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店老板显然是个有原则的生意人,不为所动,反而教训起荀馥雅来:“可是这些都是这两位客官要买的,凡事要讲求先来后到,不能坏了规矩啊,要不然我的生意怎么做呢,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来买这些东西不合适呀。”

荀馥雅不管不顾地喊价:“我出三倍价格买。”

木盒店老板怒了:“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给你的,赶紧滚,真不知羞耻!”

无端遭受了辱骂,荀馥雅眼眸一沉,冷冷地警告他:“老板,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店。”

木盒店老板本就对荀馥雅不抱好感,如今她气势凌人,亦不客气:“好哇,我看你就是来找茬的。”

言毕,他唤来店里的打手:“来人,将这疯婆子扔出去!”

“谁敢。”

冷酷到极致的低沉嗓音,不怒而威。

不看其人,只闻其声,荀馥雅便知,谢昀来了。

谢昀一手背负在身后,一手扶着腰间的剑柄,逆着光步入有些阴暗的木盒子店,气势颇为压人。

“敢动她试试,嗯?”

“不敢不敢!”

木盒店老板瞧见了面无表情的谢昀,顿时吓得冷汗涔涔。

他一眼认出谢昀是谢家的当家,端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谢老板大驾光临,本店蓬荜生辉啊。这些木盒子您相中哪些,随便拿去,只要谢老板能卖给我半两谢家的君山银针,当然啦,是碧落雨露毛尖就更好了。”

君山银针和碧落雨露毛尖不是她在家中常喝的茶叶吗?

荀馥雅不知木盒店老板为何对这两种茶叶如此执着,好奇道:“听老板所言,这谢家的碧落雨露毛尖是很难买到的稀有货?”

木盒店老板一改方才的蔑视态度,好声好气地跟荀馥雅解释:“当然,一两碧落雨露毛尖值三两金呐,谢家每年春茶上市,这碧落雨露毛尖只售三千斤,几乎一上市就被那些皇族宗亲抢光,连达官贵人也得走门路才买得到呢,若我在有生之年喝上一杯,此生无憾矣。”

听到老板这么说,天天喝着种茶的人不好意思接话了。

她知晓谢家的生意比较大,具体做什么的,并不知晓,亦未关注过。

她凑到谢昀面前耳语:“原来你家里泡的茶叶如此值钱。”

谢昀亦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我也是现在才知晓。”

忆起自己常用茶叶浇花,他瞬间觉得自己有点败家。

荀馥雅睨了他一眼,明显不信:“你不是谢家的当家吗?怎会不知,逗我玩呢。”

谢昀摸了摸腰间的剑柄,故意把话说的理直气壮:“行军打仗和打人我在行,读书经商非我专长,谢家的生意一向是谢夫人经营的,我不过是挂个头衔而已。”

荀馥雅砸了咂舌,敢情如今的谢家是谢夫人一手操控的,谢昀不过谢夫人是垂帘听政的傀儡皇帝。

谢昀这性子,他甘愿么?

谢昀见荀馥雅默不作声,以为她在担忧自己的下半生,好心宽慰道:“不过你放心,谢家有万顷茶园,千间织布行,还有三做药山,即便我不善经商,也能让你富足一辈子。”

岂知,荀馥雅并不在意,转头继续跟木盒店老板讨要木盒:“老板,我别的不要,就要这两个犬戎人买的二十个木盒子。”

面对荀馥雅的不依不饶,木盒店老板有苦难言:“姑娘,您何必为难我呢?”

荀馥雅笑吟吟道:“碧落雨露毛尖不想要了?”

木盒店老板顿时来了精神:“要,要的,姑娘稍等。”

生怕荀馥雅反悔,木盒店老板立马跑去跟两名犬戎兵周璇。经过激烈的商讨,两名犬戎兵终于败在木盒店老板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大堆木盒子离去,留下那二十个木盒子。

荀馥雅并不急着去察看木盒子,而是悄然跟到门口,观看两名犬戎兵的去向。见两名犬戎兵走远,她走到一群脚夫面前,特意挑了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胡人,用胡语与之交谈。

胡人见她会说胡语,徒然生了好感,听到她要自己前去追查两名犬戎人的去向,不疑有他,立马点头应声,腿脚利索地往两名犬戎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荀馥雅留意了一下周遭之人,确定并无可疑,想了想,转身回店里头。

谢昀虽多次来延边做买卖,但不曾进入这家不起眼的店铺,心里有些好奇荀馥雅来这家店买这一堆玩意的用意。

他走到正忙着包装木盒子的老板面前,随手拿了一个打开来看,顿时脸上结了冰,寒气逼人。随后,他翻开了一个又一个,面色越发骇人。

辛月这女人本性放浪形骸、勾三搭四,钟爱这些浪**玩意似乎不足为奇。

这个念头犹如一个阴影,霎时笼罩了他,使得他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善。

“他娘的谁允许你卖着这些玩意给她?”

他将木盒子砸到老板头上,紧紧攥着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地怒瞪着。

木盒店老板瞬时吓得魂不附体:“不、不是,是她非要买的。”

谢昀拧紧眉,大声咆哮:“她买你就要给吗?”

木盒店老板哭丧着脸解释:“不,不是你要我卖给她的吗?”

谢昀挑着眉,手上的力度加重:“我说过吗?嗯?”

木盒店老板生怕被揍,赶紧摇头:“没,没有。”

心里却在默默地喊冤:可是你在为她撑腰,我哪敢不卖呀?

谢昀并未因此放过他,一把将人踢倒在地,狠狠地踩着他训斥:“既然没有,你怎么能,怎么敢卖这些玩意给她?你可知这些污秽的玩意危害有多大吗?这些玩意会让少女受罪恶感和羞耻困扰,误导她们对异性、婚姻的理解,变得毫无贞洁观念,还会、还会得病,你知道吗,你这个畜生玩意。”

他嫂子得过花柳病这事他本已淡忘了,如今碰到这破事,又想起来了,不由得恼恨地踹木盒店的老板,死命踹他。

荀馥雅心里琢磨着今晚去夜探军营之事,进屋碰见谢昀向木盒店老板发飙,她采购的木盒子洒一地,不由得恼了。

“谢昀,你又发什么疯,干嘛将我的木盒丢在地上。”

谢昀放开木盒店老板,一时之间不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荀馥雅。

荀馥雅不理会他,低头捡起已被拆开的木盒子,不其然地看到上头雕刻的**邪画面,霎时一张小脸红透了半边天。

“怎么会……”

忆起自己是如何费尽心思得到这些木盒子的,荀馥雅觉得自己可以当场离世了。

“老板,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要了!”

她已然没脸见人了,遮挡着羞红的脸,仓皇逃离。

这回,谢昀知晓了自己误会了荀馥雅,看到她如此害羞地跑出去,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挺愉悦的。

惊魂未定的老板赶紧将洒落的木盒捡起来收好,免得再招惹这位阎王爷不痛快。

岂知,他刚想藏起来,谢昀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冷酷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

他身子一僵:“我、我把它们收好……”

生怕惹毛这位阎王爷,他赶紧改口:“不不,我把它们拿去烧了。”

岂知,惹来了谢昀狠狠的一踢:“谁让你烧了,都打包起来,小爷要了。”

“……”

木盒店老板懵了,这是闹哪出?

最终,目送谢昀心情愉悦地拿着包裹离去,木盒店老板跪在地上乞求苍天。

但愿,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碰见这两人了!

谢昀提着包裹走在后头,瞧见荀馥雅混在人群当中,生怕她借此机会逃离,便三步并做两步地追上去。

“嫂子走得如此快,莫非知晓江骜那厮身在何处?”

荀馥雅停住脚,余热仍未散退,尴尬之感仍在,她不愿面向谢昀:“不知,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你自己去凑热闹吧。”

意外撞见犬戎兵,她哪有心思去凑热闹。她得回客栈等那名胡人脚夫的传信。

瞧见荀馥雅往客栈的方向返回,谢昀不困地蹙眉,赶紧追上去:“我们出来不是去看江骜的热闹么?你怎就突然改变主意呢?”

荀馥雅抬眸:“女人都是善变的,你不知?”

“……”

谢昀的确不知。这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兄弟有难,他不能坐视不管,见小厮岑三找过来,他将包裹丢给小厮岑三,命岑三好生顾看荀馥雅,遂一言不发地去找江骜。

话说江骜那头。

他出生南陵富庶之家,打小顶着南陵江氏的光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唯一的爱好便是红妆与佳人,遂常年偎红倚翠,钻研容妆之品。

江父怒其常年宿花眠柳,败坏家风,不经他同意便替他定了亲。

得知未婚妻是个臭名远播的无颜女,他吓得连夜翻墙而逃。为了退了这门可怕的婚事,顺便气一气他爹,他决定跟随谢昀到延边寻个番邦女子回去。

人海茫茫,兄弟不帮忙,要如何寻觅佳人呢?

遂,他灵机一动,在市集摆了个摊,挂上“神算子”的布条,命谢昀的两名小厮大声吆喝,引女子前来排队看相问事。

此处番邦女子较多,她们虽对看相问卦之事一知半解,但对中原文化颇为好奇,尤其瞧见看相之人是位俊俏风流的小相公,纷纷围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