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圈又一圈地行驶穿梭，不停响起的电话铃声一次次被放置到挂断，但不过短短几秒间便又再次响起。
再加上这一圈又一圈熟悉的风景在自己身边穿梭而过。
就好像循环般。
哪怕小白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系统，都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诡异感。
尤其是，在每次转弯看向车内后视镜中，桑洛那沉默，始终未变的表情时。
“……”
随着心中一紧，本被操控着按照规定线路行驶的汽车顿时发生了不小的偏移。
哪怕小白已经尽可能地想要让这偏移影响降至最低，但还是无济于事。
刹车到极致而引起的刺耳声响就好似一个信号般，震得小白心中一紧，脑中一麻。
眼看着身后桑洛眉心无声皱起。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将车停放在半路。
毕恭毕敬，没半分不甘愿。
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但只要自己道歉的姿态够谦卑，滑跪的姿势够标准，那惩罚便会降至最低。
短短小半个月，同桑洛的相处间，小白已不像最初的狂妄自大，但也没达到谨小慎微的程度，当然后一点不是它不想达到，而是它隐隐有一种预感。
桑洛不喜欢毫无威胁性的生物。
但同样，她也不喜欢威胁性太强的生物。
适当地放出点自己的能力，让她知道自己不是手无寸铁的绵羊，同时又对她保持恭敬，示意她可掌控你的缰绳。
这才是同桑洛相处时最佳的态度。
“……继续开你的车。”
心中长舒一口气，小白规矩的继续自身体中抽出泛着淡金色的细线，它已经胖到近乎一个鸡蛋大小的身体乖巧趴卧在方向盘上，淡金色的纹路细密如蛛网爬满了它的周身，但却不显诡异，反而带着些许如被阳光浸透了的温暖。
抬眼，如蝶翼般的睫羽轻颤，桑洛丝毫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她就这般大大方方地观察着小白身上细密的纹路。
来了！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小白心中打了一个激灵，顿时强撑起百分之一百二的心。
真正的考验这才开始！
小白大脑疯狂运转，无数个可能会被提出的问题，经过它严密程序的筛选及运转，一一有了答案。
但是人心是不可被机器所操控的。
它必须要更谨慎更小心，绝不能——
冷不丁的，“你们这些系统吃起来是什么味的？”
【……啊？】
呆滞而又带着点滴迷茫，完全在计算之外的问题仿佛天降陨石般，把小白砸了一个头脑空空。
不是，你在说什么呢？
什么系统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的问法是很吓系统的啊喂！
心中疯狂咆哮，但面上，小白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恭顺模样。
【系统只是一串数据，并不具备可被食用的部分。】
所以你就不要想着吃统了！
“数据？”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整个人瘫坐在座椅中，桑洛后仰着头，枕在身后靠垫上，“那你们的数据可还真是发达。”
起码桑洛不曾见过这个世界中的数据衍生出类似于害怕，恐惧及恨意的情绪。
【……】
小白沉默地开着车，没有说话。
“看见白芙宁跟她的系统离开了这个世界，你就不想离开吗？”
算法运转之内的问题。
有了前一个问题的铺垫，即使是听到这个在它心中同样棘手的问题，一时间，小白都冷静了许多。
【……我不能回去，而且我也不想回去。】
前一句不能听得桑洛双眸微微眯起，后一句不想，又引得她一阵闷笑。
“哈，难道你甘心留在我这里当一个整日提心吊胆的阶下囚？”
桑洛眉眼间讽刺尽显，眸底是已无心遮掩的癫狂，她低低笑了几句，通身就好似废墟中开出的艳丽的花。
这份诡异而又带着某种无声诱引的表情，看得小白不由得的便有了些许的出神。
它突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塑造出这样一种无处不矛盾，但矛盾又处处合理的人。
只是留给它好奇的时间并没有很多。
看出了桑洛眼底的怀疑，小白深知它必须要化解同桑洛之间消息的不对等。
【主人，您还记得，我最初的时候曾告诉过您，攻略者是用一种偷渡的方法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桑洛没吭声，但也没制止。
她让它继续。
【无论是在你们这个世界还是我们那个世界，偷渡同样都是触犯法律的。以偷渡的形式进来，所有的攻略者都将会因规则限制失去大半的能力，没了能力的保护，一旦这些攻略者暴露，或是没敌过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被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抓住把柄，那么轻则便是被洗去记忆变成白痴被遣送回去，重则便是会彻底的失去生命。】
能力被限制？失去生命？
那意思就是说攻略者若是按照正规的渠道进来，便能运用完整的能力，甚至生命安全一直都处于被保护期。
【即便事情真的达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人类仍是有活下去的机会。但是，我们没有，我们这样帮助主人偷渡的坏系统自始至终便只有被抹杀这一条路。而一旦被攻略者选中，系统便沦为了他们的附属，对于他们的决断，系统只能接受不能拒绝。】
话说到这，小白言语中竟让桑洛隐隐听出了些许讽刺及悲凉。
【……就如昨日被驱逐出这个世界的白芙宁，她虽会失去记忆变成白痴，但她还能活着，而被她选中的系统却只能去死。】
“所以这就是你选择吞掉它的理由？”
桑洛挑了挑眉，对于小白说的话，她虽信但也不全信。
【对，与其被抹杀，那还不如化作我的能量。】
小白声音干脆，它就是这样想的。
系统没有感情。
系统只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