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刘亮从房间里走出来,通哥一个箭步冲上去,想从他手中抢下那个口哨,几乎是同一瞬间,刘亮的口哨声音忽然发生了改变,很多老鼠转头扑向通哥,此刻,就算通哥身手矫健,也没法抵挡鼠群的攻击。
通哥踉跄了两步就跌在了地上,黑压压的老鼠瞬间压了上去。
说真的,当时我腿都软了。
我想到了跑,但我不能丢下通哥不管,眼见那些老鼠快要爬满他全身了,我也不知道从来哪里的点子,可能就是所谓的急中生智吧,外国有小于廉,中国有我。
我脱下外套,顺手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颤颤巍巍点着了自己的衣服。我衣服布料还挺好点的,火噗嗤一下子就起来了。
我知道动物都怕火,老鼠也不例外吧!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拿着点着的衣服朝通哥身上就抽打上去,一边抽,一边大骂娘。
那种情况,恐怕也只有骂娘才能缓解我心中的恐惧了吧!
这一招还真管用,很多老鼠被我点着的外套打掉了,也不敢再往通哥身上爬了,不过通哥也被咬伤了。
这时候,刘亮又改变了口哨节奏,那些老鼠像得到了新指示一般全部从林海和通哥身上爬了下来,此刻的林海已经被老鼠彻底咬死了,他身上的皮肉基本被掏空了,样子就像死去的李冬,只是他比李冬要惨,他的脸也被咬烂了。
那些老鼠全部聚集到了刘亮脚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叫声,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它们就汇成一条条黑色的线,从我们脚下逃跑了,顷刻间跑得无影无踪。
通哥从腰间摸出手枪,指着刘亮,气喘吁吁地问:“你到底……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刘亮一脸惊讶地问:“你是准备打死我吗?”
通哥强忍着被老鼠咬伤的疼痛,说:“你操纵老鼠杀死了林海?”
刘亮也不着急,反倒坐了下来,说:“李警官,你说什么呢,我可不会操纵老鼠,他是被老鼠咬死的,和我无关啊!”
通哥说:“你别狡辩了,我亲眼看见你吹口哨操纵老鼠杀人!”
刘亮冷笑了一声,说:“你这玩笑真是开大了,你们当警察的应该知道没有什么操纵老鼠杀人的罪名吧,再说了,如果别人知道我因为这件事被抓,恐怕都不会相信吧!”
刘亮说得没错,就算我们亲眼看到他通过口哨操纵老鼠杀人,按照现在的法律也不能将他怎么样,毕竟,人是老鼠咬死吃光的。
可能是考虑到这些,通哥将手枪放下了,语气也忽然软了下来:“刘亮,虽然我们并不熟悉,但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坏人,否则这个城市早就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了。”
刘亮没说话。
通哥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亮说:“我只是想要成为一个普通人,好好的生活,这也有错吗?”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刘亮不是普通人,而是异类,他是老鼠怪吗?
通哥问:“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什么?”
刘亮问:“你真想知道吗?”
通哥点点头。
这时候,刘亮慢慢低下头,沉默了十几秒钟,他猛地抬头,这一抬头不要紧,差点给我吓出心脏病,刚才还正常人模样的他此刻脸上长满毛发,头上还出现了两只耳朵,鼻子和嘴巴也尖凸出来,还有长长的胡须,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一只老鼠!
通哥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问:“你是……老鼠?”
变化后的刘亮竟然还能发出人类的声音,他说:“准确地说,我是‘鼠人’!”
听到“鼠人”俩字,我登时就懵了,这简直是异种恐怖电影的情节,这世界还有“鼠人”的存在?
我本以为通哥也会一脸惊讶,不过他比我想象中的淡定,我心想着,这老刑警就是不简单啊,见到这些还能保持镇定。
通哥问:“什么是‘鼠人’?”
刘亮说:“‘鼠人’是老鼠世界中的异类,也是人类世界中的异类,我们拥有人类的样子,却也有老鼠的习性,一旦遭受到来自外部攻击,我们就会变化,变成我现在这个样子。”
通哥问:“所以你能操纵老鼠?”
刘亮说:“‘鼠人’确实能够操纵一定数量的老鼠,操纵方法就如你们刚才听到的口哨声,那是驭鼠口令,我们能通过不同口令让老鼠做出不同反应。”
通哥问:“那李冬也是你杀的了?”
刘亮说:“没错,是我操纵鼠群杀掉了他。”
通哥问:“为什么杀人,因为他喜欢安雅丽吗?”
刘亮一脸轻蔑,说:“他喜欢小丽?他想杀掉小丽才对吧,我们本来就是死对头!”
死对头?
刘亮、安雅丽和李冬之前就认识吗?
通哥问:“你早知道他杀害了安雅丽?”
刘亮说:“没错,我早就知道是他杀害小丽了,本来我可以不杀他的,但他这么做太过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猎杀我们的同类。”
通哥问:“他猎杀你们同类,李冬又是什么人?”
刘亮说:“他根本不是保安,那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他真实身份是‘猎鼠人’!”
猎鼠人?
我站在那儿,基本都是听的份,根本没心思插话。
鼠人,驭鼠之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猎鼠人,消化这些新名次需要时间!
通哥问:“‘猎鼠人’,是专门猎杀你们的吗?”
刘亮说:“自从有‘鼠人’这种生物存在以来,也就有了专门的人猎杀我们,我们称这种人为‘猎鼠人’。为了猎杀我们,他们的手段很残忍,无所不用其极,刺杀、火烧、勒毙,甚至有特制的药粉,我们藏在人类世界,只想要平平常常生活,但这些‘猎鼠人’不肯放过我们,四处猎杀我们。”
我忽然想到了在李冬的家里和那处平房内发现的大箱子,箱子内的镰刀,绳子还有药粉,原来这都是李冬猎杀鼠人所用的工具。
通哥问:“这么说,安雅丽是被李冬猎走了?”
刘亮说:“是的,她成了他的猎物。”
通哥问:“既然李冬是‘猎鼠人’,他大可以自己去猎杀安雅丽,为什么要通过林海约出她呢,这不是大费周章吗?”
刘亮说:“那是因为我们对于‘猎鼠人’有一种感应,‘猎鼠人’距离我们太近的时候,我们就会感到。同样,‘猎鼠人’也能轻易在正常人中找到我们,所以为了猎杀到小丽,他必须通过其他人降低她的警惕。”
通哥问:“就因为他杀了安雅丽,你就要杀死李冬吗?”
刘亮说:“其实在杀他之前,我们就听说这个城市来了一个‘猎鼠人’,他猎杀了不少‘鼠人’,没想到小丽成了他下一个目标。”
通哥问:“那他猎杀的‘鼠人’呢?”
刘亮说:“在‘鼠人’和‘猎鼠人’的世界里,一旦我们被‘猎鼠人’抓住,会被残忍杀掉。他们会在我们变化状态下剥掉我们的皮毛,作为战利品进行收藏。听说他们会定期举行聚会,向彼此展示战利品。虽然那样,我们也遵守规则,毕竟这是祖先流传下来的。”
通哥问:“可我们在李冬的住处没有发现任何‘鼠人’的皮毛?”
刘亮说:“因为这个李冬是一个败类。他猎杀‘鼠人’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他将猎杀的‘鼠人’卖给专门收购‘鼠人’的黑市,一个死掉的‘鼠人’都能在黑市上卖到很高价钱,如果是活的,价钱会更高。三年前,南航市也出现过这么一个‘猎鼠人’,他猎杀了很多‘鼠人’,然后卖给了黑市,那些‘鼠人’没做过任何坏事,他们都很善良,其中一些‘鼠人’还在积德行善,但他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他们猎杀了,我知道被抓住并且卖给黑市的‘鼠人’很难被找回了,他们很可能都被活活折磨而死了,而小丽也是被他卖到了黑市。”
听了刘亮说的一切,我和通哥基本都无语了。
他指着死去的林海,说:“李冬猎杀了小丽,他该死,而这个家伙是帮凶,也要受到惩罚。如果不是他去了公安局,我还不知道怎么找到他呢!”
通哥问:“既然你们能够操纵老鼠,为什么还会惧怕‘猎鼠人’?”
刘亮咳嗽了一声,他似乎很不舒服,说:“并不是每个人‘鼠人’都懂驭鼠之术,这东西跟你们人类说的巫术蛊术差不多,想要练成驭鼠之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不会使用的。”
通哥说:“所以你在杀掉李冬的时候,没有让老鼠啃光他的身体,而是留了一颗完整的头,你知道到时候李冬被杀的事情会登上新闻,到时候不管是‘鼠人’还是‘猎鼠人’都会看到,你想告诉他们,这是你们的回击!”
刘亮说;“没错,我想告诉那些‘猎鼠人’,‘鼠人’不是等待被猎杀的懦夫和胆小鬼,我们也会反击。”
听了刘亮的解释,整个案件算是明晰了,我突然想到李冬骨头上的§形图案,然后问:“你知道李冬骨头上的§图案吗?”
刘亮说:“我没见过你说的那种图案。”
这时候,通哥转头看了看林海被撕咬地残缺不全的尸体,说:“不管怎样,你现在必须同我们回分局!”
我看了看通哥,心想:你是疯了吧,这家伙会驭鼠之术,如果把他带回去,我们都会很危险的。
刘亮说:“李警官,就算我同你回去,你们也无法对我采取任何措施。我刚刚同你说出真相,是不想你误会我,我没想到你确实不是一般人,见到变化后的我也能接受,你和这位小兄弟看到了这一切,可以选择相信,但你确定你领导也会相信吗?”
说着,刘亮变回了普通人样子,我简直看愣了,虽然亲眼所见,但还是不敢相信一个人能从人态和鼠态之间变化。
通哥说:“就算是那样,你也必须同我回去!”
刘亮沉默了良久,说:“我可以同你回去,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通哥问:“什么条件?”
刘亮说:“你要保证全力寻找小丽,或许她还活着,如果你能找到她,一定要救出她,如果还有其他‘鼠人’,你也要救出他们,他们不是坏人。”
通哥说可以,刘亮竟然乖乖同我们回去了。
讯问室内,他承认了自己是杀害李冬和林海的凶手,至于具体方法他始终没说,因为他的投案认罪,这两起诡异的老鼠袭人案件算是告破了,但真正的真相只有我和通哥知道。
我记得将他送进看守所的时候,他对通哥说:“李警官,你一定要记住答应我的话,如果能找到小丽,一定要救出她!”
通哥说:“你放心吧,我会继续查下去的,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找到她,但我会竭尽全力!”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刘亮是‘鼠人’,又懂得驭鼠之术,他既然可以找到李冬,为什么不可能找到安雅丽,而这个疑问随着李冬被关进看守所得到了解答。
刘亮安安静静地进了看守所,这让我们感到很不可思议,没有挣扎,没有愤怒。只是,怪异的是,在检察院同意逮捕之前,他突然在看守所的号子里暴毙了。
据执勤的看守说,刘亮进入看守所后就不怎么吃东西,好像生病了,身上发出奇怪的味道,有些腥臭。驻所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发现他身体没毛病,而在那天,看守例行巡视的时候,发现躺在号里光板**的刘亮断气了,当时他身边聚集了很多老鼠,那些老鼠都发出奇怪的叫声,像婴儿的哭啼,很多人都吓坏了,以为是某种异兆。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通哥都吃了一惊,当我们看到刘亮的尸体时,发现他原本年轻的脸衰老成了老年人的样子。
我忽然想到,或许这就是刘亮会乖乖同我们回来认罪的原因吧,他早知道自己会死掉,他当时没有说明的驭鼠之术的巨大代价或许就是这些吧!
刘亮死后,通哥试图查出那些从李冬手中贩卖出去的其他“鼠人”资料,也想查到倒卖“鼠人”的黑市,但谈何容易,不过他说会继续找下去,他当时答应刘亮的就一定要做到。
我问:“你真要找到那些怪物吗?”
通哥说:“不管他们是什么,他们没有犯法,也没有做过坏事,就应该受到保护。”
我说:“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鼠人’这种生物的存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通哥说:“怕什么,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我们人类和各种动物吗,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生物呢。这里是我们的家,也是它们的,就像‘鼠人’,虽然有老鼠的习性,却并没有害人的念头,相比之下,很多所谓的正常人却是恶人。”
我没说话,忽然想起挂在腰上的那道平安符,也想起刚上班时和老爸的那段对话。
或许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吧,只是没有说明,不想让我和老妈担心。同样的,我也没有将这次的夜间猎诡经历告诉他们。
此刻,我和通哥站在分局的楼顶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这城市的日落。
这个案子虽然就这么结了,或者都算不上真正完结,起码是告一段落了,虽然还有一些谜题没有解开,比如李冬骨头上神秘出现的§形图案等等,但无解就无解吧,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好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或许这才符合诡案本身的特征吧,如果每个谜题都解开,每个解释都无比科学化了,案子本身就没意思了,那和普通刑事案还有什么区别呢!
黑夜马上就要来了,那些在我们看来或是普通或是迷醉的夜里,会不会有新的怪物和猎杀他们的城市猎人出现呢?
我不知道。
我唯一能说的只有,这个城市,这个世界永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要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