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滢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反抗。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坚忍。

如今的李琦虽然低调了许多,但是他的势力连她爹都要忌讳三分,更何况他是人高马大的习武之人,要杀他,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绝望过后,荀滢自暴自弃地说道:“一席……之地?侯爷的心里还要容纳多少席位呢?”

荀滢虽比不上荀馥雅吸引,但好歹也是个温婉美人,加上如今她痴情于自己,李琦待她的态度自然温柔了些许:“滢儿啊,女人的嫉妒和吃醋会让她变得丑陋的,本侯不希望你变成本侯讨厌的模样。你温柔缱绻,又善解人意,本侯自然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只是……”

李琦伸指轻拂她脸上泪痕,嘴角挂起若有若无的哂笑:“做人不可如此贪心,既要利益好处,又要情爱,有了情爱,又想独宠。这样的话,可能命不长哦。”

言语间,隐隐带着怒意和威胁。???

荀滢浑身颤抖,赶紧说道:“荀滢知道了,还是不打扰侯爷了!”

“等等。”当她转身逃离时,李琦倾身吻了吻她的眉心,“乖,擦干净泪水,到外面洗个脸再走。等本侯今夜得空了,自然会派人接你。”

荀滢自然是晓得李琦接她去做什么,脸色极为难堪:“民妇……民妇知道了。”

荀滢艰难地挪动脚步,踉踉跄跄走出内室。

李琦见碍事的人离开了,才重新关门,可转身望向床榻,已空无一人。

原来,荀馥雅趁他与荀滢拉拉扯扯之际,用牙咬松了绳结,挣脱了束缚,然后悄无声息地翻窗逃之夭夭了,连同她用力刺伤他的匕首也被带走了。

李琦怔了怔,失笑,笑中含怒:“好你个荀馥雅!”

荀馥雅脱身出来后,偷偷摸摸地回到车厢里,驾着马车接回五个丫鬟。待香儿上了车,她立马手持弓箭,瞄准那些想要追上来的侍从射杀过去。

李琦的侍从大抵都知晓荀馥雅的箭术百发百中,不敢上前来追,而是赶紧回到竹屋里寻找他们的主子。

荀馥雅不敢大意,紧攥着弓和箭,直到顺利回到将军府,才松了口气。

“夫人!”

踏入将军府大门时,忽然腿一软,人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觉得头痛难忍,脑子里的神经都绷得很紧,紧得感觉脑子快要炸裂了。

大夫说她忧思过度,患了偏头痛症,不宜受到刺激和惊吓,需要好好修养,切勿劳心费神。

众人闻言,对她也是千叮万嘱的。她坐在**,轻叹一声,命香儿给了大夫一些赏银,将人送出府。

玄素从随行丫鬟们的口中得知荀馥雅被李琦轻薄,又气又悔,趴在她的床前痛哭了起来:“对不起小姐,奴婢不应该只想着江郎的,若是奴婢也跟着去,你就不会被欺负成这样了,呜呜呜……都是奴婢的错……呜呜呜……”

荀馥雅轻轻抚着她的脑袋,温柔地安抚道:

“玄素,这怎么能怪你!谁也没料到李琦那变态会出现那里。再说了,是我让你回来的,要怪也是怪我自己。”

玄素抬起哭的一塌糊涂的面容,吸着鼻子说道:“小姐你别这么说,你都被人这么欺负了,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我给你做好吃的吧,这样心情会好一点。”

荀馥雅轻轻一笑,知晓玄素肚子饿了,道:“快去吧!”

玄素伸手随便擦了两下泪水,便大大咧咧地跑出去。

确定玄素走远了,荀馥雅向正在忙碌的香儿招手。

香儿快步走到她的跟前,声音清脆地询问她:“夫人**吩咐呢?”

荀馥雅肃然吩咐:“香儿,这个事不要告诉你家将军。”

香儿困惑地眨眼:“为什么呀?让将军替夫人出头不是挺好的吗?”

荀馥雅轻叹:“他能帮我怎么出头?就他那个性子,知道了还不冲到永乐侯府砍了李琦?”

李琦可是当朝侯爷,地位崇高,加上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连当今皇上都要忌惮他三分,谢昀在朝中的势力根基未稳,跟这人起冲突,恐怕会吃力不讨好。

香儿想了想,没明白过来,只是知道夫人不想这事让将军知晓,心里很苦恼。

她直言道:“夫人对不起,我们已经飞鸽传书,告诉将军了。”

荀馥雅头痛地扶额,可以想象得到谢昀知道后那发疯的样子,但愿岑三能劝得住他,以大局为重。

香儿见荀馥雅头疼,赶紧上前替她按揉太阳穴,并且告诉她她们的难处:“对不起夫人,都怪奴婢擅作主张,可是你都遇到这种事了,人都晕过去了,若我们不立刻报告给将军知晓,将军会砍了我们的。”

荀馥雅愕然,近些日子的和睦相处让她差点忘记了谢昀原本是个什么样可怕的人。

当谢昀的手下不容易,她也就不想为难她们了。

今日这一出,来得太突然了。若不是李琦平日里派人盯紧她的动向,就是有人泄露她的行踪。而且李琦的举动很奇怪,让人无法理解。

他回来上京城以后一直很低调,如今谢昀风头正盛,他应该避其锋芒,怎么可能来招惹她这位将军夫人?

李琦不是那种单纯的好色之徒,他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而且城府很深,今日这一出恐怕没那么简单,最大的可能是为了引谢昀掉进他设计好的陷阱里。又或者,他是重生的李琦,趁着谢昀不在,来做他上辈子没完成的事。

认真斟酌了一下,荀馥雅很是不放心,荀滢跟李琦之间的亲密关系显然昭示着荀况已经跟李琦联手了。

她果断地吩咐香儿:“香儿,你们再飞鸽传书一封,替我告诉谢将军,不要冲动,大局为重。”

想了想,觉得这话说服力不够,她又有些羞敛地不上一句:“我不想守寡。”

香儿抿嘴笑:“好的,奴婢这就去。”

相信谢将军生的气再大,听到后半句,也一定会乐起来的!

香儿领了命,走出去飞鸽传书。

荀馥雅想到今日之事,身上都被李琦触碰过,觉得恶心极了,遂命丫鬟小娟准备浴桶与沐浴物品的,自己去漱口。

大约漱口了七八遍,府里伺候谢夫人的刘么么前来跟她禀报:“少夫人,怀淑公主来了,在前厅候着您呢!夫人催你赶紧过去。”

荀馥雅拧着眉,赵怀淑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刚回府,这人就来了,若不是透过前世知晓这人跟二皇子赵启仁是一伙的,跟李琦是敌对关系,她肯定会怀疑今日的事有这女人的一份。

荀馥雅的食指轻轻弯曲,在漱口杯上扣了扣,面露温和的笑意:“麻烦刘嬷嬷替我回去转告阿娘,我身上不小心沾染了泥土,需要沐浴更衣后,方能见客,请她陪客人一会。”

刘么么上下打量荀馥雅一番,洁净无比,根本不像她所说的那样。

刘么么心下便认定她在摆谱,心里暗叹她不懂事。

她曾经教导过荀馥雅礼仪,打从心里头喜欢这位落落大方的姑娘,善意地提醒她:“少夫人莫要置气了,怀淑公主似乎很着急见少夫人您,若少夫人不立刻去见她,恐怕她会怪罪少夫人啊。”?

面对刘么么的苦口婆心,荀馥雅一笑置之:“没事,她有求无我,就算心里很不悦,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发作的。刘嬷嬷你放心去就是了。”

刘么么恍然大悟,便不再多说:“遵命,夫人。”

此时,坐在前厅等候的赵怀淑,心不在焉地与谢夫人和孙媚儿客套。

曾经,她指望着利用这两个女人得到谢昀,成就自己的美名和地位,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如此没用,到头来一点忙都帮不上,害得她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发现这两个女人不堪重用后,她便不想刻意与之往来,若不是对荀馥雅有事相求,恐怕这辈子都不太愿意搭理这两人。

想到荀馥雅这女人刻意隐藏正确饮食椰果的诀窍,害得她在众姐妹面前出丑,她便气得牙痒痒,若不是急着向父皇汇报成果,她定然让这女人好看!

而谢夫人与孙媚儿那边,对于赵怀淑自从与谢昀的婚事谈掰了之后,就不怎么与她们往来,谢夫人倒不在意,她现在在外人看来,是堂堂正正的将军府老夫人了,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威风得很。

孙媚儿却对赵怀淑没了昔日的好感,认为赵怀淑这女人很不厚道。她有利用价值就对她各种讨好,什么好事都叫上她,认为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无情地丢到一旁。

因此,当赵怀淑再次出现在她们面前,笑容和煦地与她们嘘寒问暖时,她们的态度迥异,各怀心思。

谢夫人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端庄有礼地向赵怀淑客套:“怀淑公主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让我将军府蓬荜生辉啊,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呢?”

不等赵怀淑开口,孙媚儿便尖酸刻薄地讽刺赵怀淑:“怀淑公主恐怕还不知我二表兄出远门了,不在家中,如果您是来找他,恐怕是让你失望了。”

谢夫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垂下嘴角,一言不发。

崔氏欲想开口斥责孙媚儿,被赵怀淑伸手按住。

赵怀淑看着孙媚儿的脸,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孙小姐误会了,本宫今日是来找谢少夫人的。”

谢夫人与孙媚儿面面相觑,搞不懂赵怀淑何时与那个女人关系变得如此友好。

孙媚儿冷哼一声,敷衍地问道:“不知怀淑公主来找我表嫂,所谓何事呢?”

赵怀淑微微一笑,眼睛亮闪闪的,带着十足的狡黠:“孙小姐这么一问,本宫就有些为难了。因为这是本宫与谢少夫人之间的私事,不方便让他人知晓,还请孙小姐体谅一下本宫啊。”

孙媚儿气恼了:“怀淑公主找我表嫂谈的私事无非也就是关于我二表兄的,还能有别的吗?装什么神秘。”

谢夫人见孙媚儿终究沉不住气,忍不住严厉地呵斥她一声:“媚儿,不得无礼。”

岂知,孙媚儿委屈得捧脸痛哭:“你们总是说我,总是骗我。一个说好了让我当二表兄的正妻,一个说好了让我当二表兄的二夫人;一个说当我的好姑姑,一个说当我的好姐妹,可是现在呢?我呸呸呸,都是假的!”

她歇斯里地地发泄一番,而后跺了跺脚,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媚儿!”

谢夫人想要追出去,无奈赵怀淑在场,她不可怠慢公主,只好按住心中的担忧,坐下来替孙媚儿向赵怀淑道歉:“公主,对不起,媚儿不懂事,老身替她向您道歉,还请公主公主不要责怪她。”

赵怀淑谦逊有礼地笑了笑,只是笑意没有抵达眼睛里:“怎么会呢?本宫是真心将媚儿当好姐妹的,只是近日事儿多,所以才冷落了媚儿,还请谢夫人替本宫说说情去,叫她不要恼本宫。”

“公主海量大度,老身替媚儿感谢您。”

说着,谢夫人站起来,向赵怀淑行了个大礼。

赵怀淑正想免她的礼,此时,老么么回来复命。听到荀馥雅需要沐浴更衣后才来,众人心里都有气。

谢夫人气恼荀馥雅不给她面子,赵怀淑气恼她的嚣张,而崔氏的气恼纯属是为赵怀淑抱不平。

崔氏冷言讽刺道:“这位谢少夫人派头真是大啊,公主都来到府上找她了,她不但不出来迎接,还要我家公主等到她沐浴更衣完?简直不把我家公主放在眼里!”

谢夫人担心因为辛月而连累谢家,赶紧向赵怀淑解释道:“公主请见谅,辛月是乡野出生的,不识大体,不懂礼仪,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谢夫人不用紧张,本宫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谢少夫人的粗鄙了,怎会与她计较呢?”赵怀淑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的笑意却是温和的。

她伸手握住谢夫人,动情地轻叹道:“只是有这么一位媳妇,辛苦了谢夫人你操作偌大的将军府了。”

“可不是吗?”谢夫人盯着那双握住自己的手,心有感慨地叹息,“唉,若是我家昀儿娶了公主您,老身有公主您这样识大体的媳妇,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也不知道昀儿是怎么想的,竟然觉得高攀不起公主您,真孩子真实,总喜欢替在意的人着想,还请公主您莫要生他的气。”

赵怀淑听到这话,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的假笑带着几分真切。

谢夫人趁机向她提议道:“对了,公主,老身的百花园花正开得艳丽,若公主觉得闷,不如让老身带你去赏一赏花?”

赵怀淑心想着,辛月那个女人让本公主等,她也配?

她不想在这里等待荀馥雅的来临,这样看起来显得她特别的低等,遂接受谢夫人的邀请:“也好,就有劳谢夫人了。”

谢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客气有礼地领着赵怀淑前往自己精心栽培的百花园。

夏末午后的阳光依然充足,百花争艳的景致在一缕缕光线下显得分外动人,映入眼帘,成了一幅如诗如歌的画。??G

老皇帝喜欢栽花养花,为了讨得他的欢心,赵怀淑在这方面做足了功课,自然很懂得赏花、栽花和养花。

她瞧见这些被精心栽培过的鲜花,心情大好,由衷地称赞谢夫人:“这花儿开得真好啊,谢夫人真懂得栽花养花呢,我父皇也很喜欢栽花养花。”

在赵怀淑提到老皇帝时,谢夫人温和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异色,但很快消失不见了,所以无人察觉。

她笑着与赵怀淑客套说:“老身这点小伎俩小兴趣。老身怎能跟皇上比呢。”

赵怀淑笑了笑,盯着眼前美丽的笑话,眸里的温度却渐渐冰冷:“不过我父皇说,越是美的花,越是碰不得,有些花的花瓣对人来说可是剧毒,只能远观,不知府里的人除了谢夫人,其他人知不知晓这里头一半的花都是有毒的呢?”

谢夫人愕然:“啊?不会吧?那就危险了,我得去找花匠将有毒的花移走才行。公主,老身先行告辞了。”

说着,她向赵怀淑行了个礼,急匆匆地跑开,似乎受到了不少惊吓。

赵怀淑刚才还怀疑这位夫人不简单,如今瞧见她如此惊慌,像个普通愚昧的妇人,便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此时,一个长相平庸的丫鬟单手提着热水桶路过,正巧与要离开的谢夫人碰上,赵怀淑记得她是荀馥雅的随身丫鬟之人小娟。

丫鬟小娟向谢夫人行了礼,谢夫人忍不住向她训斥道:“小娟,回屋里叫你家少夫人动作迅速点,让堂堂公主等她,像话吗!”

“是的,夫人。

小娟恭敬地回复,提着热水桶急急忙忙地逃离。

谢夫人没有去看她,急着去找花匠。

赵怀淑看到那名丫鬟不太聪明的样子,暗生一计,向崔氏使了个眼色后,便带着其他侍从走回客厅。

崔氏陪伴在赵怀淑身边,自然知晓她的一言一行所包含的意思。在赵怀淑离开后,她假装不经意地与那名丫鬟小娟邂逅。

“小娟姑娘是在为谢少夫人准备洗澡水吗?”

小娟姑娘抬起头,瞧见是个陌生的面孔,困惑地询问:“你是?”

“哦,你叫我容嬷嬷就好。”崔氏生怕被细问自己的身份,赶紧指了指百花园,转移话题,“你看那边的花是不是很美啊?”

果然,小娟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她看着美丽的百花园,认真地说道:“是啊,那是谢夫人种的花,平时不让我们这些下人经过的,我们都不敢靠近。”

崔氏瞧见她这憨厚老实的模样,心里冷笑一声,但面上却亲善地搭着小娟的肩,说道:“我告诉你啊,刚才我听说谢夫人找花匠过来,将其中一部分她不喜欢的花铲掉。你看那些花多好看,就这么丢了真可惜啊。我听说花瓣浴能让人的肌肤变得嫩滑芳香,正巧你家夫人要沐浴,不如你摘一些花瓣回去,让你家夫人美美地泡个花瓣浴呗,我相信你家夫人肯定很喜欢。”

小娟恍然大悟:“对哦,我以前的主人也很喜欢泡花瓣浴,可香着呢!少夫人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丫鬟这么好,我等一下也给她准备一个花瓣浴,让她好好沐浴一番才行。”

小娟真诚地感谢道:“谢谢你啊,崔嬷嬷,你人真好。”

崔氏和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小丫头真讨人喜欢。”

目的已经达到,崔氏便装作一副很忙很赶的样子,功成身退:“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去做事了,以后有空再聊吧。”

“嗯嗯!再见了容嬷嬷。”

小娟笑着与她挥了挥手,却总觉得这个嬷嬷有点脸熟。

由于她要忙着给荀馥雅准备洗澡水,又要过来采摘鲜花,也不多想了,急急忙忙地将热水提回去,而后来到百花园附近。

果然,如崔嬷嬷所言,花匠前来将鲜花铲掉,她赶紧从那些不要的鲜花里面采摘一些新鲜的花瓣,完全没有察觉到崔嬷嬷躲在一旁观察,露出诡异的笑容。

小娟高高兴兴地采了一篮子鲜花,准备回去放在浴桶里,很倒霉地与气在头上的孙媚儿撞到一块。

孙媚儿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欺负她,如今连个丫鬟都欺负到她的头上,而且还是荀馥雅的贴身丫鬟,顿时气得狠狠地揪住小娟的头发,对其一顿猛烈抽巴掌。

小娟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对方是谢昀的表妹,她不敢动手,只能被动地忍受着,不到片刻,娇嫩的脸蛋被打得红肿难看。

孙媚儿觉得没那么气了,却眼尖地瞥见了那一篮子鲜花,便踢了踢篮子,居高临下地问小娟:“这些鲜花不是我姑母栽种的吗?你居然敢偷我姑母的花?说,是不是辛月那个贱人让你偷的?”

“没有没有!”小娟担心给荀馥雅添麻烦,赶紧摇头解释,“是谢夫人不要,命花匠铲掉,奴婢看着可惜,就去将花瓣采摘起来的。”

孙媚儿挑了挑眉:“你拿着一篮子鲜花花瓣去哪里啊?”

小娟老实地回答:“回禀表小姐,奴婢拿回去给少夫人准备花瓣浴呢。”

孙媚儿冷笑一声:“哼,就她那股狐狸骚味,花瓣的芳香能遮盖吗?”

她翘着双手,嚣张地向自己的贴身丫鬟紫鹃命令道:“紫鹃,给本小姐拿过来,本小姐今日要泡花瓣浴。”

眼见为荀馥雅精心准备的花瓣没了,小娟赶紧请求道:“表小姐,这是给少夫人泡澡用的,如果您想要泡花瓣浴,请容奴婢再给您摘一篮子吧!”

“哼,我姑母栽种的花,那个贱人也配用来沐浴?”孙媚儿一脚将小娟踹倒,狠狠地踩着她的手指,“本小姐就要用这些花瓣泡澡,你有意见吗?”

小娟疼得脸色发紫:“没,没意见。”

“谅你也没意见,哼,我们走!”

说着,孙媚儿仰起头,气焰嚣张地扬长而去。

小娟为痛失鲜花感到惋惜,想要回头去采摘,发现鲜花已经被花匠全部填埋了,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不敢让荀馥雅瞧见自己这副猪头样,怕给荀馥雅添加麻烦,便随便给脸擦了点药,盖上棉被,蒙头大睡一觉。

荀馥雅沐浴更衣后,在玄素的陪同下,缓缓走到客厅。

向赵怀淑和谢夫人行礼后,她端坐在赵怀淑对面,淡然道:“怀淑公主这么着急找臣妇,请问是为了什么事呢?”

赵怀淑看了谢夫人一样,谢夫人会意,赶紧找个理由,站起身来告退。

等到只剩下她们二人时,赵怀淑才开口道:“谢少夫人如此聪慧,定然猜到本宫的来意,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荀馥雅睁着眼装无辜:“公主太瞧得起臣妇了,臣妇又不是公主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公主想什么呢?还请公主直言吧!”

赵怀淑气恼地咬了咬牙,尤其看到荀馥雅那双清冷灵动的眸子。

她心想:这样的眸子太有神太漂亮了,会勾魂摄魄,也许就是因为这双眸子,谢昀才钟情于这个女人的。否则,论出身论才貌,这女人怎么比得过自己?

她收敛起自己的不甘和恨意,表面温和有礼地向荀馥雅请教:“那贡品耶果究竟要如何正确饮食,还请谢少夫人告知本宫这里面的窍门。”

荀馥雅困惑地眨了眨眼:“那日大家不是都看清楚了吗?民妇都亲自演示了,公主如此聪慧,又怎会掌握不到要领呢?公主你是在跟臣妇开玩笑的吧?”

赵怀淑听到这话,一时之间气得没缓过气来。这话不异于在她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这不明摆着讽刺她愚蠢吗?

不过她没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故作糊涂地笑道:“本宫那时候在想事情,没看清楚,谢少夫人可否再演示一下呢?

说着,她将从旁边的锦盒里拿出一个椰子。

荀馥雅抿嘴笑道:“怀淑公主可是在找理由再请臣妇吃一回耶果?”

赵怀淑愕然,心想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不让你吃吗?

她挤出牵强的笑意:“对,对的,既然让谢少夫人猜到,那本宫就不装了。”

说着,她走到荀馥雅的身旁站着,专注地盯着椰子。这回她一定要看清楚荀馥雅是怎么弄的。

荀馥雅笑了笑,手持匕首,猛然赐向椰子壳,故意装作被坚硬的椰子壳反弹的样子,将匕首甩向赵怀淑。

赵怀淑顿时吓得心胆俱裂,赶紧后退。

在她还心有余悸之时,荀馥雅满怀歉意地说道:“哎呀,公主,对不起,椰果太硬了,臣妇的手都被震麻了。

赵怀淑怀疑荀馥雅是故意的,但苦于没有证据,只好忍着怒气,牵强笑道:“没事,你继续。”

见荀馥雅拿起匕首,这次赵怀淑提高警惕,走到荀馥雅对面,隔着桌子。

她心想着,这样匕首就碰不到自己了。

可事实上,匕首这回被荀馥雅紧紧抓牢了,椰子却猛然转过去,差点砸到她了。她一个躲闪,椰子掉地上了

“你——”

荀馥雅打断她说道:“哎,公主,臣妇已经尽力了,这椰子臣妇开不啊。”

赵怀淑忍着怒气,心想着,好你个辛月,跟本宫来这一套,暂时就让你嚣张一阵,等日后再慢慢收拾你。

她的面色已经恢复平静,坐下来好脾气地笑道:“怎么会开不了呢,你上次不是开得很好吗?”

荀馥雅勾起唇畔,好样的,这都能忍,我倒要看你能不能忍到最后。

她耸了耸肩,轻叹:“民妇不敢满公主,上次臣妇是胡乱开的,也就运气好,歪打正着。”

赵怀淑嘴角微微抽搐,黑着脸说道:“那你回忆一下,照葫芦画瓢,照着来开吧。”

荀馥雅见她的眉宇间蕴着怒气,拿起匕首,正要插进去时,却突然耷拉着脑袋想了想,询问对面的赵怀淑:“公主可知民妇上次是怎么开来着?”

赵怀淑额头的青筋微微跳动着:“早上做过的事,你不要告诉本宫你忘了?”

荀馥雅垂着眼,一脸的不安和内疚:“民妇不敢满公主,民妇下午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现在记忆还有些混乱了呢。大夫叫我不要劳神费事,一动脑子就会头疼,一头疼呢就会什么事都想不起来。”

“……”

赵怀淑面色变了,霍然起身。

荀馥雅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向她解释,眸里却没有半分惧意。

“我说的是真话,大夫刚走没多远呢,不信的话我命丫鬟找来让你核实一下?”

“不必了。”赵怀淑断然拒绝,心思转换间,淡淡地问,“本宫就问你一句,你要如何才不头痛,如何才会想起来?”

她在心里冷笑,这种乡村野妇,不过是想趁机图点小利,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然而。这回她想错了,荀馥雅并未提出要求,反而感到左右为难:“公主这么问民妇,民妇也很难回答啊,毕竟连大夫都不知道的事,民妇又如何知晓呢?”

“……”

赵怀淑再有涵养,此刻也是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通红的。

荀馥雅小心翼翼地抱起椰子,低声提议:“要不,民妇拿回去研究研究,等想到了,再立刻派人到公主府告诉您?”

赵怀淑死死地盯着人畜无害的荀馥雅,不发一言。

她今日就要向父皇汇报成果,怎可能等?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想她堂堂一国公主,皇室贵胄,这上京城哪位闺阁女子或者贵妇不是诚惶诚恐地和自己说话。可她好声好气地请求荀馥雅,竟然被荀馥雅一口气顶在胸口上,顶得胸口生疼,勾出了极大的火气来。

可她偏不能发怒,平日里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大声说话的,这是世家的体面。她出身高贵,自然要不怒而威才能体现出她的尊贵。

偌大的客厅,一下子安静如鸡,赵怀淑与荀馥雅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良久,赵怀淑淡淡地说道:“谢夫人,本宫虽然脾气好,但容不得旁人三翻四次捉弄。”

荀馥雅知道,现在和赵怀淑对上是不明智的,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前世倒是安分守己,也不过是落个棋子的命运,今生还不如下手搏一搏,将前世欺负自己的人全部都弄得不痛快,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她也不甘示弱地回应:“这个民妇当然知晓,公主是金枝玉叶,怎能被人三翻四次捉弄呢?民妇相信这天底下也没能捉弄得到冰雪聪明的公主的!”

赵怀淑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手指因为用力已经如雪一样白了,身子颤得不成样。而荀馥雅却是微笑着,没有半点怯懦的模样。

赵怀淑恨不得让这女人死,想到花瓣浴的陷阱,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和煦笑脸:“既然谢夫人身子抱恙,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本宫明日一大早会带御医来替你诊治的,希望能助谢夫人早日康复。”

荀馥雅佩服赵怀淑的惊然忍耐,心想着反正自己生病是事实,便笑道:“那民妇就恭敬不如从命,明日在家中候着了。”

赵怀淑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两眼,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后,荀馥雅抱着白送上门的椰子,高高兴兴地找玄素分享去。

且说孙媚儿这头,她用过晚膳后,美滋滋地享受花瓣浴,而后心情愉悦地睡觉去。可夜幕渐退的凌晨时分,她忽然感觉肌肤痛痒难忍,便不停地抓,不断地大喊着守在外头的紫鹃。

紫鹃跑进来,瞧见孙媚儿脸上长满了各种疙瘩,十分难看,便吓了一跳,赶紧跑去请来大夫,再请来谢夫人。

孙媚儿不断地抓痒,肌肤开始出现损伤,谢夫人为了不让她伤害自己的肌肤,命人将她两只手捆绑起来。等到大夫来时,孙媚儿的情况已经变得很糟糕,只好给孙媚儿服下用安眠作用的药物。

经过大夫诊断,孙媚儿中毒了。

谢夫人震怒,命人去彻查,发现是花瓣浴惹的祸。

花瓣的毒素入侵了孙媚儿的肌肤,已经药石难医,随着时间的推移,机会会慢慢溃烂,人会毁容,变得面无全非,丑陋无比。

谢夫人震惊不已,命令众人不可让孙媚儿知晓这个残酷的事实,而后靠着门板掩面痛哭。

她哭了一阵,冷静了些,命人将伺候孙媚儿的丫鬟统统抓起来审问,从紫鹃的口中得知,花瓣是从小娟的手里拿过来了。

谢夫人十分震怒,命人去将紫鹃拖过来,因此紫鹃一觉睡醒后,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被人拖到客厅离去受罚。

将军府的东厢房内。

荀馥雅坐在屋子里,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盘算着如何合理使用皇上赏赐的一百两黄金。

玄素脚步轻盈地从门外走进来,还哼着小曲儿,看上去心情很愉快。

她将一双绣好的鞋子捧到荀馥雅面前,笑道:“江郎瞧着奴婢脚上的鞋子旧了,就给奴婢买了一双绣着彩凤的鞋,你看看,漂亮吗?”

荀馥雅看了一眼,见这双绣鞋大红的缎面,金色的彩凤,上面的丝线非常精致,十分的耀眼,显然是用了很大心思的。

她有点看不懂,那日都把话撂下了,为何江骜心安理得地接受玄素的好,又为何突然送上这么别致漂亮的绣花鞋讨她欢心?

玄素小心地看了荀馥雅一眼,笑道:“小姐你不觉得好看吗?”

荀馥雅不想扫了玄素的兴致,回以微笑:“好看。你喜欢的东西,怎么会不好看呢?快试穿看看吧!”

“嗯!”

玄素点了点头,当着她的面试了下鞋子,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完全像是个得到心爱礼物的天真少女。

荀馥雅暗自轻叹一声,低下头帮着玄素整理她鞋子上的串珠,随即状若无意道:“玄素你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了,现在江骜就住在府上,你别傻乎乎的等,要跟他问清楚。女子的青春有限,是等不得的。让你等的男人都是渣男,要不得的,知道吗?”

玄素装作没听懂,仔细地望着自己的鞋子。

荀馥雅实在忍不住,仿佛不小心地说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只有自己傻乎乎地乐,还要看看对方是什么态度啊。有些事是马虎不得,含糊不得了!”

玄素突然抬起眼睛,荀馥雅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跳。

荀馥雅担心玄素回忍不住嚎啕大哭,赶紧说道:“是小姐不好,小姐多嘴了!”

谁知玄素却笑嘻嘻地道:“小姐,这双鞋子真是漂亮!跟小姐漂亮,奴婢跟穿着这双鞋子,也会听小姐的话!奴婢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小姐你不要再为奴婢的事忧心了,大夫说你不要劳神费事,要静养。”

“玄素!”

荀馥雅上前拥抱着玄素,不知为何,就伤感起来了。

此时,香儿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大喊着:“不好啦,少夫人,夫人要将小娟活活打死!”

“什么?”

荀馥雅和玄素皆震惊地看过去。

谢夫人平日里待下人也算亲善温和,自从谢昀喊她阿娘后,连对荀馥雅也变得和善客气起来,怎么会突然要打死小娟呢?

能让谢夫人动了杀意,肯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荀馥雅的脸色微变,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事情比较紧急,容不得她们坐下来详谈细节。荀馥雅和玄素在香儿的带领下,边走边听香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一遍,很快,行至将军府后院。

后院的空地上,赵怀淑和谢夫人端坐在椅子上,丫鬟小厮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热闹,一名负责保护将军府安全的侍卫正举起木棍狠狠地责打被捆在长木凳上的小娟。

小娟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了,嘴里喊着破碎的求饶声。谢夫人不让小厮丫鬟行刑,却让练武的侍卫行刑,很显然对小娟恨之入骨,要将她活活打死。

小娟是谢昀挑过来贴身保护自己的丫鬟之一,荀馥雅怎能让她平白无故被打死呢?

“住手!”

荀馥雅走过去,向侍卫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