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溦走出狱中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其实在见越珵前,她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燕王于朝堂上当众打脸成帝,据理力争要将越珵挪入刑部大牢。
被驳了面子的成帝自然心中不愉,他的第一拥趸魏国公自然就会想尽法子,让他心情好。
而这其中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将越珵打得只剩一口气,再挪入刑部大牢。
反正只要人到了刑部,不管是怎么到的,以什么状态到的,最后又落得什么下场,都算遵循了圣旨。
“四弟怎么样?还好吗?”一入将军府,守在门口的任然便迎上来。
握住她的手,霍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还不错,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闻言,任然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见霍溦看她,她才不好意思将手中佛珠展示给霍溦看。
“在府里呆着,我也不知道能多做些什么。倒不如念念佛,祈祷着佛祖能够保佑我们越家,平安度过此劫。”
“挺好的,她们那边有没有再继续闹了?”自打霍溦回来,李鸥就跟纪纯闹腾得不行。严格说,是纪纯闹腾得不行,李鸥就在后面不言不语。
提起她们,任然冷笑一声,“不就是那么继续闹呗,说你银子花多了,她们要补偿。否则,就要分家。我已经派人将娘的屋子守起来了,管她们怎么折腾,只要不打搅到娘就行。”
越家四兄弟,乃是一母同胞。打小感情就好,自然不计较得失。可他们的媳妇,却不这么想。这不,这府里还没怎么样,她们就闹着分家。
纪纯心里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其实霍溦也知道几分。
不就是想着,这次圣上是迁怒的将军府。她只要分家了,她跟越珉(越珵二哥)就不是将军府的人了。就算将军府有了什么错处,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为了让越夫人清净养病,她是独居在花园子一侧的。
想着她还在等着越珵狱中情况,霍溦跟任然没歇气地往她屋里走。可没想到这才入花园,就碰上了她们。
“怎么,掌管个中馈就飘了?见着两个嫂子也不知道该问好了?”想起上次从任然手中抢到的记账簿子,纪纯就恨不得喝霍溦的血,吃霍溦的肉。
上面大笔大笔的支出,都写着霍溦的名字。这些钱,要是任然花的,她心里还好受些。
可越珵那小子从没上过战场,凭什么他妻子就能挥霍着她夫君在战场上,提着脑袋打拼下来的家业。而她这个正派妻子,还要过得寒酸不已。
“大嫂,二嫂。”毕竟到底还是嫂子,叫一声也掉不了一块肉。霍溦跟任然叫完,可纪纯还是堵着路不让开。
花径本就路窄,纪纯又拉着李鸥站在那里,身后又跟着仆妇,堵得那叫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拍了拍身侧沉不住气想要出头的任然,霍溦盯着纪纯的脸问:“已经问过好了,难不成二位嫂子,还有别的事吗?”
“呵,你们都是大忙人,偏我们就清闲得很。你不识几个字,也该知道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又要我们给你们让路?”
纪纯就是不服气,明明都是一样的儿媳妇。这府中中馈,凭什么就只交给她们两个小的。
这任然她还算理解,毕竟出身大家,可这霍溦大字不识一个,凭什么执掌中馈。
跟宫里那些笑里藏刀的宫妃们比起来,纪纯说的这几句话跟小孩子置气似的好笑。
霍溦原是想给她点面子的,可奈不住她非给脸不要脸。也不想着当初自己是怎么躲的,现在看她们掌中馈了,又跟小丑似的跳出来。
反正她已经是鄞都有名的泼妇了,也不在乎再多加几个恶名。
“嫂子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难不成这将军府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且只能走一次。”霍溦特地走到纪纯的面前,半昂着头,拿下巴看人,一股说不出来的小家子气。
纪纯本没想置这口气的,可霍溦头上的金簪实在是太刺激她了。她虽出身不差,可奈不住家里姊妹众多。她现有的首饰,还都是越珉婚后给她置办的呢。
深吸一口气,纪纯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四弟妹这话说得,我不过是想说个长幼尊卑有序罢了。跟这路有什么关系?”
任然先前已经将府中多余仆妇们散去,可这身下的人真心有几分,却无人敢说个究竟。
霍溦扫了一眼四周的仆妇,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满脸焦急,而有的正跃跃欲试地想看府中少夫人相争……
神色各异,可她们腹中那颗心到底是红是黑,却让人琢磨不透。
啧笑一声,霍溦扭过身子浮夸地扶着头上婴儿指粗的簪子,满脸矫揉。
“别跟我说这些场面话,我知道你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可怎么办呢,娘她就是喜欢我。让我随便从账房支银子,买东西。嫂子也别气,毕竟这人的际遇可就是天差地别,强求不来的。”
没停一口气地将这些话说完,霍溦摇着个头回到任然身边。可纪纯的脸色却彻底阴沉下来,连一直高高挂起的李鸥,脸色也有些难看。
“二位嫂子,别生气。四弟妹,她年纪小。心直口快,不懂事。有什么得罪两位嫂子的地方,就让我代她给二位嫂子赔礼吧。”
任然这话说得也很有意思,什么叫心直口快,什么又叫代她。
合着,霍溦说的那些难听话,都是真话。在场的妯娌里,就她任然跟霍溦是一家人,她们两个就都是外人了。
“对,四弟妹年纪小,以后得多加管教。这也是巧了,我们正想问你们,今年的年到底要该怎么过。没想着,这才出门就在园子里遇上你们了。”
按住又要说话的任然,李鸥难得地掺和进妯娌之间的纷争。四两拨千斤,将话题给挑开。
昨日成帝封笔,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七。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可府中却因为男主子的事,无一丝喜色。
任然其实也打算等会儿问问越夫人该怎么过年,却被她们给拦在了路上。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难不成还能过出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