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已上过战场的兵卒跟那些入营的兵卒不同。

新兵们什么都不懂,于行伍之事上就如一张白纸,可让越珵在上面随意施展,给他们在最开始就定好规矩,让他们早日习惯军营的铁律严苛。

可这些已经上过战场的兵油子的却不一样,他们已懂了行伍之间的潜在规则。倒不是说会不服越珵的管,而是他们难免会在一些事情上阳奉阴违。

越珵不是神,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而阳奉阴违多了又没被罚,那些新兵自然也会不自觉地跟他们学。

因此,他们在其中“作祟”,越珵势必要花更大的力气来整治,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北卫所。

“我起先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还专门去见了一趟燕王。但他却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反而还十分高兴,觉得这是裴仲麟在给他服软。让我好好讲这些羌县兵卒安顿下来,莫要怠慢了他们。”

本是当作一桩大事去见燕王的,却被他这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表现噎得无话可说。话不投机半句多,知道他不能听逆言,越珵干脆只点头应和,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这……”没想到燕王居然连这点东西都想不清,还敢意图谋反,一时之间,霍溦也不知说什么好。

而下一刻,越珵又拿出个纸卷递给她,“这是裴仲麟让人给我的。”

“据他说,他此番前去羌县,樊山矿产是一方面。而燕王,不听他的劝,非要跟曾家人与虎谋皮,又是另一回事了。”

存了推翻曾蜚的心,曾易最初接触燕王时,燕王并没有瞒着裴仲麟,还想让裴仲麟给他出个法子,能彻底让曾易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可裴仲麟的反应却不在燕王计划之中,严词数落燕王,裴仲麟立时反对他跟曾易结盟。

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曾家家训奇怪,且家风森严。而就是这般,如此多年里,也没传出一个可以成功背叛家族的例子。

不可能就这样巧,当正当他燕王来此地时,这曾易就正好被家族挤兑得没地方,必要推翻曾蜚这个族长。

用来日大事跟这曾易赌一个可能,裴仲麟觉得不划算,甚至还可能还有大事被泄露出去的风险。

可不管他怎么说,那已等得有些沉不住气的燕王,却一定要赌这一回。

在接连辩驳数十回后,裴仲麟心灰意冷的被发配到羌县,而燕王则是如愿以偿地跟曾易结盟。

“那曾公子跟曾家是否真的决裂,是看不出来。但他那未婚妻是曾蜚二位宁夫人的侄女,却是真事。又是伯侄,又是姑侄的,联系这般密切,难道还会有隔阂。”

看霍溦不大认识宁筝儿,在她走后,牌桌子上,沅南的那些顶级贵夫人们,很是好好跟她说了一番,这位宁姑娘的壮举。

包括跟在曾易公子身后,却不限于去花楼堵曾易公子,她做了很多夫人不敢做的事情,却也因不容于世,而被排挤。

还记着于羌县跟曾易的数面之缘,霍溦虽可惜他这样的翩翩公子要娶一个这般不知轻重的女孩,但是这家族联姻,时有不美也是常事。

“除了这个,那裴仲麟这般掩人耳目的背着燕王跟你通信。不会就是这么一番好心的,跟你说燕王同曾易之事吧?”

“他想跟我结盟,在内外互相牵制曾易,也好在燕王身边占有一席之地。”皱着眉,越珵摇了摇霍溦的手,“阿姐,你觉得这可信吗?”

先前在羌县,能当面洽谈时都没有提起这一茬。如今相隔甚远却忽然说要结盟,不管这未来如何,至少在现在,越珵确实觉得他没诚意。

“他说,既决定要搅入这一团浑水,就莫要企图能在半途之中抽身而退。那只能往前走,自然要现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要选一个走得最舒服的路。”

在裴仲麟写到这一点时,越珵几乎都要以为,裴仲麟真耳聪目明至此,能在足不出羌县,就能知自己在燕王面前的样子。

是看见他后文所写燕王对他百般折辱,越珵才收了这个心思。

哪怕裴仲麟信上言辞再为悲切,可他所说折辱却都为乌有之事,而他能知道燕王对越珵态度如何,概因,燕王对越珵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裴仲麟当初给燕王的暗示。

如今有拿燕王的态度给他来跟越珵同仇敌忾,若燕王日后有知,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亲手将裴仲麟送到越珵面前。

“结盟与否,现在谈论,还为时尚早。便是等燕王手握一郡一州,再来谈及此事也还来得及。燕王不是傻子,忠心未到,便是装也该装出点样子来。”

先不论裴仲麟此举的违和之处甚多,就凭他们只是想给越家洗清洗清污名,有些泥淖,能避过去的就不要没脑子的往里面冲。

“那就直接回绝他们?”对于政客之间的弯弯绕绕着实不懂,勉强跟上霍溦思绪,越珵还没说完,就见霍溦摆了摆手。

“还是先不要。”思量片刻,霍溦还是觉得先不要这么直白,“虚与委蛇未尝不是一种好办法。回信是先跟他打哈哈,不主动,也不拒绝,端看裴仲麟那边如何反应,咱们再来思量后续。”

“毕竟说不得,在咱们尚不知情的时候,就已成为他们主臣之间博弈的棋子。那若是这样,咱们的答应与否,其实都已算不得太重要。”

心中一件大事落地,分出点闲心想着那追妻宝策上写的东西,一把将霍溦整个人都揽入怀中,长手长脚的越珵跃跃欲试的往她身上挤。

忙了好一阵子,才像一只顽皮的猴子把自己的身子往一根树杈上面挂那般,靠在霍溦身上,越珵这还没来及裂牙笑,身子就被霍溦推开了。

“烦不烦,烦不烦。”

春衫薄,而他身上热得跟个火炉一样,手脚被束得,挣扎不得,才洗漱过的身子又冒出一层吸汗,见他始终不动,霍溦只好捏着他身上的一点软皮,在他身上留下一对对月牙般的痕迹。

但在军中磨练的皮糙肉厚,于越珵而言,霍溦这点小力气就跟蚂蚁咬的似的。

哎呦哎呦的叫着疼,身子不住往她身上依着,闻着霍溦身上的芬香,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放松了,越珵就借着这个扭曲姿势睡着了。

而听见他呼吸沉稳才知道他入眠了,整个人都像是被他五花大绑起来,艰难在这“捆绑”中寻得一个稍微舒坦的位置,听着他扑通心跳声,霍溦的眼也慢慢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