可以不喜欢玄素,也可以骗她,但不可以伤害她,伤她的心,占她便宜!虽然她在你眼里是个粗鄙丫鬟,但她对我来说,比你们任何人都重要,你敢伤害她我绝不会饶你!”

这一番话气势汹汹,说得激**人心,江骜愣了愣,随即心虚地低头,不发一言。

折返回来的玄素在外头听到这些话,眼眶红了起来。

其实她知道江骜不会看上她这么一个丫鬟,但她就是喜欢他!只要他愿意让她呆在身边,她已经无所谓了。

从江骜的厢房走出来,荀馥雅觉得自己的气还没消,玄素被占了便宜,她必须让江骜负责。

她边行走着边问香儿:“将军人呢?”

香儿跟荀馥雅说道:“将军昨夜就跟岑三他们出发了,如今应该抵达桥头镇了吧。”

荀馥雅停下脚步,疑惑蹙眉:“他怎么走得这么急?”

她还以为这人今早会来道别道歉,却没想到这人居然不告而别,心里有些不悦。

香儿恭敬地告诉荀馥雅:“将军是怕夫人生气,所以连夜就跑了。”

荀馥雅冷哼一声,这人哪里是怕她生气,明显是做贼心虚。

想了想,她打算到顺天府尹询问徐芳英那个药是何人给的,遂找来玄素,与香儿和其余四名丫鬟一同出府。岂知,抵达顺天府尹时,狱卒告诉她,徐芳英今日早上在牢里离奇消失了,新任的顺天府伊周大人正头疼着呢。

她听到这话,心里更加确定此事的背后必定有人。

针对谢昀又能唆使徐芳英,事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从顺天府尹的大牢里带走,符合这些条件的基本上只有荀况和李琦了?究竟是谁呢?

荀馥雅的心情有些沉重,但是她并不惊慌,重生一世,她已经有了敌对的勇气,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随后,她与丫鬟们去见那个房产中介,又挑选了几处宅子,可都不满意。

介绍人见她对徐家私宅情有独钟说,便悄声告诉她。徐家的宅子都被官府封了,看样子是要充公,到时候官府会将房子拍卖出去。

得到这个小道消息,荀馥雅就没有看房子了,打道回府。

而在回将军府的路上,许久不见的梅久兰阻拦了她的去路,要带她到公主府做客。

赵怀淑肯定是知晓,若是向她发邀请函,她必定会找理由拒绝去公主府赴约,因为之前她已经拒绝了好几次。这回特意派梅久兰来接人,如此强硬,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想到上一世玄素被赵怀淑害死,荀馥雅不想让玄素与赵怀淑有过多的接触,便吩咐玄素回将军府,自己带着香儿和四位丫鬟跟随梅久兰前往公主府做客。

再次抵达金碧辉煌的公主府,荀馥雅的心境发生了些许变化,似乎没有起初那般惊惧不安了。她不知道这种变化好不好,只知晓有些人还是不得不提防。

与上回一样,这回赵怀淑依旧在后花园设宴款待,邀请那群喜欢咬舌根的闺阁姐妹,她们的位置跟上回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少了徐芳英。

徐芳英的位置空出来,赵怀淑特意让侍女带荀馥雅坐在那里,荀馥雅了解赵怀淑的小心思,并不放在心上,悠然自得地坐下来。香儿和四位贴身丫鬟站在身后。

赵怀淑瞧见这阵势,心里很不舒服,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容和煦地与荀馥雅嘘寒问暖几句,便命侍从将贡品端上来。

瞧见篮子里的果子长满了棕色的,有蹴鞠般大小,似乎硬邦邦的,众人皆议论纷纷,荀馥雅对这种新奇的水果也感到好奇。

只听得赵怀淑自傲地说道:“这种椰果是南蛮的贡品,据说他们那里一年四季干燥缺水,都是靠这种水果解渴的。父王送了本宫一些尝尝,本宫想到众姐妹,今日便拿来分享了。”

众人面露喜色,纷纷称赞公主人美心善,重情重义,开始了各种阿谀奉承,谁也没有提及徐芳英这个名字。

赵怀淑敷衍地笑着,目光却投向荀馥雅这边,心思微动。

南蛮进宫这种水果,却故意不告诉她父皇吃法,还吹捧说天启人聪明,定然会知道如此食用。这分明是在为难父皇,看父皇的笑话。当时她为了替父皇解忧,便将水果要了过来,扬言不出一日就能知晓如何食用。

可这水果外壳硬邦邦的,连用刀都切不开,她实在猜不透如何食用。无奈之下,她只好以设宴款待为名,邀请这群人,并且派梅久兰去将这位将军夫人请来。

她不动神色地笑道:“谢少夫人,谢将军昨日的乔迁宴本宫有事没能出席,今日这水果就让你先食用吧,当做是本宫给你们赔罪了。”

荀馥雅早料到这是鸿门宴,只是没料到赵怀淑竟然给自己出这样的难题。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也不动声色,谦卑有礼地回复:“公主身份尊贵,我们怎敢劳烦你大驾光临。公主说这话是折煞了民妇啊,这水果民妇是万万不能先食用的,若使用了,就显得太狂妄了。”

赵怀淑难过地轻叹道:“看来谢少夫人是不接受本宫的赔罪啊!哎,也是,谢夫人有谢将军这般肱骨之臣当夫君,自然是不用将本宫这个公主看在眼里的。”

众人闻言,义愤填膺,纷纷指责荀馥雅。

“谢夫人,做人不能太狂,公主是金枝玉叶,即便你夫君很厉害,你也不能不把公主放在眼里啊。”

“就是。可别忘了你是乡野出身,比不得我们这些小姐高贵。”

“哎,乡野出身的女子就是不识大体。出门都带着五名丫鬟,公主都没你这么大的派头。”

“谢夫人来公主府都带这么多丫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公主府侍从众多,难道还会怠慢了她不成?实在太失礼了?”

“这样的女子怎能当将军夫人呢?岂不是让谢将军成为笑话吗?我看啊,将军早晚会娶个名门小姐当正妻。”

“我看将军求娶的肯定是怀淑公主,这天底下的男子谁不想娶怀淑公主啊?”

“笃!”

桌面上突然发出的一声一响,瞬间让众人吓了一跳,讨论的声音嘎然而止。

她们循声望去,只见荀馥雅正面无表情地手持匕首,而匕首的剑身扎进了硬邦邦的椰子里面。

周围鸦雀无声,闺阁小姐们瞧见了神情肃穆的荀馥雅,心里有些发怵。

赵怀淑见她们这就怕了,暗骂她们没用,但表面笑容和煦,开口圆场道:“看来谢夫人的脾气不太好,受不得旁人说她。各位姐妹还请多多包涵,给本宫一份薄面,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好吗?”

荀馥雅瞪着眼睛,表情无辜地问道:“公主你在说什么呢?不是你让我先食用耶果吗?我现在在打开来食用啊?”

言毕,她拔出匕首,端来一个碗一个瓷碟,捧起椰果将里面的果汁倒进碗里,而后用刀子敲开椰壳。耶壳分裂后,她徒手将其掰成几瓣,再用刀背将黏在上面的果肉敲落。不到半会儿功夫,果肉已经全部敲完了,瓷碟里放满了一堆让人垂涎的果肉。

众人恍然大悟,望眼欲穿,以为荀馥雅会分给她们享用。岂知,荀馥雅自己喝着果汁,将果肉分给了五名丫鬟吃,还不忘叮嘱她们打包,带一些回去给丫鬟玄素吃。

在荀馥雅的眼里,她们这些出身高贵的小姐竟然不如低贱的丫鬟,顿时气得她们咬牙切齿,更有人戟指怒目。

“谢夫人,这可是贡品,你怎么可以给下人吃?”

荀馥雅反问:“贡品就不可以赏给下人吃吗?谁规定的?”

她转过头,问赵怀淑:“怀淑公主,你刚才说让臣妇先吃,当作赔罪,没说臣妇不可以赏一些给下人吃吧?如果你真的要问罪,臣妇也只能找皇上请罪了,毕竟是贡品,我不想连累公主。”

赵怀淑脸色微变,她本来就是想利用这个女人解决难题,然后去跟父皇邀功,就算这女人解决不了,也会当众丢脸。

古今这女人破了难题,她怎么可能让父皇知道呢?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她收敛神色,笑道:“既然那个耶果是给谢夫人吃的,谢夫人自然有权处理。说找父皇请罪,太严重了,谢夫人不必如此。”

荀馥雅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站起来向她辞行:“今日感谢怀淑公主赏臣妇吃贡品,臣妇不胜感激。臣妇家中还有要事,请允许臣妇先行告退。”

目的已经达到,赵怀淑也不想让她在面前碍眼,便体贴地说道:“既然谢夫人有要事,那本宫也不强留了。久兰,送谢夫人出府吧。”

荀馥雅向赵怀淑行礼,因她如今的位份比这些闺阁女子高,无须向她们行礼,只向荀滢行礼后,便离开了。

荀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遂向赵怀淑告辞。

出了公主府,荀馥雅拒绝梅久兰的相送,另外雇了一辆马车。

坐进车厢后,马车咕噜咕噜地行走着。她撩起车窗帘子,瞧见梅久兰已经进屋子复命,转头吩咐车夫往城郊的方向我走。

香儿好奇地询问:“夫人不回将军府吗?”

荀馥雅无奈地轻叹:“回不得。怀淑公主会再找我的。”

“啊?为什么呀?”

香儿困惑地看着荀馥雅,水灵灵的大眸子装满了好奇心。

荀馥雅解释道:“因为她们开不了耶果。”

“不会吧,夫人您都演示了一遍了,她们还不会?她们这么笨吗?”

香儿对于此事感到很难理解。

荀馥雅懒得解释个中缘由。

上一世,老皇帝也是因为这个耶果被难住了。他召集文武百官一起解决这个难题,可官员们没有一个到过南蛮的,都不认识这种水果。他们翻阅了书籍也没找到相关的记载,很是头疼。

那时候,谢昀想到了年少时就到处游历的路子峰,便将路子峰找来,结果路子峰一下子就把这难题破了。

这耶果,又名叫椰子,是热带水果,是南蛮最钟爱的美食和饮料。但是要打开它来饮食,得按窍门来开,否则很容易让里面的果汁流失。

方才赵怀淑她们只是远看着她用匕首砸开椰子,并没有认真观察她那一剑插在何处,估计这回发现,匕首不是插不进椰子里就是把椰子弄坏,将里面的果汁流掉。

赵怀淑还等着向老皇帝复命呢,找不到开耶果的窍门,此刻肯定已经派梅久兰到将军府请她。

虽然很想看看赵怀淑找不到人后的表情,但是今日还是出外游玩,避一避风头吧!

马车出了城门,城门往西有片林子。这片林子看上去有些独特,草叶蓊郁,古木参天,显得野趣横生。

她让车夫把马车停在林子里,自己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林子绿树成荫,深处隐约可见茂林修竹处那竹屋的檐角,屋子四围编竹篱,篱下栽种着蔬菜瓜果之类,让人看着便感受到田园情趣。

荀馥雅站在林中一片稍开阔的空地,觉得这是个练习骑射的好地方。她心想着他日平民书院建成后,就带弟子来这里练习骑射。

如今她出门都带上弓箭,便忍不住拿来露两手。

香儿看得兴高采烈,忍不住荀馥雅她拜师,请求荀馥雅教她射箭。

荀馥雅看到香儿渴望的眼神,不由得想到了小川,不知他在江家过得怎样,学业上有没有精进。

她将弓箭递给香儿,见她左手挽弓右手拉弦,便走到她的身后,用心地指导她,提醒她射箭的诀窍。

“本侯也想学射箭,不知谢夫人能不能言传身教呢?。”

气氛正好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

那声音如鬼魅一般诡异,荀馥雅此生难忘。

永乐侯李琦,他怎么会在这里?糟了,大意了。

众人纷纷向李琦行礼,只有荀馥雅站着,满怀戒备地盯着他,如临大敌。

李琦身材高大,肩宽腿长,给人一种先天性的压迫感。他目光炯炯地向荀馥雅走来,轻笑道:“谢夫人,许久不见了,甚是挂念呀!”

荀馥雅浑身鸡皮疙瘩竖了起来,上一世的恐怖记忆瞬间笼罩着荀馥雅,迫使她下意识的后退。

岂知,李琦突然快速上前,一手扶她肩膀,一手握她的手,几乎将她整个儿裹在怀中,一条腿挤进来。

荀馥雅吓了一跳,膝盖用力顶向他的腿弯,怒斥道:“李侯爷,我与你不熟,你为何这般轻薄我?你再不放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放开我家夫人!”

香儿和四位丫鬟瞧见夫人被轻薄,也顾不得李琦的身份有多尊贵,立马冲过来,想要将李琦拉开,岂知,李琦带来的随从早料到会这样,先一步袭击她们。

虽然她们的身手不弱,但李琦的随从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们被缠上,一时半会无法脱身。

荀馥雅又担心又气恼,用力挣扎,可李琦这厮竟然手掐她的脸蛋,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肆无忌惮地缓缓划动,宛如乐师弹琴那般,轻拢慢捻抹复挑,指尖所至,酥麻遍生。

李琦轻笑一声:“身端体直,用力平和,双腿再分开些,本侯等着你的不客气哦。”

荀馥雅一颤,李琦这人从小流连在花丛中,是出了名猎艳高手,自然知晓如何挑逗女子的感觉。夏末时分的衣裳尚且轻薄,衣衫被李琦有意无意地蹭过,反复磨蹭,她无声地抽了口气,用力去掰对方的手:“李琦,我要你不得好死!”

“呵呵,谢夫人竟敢直呼本侯的名字,就不怕被本侯治罪吗?”李琦几乎贴在她耳畔细语。

他那本就低沉浑厚的声线此刻压得更低,竟带出一种烫金似的华丽感!

可这磁性中带着优雅的嗓音让她打了个巨大的寒颤:“有本事你将我押到皇上面前治我的罪,李琦,我不怕你!”

“呵呵,本侯真是爱死谢夫人的伶牙俐齿了!真的让人热血沸腾!”

李琦贴在她耳畔的嘴唇也向下游移,灼热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肌肤,在她转身避开之前,他的舌尖如蜻蜓点水,轻而快地舔了一下她的脸颊。

荀馥雅感觉这舌头如同毒蛇的舌头,舔得她惊颤不已。那一刹那,不屈的灵魂在负隅顽抗,她抽出了靴子里的匕首,一把向李琦刺过去,成功地把对方的脸逼退。

李琦极惑人地低笑一声,指尖往上,摩挲他的嘴唇:“谢夫人的嘴唇破了呢,是被谢昀咬破的吗?他不知道这样的你更诱人吗?居然敢放你出来,心还真是大啊!”

荀馥雅恼火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变态!”

说着,她手持匕首,毫不留情地向李琦刺过去。岂知,李琦这疯子竟然不躲,让她的匕首插入他的胸膛,人却伸手一把将她揽住,那唇舌就袭击过来。

她猝不及防,被准确无误地占了便宜。虽然嫉妒痛恨这人,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嘴是人间名器,足以挑拨女子所有的欲望。

她稀里糊涂地想,猛地推开李琦,踉踉跄跄地冲出几步,手扶树干,吐了个稀里哗啦。

李琦面上乌云笼罩,显得分外阴沉,全然没了刚才的风流笑意。

在这方面他一向是无往不利的。女子有被吻到**入骨的,被吻到气喘吁吁的,被吻到抛却礼义廉耻自动宽衣解带的,唯独没有像荀馥雅这般,被吻到呕吐不止的。

酸臭味随风飘来,他虽然大受打击,但是非但没有觉得恶心,反而觉得这样的荀馥雅更有意思了。

他上前一把将荀馥雅横抱在怀里,不理会她的挣扎,沿着碎石小路往竹屋子的方向走去。

竹屋子外头有一处水源,清澈的山间清水由一节节竹筒引入石槽,向低处流淌进另一节竹筒。李琦将荀馥雅放下,露出一个风流疏慵的笑容:“洗漱一番吧,谢夫人!”

荀馥雅素有文人的洁癖和讲究,顾不上李琦的用意,连忙用手舀水,痛痛快快洗漱了一番,又喝了几口清甜的水。

李琦掐准时机,胳膊一伸,揽住荀馥雅的腰身,毫不费力地抗在肩头。

“谢夫人忙完了,就轮到本侯忙了。”

他一脚踢开竹屋子的门,直奔内室,将荀馥雅重重地掼在被褥齐整的床榻上,利索地脱了外衣。

“本侯向来怜香惜玉,讲求你情我愿的,从不让任何一个红颜知己吃疼受委屈。不过谢夫人你独树一帜,需要本侯特别对待,强取豪夺似乎更适合你呢!”

匕首还插在李琦的身上,荀馥雅下意识地后退,后脑勺撞到了床板。因为用力有些猛,引来了一阵眩晕。她趁着李琦拔掉匕首的瞬间,想翻滚下榻,往门外跑。

可李琦眼明手快,伸手用腰带扣住她,轻轻松松地将人拽回来,又给扔回**。???

“谢夫人真是一只不安分的小野猫呢,本侯真期待你的野性带给本侯的快乐!”

他三两下扯掉腰带,用腰带将她的双手捆绑,打了个死结,吊在架子床的围板上。

荀馥雅看到这阵势,不由得想到了上一世的屈辱,李琦这个变态真的很喜欢这样对待女人。

“李琦,你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的!”

她愤恨地盯着李琦,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李琦已经被杀了好几遍了。

可李琦并不在意,慢条斯理地开始宽衣解带:“虽然有人捷足先登,已经享用过你了,但是本侯不在乎,今后你是本侯的,就可以了。”

“你痴心妄想!”

荀馥雅用力扭动手腕,撕扯布结。

李琦视若罔闻,脱衣的动作极为娴熟优雅,好像在人前演练过无数次一样,绛紫色金丝纹绣外袍、白色中单……一件件放在旁边的竹凳上。

他身材伟岸,腰窄腿长,肩膀尤为宽阔。前胸后背有些陈年旧疤,纵横交错,尤其是腹部的剑伤旧伤口,看着非常可怕。这显然是当年谢昀插进去的那一剑,而被她的匕首刺伤的伤口并不大,却有点深,至今还渗着鲜血。

荀馥雅虽然极其痛恨这人,但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身子非常硬朗,这都不死。

她愤怒地用双腿蹬床板,想把自己从死结中解脱出来。

李琦洞悉她的心思,心情忽地好转,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卿卿,本侯劝你省点力气,以免待会儿想哭都哭不出声。当然,若你肯迎合,本侯保证让你欲死欲仙。”

眼见难逃一劫,荀馥雅反倒冷静下来:“侯爷怎会知晓我的小名?”

李琦坐在床沿,俯身抚摸荀馥雅的眉眼:“你猜?”

荀馥雅不想去猜,猜到了也没意义。

她想到前世,李琦平日里浪**得很,谁也说不得,说了他就会拿出更荒唐的做派来,有时候连老皇帝也不得不礼让他三分。但是他又是那种遇软退三尺,遇硬就想进三丈的性子,只要认输服软,他就会消气,换出一副温柔情人的面孔。

虽然嫉妒不愿意与这人虚与委蛇,但是眼下这情形,她也只好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羞涩模样,向他服软:“侯爷,这种事你情我愿才有滋味的,你不如给臣妇一些时间慢慢接受吧。”

岂知,李琦不上当:“别人嘛,本侯或许会相信。但是你嘛,本侯已经上过当了,怕了!”

说着,他慢慢低下头,眼里仿佛蕴着无限的浓情蜜意,又仿佛藏着冰冷的厌倦,狠狠地吻住了荀馥雅的唇。

“砰!”

就在此时,竹门被猛地撞开,一个人影冲进了室内,在床前两丈外生生刹住脚步,像是被面前情景震惊到了。

荀馥雅和李琦转过头看去,出现在门口的人影,竟然是个始料未及之人。

这妥妥的是大型的捉奸现场啊。只是,为何来的人是荀滢呢?

荀滢最近的日子过得好黑暗,在公主府见到荀馥雅发光发热的那一瞬间,她被吸引了,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也许荀馥雅能救她脱离苦海,帮她摆脱那些肮脏的事情。

鬼使神差的,她悄然跟随荀馥雅出城,没想到竟然碰见了李琦轻薄荀馥雅,心里十分后悔,不应该追上来的?

她本想当做看不见,一走了之,可瞧见荀馥雅竟然能刺伤李琦这个恶鬼,心情很激动,不想走。瞧见他们进了屋子许久没动静,她心想着李琦是不是被杀死了,忍不住推开门,却没料到看到如此暧昧不堪的一幕。

瞧见李琦居然没死,荀滢吓得手扶门框,脚步虚软,似乎已负担不起身体的重量了。

这个恶鬼,为什么没死,为什么没死?

荀馥雅心念电转,当即朝荀滢大喊:“卫夫人,是不是卫国公在附近?麻烦你赶紧去喊人来救我!快救我!”

她自然知晓,弱柳扶风的荀滢是救不了她的,也跑不过李琦,呼救不过是为了转移李琦的注意力,为了撇清关系。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也有个认证证明她是被逼迫的。

而且,荀滢这样的妇道人家居然会突然找到这里来,秀美如画的眉目间显露着愤恨凄苦,很显然与李琦的关系不简单。

李琦叹口气,起身挑起旁边的衣物,从容地穿上:“你怎么来了?”

荀滢恍若未闻,惊惧得喉头梗塞,无法言喻,只是不断地掉眼泪。

李琦见她哭起来我见犹怜,咽喉一热,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泪水:“本侯不会责罚你的,你不要害怕。你可是跟卫国公府的人来的?”

这后面一句才是重点。虽然他从来不将卫国公府的人放在眼里,但他们的在场让他无法再对荀馥雅出手。

荀滢哽咽道:“不是。民妇和丫鬟前来的。民妇不期而至,坏了侯爷的好事,请侯爷恕罪。”

听到这话,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李琦误以为她是来捉奸的。对于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人,他向来都很厚道。

他上前揽住荀滢的腰肢,温言软语:“想不到你这么在意本侯,本侯很高兴。滢儿啊,只要你对本侯痴情不改,本侯心里自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荀滢惨笑,谁稀罕你的一席之位,我只想一刀宰了你这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