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成这一夜非常尽兴。河野满特许他把那个朝鲜姑娘带走了。带到了他的警备司令部的后院。石翠花住在东屋,他把朝鲜姑娘安排在西屋。这个朝鲜姑娘叫金凤姬,身高足有一米七五,比鲁大成还高一块。鲁大成趴到她身上的时候亲不到嘴。这种情况让鲁大成感觉格外刺激。

石翠花因为身怀有孕,自知没法阻止鲁大成,便只能和金凤姬和平相处。金凤姬实在太年轻了,身体素质好,精力充沛,一夜折腾几次她都不烦,还一直笑呵呵的。当然,鲁大成的这种年龄也不可能折腾很多次。

但受了河野满送的女人,就要为河野满办事。他从警备队选了三十个有心计、做事机警的士兵,对他们交待了任务,让他们想办法混进甲字号的民团,伺机杀掉王金槐或马万祺,可能的话,就把他们的脑袋带出来。他不让这些人杀郭晓冬。因为郭晓冬是他女婿。他也知道杀了王金槐或马万祺,对甲字号总的局面并没有什么影响,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落实河野满的指令。

他对这三十个人许诺了奖励办法:事成者将获得一百块大洋和一个日本女人陪睡一个月。在鲁大成的心目中,没有比金钱和女人更重要了。尤其是日本女人。

这三十个人有十二个感觉这项任务没法完成。往甲字号那种地方扎?以为郭晓冬和王金槐是吃干饭的?连小鬼子和警备队大队人马都被打得屁滚尿流,区区几个小兵去了就能索了人家的命来?别说你给我一百块大洋一个日本女人,就是十万大洋、一百个日本女人,这事也没法办。私下一合计,这十二个人带着短枪向甲字号民团投诚了。并且把鲁大成的计划对郭晓冬合盘托出了。

于是,其他打算打进甲字号民团或矿工内部的十八个人被郭晓冬悉数抓捕。这些人都是些有点心计的聪明人,见势不妙就赶紧倒戈,纷纷投降交待罪行,并希望加入甲字号民团。郭晓冬和王金槐商量,是放他们回去,还是吸收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在民团里会不会成为隐患?

王金槐提出:“还是留下好。这些人也是苦出身,本质上不一定有多坏。把他们编入一线小队,边开矿边训练,慢慢同化他们。如果发现他们有不轨行为,就立即清除,杀一儆百。”

郭晓冬感觉有道理,就把这三十个人都留下了。但三十个人虽然都是穷人出身,却并不一定喜欢开矿劳动。他们当初加入皇协军警备队,有的是因为生活所迫,为了“当兵吃粮”,而有的完全是因为好逸恶劳。说白了就是过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打算通过当兵,逃离土里刨食的生活。其中有两个人就完全是这种情况。他们勉为其难地在矿里干了十来天,感觉腰酸腿疼,实在不能忍受了,两个人就趁着一起解手的当口悄悄商量。这两个人一个叫陈三两,一个叫于伯奇。

陈三两说:“我不想干了,天天累得贼死,不如回警备队舒服。”

于伯奇说:“我也这么想。可是,咱们没完成任务,回去怎么交待?鲁大成不得剥了咱们的皮呀?”

陈三两就说:“我有个损招,你想不想听?”

于伯奇转了转眼珠,说:“说说看,只要行得通,管他损不损的!”

陈三两就把嘴伸到于伯奇的耳朵根底下,如此这般地耳语了一番。

于伯奇点点头道:“妈那X,你还真你妈够损的。就这么干。”

商量妥了,他们就回到矿上干活去了。他们突然工作积极性高涨起来,粗活细活都干得非常卖力气。他们在等待时机。时机说来就来了,很方便。因为王金槐的工作很深入,他经常来到矿下和大家一起干活,顺便了解下边的情况。几天后,当王金槐来到矿下,走到陈三两身边的时候,陈三两正在推轱辘马铁车,便停下脚步对王金槐说:“王大哥,我有个情况想向你报告。”

“哦?”王金槐凑近了陈三两,“什么情况?说说看。”

“是这样,”陈三两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道,“我和于伯奇共同拥有一小块狗头金,我们打算献给咱甲字号。你知道,我们都是穷人出身,单凭一家的力量买不起这块狗头金,所以,当初于伯奇买狗头金的时候,我也出了一部分钱。现在我们经过商量,打算献给甲字号。你们做长官的肯定不会白要,至于你们给我们多少钱,我们并不计较。就算我们对甲字号的贡献吧。”

“现在这块狗头金在哪里藏着?”

“在于伯奇家里。”

“我让他回去取来。”

“不行,太危险,路上说不定就被歹人截了。”

“那就你们俩一起去。”

“最好你跟我们一起去,你在矿上干的时间长,经验丰富,你亲眼看一下,如果那块狗头金成色不行,这件事就拉倒。我们对狗头金这东西终归不如你在行。”

王金槐挠了挠头皮,犹豫了一下,说:“我去和郭晓冬打个招呼,回头咱们就走。”

郭晓冬也想不到陈三两和于伯奇会对王金槐下毒手,就点头答应了,还嘱咐王金槐带着两个马弁。但王金槐有些大意了。也许是走夜路走得多了,艺高人胆大了;也许是最近一直打胜仗,有了骄傲情绪。但殊不知,机会是永远青睐有准备之人的。

“这一程子陈三两和于伯奇干得不错,人实诚,身手也利索,有他们跟着我挺放心的。”

王金槐没有带马弁,孤身一人就跟着陈三两和于伯奇走了。一路上,于伯奇告诉王金槐,他的家在五十里外的于家堡,那是个穷得叮当响的村子。村里有两眼井都干枯了,需要到外村担水。于伯奇的家里只有老爹、老娘和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傻弟弟,于伯奇因为穷,始终娶不起媳妇。凡此种种,都像迷雾一样蛊惑了王金槐。

待到他们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于家堡的时候,王金槐看到这个村子真是穷得可以,几乎见不到像样的青砖房(那年月时兴青砖房,不时兴红砖房),家家基本都是土坯房。墙皮抹的黄土皮子被雨水冲掉以后,就**出里面的一块块土坯。样子相当寒酸。

他们来到于家以后,于伯奇和陈三两首先向二老介绍了王金槐,然后就从东屋的躺柜里拿出一个棉花包,交给了王金槐,让他自己打开看。王金槐对这样的棉花包十分熟悉,倒腾狗头金的人都把狗头金用棉花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

王金槐正低着头剥着棉花的时候,陈三两悄悄从他身后举起锄头,对着王金槐的后脑就是一下子。王金槐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摔倒在地,当时就死了。于伯奇和陈三两立即割下了王金槐的头,裹上棉花,装进一个布口袋。又把尸体装进一个麻袋,背到外面庄户坡下面,刨了个坑,埋掉了。

王金槐如果面对的是强大的敌人,比如河野满或鲁大成,他肯定会格外小心。偏偏让他面对的是已经倒戈反正的两个穷人出身的皇协军警备队小兵。他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死在两个皇协军警备队小兵的手里。

目睹了他们罪恶行径的老爹老娘吓得魂飞魄散,两眼紧闭一句话都不敢说。陈三两和于伯奇把屋子收拾干净以后,对老爹老娘叮嘱说:“你们对外人不要讲这件事,讲出来你们就得掉脑袋。人家肯定会来报复的。”

陈三两和于伯奇背着装了人头的布口袋,租了大车直奔县城警备队。来到鲁大成的司令部以后,就把布口袋交了上来,说:“鲁司令,请您自己看吧。是不是该给我们兑现报酬了?”

鲁大成是认识王金槐的,他亲手剥开棉花包,辨认出来,此人果然是王金槐。鲁大成发出了瘆人的冷笑:“哈哈哈哈!两个兔崽子,真你妈有种!来人!”

丰金一和马二楞应声而来,站在鲁大成的门口:“报告,请指示!”

谁都没看见鲁大成几时掏的枪,丰金一和马二楞的话音未落,鲁大成便手起枪响:“啪啪啪啪!”陈三两和于伯奇的脑袋各中两枪,被打得头骨迸裂,脑浆横飞,“扑通、扑通”栽倒在地。丰金一和马二楞吓得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鲁大成走到陈三两和于伯奇尸体跟前,踢了他们一脚,说:“这两个混蛋,我真小看了他们。我以为他们会敷衍我,不敢去干这种事,谁知竟然做成了。能做成这种事,必然是有勇有谋。今天他们能把王金槐宰了,不知哪天就会把我宰了。所以,不能让他们活着。马二楞,你叫几个弟兄来收尸,告诉大家,这两个人想谋反。”马二楞急忙答应,转身出去了。

鲁大成又对丰金一交待:“你到总务部去领二十块大洋,打点陈三两的家里和于伯奇的家里。告诉他们家属,就说陈三两和于伯奇为国捐躯了,死得很光荣,很英勇,很壮烈。你要亲自去。要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是!”丰金一道,“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丰金一脚下一个立正,就要走,“慢着,”鲁大成又叫住了他:“你留心一下马二楞,他如果随便散布不利言论,立马告诉我。”

“是!”丰金一再次立正,“请司令放心,我一定做到!”

七八个警备队士兵来了,他们抬走了陈三两和于伯奇的尸体,又用炉灰把屋里地上的血迹、脑浆扫除干净。

丰金一领了抚恤金以后,首先坐了大车来到陈三两的家,说了一番安抚的话,给了十块大洋。然后又来到于家堡,结果于伯奇家里的情况让丰金一简直痛不欲生。于伯奇的老爹老娘都悬梁自尽了,两个人在房梁上吊着,于伯奇的傻弟弟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根本不管老爹老娘的事。丰金一的大脑发出了“轰”的一声,一下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发稍也根根直立。

老两口为什么会上吊,丰金一自然不得而知。问题是这一家人将来怎么办?丰金一悄悄退出屋子,来到街上与于伯奇家相邻最近的一家。他敲开了这家的院门。一个六十多岁的光着脊梁、腰背佝偻的老大爷把他让进院子,问:“你找谁?”

丰金一说:“我跟你商量个事,你看行不行?”

老大爷可能患有气管炎,一直喉喽喉喽地喘,他咳了一声,说:“什么事,你说吧。”

丰金一道:“你们隔壁的老两口都上吊死了,现在没人给他们收尸,我想让你们家出人干这件事。”

老大爷摇摇头说:“我们家也没有壮劳力,这种事得请左邻右舍帮忙,可是,没有钱是不行的。”

丰金一道:“我出钱,你说吧,需要多少?”

老大爷又咳了一声:“发送两个人,就两块大洋吧。”

丰金一有些感动,老大爷的要求很低啊。丰金一当时就要掏钱,老大爷说:“你别急着给钱,等办完事再给不迟。”

丰金一感觉老大爷这人不错,便连忙答应下来。老大爷立马到方圆左近去叫人。很快,左邻右舍来个一群老头老婆,都是上岁数的人,他们来到于伯奇的家里,把吊着的老两口放了下来,验过尸以后,就用土炕上的破棉被把两个人分别包裹起来,腰部煞上绳子,用门板抬走了。到了庄户坡下面,刨了坑就掩埋下去。隆起两座新坟。门板又被抬了回来。

丰金一见此,就和老大爷继续谈判:“您看这样行不行,您把于伯奇的傻弟弟也养起来?钱的事好办。”

“这个,这个……”老大爷支支吾吾不想接这件事。此时,旁边有人插话想接这个活。但丰金一就认准老大爷了,认为把傻弟弟交给他才让人放心。丰金一对旁人摆了摆手,说:“老大爷,现在我就先给你八块大洋(本来十块,掩埋尸体用去两块),你先花着,过些日子,我再送钱来。”

“八块大洋?”老大爷本来不想接这个活,一听说开口就给八块,这事实在太合适了,便不再犹豫,说:“好吧,就这么定了。你把傻子交给我吧,我们先花这八块大洋。不过,丑话说在头里,以后你要是不送钱来,我们可是照样把傻子推出门去。”

丰金一又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两块自己的体己钱,也交给老大爷,说:“干脆,给你凑个整。”然后就从腰里掏出手枪,对着天“啪啪”就是两枪,吓得大家都一个激灵。丰金一道:“你如果接了钱不办事,可别怪我子弹不认人!”

老大爷吓得两腿直哆嗦,急忙点头哈腰:“一定,一定,一定。”

丰金一掖起手枪就走了。老大爷急忙把傻子接到了自己家里,周围的邻里纷纷议论说:“行啊行啊,有人给钱就行。傻子还是挺有福气的。”

事情就这么了了。鲁大成便拎了王金槐的人头来向河野满邀功求赏。河野满问:“这个人确实是王金槐?”

鲁大成将手枪交给河野满:“如果不是,你一枪崩了我!”

河野满摆了摆手,捂住鼻子,让卫兵把人头拿走。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钞票,递给鲁大成。又是这可恨的伪钞!但鲁大成不敢不接。他不动声色地把伪钞接过来装进口袋,向河野满深鞠一躬,表现出十分感激。继而,又问:“下一步怎么办?”

河野满道:“鲁桑,你的,这种态度很好,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的,没有结束的。你回去等我的命令吧。”

鲁大成心怀忐忑地退了出去。不知道这一波暗杀已经过去,抑或仅仅是个开始。

郭晓冬一直在等候王金槐回来,但却一直等不来。他把情况告诉了马万祺,想听听马万祺的意见。马万祺说:“你们呀,还是太年轻。那个陈三两一说有狗头金,王金槐就相信;他跟你一说,你也相信。实际上狗头金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之宝,怎么可能随便一个警备队的小兵手里会有这东西?”

郭晓冬点点头,对这种意见表示认可:“可是,王金槐为什么一去不回呢?难道他和陈三两和于伯奇一起拿着狗头金逃了?以王金槐的人品,他不会做这种违背良心的叛徒的啊!”

马万祺也陷入迷惘,连连摇头,说他也想不明白。最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分析到,可能是王金槐出事了。首先说,他没带着马弁出去,就是极大的错误。以他一个人应对陈三两和于伯奇,必然凶多吉少。因为那是两个没有道德底线的兵痞。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无独有偶的。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不好找,大致相似的树叶却比比皆是。万家铭用郭晓冬赠送的两小袋金矿砂蒙过了师长以后,感觉事情并没有完。马珍珍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马珍珍之所以移情别恋,是因为现在有了貌似更优秀的郭晓冬。万家铭没有感觉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只是把账记在郭晓冬身上了。所以,他也得出结论:要挽回马珍珍的芳心,必须釜底抽薪——搞掉郭晓冬。

他本来算不上心狠手辣的人,但这一次马珍珍给他的羞辱和打击实在太大了。大到了让他没法接受,也大到了让他失去理性。他找到师长说:“我现在有个新的主意——咱们搜寻金矿砂不一定非要兴师动众,派一些精明强干的老兵油子,兵不血刃,照样能找来金矿砂。”

“哦?说说看。”师长很感兴趣地看着万家铭。万家铭掏出烟来,弹出一根给师长,划着火柴给师长点上,如此这般就说出了自己的设想。

“好,这个计划不错,你去实施吧。我静候佳音。等着收你的金矿砂了。只要你干得好,我会继续给你晋级。”师长浓浓地喷出一口烟。

万家铭一个立正,就走了。上次万家铭拿来两小袋金矿砂,师长就把他从正连级擢升为副营级,如果事情顺手的话,即可除掉郭晓冬,又可以在师长面前晋级。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他来到师直属特务营,选了四个曾经有过交往的山东老乡,这四个人个个二十多岁,精明强干,身怀武功,为人仗义。其中三个上士一个排长。三个上士分别叫“刘小龙”、“马家驹”、“王二孬”;那个年轻排长叫“白云飞”。

在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的年月里,若在国民党军里面论“有过交往”,那就是彼此在职务上相互提携,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能助一把力,在面临利益不好分成的时候我让了你。总之,都是硬碰硬的帮忙,绝不是吃顿饭、喝杯酒的交往。那是酒肉朋友,靠不住。

不过,该吃饭还是要吃。万家铭首先请他们到一个小酒馆吃饭。酒过三巡以后,万家铭说:“你们此行的目的是到黄岗山矿区找甲字号的郭晓冬,一来向他索要金矿砂,告诉他,他欠我三十斤金矿砂,必须尽快还给我。我在此向你们透露——你们对外不要讲,讲了会出人命——那个甲字号是蕴含金矿脉的煤矿,所以,你们找郭晓冬索要金矿砂是能要来的;二来,郭晓冬这个浑小子吃硬不吃软,所以,你们和他打交道口气要横,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如果他实在不肯就范,你们就这个——”万家铭用手做了一个往下切的手势。

叫刘小龙的问:“郭晓冬身边有没有警卫、马弁之类的护兵?”

万家铭道:“真让你问着了,他身边一般情况下有两个马弁,一左一右。”

叫马家驹的问:“怎么接近他?我们直截了当去找他,民团会让我们接近他吗?”

万家铭道:“问的好。这正是咱们要商量的问题。”

王二孬说:“我有办法,就说我们手里有狗头金,把郭晓冬从民团里骗出来,然后单兵教练。”

刘小龙没等万家铭开口就插话道:“不行,你以为郭晓冬是吃干饭的?他能发动和组织几千人的队伍,在甲字号占山为王,会轻易受你们的骗?再说了,你们只靠口头说有狗头金就能把他骗出来?除非你们真带一块狗头金去。”

王二孬说:“咱们谁手里能有狗头金?谁都没有。如果有的话,谁还在军队里混?早买了房子,娶妻生子过小日子去了!”

白云飞毕竟是排长,比那三个上士见多识广,他接过话来:“咱们可以找一块矿石来权充狗头金。里三层外三层地用棉花层层包好,如果郭晓冬打开棉花一看,里面不像狗头金,只是一块矿石,咱们就告诉他,纯金含在里面,外皮没露着,不信就用机器切开看。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大体能品出郭晓冬是怎样的人。如果这个人果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就三下五除二做了他。”

万家铭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一拍大腿道:“说得好,干脆利索,事不宜迟,话不投机半句多,做掉,坚决做掉,丝毫不能含糊!你们回来以后,如果带来了金矿砂,师座会给你们晋级;如果没带来金矿砂,只把郭晓冬做掉了,我给你们酬劳。我当兵六七年,一直跟着师长,手里的银两还是有一些的。”

四个人一叠声道:“是,一切听万参谋安排。”

万家铭道:“咱们师里有不少山东老乡,但我没找他们。因为我感觉你们几个人比他们更可靠。谁不是把有利的事首先让给自己关系最近的弟兄做呢?”

四个人都点头,感觉万家铭说得在理。刘小龙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瓷盘子,两手一掰,“啪”的一声掰成了两半,为表示自身的能力先露一小手。没错,一个简单的瓷盘子是不容易被掰开的。马家驹则拿起一个瓷碗,“啪”一声也掰开了。王二孬却收集起大家的筷子,用一根食指“啪”地一剁,则将一束筷子齐崭崭地剁开。哈,都很见功力不是?排长白云飞先是不动声色,看着大家表演,见大家都表演完了,他则拿起盛汤的铁勺,用一根食指和一根大拇指轻轻捻那个铁勺的勺把。没捻到第十下,勺把突然弯了下来。这简直不可想象。坚硬的铁勺把,怎么会弯下来?嘿,它就是弯了。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万家铭看完他们的表演,率先拍起巴掌,表示赞许。但他却说:“你们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但艺高人胆大的另一面是栽跟头最多。技艺不高的人做事反倒会谨小慎微。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家一叠声道:“明白。”

万家铭道:“你们一定要记住一点,下手要果断,不能被郭晓冬的花言巧语所迷惑。郭晓冬那个人是非常擅长使用语言蛊惑人心的。”说完这番话,万家铭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皮包取出一小包大洋,说:“这是四十块大洋,是你们这些天的盘缠,一人十块分开带着。”便把大洋分了。

四个人踌躇满志、胸有成竹地出发了。但走在路上,白云飞还是嘀咕,这怎么接近郭晓冬的问题还是没解决啊!以什么名义接近郭晓冬呢?想来想去,白云飞感觉只有诈降。此外没有其他办法。他对那三个人说出了这个主意。那三个人也思索了一阵子,感觉只能如此。先打进甲字号内部,然后伺机下手。

如果说鲁大成派出的手下的那些人来到甲字号便纷纷倒戈叛变,那是因为他们被郭晓冬抓获,被逼无奈而叛变。当然里面有的人是假叛变,从而演出了王金槐被杀的悲剧。而眼下白云飞等人来投奔甲字号,是在没有被抓捕的情况下,主动投到门下的。

他们都有短枪,来到甲字号附近,他们就对站岗的两个民团哨兵交底,说他们是国民党地方部队的人,是来投诚的。要面见郭晓冬一谈。为了证明诚意,他们把短枪都交给了哨兵。于是,两个哨兵一个看住白云飞等人,另一个就去报信。

哨兵找到郭晓冬,报告了情况。郭晓冬蓦然间陷入深思。国民党的地方部队,会有人来投诚吗?投到甲字号这样的矿区,图的是什么?显然是淘金来了,感觉矿上有钱挣。而且,这些人都是带短枪的人,应该是国民党部队里面的骨干,来到甲字号肯定是为了谋取一官半职,好分取矿上的财富。在当时兵荒马乱的年月,想谋钱财,到矿上来,不能不说是个捷径。想明白了,郭晓冬就答应与其见面。

在一个民团的训练场,郭晓冬接待了四个来访者。郭晓冬走在前面,左面跟了三个人,右面跟了三个人。郭晓冬和王金槐不一样,即使再有把握的事,他也是小心谨慎的。两方面的人员间隔了十来米,彼此站定了。

郭晓冬大量了对面这几个人的装束、气质、表情,断定这些人是身上有功夫的。因为在眼下初春的季节里,他们没穿棉衣裤,而是穿的夹衣,外衣还敞着怀,而且他们站在那里两脚都呈丁字步,脸上也没有丝毫讨好、谄媚的神情。这是练家子的不知不觉的一种习惯。是他们的这种习惯让郭晓冬更加提高了警惕。郭晓冬说:“你们是来投诚的?”

白云飞代表那三个人道:“对,我们来投诚。我们在国民党军队里过得太穷,上司总是找理由克扣军饷。我们想到甲字号谋个一官半职,分些钱财。”

郭晓冬道:“你们前来投诚,总该带些觐见礼吧?”

白云飞道:“我们一人一把短枪,外加几百发子弹,全部交给你们。”

郭晓冬道:“既然你们是使短枪的,愿不愿意跟我的马弁比一下枪法?”

白云飞道:“我们来甲字号,就是永远不想再使用武器了,我们对武器不感兴趣。我们只对大洋感兴趣。”

郭晓冬此时心里想的,就是想把这些人的桀骜不驯的气势压下去。他的马弁个个练得百步穿杨,赛过对面这几个人应该是手拿把掐的。郭晓冬笑了笑,说:“你们发财心切,我能理解,但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的枪法。你们是知道的,甲字号是武装与开矿相结合的企业,枪法好的人可以做骨干,可以多分钱财。”

白云飞显得非常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既然郭老板这么认枪法,我们就和你的马弁比一下。”

一个马弁凌空抛起一枚铜钱,有一丈多高,随手就是一枪,那个铜钱立即被打得粉碎,发出“嗡儿”的一声。白云飞示意刘小龙上阵。刘小龙往前站了一步,马弁走过去将手枪递给他。他也凌空抛起一枚铜钱,也是随手一枪,但没有打中。铜钱掉在地上。马弁走过去捡起来,还给白云飞,白云飞便又示意马家驹上阵。但马家驹上阵的结果仍然不理想,也没打中铜钱。

白云飞感觉有几分尴尬,他笑了笑说:“郭老板,我们的人射击不是长项,手功却都是一流的。我们表演给你看看。”他便示意王二孬上阵。王二孬早就等着这一声招呼了,所以,他没等郭晓冬点头同意,就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啪”的一声,掰开了。

郭晓冬心里咯噔一下子。对方虽然射击比不过马弁,但手功确实很厉害。如果以这样的手功掐一个人的脖子,只需一只手,就轻而易举能将人掐死!但是,惟其如此,郭晓冬就对这些人更加防范了。这些人加入甲字号,说不定就成为害群之马,把本来稳定的民团搅得乱七八糟。郭晓冬快速地开动脑筋,想出了对策,于是突然冷笑一声:“你们的手功确实不错,我理应吸收你们加入民团,并委以一官半职。但问题是你们只拿来几把短枪,这觐见礼太薄了。所以,我们不想吸收你们。几位朋友打道回府吧。”郭晓冬现在想采用激将法,看看对方的杀手锏是什么。

白云飞一听这话,就立即着了道了:“郭老板,我们弟兄手里有一块狗头金,打算献给你。因为我们害怕路上遭劫,所以把狗头金存在小旅馆了。你可以带马弁跟我们去取一下。”

郭晓冬对王金槐的失踪是一刻也没有忘记的。老一套说来就又来了。郭晓冬不是王金槐。他想问题自然要复杂得多。他说:“你们自己去取吧,取来交给我就行。”

白云飞道:“最好你跟着去,亲自看看成色,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就连回都不回来,径自回部队去了。”

又是邀请一起去!这不是王金槐事件的重演吗?王金槐因为跟着两个倒戈的警备队士兵去取狗头金,结果永远不再回来,这件事民团所有的人都知道,郭晓冬开大会叮嘱过大家,对可能再次出现的类似问题一定要绷紧神经,慎之又慎。此时郭晓冬当机立断,对着马弁就一挥手。马弁自然心领神会,六个马弁倏忽间便掏出手枪对着白云飞等人就是一顿乱枪。于是,那四个人便在几秒钟里纷纷倒地。但马弁只打他们的脚和腿,并没有伤及他们的上身。这四个人的脚或腿每人至少中了三枪以上。他们倒在地上抱住腿脚疼得打滚,却并没有人喊冤求饶。

远处正在训练的民团成员听到这边响起乱枪,一下子跑过来很多人,把四个企图“有所作为”的练家子团团围住。郭晓冬见这四个练家子还真是硬骨头,便招呼大家把他们抬走,抬到郭家店的老百姓家去治伤。现在郭家店已经有了自己的医疗队。所谓“医疗队”是郭晓冬从县城和镇里花钱聘来的一帮老中医。这些人除了精通中草药、会针灸按摩,还会治疗外伤。郭晓冬在村子里腾出了三个庄稼院,供“医疗队”使用。眼下民团和矿工有好几千人,头疼脑热的情况经常出现,没有医疗队是不方便的。郭家店加上甲字号、丙字号,现在已经成为亦工亦兵、既可以开矿赚钱又可以打仗的良性循环的特殊组织和根据地。

医疗队在给白云飞等人治伤的过程中,郭晓冬带着六个马弁就来到白云飞的房间,与他唠嗑。

“通过初步治疗,腿上还疼吗?”

“谢谢郭老板,医生给我们使用了一种草药,有麻醉作用。”

“我知道,你们这几个人都不是一般的国民党士兵,而是接受了特殊任务的人。”

“你认为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就是什么人。我们不会告诉你,我们实际上是什么人。”

“你的嘴挺硬。我想送你上路的话,只消做个手势。”

“如果你认为我该死了,你就下令好了。我不怕死。”

“不,我不认为你该死。你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虽然,你想做,但我没给你机会做。我既不愿意上当受骗,也不想让你们在玩儿死签儿这条道儿上走得太远。现在日本人侵略中国,为害中国,我们中国人理应团结一致,共同对敌。”

“郭老板,你目光如炬,洞察一切,我十分佩服。但我们这些人都是有自己的信仰的人,我们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所以,你打算通过语言蛊惑来说服我们,实际是很枉然的。”

“也许吧。你好好治伤吧,我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郭晓冬带着马弁又来到另一间屋,在这间屋里“住院”的是另一个所谓的“投诚者”刘小龙。他见郭晓冬带着马弁前来看望,便将脸孔扭向墙壁,给郭晓冬一个后背。

“兄弟,你不要这样抵触我们,我们开枪是不得已的事情。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脚上的伤势。”

刘小龙面无表情地真的将身子转过来了。也把缠着纱布的脚伸过来了。郭晓冬刚要摸他的脚,他突然飞起一脚把郭晓冬踢个跟头。马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又给他一枪。这一枪打在刘小龙的大腿根上,刘小龙一下子就像霜打的茄子,不再动气了。老中医听到屋里有枪声,急忙跑进屋来。郭晓冬指着刘小龙说:“医生,赶紧给他治疗新伤吧。这次比以往打得要狠。”

老中医便急忙施救。马弁的这一枪打在刘小龙的大腿动脉上,鲜血呲呲地顺着裤腿往外流。老中医急忙撕开刘小龙的裤子,进行快速包扎。郭晓冬道:“兄弟,你这是何苦?如果说,你们这几个人都是有信仰的人,那么,是不是应该甄别一下,你们的所谓信仰到底有没有价值?比如说,你们信仰金钱至上,愿意为了金钱出生入死铤而走险。我要告诉你,你们大可不必如此。一个人的一生吃多少饭、穿多少衣、住多少房,都是有限的。最宝贵的是生命。健健康康地活着,是最有意义的。家财万贯而英年早逝,是最遗憾的,也是最可惜的。是不是?但是,如果为了民族解放,为了老百姓过上安定生活而去拼杀,去死,那才是最有意义的。对不对?”

刘小龙两眼紧闭,一声不吭。老中医非常娴熟地为刘小龙做完包扎,便取消炎药和止疼药给刘小龙喝,刘小龙一挥手就把药打到了地上。郭晓冬见此,带着马弁离开了这间屋子。他们来到马家驹的屋子,马家驹与刘小龙如出一辙,对郭晓冬不屑一顾,郭晓冬要看看他的脚伤,也被他踢了一脚。

郭晓冬来看望他们,可能属于一种安抚性的工作方法,但在这些人看来,就是假惺惺的不怀好意的烟雾弹。郭晓冬连连摇头,对他们不敢恭维。枪毙他们,似乎没道理。但是留着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郭晓冬掐着额头转动着脑筋,蓦然间有些开窍,便找到医疗队的队长,问:“他们这几个人谁在治疗的时候喊过疼?”

医疗队队长说,那个叫王二孬的喊过疼。四个所谓的“投诚者”是分在四间屋治疗的。郭晓冬不假思索,立即带着马弁找那个唯一喊疼的王二孬去了。郭晓冬曾经叮嘱过医疗队队长,让他留心谁是喊疼的人。这是考察和了解一个人心性的有效手段。

王二孬坐在病床边,见了郭晓冬,便微微点了一下头。这似乎是个友好的表示。也可能因为王二孬的伤势最轻。别的中枪的人都躺在**,唯独王二孬是坐在床边的一个。

“你怎么会叫二孬呢?这个名字挺晦气的。”

“我爸为了保我长命百岁,一落生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我能不能看看你的伤口?”

“没什么可看的,就是枪眼呗。”

“我是个不是医生的医生,我看看枪眼知道应该下什么药。”

王二孬把脚伸过来,让郭晓冬看。郭晓冬心里立即有几分高兴。他能伸脚,意味着有合作的可能。郭晓冬揭开王二孬脚上的纱布,看到了里面的枪眼。郭晓冬道:“其实你们完全可以避免挨这枪子儿。”

王二孬道:“我不怕挨枪子儿,但我反对无缘无故地挨枪子儿。本来咱们可以有话好好说,可为什么刀兵相见呢?”

郭晓冬的大脑急速运转着:“对,你这话说得好。我对突然打伤你们,表示抱歉。这是我做事有欠考虑、沉不住气的缺陷。你们不是打算来投诚吗?下一步我就考虑接纳你们。所以,希望你们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该换药就换药,该吃药就吃药。眼下来看,你是最配合的一个。一会儿我叫个姑娘来守着你,你们说说心里话,你不反对吧?”

“不反对不反对,我喜欢和姑娘说话。”

“对,男人么,总是喜欢姑娘的,否则就不正常了。”

郭晓冬回到自己家,来到西屋,见到了马珍珍。现在马珍珍正在翻译一本奥地利矿物学家休斯的《地球的面貌》。这本书是19世纪地质学研究的总结,同时休斯用综合分析的方法,从全球的角度研究地壳运动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关系。如果说,十九世纪早期出现的美国丹纳的《矿物学系统》标志着经典矿物学的成熟,那么,休斯的《地球的面貌》又把矿物学向前推进了一步。对此,马珍珍如饥似渴地进行着学习、翻译和研究。郭奶奶进进出出地给马珍珍端茶端饭,马珍珍则全神贯注,完全深入进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译圣贤书。郭晓冬进屋以后拍拍手掌打断了她。

“喂,亲爱的,稍停一下好吗?”

马珍珍抬起头来,有些不满地看着郭晓冬,但郭晓冬那句“亲爱的”起了作用,勾起了她心底对郭晓冬以及对爱情的渴望。于是,她在倏忽间便从学问里拔出脚来,伸出两臂搂住了郭晓冬的脖子,脸对脸地看着,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何贵干?”

郭晓冬想了想,便吻住马珍珍的嘴,和马珍珍用舌头交流了半分钟。郭晓冬主动亲吻马珍珍,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郭奶奶撩开门帘想听听郭晓冬他们说什么,但见他们在接吻,又急忙退了出去。郭奶奶非常高兴。她早就盼望郭晓冬给她娶个孙子媳妇。甭管是鲁小芹还是马珍珍,在郭奶奶眼里,她们都是好姑娘,做孙子媳妇都是称职的。

郭晓冬看着马珍珍的眼睛,终于措好了辞,说:“亲爱的,我们抓了几个心怀叵测的假意投诚者。我想到王金槐的失踪,就想杀掉这几个人。但意想不到的是这几个人都铁骨铮铮,要杀了他们我又于心不忍。我想让你和他们分别接触一下,发挥你女人的语言和心理优势,看看能不能打开他们的心锁。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要杀他们了。”

马珍珍对郭晓冬动辄就杀呀杀的不太适应,就说:“亲爱的,如果你判断这几个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坏人,能不杀就尽量不杀。有可能属于不同政见者。对这样的人,你必须在理论和实践两方面使他们认账。”

“可是,以我的能力不能说服他们。”

“那我就去试试。也许行,也许不行。”

郭晓冬再次吻住了马珍珍。两个人温柔缱眷了一会儿,郭晓冬便让马弁陪着马珍珍去见那几个人了。他自己则回到矿上,敬候佳音。马珍珍按照郭晓冬的安排,口袋里揣上了一张中学毕业的合影照,首先找了王二孬。马珍珍的装束,完全是一身学生派,里面套着红色毛衣,外面穿的就是北洋工学院的灰色校服。只是在脖颈上画龙点睛般围了一条白色纱巾。脑袋上留的是时下知识界非常流行的卓娅头。整个形象既青春靓丽,又清清爽爽。她亲自给王二孬点烟,给王二孬端茶,然后搬了小凳子坐在王二孬对面。

“郭老板让我跟你聊聊,我这样的女人,不让你反感吧?”

王二孬连忙点头:“不反感不反感,我很喜欢女学生。可惜我没什么文化,否则我一定娶个女学生做媳妇。”

“文化不高,但对国家做出贡献的人,也是可以娶上女学生做媳妇的。”

“怎么做才叫对国家有贡献?难道都上前线去打日本鬼子?”

“那仅仅是一方面。其他的就太多了。你只要明确一条:做对自己国家有利的事,别做对国家不利的事。具体做什么,你应该心里有数。”

“我恰恰是心里没数。所以,经常做出让旁人反感的事。”

“咱们随便打个比方,现在甲字号在挖煤,据说他们挖煤是为了支援抗日前线。那么,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应该支持甲字号的工作?”

“如果甲字号真是为了前线在挖煤,我们就应该支持。”

“我是学矿物学的,我敢对你肯定,甲字号确实在做支援前线的工作。”

“你如果不是骗我,我就愿意和甲字号站在一起,同甘共苦,风雨同舟。”

“你这么做就对了,”马珍珍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毕业照,指着里面一个女生,“最左边的女生现在还没对象呢,哪天我给你搭咯搭咯。”马珍珍把照片递给王二孬。

王二孬看了照片,对里面的女学生非常喜欢,说:“人家是女学生,怎么会看上我这个穷当兵的?”

马珍珍道:“那个女生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她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很穷,但她在乎你是不是走正道。”

“怎么做才叫走正道?”

“跟着郭晓冬,踏踏实实在甲字号干,努力做出成绩。我敢保证,只要你按我说的做,那个女生保证能嫁给你。”

“你不会诓我吧?”

“我明天就把那个女生叫来,和你见一面。好不好?”

“那太好了,我期待着。”

“你们这四个人都没有对象吗?”

“没有,兵荒马乱的,谁有心思搞对象啊。”

“他们是不是也希望找个女学生做媳妇啊?”

“那当然,当兵的最喜欢女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