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金项圈,配上我们宝儿,可真是俊啊!”

在燕王的地方不好见魏茜娘,如今搬出来,得了空,霍溦当然要见见这位进了郡城就老实的不像她的人。

而哪怕在燕王府里足不出户,也从丫鬟议论里得知越珵跟霍溦的真实身份。

如今得知越珵是燕王妃的亲弟,只以为他们先前在羌县是化名,魏茜娘心底那一连串疑惑,才算是有了点解。

“多谢夫人。”

起先还以为霍溦这心血**地认义子是有所图谋,如今看她眼中毫不遮掩的喜爱,跟这些时日越夫人时常亲来的看顾。至今,魏茜娘才算是勉强相信霍溦先前的借口。

“唉,你不知道,先前住在姐姐那儿。她总是催我早有身孕,好为桑家绵延后嗣。可这身孕,是我想有,就能有的吗?”

放下睡着的宝儿,霍溦又是满脸愁绪,拿着帕子捂着胸口哀声不已,她仿佛真的为这个问题所扰般。

“夫人何必忧心,说不得只是运道未来。等来了,说不得多的夫人,都不想要了。”软语劝慰着霍溦,魏茜娘这话说得倒是很有意思。

愁眉不展,霍溦也只点了点头,“唉,如果宝儿能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被霍溦说得心里一跳,魏茜娘扯出一个笑来,“夫人说笑了,义母义子名义已定,如今宝儿可就不是您的孩子吗?”

“茜娘,你能不能让我带宝儿睡一夜。”竖起一个手指,霍溦头回恳求她,“就睡一夜,让我借点男气。若这回不成,我也不再折腾了。”

被霍溦这突然要求问得不知如何是好,魏茜娘满脸为难,“这……宝儿夜里有些闹觉认人,夫人怕没法子带好他。”

“这不妨事的,我那儿有伺候的人。且只是一夜,若是真不行,我就再亲自把宝儿送回来就是。”

握住魏茜娘瞬间冰凉的手,霍溦言辞肯切,“你放心,我必不会伤了宝儿。难道,你还是介怀羌县的事儿?”

被霍溦的软硬兼施缠得没法子,魏茜娘最后只能点头让她把孩子抱走。而在霍溦走后不久,一只寻常灰雀,飞出了霍溦如今的住宅。

“姑娘。”府中上下只有郑小子这么叫霍溦,老远就见着他鬼鬼祟祟朝自己招手。

抱着睡得正香的宝儿,霍溦闪身入了郑小子在的那个房间。

“人,找来了吗?”

在霍溦入门后,确认身后无人才将门关上,听到这问,郑小子点了点头。

打着烛火,掀开窗幔,将那缩成一团的人拽出来,郑小子将她头扯起来,“姑娘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老实回答,以后少不了你的好日子。”

从奴市被高价卖出后,就一直被藏在这个地方,生怕来个什么龟公鸨母类的人,如今终于等到人来,颂金抱着满是鞭痕的手脚点头如捣蒜。

“郑臻,别这么吓她。”看她大大眼睛里满是恐慌,将桌上糕点盘子递给她,待到她狼吞虎咽地将吃完,霍溦才将宝儿放到她手边。

“你看看,这孩子,是不是两族混血出生?”

既已知魏茜娘不如表面那样简单,由人推事,那她先前所做一切的目的缘由,自然也都要推翻。

不信她真能大公无私到,以己命来给孩子换命。这些时日一直借着义子义母名义,故意接近这孩子,霍溦到底还是看出了点端倪。

将沾满糕点渣滓的手在身上擦了好几遍才敢伸手接过孩子,轻手轻脚地将孩子的眼睛扒开,仔细端详那瞳仁的颜色,又捏着宝儿的手脚头发看了很久,颂金才敢点点头。

“这孩子,当是姜人同晋人的孩子。”

“不可能?”

一直将这可怜孩子当作自己的亲弟弟,听了颂金的答案,霍溦还没什么反应,郑小子倒是气得一蹦三尺高。

被郑小子这声吼,吼得又缩成一团,颂金吓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但还是强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

“奴市里那样多不知来历的孩子,其身家来源几乎个个都是小奴自个儿辨别的。”

“不是说大话,小奴这些年从未认错过。”

“这真的是姜人跟晋人的孩子,少爷若不信,可亲自来看看他的眼仁,跟我们姜人是不同的。”

不同血脉的孩子,在沅南奴市有着不同的价格。而颂金,就是沅南奴市里,有名的辨别身份的奴婢。

藏着身份,靡费重金将她买下来,霍溦就是想借由她的眼,看看这沅南之中,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混血人的存在。

接过颂金手里孩子,在她指点下端详着那跟晋人不一样的特征,霍溦忽然明白,魏茜娘为何这般看重这个孩子,而又为何要如此努力地将这孩子送出去。

想来这孩子的生父不仅是晋人的,还是个位高权重的晋人的。

魏茜娘攀上这孩子生父,又大费功夫地在羌县生下这个孩子。

宁愿踏在自己姐姐血上,也要把这孩子送出去,这魏茜娘想来也不是慈母心肠作祟,而是想着再借着这个孩子生父的势力,彻底挣脱逃出去。

如今在联系到孩子生父前,被霍溦这神来一笔带到沅南来,想来这魏茜娘背后定然没少诅咒于她。

“怎么可能?”

掀开宝儿的包被,小心翼翼扒开他的眼睛,郑小子怎么也不肯相信,他这么喜欢的这个弟弟,居然会是罪孽深重晋人的孩子。

“好了,小心把他吵醒了。”

“颂金,等会儿让郑臻带你下去收拾洗漱,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方才被郑小子吼得以为自己做错事了,如今听霍溦还肯要她,含泪在地上砰砰磕个不停,颂金简直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谢姑娘,谢姑娘。”

“既要跟在我身后,那颂金这个名字,便也不能用了。”环了四周一圈,见那瓶上开的格外娇艳的桃花,霍溦笑道,“以后就叫其蓁吧,‘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其蓁。”

“谢夫人赐名,谢夫人赐名。”

面颊上满是泪,手忙脚乱地擦着泪,其蓁高兴的口里就只会重复念叨这一句。

让郑小子将她安排妥当,抱着宝儿出去,霍溦其实也没有随便给人起名的癖好。

只是这颂金,曾在奴市里呆了太久,不给她改个名字,若是以后遇上什么熟人,被认出来倒是麻烦。

先前任人怎么摆弄都没醒,如今霍溦抱他出来了,这宝儿倒是醒了。

抓着霍溦衣上装饰,睁着个眼睛盯着路上的花叶看,直到霍溦将他放下,他才哼唧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