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禁◎

魏临不说, 她都快要把这件事给忘了,那一枚簪子已经被春罗收起来了,只是没想到魏临还在意这事。

戴不戴很重要吗?但见魏临等着她回复, 于是点了点头:“好。”

昨日听沈云簌说要收回承诺时, 魏临心里慌乱的很。

回去仔细想了想, 站在沈云簌的立场上想了许久, 她只是沉浸在见亲人的喜悦中,倒也无伤大雅, 似乎是他有些专横了。

方才, 他本是要去落湘院寻沈云簌, 好好解释一下, 却没想到人自个跑来了。

明日她去了琉璃巷, 见面的日子就越发少了,想到此,魏临心里越发沉甸甸的。

沈云簌感觉的出,魏临不太开心, 主动打破沉默:“表哥,你要吃梅花酥吗?”

“不用。”

“哦。”

等魏临煎好茶, 饮了茶,她便走。

闲来无事,沈云簌把注意力放在矮几上的茶具上,小巧的茶碗做的十分精致。

只是颜色太过暗沉了,沈云簌坐着无聊,稍稍换了一下姿势, 两手撑在矮几上。

美人在旁, 魏临煎茶也是漫不经心的, 他已经烤了两次茶叶, 不是受热不均,就是糊了。

看到魏临粗糙的煎茶的方式,沈云簌忍不住道:“表哥,要不我来煎茶吧。”

魏临道:“你第一次来北院,也煎了一壶茶,可茶都被你烤糊了。”

“嗯……主要是那日分了神。”

“那你坐过来一些。”

“哦。”沈云簌提起裙摆,往魏临身边挪了挪

“再近一些。”

再近就挨着他了,沈云簌犹豫之际,见魏临把身上的襻膊取下来:“近一些,我帮你系上。”

“哦。”

系上襻膊后,沈云簌重新取了一块茶饼放在小炉子上烤,烤制后开始捣茶,把捣碎的茶叶放进碾槽里继续碾压。

小炉子飘出一股子烟气,水已经费了,等到二次沸水,沈云簌舀了沸水盛入熟盂,她把碾好的茶末倒进壶中。

届时已经有了茶香,沈云簌轻轻吸了一口飘来的茶气:“这茶好香啊,这是哪里的茶?”

“这是母亲亲自种的茶,上次去庄子上带过来的,你若喜欢,下次我带你去见母亲,她定然会送你许多的。”

“要我见舅母吗?”沈云簌扭头问,说起来,在镇北侯府住这么久,她还没见过这位侯夫人呢。

魏临狐疑一笑:“应该是……见婆母吧。”

“婆……”沈云簌忽然明白婆母暗指的意思,她们之间的事情都没拿到明面上说,一句婆母,惹得她面红耳赤,这茶舍里的炭火烧的很旺,本就有些热的她感觉脸在发烫。

“你脸怎么没这红?”

“许是屋里热的缘故。”

“是吗?”

“不然呢。”沈云簌没好气的说,明知故问。

魏临总是这般出其不意,方才还是一副持正君子的模样,下一刻就拿她取乐。

茶水已经煎好,沈云簌先给魏临分了一小碗茶,又给自己分了一小碗,轻轻啜了一口,茶味由涩到甘,自然入喉,的确是好茶。

荷包也送了,茶也喝了,沈云簌准备起身告退:“时辰不早了,表哥早些歇息,我回了。”

她刚要站起,被魏临摁住了肩膀:“话都没说几句,急什么。”

“还有事?”

“你把襻膊留下。”

沈云簌笑了笑,她差一点忘了,于是去解襻膊,本是在打结的地方轻轻一拉,襻膊就解开了。

可魏临帮她系的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她拉开打结的地方后,不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紧。

无奈,只能求助一旁品茶的魏临:“表哥,能不能帮帮我?”

魏临放下茶碗:“那你倒是近一些,我又够不到你。”

沈云簌把身体往前倾斜,魏临也凑过来,去寻打结的位置。

位置在右侧腰上的位置,她天生最怕痒,被魏临触碰几下后,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

“很难解吗?”

“你别乱动。”

沈云簌硬着头皮,不在动弹,魏临靠近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子清冽的香味,似雪后的松竹香,还挺好闻的。

可有一会了,他似乎还是没解开的意思。

此刻有些明白过来,怕是魏临故意在襻膊上做了手脚。

“表哥,这根襻膊勒的阿簌实在难受。”

听了这话,魏临也不逗她了,两手环在沈云簌背后,片刻功夫,襻膊已经解开了。

可魏临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沈云簌身体往后挪了挪,却被魏临揽进怀里。

“你躲什么?”

“亲而不亵,近而不狎,这是表哥昨日告诉阿簌的,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我与你父亲兄长怎能一样吗?”

“那就更不能了,表哥已经几次越了礼法。”

“我只抱你一会,就一会。”魏临声音低沉,伏在沈云簌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夹杂着茶香,沈云簌喜欢魏临的靠近,可理智又告诉她,这样做实在不合规矩。

于是推了魏临几次,拉扯间,被他再次拉近怀里,以及犹如来自深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拒绝我。”

沈云簌抬眼,对上魏临的深眸,下一刻,他的唇过覆来,几次推他,却被禁锢的越来越近,交缠中,沈云簌的理智也一点点的消散,她被魏临彻底拉入深渊。

与马车那次不同,因饮了酒,她脑子有些混沌。

此刻是真切的感受到,原来这样的感觉,也不让人讨厌。

犹如逢迎春日午后的一场小雨,湿湿嗒嗒,犹如糕点铺子里的水晶果子,又甜又粘,对于魏临来说,怀里的人滋味更像是湛蓝天空下那一团团的白云,又绵又软。

小炉子上的茶汤越来越少,几近干涸,飘出来的雾气渐渐把整个茶舍萦绕的如梦如幻。

直到外面想起长易的声音:“世子,您的信件来了。”

魏临渐渐松了手,把沈云簌扶稳,小声告诉她出去一趟,要她留在这里等一会。

信是温言送来的,魏临直接去了书房里看,大约一刻钟后,才去了茶舍。

和他料想的一样,这人已经溜了。

回去后,沈云簌就把自己关进房里,两手摸着发烫的脸颊。

只是送一个荷包而已,怎么就把自己送进去了,进了北院,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她了解甚少,今日才知道,原来一个吻,可以很长很长的时间。

往后见了魏临,她该怎么面对他,想起他,便会想起今晚的事。

翌日,午后,沈云簌和魏老夫人以及镇北侯府的所有女眷告别,魏惜最为不舍,央求沈云簌隔两日回来看看,沈云簌答应她的同时,也要魏惜来琉璃巷来玩儿。

临上马车的时候,魏临回来了。

趁着他还没来到跟前,沈云簌即刻上了马车。

外面的沈时尧道:“阿簌,世子来了,你这样不合规矩,赶紧出来跟人道别呀。”

沈云簌道:“兄长,我头疼,您替我说就好了。”

“头疼?疼的厉害吗?要不想给你寻个郎中?”

“不用,歇一会就好。”

魏临下马后,沈时尧说了沈云簌身体不适,失了礼节,世子勿怪的客气话。

魏临站在马车外道:“既然不适,那就不适合回去,把身子养好了再走不迟。”

听到魏临的话,沈云簌忙掀开车帘道:“阿簌已经好了,今日就能回去,表哥勿要放在心上。”

“是吗?好的还真是快呀,我感觉还是请个郎中瞧瞧。”

明知道她很窘迫,却还这般扯她后退,见沈时尧被一管事叫到一旁,沈云簌狠狠的瞪了魏临一眼。

四下没什么人,魏临低声道:“昨日情难自禁,表哥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阿簌勿怪。”

哪里是情难自禁,简直是蓄谋已久,明明上次还能煎好茶,昨日就忽然不会了,引得她上前帮忙,又被他用襻膊困住,沈云簌夜里睡不着时,方想通魏临的所作所为。

“阿簌不怪,只想早些回去。”

“好,得空时,记得多来看看祖母。”

说完这句话,魏临就离开了,本是要送她回琉璃巷,她这幅见人就躲的样子,怕是不愿意。

沈云簌回到琉璃巷时,房间已经安置好了,她发现,房间里面的格局和她在宜州时很像,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里面的摆设的位置和宜州差不了多少。

所有一起都是按照她的习惯和喜好来的,回到家里,犹如卸下一个重重的包袱,她可以不守任何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到了琉璃巷,便是春罗和秋蕊交代妙圆一些事:“在沈家没有这么规矩,若是当日无事,不用叫姑娘早起,随便她怎么睡,咱们也不用时常候着,只要没有事情交代,想歇着就歇着,想上街就上街。”

“这么自由吗?”妙圆不敢相信。

“那是当然,不过规矩是有的,对外不对内,在镇北侯府的时候,姑娘要求时时刻刻不能懒散,可家里不一样了。”

久违的团圆晚膳,沈云簌犹如做梦一样。

沈弘之也十分高兴,问兄妹两人这几日的近况,最后把事情转移到沈时尧的婚事上。

“那位庄姑娘的事为何不早些告诉为父?你可知错过就是一辈子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若不是那位庄姑娘遇人不淑,怕是你就没这次机会。”

沈时尧没回话,只是面色有些窘迫。

“你说,要为父怎么做?若你愿你,明日就去寻祭酒大人,给你探探消息,或是去礼部李大人那里,叫他给你做媒,李大人跟庄家交好。”

“爹爹,要不我明日送一张拜帖过去,先问问庄姑娘的意思。”

沈时尧道:“照阿簌的作吧,儿子心里也没底。”

沈弘之无奈的直摇头:“你呀,一点也不像我,当初跟你娘亲,可是我硬生生把人抢回来的。”

沈云簌满脸好奇:“爹爹,您跟谁抢的娘亲?”

“大人的事,女娃娃莫打听。”

“您这怎么还把我当女娃娃,不愿意说就算了。”

今日高兴,吃的也多,酒足饭饱后沈云簌回了自己小院,回屋就去写了一封拜帖。

翌日一早,就让人递了过去,不到正午,庄晓仪送来了一封信件,约她去河边的清淼茶坊,并告知这次想要见一见沈时尧。

收到信后,沈云簌把信件拿给沈时尧看,又让春罗和妙圆去衣柜里翻找衣物,今日,她要亲自帮兄长选一件得体的衣物来。

沈时尧本是拒绝的,奈何拗不过沈云簌,只能无奈的让春罗和妙圆拿着几件衣物来回在身前比划。

沈云簌帮他最终选了一件月白长衫,外罩着圆领大袖竹纹袍,腰间是银玉带,又配镂空小冠。

等沈时尧从房里出来,三个丫鬟纷纷叫一旁饮茶的沈云簌去过去看。

门廊下的人鹤骨松姿,沈云簌点头赞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兄长吧。”

“姑娘说的对。”妙圆跟着道。

午后,沈云簌和沈时尧来到清淼茶楼,本是说好一起见庄姑娘,搁在以前,她也会傻乎乎的跟着一块去。

可和魏临经历昨晚一事后,越发觉得自己过去就坏了气氛,到了茶楼下,借口去附近买一盒胭脂,让沈时尧自个先进去。

妙圆负责盯着茶楼的方向,而沈云簌和春罗进了胭脂铺子。

等她买了胭脂、口脂和螺黛后,沈时尧还未出来,估摸着也有半个时辰了。

三年之多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倾诉,沈云簌决定先去街上逛逛,也不等沈时尧了,正要走时,却见沈时尧出了茶楼。

她急忙迎了上去,见沈时尧面色平静,瞧不出是喜是忧。

沈云簌有些惶恐,难道庄姑娘怨恨他的兄长,导致两人不欢而散。

上了马车,沈云簌忍不住问:“兄长,是不是庄姑娘对你有误解?没关系,咱们好好解释一下,要不,改日我去和她聊聊。”

“没有,她说这两日便可去议亲。”

方才着实被沈时尧的态度吓了一跳,也没想到庄姑娘这般干净利索,若是母亲健在,只怕现在已经成婚,说不定她已经当姑姑了呢,想到这里,沈云簌忍不住笑了几声。

“议亲的又不是你,竟这般高兴。”

“你有了归宿,我有了嫂嫂,便是一件喜事,为何不能笑了。”

来京都也几日了,沈时要还未正式问过沈云簌的想法,妹妹早已到了议亲的年岁,于是问:“阿簌,你可有心仪之人?”

沈云簌连忙摇了摇头,她的事还不想跟任何人透露。

“那好,兄长帮你甄别。”

“不用,此事不着急,今日难得一起出门,咱们在京都城里逛一逛吧。”

沈时尧应了沈云簌的要求,过几日除了议亲之事,宫里也会召见,到时更加忙碌,难得今日有空,于是带着沈云簌来到最热闹的街上。

这里人来人往,为了沈云簌不被挤到碰到,沈时尧揽着沈云簌的肩膀。

殊不知这一幕,被茶楼二楼窗子处一小丫鬟看见。

“姑娘,我瞧见外面的沈家姑娘和一男子搂搂抱抱,大厅广众之下极为不像话。”

此话一出,郑伊如招呼身边的几个官家女子一起看,果真如丫鬟所说。

“我就说嘛,她就是个狐媚子,就爱勾引长的俊俏的男子。”

“还别说,他身边的男子可是玉树临风,比起昭澜学院那些相貌堂堂的学子毫不逊色。”

“还真是,这身装束也是养眼的很。”

郑伊如越发气不过,对身边人说道:“这等机会可不多,咱们下去奚落她一下如何,她若出了丑,那位公子说不定厌弃了她,你们的机会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