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十七不好意思地笑笑，“为表歉意，等从胶东回来，我给你介绍姑娘认识，如何？”
夜枭没理他，目视着前方。他才不要什么姑娘。
马车中，萧衍下令启程。
队伍加速行进，约摸走了七八日，便到了胶东郡。
此前萧恪已经下旨封了城，而今守城的兵士见是皇城派来了人，顿时来了精神，随即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
城中大半百姓都已染上瘟疫，此前萧翊下令，将染上瘟疫的人全部都移到了城南与城东两处荒庙中，并让城中所有郎中全力救治。
只是因为迟迟没有对症的药方，感染的人越来越多，两处也盛不下那么多人。是以，而今人们只能把自己关在家中，坐等死亡的来临。
一行人到了府衙，胶东郡守前来相迎。
萧衍来不及与之多寒暄，打听完这里的情况后，便作了部署，曹院令与其他几位太医分别先去了瘟疫较为严重的几座城池。而雁十七则留在胶东郡，负责与这里的郎中合力救治。
待到一切部署完，胶东王府传来消息。萧翊说，想见一见萧衍。
夜枭在一旁劝阻，“殿下，胶东王也染上了瘟疫，您现在过去可危险啊。”
“他这个时候找本王，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萧衍倒是显得十分淡定，“别担心，本王去去就回。”
胶东王府里满是草药味，府内一片死寂，寥寥几个来往行走的家丁行迹匆匆，面上围着白色纱布，掩住口鼻。
王府里的管家出来迎接萧衍，随后便将他带到了萧翊的书房。
萧翊倚着椅背，时不时咳嗽两声。已经全无昔日光彩，面色苍白，形容枯槁，眼窝深陷，仿佛命不久矣。
他一挥手，身边的人替他放下眼前纱帘。正好，将他与萧衍隔开。
萧衍离他六七尺的距离，面上同样围着白纱布。
“多日不见，四皇弟怎成了这副模样？”
萧翊缓缓抬头看向他，“三皇兄，来了就随便坐罢。”
萧衍坐到靠门边的一张太师椅上，面无半点波澜，“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萧翊又咳嗽了两声，“三皇兄，你可是还在为从前的事怪我？”
萧衍坐着，没有搭话，只听萧翊继续说下去，“三皇兄，我一直在等你来。”
“等我？”萧衍终于有了反应，“你该不会是想拉我做你的垫背吧？”
萧翊微微扬唇，不禁苦笑，“三皇兄，我承认，当初你两次遭人追杀，都是我指使宋湛手下所为。此事，是我做的不厚道。可如今，不论你是否原谅我，我都想向你真心实意地道个歉。”
“四皇弟这声道歉，我可受不起。”萧衍轻笑，又反问他，“不过，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来胶东？”
隔着一层纱帘，萧翊缓缓点头，“我知三皇兄是个心系天下的人，不会置这里的黎民百姓于不顾。所以，我料定，你会来。”
萧衍亦默默点了点头，“说正事，找我来，所为何事？”
“此次瘟疫，并非天灾，乃是人祸。”萧翊一字一句，十分肯定地说道。
萧衍眉间微挑，瞳孔微张，一脸惊愕。
少顷，萧衍才又问道：“你有证据证明，这是人为？”
“我有。”萧翊斩钉截铁说着，“这场瘟疫，是萧离想要置我于死地的阴谋。”
说起萧离，萧衍倒是不觉得意外。萧离狼子野心，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没料到，萧离这么快便会对萧翊下手。
“你所说的证据是什么？”萧衍又问。
“萧离派人胶东各大粮仓投了一种叫鬼见愁的毒，此毒是从五种毒虫身上提炼出来的，只是状似瘟疫，但却有着极强的传播力。没多久，胶东各郡县的百姓就都染上了此毒。
所幸，后来在宋湛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最开始在胶东郡投毒的那人，他是萧离府上暗卫，现在已将所犯之事一一交代清楚。
此次，我希望三皇兄能将此人带回皇城，让他说出萧离所有罪行。”
萧翊说完，累极，大口喘着气。
萧衍不禁疑惑，“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身中的是鬼见愁的毒，为何不早医治？”
萧翊面露凄凉，“这鬼见愁的毒来势汹汹，一时间根本无药可解。直到现在，城里的郎中都还未研制出解药。染上这毒，慢则一月，快则三五日，便会毙命。
我若非有这些草药吊着一口气，只怕是撑不到三皇兄你来见我了。”
萧衍转眸看向他，“此次血羽门的雁少主也随我一同前来，这既是毒药所致，想来他会有办法医治。”
“还是留在去救治那些刚刚中毒的百姓吧。”萧翊微微摇头，“我身上的毒已经蔓延至全身，早已无药可解。只是，在我临死之前，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三皇兄。”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萧衍心中似有些不好受，听他有求于自己，连忙开口道：“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我母妃前日也中了此毒，请你一定救治好她。”说到此，萧翊喘了口气，“还有，他日你若登基为帝，求你放我母妃一马，不要再与她计较从前的恩怨，可好？”
萧衍缓缓点头应下，“你放心，只要德妃娘娘不再生事，我自会让她安享终老。”
萧翊艰难地抬手，冲着萧衍拱了拱手，“多谢三皇兄了。”
既已知晓是何种毒，萧衍回到府衙便立即找来了雁十七，问起他是否知道鬼见愁。
巧的是，雁十七此行随身带着从雁归处讨来的《百毒经》，这里面恰巧就记载着“鬼见愁”的解药之方。
萧衍也算是松了口气，当即下令命人尽快调制出解药，分发至各郡县。
瘟疫暂且被控制住了，可胶东王府却传来噩耗。
萧翊死了。
沈德妃几乎在一夜间白了头，瘫坐在萧翊的棺椁前，哭红了眼。
萧衍换了身素衣去到胶东王府，见到沈德妃时，她已经被下人劝着坐下了。
可见萧衍前来，沈德妃眼中突然露出一股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