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小区顶楼的一个天台上,这是早晨和傍晚人们锻炼的地方,每天清晨天还蒙蒙亮,就有人在这里打太极拳跑步做体操锻炼身体,每天傍晚的时候,刚刚放下碗筷的人们又在这里跳舞健身。

老实说,这里很不适合健身,因为,天台下还住着人。

在某个房屋销售中心,一群买房子的人围住一个刚刚在建的楼盘,售楼小姐说:房子已经预定完了,只有顶楼的了,每平米便宜一千元,要不要。

人们听完以后摇摇头散了。

售楼小姐说道:我们的防水做的很好,保证不会漏水。

其中一个看房的人说道:我不想每天别人在我头上跳舞。

我们的城市越来越拥挤,绿地和公共空间越来越少,跟多的地方被拆了建小区和商场,在城市里很难找到一块健身的地方。于是,楼顶天台成为了健身者的首选。

这里视野开阔,没有匆匆行人,也没有穿梭的汽车,最重要的,这里离住的地方近。

开始只是三三两两几个人,然后是一群人,再然后是几群人放着喇叭跳。

住在顶楼的人抗议,有人出面阻止,但过了几天依旧,锻炼的人说:你不能阻止我锻炼的权利。

接着,然后是物业出面调解,但是,无效。

锻炼的人说:我不跳我会生病,我生病你出钱吗,只要你给我们提供锻炼的地方,我们以后都不来这了。

物业的人没有办法,把通往顶楼的铁门关了,但是过了几天门又被人弄开了,锻炼跳舞的人依旧。

天台上有一个长长的花坛,有半人那么高,一直闲置,后来有人开始在花坛里面种植一些植物,有的还种了一些白菜和小葱。

一天,一个老头想翻一翻土,搭个架子种点葡萄,他用小锄头翻地,他想翻深一点,在底上先压一点肥料。翻着翻着,他刨到一截骨头,继续翻,他又刨到一块更大的骨头,他仔细一看,吓得魂飞天外——这是人的头骨。

左正和肖建刚刘洁是第二天早上才到黎明小区的,经过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挖掘整理,警员们在天台上的花坛里找到了五具人的骨骼。警员们把人骨放在铺开的编织袋上。

首先接到报案的民警徐新说道:开始也没有想请你们来,但是后来这人骨头越挖越多,我向上面汇报后,上面觉得这事情有点大,结果就把你们请来了。我想这种小案子你们不会来的,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左正看着地上的人骨道: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小案子,只有破不了的案子,谁报的案,你叫他来我问他几个问题。

徐新立即叫来了这幢大楼的保安。

左正看着这个只有十八岁瘦小的保安道:是你报的案?

保安道:是的。

左正道:你叫什么名字?

保安道:我叫吴怀。

左正道:你把经过说一说。

吴怀点点头道:昨天早上一个老头在这个花坛里发现了这些人骨头,就跑下楼来跟我讲,我先还不信,后来我上来一看可不是人的骨头吗,我就报了警。

左正道:那个发现这些人骨的老头呢?

吴怀道:他可被吓惨了,跟我说完以后没多久就被家里人送医院去了。

左正道:哪个医院?

吴怀道:市第一医院。

左正道:他家住几楼?

吴怀道:五栋六楼602.

左正道:这个花坛里的这些土放了有多久了?

吴怀道:这个不清楚了,我来的时间也就一年多,这个你要问问我们经理,他在的时间长,他应该知道。

在地下一层的保安室里,左正见到了保安经理安国清。

安国清四十多岁,身板笔直,精神头足,一看就知道曾经当过兵,是专业军人。

安国清忙着让座倒茶敬烟,忙了好一会才坐下。

左正道:你什么时候在这个公司上班的,哦,应该是在这个小区负责保安工作的。

安国清道:我从部队转业以后在一个小厂保卫科上班,后来厂倒闭了经人介绍我就来了这个公司,我在这个公司已经五六年了,这个楼盘是五年前开始住人的,我也就是五年前开始负责这个楼盘的保安工作,我可以保证,我一直勤勤恳恳,没出过一点问题。

左正打断他道:这个我们不关心,你好好回忆一下,这些年你负责的这个小区有没有人口失踪,尤其是发现人骨的那栋楼。

安国清认真想了一想说道:这个人口失踪倒是有两起,一起是三年前一个老头出门遛弯,一直没回家,他家里人报了警,几天以后在一个河湾里发现了他,估计是失足掉河里淹死了。另一起是一年前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离家出走,一直没有找到,估计现在还一直再找,我负责的这几年,就有这两起人口失踪的事情,我有记录,要不要拿给你看一下。

左正道:现在不需要,如果有需要我会跟你要的,你再想一想,这个天台都有些什么人上去过,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安国清道:这个,非常多。

左正道:为什么?

安国清:因为天台常常有人上去锻炼身体,上上下下的人比较多,所以没办法知道什么人可疑什么人不可疑。

做知道:在天台锻炼身体?天台是锻炼身体的地方吗?

安国清为难的说道:这个没办法,小区内公共空间有限,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大家锻炼身体,这些人又不愿意去别的地方锻炼,就把空置的顶楼当成锻炼场地了。

左正道:那住顶楼的能受得了吗?

安国清道:就为这事还闹过几次,后来我们还把上天台的门给锁了,不过不知道后来谁又把门给弄开了,没办法,这几年就这样闹闹停停,停了没多久又照旧,我看这次挖出这些人骨来估计没有人来锻炼身体了,也就消停了。

左正道:从现在开始天台暂时封了,至于何时拆封,等候通知。

安国清道:好的,群众的工作我去做。

左正道:还有,为了稳定,这事不要外泄,不要传播。

安国清道:这是自然。

下午,刘洁拿着一份报告对左正道:经检测确定,这五具人骨确实是五个人,没有第六个人以上的骨骼,还有,从这些骨骼来判断都为男性,年龄从十八到三十岁不等,死亡时间在三年以上,最重要的是,这些骨骼是从别的地方移到这的。

左正问道:你是说这些尸体在腐烂以后又被人埋到这儿的。

刘洁道:没错,现场只发现了骨骼,没有衣物鞋袜皮带等物品,部分骨骼上附着的泥土和天台花坛里的泥土不一样,这些只能证明是骨骼从别的地方移到这里。从时间来看,这些骨骼移过来有一年多了。

左正道:那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刘洁就回答道:死亡方式都一样,重物击后脑。

肖建刚道:难道说这些人都是死于同一个人之手。

刘洁道:没错,而且是老手,下手凶狠,一击毙命。

左正道:我的老师写过一本书,他说在所有杀人的武器里铁锤是最好的杀人凶器,只要稍加锻炼,杀人致死有效率达百分之九十以上,而且鲜血不会溅到凶手身上。你们平常看到的刀砍只是看上去很血腥,但是由于受力面大,致死率极低,只有铁锤,在击中后脑部即便表面不出血,脑内出血一样致人死亡。

肖建刚道:看来这人真是个老手。我对案发小区附近的几个小区做了调查,可以排除这些人骨是出自于这些小区的,所以我们要把调查的视线往远处放,这也使得我们的工作量加大。

左正道:我看未必,这些人骨都是从别处运来的,那有几个问题摆在我们面前,第一,是谁将这些人骨放在这里的,要知道一次搬运这些人骨到顶楼而又不被发现,这有点难,所以应该是分几次干的,那就是说这个人多次进出这个小区,那很有可能这个人就是这个小区的住户,或者说他在这里上班。

刘洁道:难道是保安?

左正笑笑道:一栋大楼的维护,水电保洁等等都有可能,所以我们要对楼里的住户和与大楼有关的工作人员做一个大清查。

刘洁红了红脸,继续听左正说。

左正道:第二个问题就是人骨上的泥土是什么地方的,刘洁,你提取人骨上的泥土做比对,锁定最初的埋尸地点。

刘洁道:是。

左正道:我想,凶手一定是在家附近杀人,因为杀那么多人而且要埋尸体不可能跑太远,我估计凶手在家附近作案,然后就地掩埋,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觉得不妥当,又把人骨移到天台花坛。我们通过人骨上的泥土锁定凶手原来的活动区域,然后再通过调查进出这个小区的人,基本上可以将凶手找出来。

肖建刚道:有没有可能凶手的家要被拆迁,他怕埋的尸体暴露,所以就转移尸骨。

左正道:很有这个可能,所以你们在调查的时候尤其要注意那些拆迁的搬迁户。

肖建刚道:好的。

在发现人骨的第三天,重案组安排的数名警员开始对黎明小区的所有人员进行排查登记,包括水管工,电工,保洁员和保安。

为了隐蔽起见,警员都宣称此次是做小区常住人口调查,但是,天台发现人骨的事已经泄露出去了。

肖建刚带着另一名警员来到五栋顶楼的一家,这一家正位于埋骨花坛的下方,肖建刚敲了好一会,门才开,开门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大爷很小心,问了肖建刚许多问题,还仔细看了肖建刚的警察证,才让肖建刚进去。

大爷说:对不起小伙子,最近不太平,我一个老头子在家,是小心加小心。

肖建刚道:楼下不是有保安吗?

大爷说道:没用,都是一些没用的家伙,要不然怎么会。

大爷说说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肖建刚惊诧的说:您都知道了啊。

大爷说:嗯,这里好些人都知道了,怎么会不知道呢。

肖建刚道:您老在这住了多久了?

大爷说:快五年了。

肖建刚道:就你一个人?

大爷说:是啊,老伴前年走了,儿子在国外,我不想出国,我就想死在这里,最好也埋在什么地方,留个全尸,挺好。

肖建刚道:楼上的事您听谁说的?

大爷说:都这么说,还有那个小保安。

说到小保安,大爷盯着肖建刚道:你知道吗,楼上那些东西都是那个小保安弄的,你们把他抓起来一审就全清楚了。

肖建刚道:大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您亲眼见到的。

大爷神秘的说:你不信晚上可以过来看一下,我老头子耳朵聋了,眼睛可没有瞎。

排查了一个上午,肖建刚发现,出事这栋楼房的顶楼,除了那位耳朵不好的大爷家有人,其他家都没有人,肖建刚找来保安队长安国清,问道:怎么顶楼的房屋都没人,都上班去了吗?

安国清道:这顶楼的住户都受不了早晚锻炼的骚扰,都搬走了,房子想卖也卖不掉,出租也没人要,就这么空着,现在听说头上还埋了死人骨头,更不敢住了,你去的胡大爷家,老爷子耳朵不好,行动也不方便,基本不下楼。

肖建刚问道:那他的生活怎么办?

安国清道:他的生活,基本都是值班的保安照顾,他要卖菜或者卖药都是我们这里的保安代劳,说不好听一点,他要是去了,也是我们安排料理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