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既已离开,这天香楼自然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

饮完那杯冷茶,霍溦便戴上帷帽,从天香楼侧门离去。

越珵重伤,以越家如今局势,就是刑部大牢允许大夫进去,霍溦也不想带个不知深浅的人进去。

因此她带着银子,又换上男装,跑去城中最好的医馆中大肆扫**。

而为掩人耳目,她这次不但买了治内外伤的药,连那些辅助男女之事的虎狼之药也买了不少。

手笔之大,气度之豪迈。直让医馆大夫觉得这是谁家有特殊癖好的败家子没有看好,又溜出来挥霍。

“别动。”

日头渐上,自觉东西准备得差不多的霍溦,正要换回女装去探监,却在路过一处小巷之时,被人拉入,以手遏喉。

“罗大人这是发的什么疯?这回,我可没有去招惹你吧。”

偌大鄞都之中,除因越四夫人身份,而被越家仇人所牵怒,唯有罗润应是最憎恶霍溦之人。

更别提,此人虽有劫持之态,却并未急着动手,反而在等待着什么,这更让霍溦坚定他的身份。

清越而又无辜的女声落入耳中,罗润放在纤细脖子处的手,又捏紧了几分。

在大理寺为官,他自诩见算识过世间百态。可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不仅胆大妄为,且言而无信。

“别装蒜,你不会不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罗润反扣着霍溦脖子,她的背靠在罗润的胸膛。他说话间,霍溦背后便传来轻微颤动。

因前世经历,世间男子,于霍溦心中都觉面目可憎。越珵也许是个例外,但罗润却不是。

男子身上陌生气息涌入鼻尖,霍溦只觉心中压不下的厌恶难言。说话时,语气中自然也带出几分,“松开我。”

她心中所想,罗润自然不知。

但能在穷凶极恶的罪人之中,破案立功,罗润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听她此言,还以为她是自恃罗汀在她手上,才有恃无恐。因此,他握在霍溦脖颈之处的手,又施力握紧几分。

没等到罗润的放开,反而被他挟持得更紧,霍溦心中忍耐已到极限。

不想多言,借着掰罗润手的动作,她摸出袖中尖簪,出手便往他眼上戳。

以罗润身手,自然不会让霍溦得逞。可他才刚挡下霍溦手中尖簪,那传宗接代之处,便遭人重击。

此乃男子身上最脆弱之处,霍溦抬腿踢时又并未留力。

一时之间,罗润疼得满目通红,将腰弯成一只大虾。捂着遭受重击之处,久久难以起身。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放开拉着霍溦的手。

这一招,还是霍溦两世第一次用,她也没想到威力会这么大。

“喂,你没事吧?”

罗润不松手,霍溦走不了。害怕错过探监时间,被逼无奈,她只好折过身,去问被她踢过之后,就再没说话的罗润。

被踢中的那一刻,罗润脑子一下就白了,唯有铺天盖地的疼痛,调动着他的神智。

罗润一动不动,推着他的肩,正当霍溦以为他被自己踢死时,听见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换你被踢,你看有没有事?”

这个招式是前世霍溦学来自保的法子,没想过威力会这么大。她心中难得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可下一刻她却又将责任全推到罗润身上。

“如果不是你突然挟持我,而且我让你松手还不松,我怎会无缘无故地踢你?落到如今地步,要怪也得怪你自己,推不到旁人身上。”

听到这话,罗润都要气笑了。

明明是她背信在先,他不过是来要给说法。却被她如此重击,居然还能全赖到他的身上。

“你用汀儿威胁我,可我已将你带入大理寺狱,你为什么还不把她还给我?”

好不容易缓过来,罗润终于将此行目的说出。

这人只让他跟汀儿通了几封信,就再无回音。寻妹心切,罗润只好守着将军府伺机主动出击。

而霍溦,先是被李鸥跟纪纯打岔,又收到越珵挪狱的消息,要不是罗润闹出的这一出,她都差点忘了罗汀还在自己手中。

“对,你是帮我进了大理寺狱。可我有说过,这样就把你妹妹还给你吗?”

只要越家还有人在大理寺狱,霍溦就没打算简单地放过罗润。

闻言,罗润脸色一黑。他起先还以为霍溦是反悔了,但没想过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是这么想的。

是他错了,他不该如此高估这个女人的底线。

只要罗汀在手,罗润脸色再黑,霍溦也不怕。将手从罗润手中抽出,她揉着腕部,再度开口。

“毕竟,我可是出了一千两,一千两金子,才将令妹赎出。罗大人,不会以为带我进以此大理寺狱就值一千两金子吧?”

“谁?”

罗润知道越家之人都身处漩涡之中,怕被人看到他跟越家人在一起,他特地将霍溦带到死巷之中。没想到就是这样,居然还会遇上人。

因为刚才的重击,霍溦的站位发生了改变。为了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跟踪暗探不小心露出踪迹。

被罗润发现,暗探扭头就跑,可还没跑到街上便被他给抓了回来。

没想到自己万般小心,还会被人跟踪。回想自己今日的动作,霍溦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袖中尖簪再度出手,抵在那人胸口。

“我是魏国……”

“噗。”

没等他自报家门,霍溦手一用力,尖簪便戳破那人心脏。

鲜血喷射,将霍溦如玉面庞打湿。而那人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片刻之后,直愣愣地倒下。

刚才跟霍溦说了不少关于越家之事,发现被人偷听,罗润其实也动了杀心,但没想到霍溦会如此干脆利落地灭口,抢在他前面。

喷射出来的温热**从脸上滑落,霍溦定了定心神,用袖子胡乱擦拭,掐了掐掌心,将尖簪抽出。

“你先走吧,这里让我来处理。”

霍溦动手,不仅保护的是她自己的秘密,就连罗润的秘密也被一同保护。

他知道霍溦肯定有法子处理尸体,可没有人会比大理寺的人更懂如何毁尸灭迹。

这是他作为同伙的责任,也是他给霍溦的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