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珍珍是个办事落地砸坑的人,工作效率非常之高。当天下午,她就套了马车去黄岗县城找来了两个过去在县城上中学时的女同学。这两个女同学其实都是前不久结过婚的人,但基本情况都不太好,一个是丈夫被日本人杀害的,另一个是被丈夫抛弃的。晚上,就让两个女同学分别与王二孬和白云飞相见。

来见王二孬的女学生虽然气质很文雅,但性格有些泼辣,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只是长得有些粗壮,看腰身像是劳动人民出身。这种类型肯定是粗活细活都能干的女人,也正是王二孬所喜欢的,所以他对这个女学生一见钟情,当即就表示愿意与之牵手,还说一定跟随郭晓冬好好干。但此时他还是没有把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出来。

因为王二孬过于浮浅,那个女学生按照马珍珍的安排没有立即拒绝王二孬,而是和他拉长了战线,说要观望他一年,看看他是不是做出了成绩。如果真的做出了成绩,女学生便和他订婚,然后转年再结婚。为了表示诚意,女学生让王二孬亲了一下嘴,还给他留下一条绣了花的粉红手绢做信物。然后两个人就分手了。

王二孬感觉女学生既然允许他亲,而且还留下信物,想必是看上了他,所以心里又甜又暖,暗想,只要我不说出万家铭的交待,就算是够朋友了;至于我改换门庭跟了郭晓冬,那也是天意。

而来见白云飞的女大学生和王二孬见的那个又不一样。这个女学生叫秦小薇,面目清秀,皮肤白净,身材窈窕,娉娉婷婷,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她首先用她白白净净的细嫩的小手解开了白云飞脚上的纱布,查看了伤情,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裹上。身上还散发着一股玫瑰花的香味。简直把个白云飞爱得不行。几句话下来,就被秦小薇感染得把他原来铁一样坚硬的心肠变成了软绵绵的九曲十八弯。

“我们女学生最崇拜为国捐躯、流血牺牲的爱国将士,看见你们受伤,这心里呀,像刀剜一样难受。”

“我受伤算不上为国捐躯,只是为了哥们义气。是不是不太招人待见?”

“也不是,看你威风凛凛、坚定自信的样子,肯定是身怀绝技的职业军人。”

“可是,我这个职业军人差一点让民团的人给办了。”

“你们呀,简直不会处事,怎么竟惹得郭晓冬马弁开枪打呢?那郭晓冬是个多有人情味的企业家啊!”

“别提了,还不是为了好朋友?我们这种人呐,说起来也是悲哀。”

“怎么说呢,很多时候哥们义气也是可歌可泣的。因此我对哥们义气并不反感。但我认为,坚持哥们义气不应该和国家利益相违背。”

“真是女学生啊,说出话来很玄奥啊。你说说看,什么叫国家利益?”

“到前线打日本鬼子是国家利益,在后方支援抗日前线将士也是国家利益。比方说郭晓冬的甲字号,他们确实是在支援抗日前线,所以,你或你的哥们、你的拜把子兄弟,都不应该和郭晓冬作对。”

“你不是被派来做说客的吧?”

“瞎说什么呀,人家马珍珍是给我介绍对象,让我先和你见一面,先感觉一下是不是能说到一块,是不是有共同语言。”

“你认为咱们之间有共同语言吗?”

“我感觉本质上有,但对枝节问题看法不一致。”

“这么说,你是喜欢我这个人了?”

“没错,如果你做得再出色一些,一年后我保证嫁给你。”

“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么,我怎么做算是更出色?”

“为甲字号做贡献。”

“怎么说来说去就围着甲字号转呢?你没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远处的做贡献问题咱们看不见,而看得见的就是甲字号,甲字号是分水岭,你支援甲字号,你就是爱国的;你反对甲字号,你就不爱国的。就这么简单。”

“好吧,哥们义气再怎么可歌可泣,也不如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学生。”

“你这么想就对了。我嫁给你也嫁对了。”

“为了表示诚意,你能不能让我亲亲?”

“好吧。”

秦小薇把脸颊伸了过来,白云飞小心翼翼地亲了秦小薇那白净细嫩的皮肤。心里熨帖得如同喝了老酒。秦小薇做事十分慎重,要了白云飞的生辰八字,说是回去要找人算一下。把事情做得看上去完全是那么回事。

于是,接下来事情就发生了戏剧性变化,其他人都没对马珍珍或郭晓冬说出他们来投诚的真实目的,而领头的白云飞却向郭晓冬合盘托出了。想当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如今,白云飞“改弦更张为红颜”。

其他三个人,王二孬、刘小龙、马家驹因为拒不说出来甲字号的真实目的,被郭晓冬一一枪毙。有些冤枉的大概是王二孬,他还做着和女学生结婚、跟着郭晓冬好好干的打算呢。现实生活太残酷了,郭晓冬不能不吸取王金槐失踪(被害或叛变)的教训,在要害问题上一点也不含糊。

马珍珍听说郭晓冬枪毙了那三个人,便非常别扭,好长时间都想不通。郭晓冬找她,她也懒得见。感觉郭晓冬过于冷酷了,冷酷得简直不近人情。尤其她自从接触了王二孬以后,感觉王二孬根本就不是坏人。是王二孬向她透露了白云飞特别喜欢女学生的嗜好,也算贡献不是?枪毙刘小龙和马家驹情有可原,因为他们肆无忌惮,连郭晓冬都敢踢,而王二孬是肯定能够改造过来的。

但郭晓冬不能不找马珍珍,因为事情涉及到万家铭,郭晓冬对如何打好白云飞这张牌已经有了设想。他对白云飞是这么安排的:眼下先给白云飞治伤,待白云飞伤好以后,让他做民团的武术教官。白云飞对这个职务也很认可。郭晓冬见白云飞识字,文化不低,还给了他一本小册子让他学习。这边小册子就是毛泽东的《论持久战》油印本。改造一个人有时候需要大刀阔斧一蹴而就,有时候就需要由浅入深细火慢炖。这是郭晓冬的处事方法。

郭晓冬一般情况下不回家,和马万祺都在矿上吃住。但这天晚上他还是回来了。因为他有事要和马珍珍商量。事情涉及秦小薇,是必须马珍珍出面的。谁知当他在饭桌上说完他对白云飞等人的处理情况,马珍珍一下子就翻脸了。连饭都不吃了,躲到西屋生闷气去了。郭晓冬不得不搂住马珍珍的肩膀,硬是她拥回了饭桌。但马珍珍是个有性格的女人,在对白云飞等人的处理问题上,她对郭晓冬的做法非常不认可。郭晓冬往她的碗里夹菜,她就反手又夹给郭奶奶。郭奶奶不明就里,便呵呵笑。

郭晓冬道:“珍珍,你还得去找一趟秦小薇,要把这出戏演到底。”

“不管。你这么做不是坑害秦小薇吗?”

“怎么叫坑害?只是让她们增加联络和走动,并不一定结婚。”

“假如白云飞骨子里就不是好人,他现在委曲求全跟着你干只是为了保命。那么,秦小薇却真的爱上了白云飞,不是掉火坑里了吗?秦小薇刚被丈夫抛弃了,感情非常空虚,很想找个可靠的男人结婚。我找她的时候只是告诉她来演一次戏,不让她假戏真做。”

“白云飞是个聪明人,这种人是很会审时度势的,我相信他会越变越好。而秦小薇的介入,会加快白云飞的转变。”

“万一不行呢?你怎么为秦小薇收场?我这个中间人是不是太可恨了?不是要被同学们骂得狗血淋头吗?”

“为了国家利益和前途,我们难道做一点牺牲不应该吗?”

“你自己可以做,你还可以动员我做,因为我是你的对象。但你没有理由拉着人家秦小薇做。秦小薇来见白云飞完全是关着我的面子,算是暂时表演一把。你却要把事情做大,是不是太过分了?”

郭晓冬毕竟年轻,尽管他现在已经非常爱马珍珍了,但涉及到他的整体考虑这样的原则问题,他对马珍珍也是一步不让的。他说:“珍珍,中国的抗日战争是一场伟大的正义的战争,我们身处这样的环境既是不幸的而又是幸运的。不幸的是这场战争必然会给中国人民带来巨大的牺牲,幸运的是我们这些炎黄子孙有机会为自己的祖国拼死一战。为祖国而死永远是光荣的。而秦小薇的问题还涉及不到去死去拼杀。你为什么会把问题看得那么严重呢?”

马珍珍皱着眉头耐住性子听完了郭晓冬的话,回答道:“我也是日军侵华的受害者,我还险些被鲁大成等人祸害。我完全支持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但是,我们做事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像秦小薇这样的女学生,虽然也很爱国,但她并没有对敌斗争的勇气和经验,她的行为特点存在很多变数。当她遇到比她老到比她狡猾的对手,尤其遇到居心叵测的感情骗子,她是很可能上钩,成为人家的俘虏并为人家服务的。你应该懂得:女人容易感情用事。感情上的皈依很可能导致政治立场的转变。再有,白云飞如果也是耍弄秦小薇的话,说不定秦小薇就会自杀。我们要充分估计这些情况,浅尝辄止,不要再打秦小薇的主意。”

马珍珍的话已经说得很深入了,但郭晓冬并没有被说服。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而且说:“我有能力控制白云飞,也有能力控制秦小薇。我会随时把握事情的发展方向。”

马珍珍对郭晓冬这样的自信非常不买账,于是便反唇相讥:“女人的感情是根据形势的发展随时在变的,你怎么控制?你现在手里是有钱有枪,民团的队伍也扩大到了几千人。但你缺乏对普通老百姓的正常生存状态、正常感情生活的尊重。你杀王二孬已经把事情做得很过,现在又想利用秦小薇打白云飞的牌,就做得更过!我很后悔帮你策划了美人计!”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而且,现在已经渐渐看出,这两个北洋工学院出来的校友,虽然彼此相爱,但其实思想差距相当大。连最基本的立足点都不一样。

郭晓冬有些气恼和愤怒地说:“往轻了说,你是妇人之仁;往重了说,你是小资产阶级立场。你的立场很危险,与伟大的抗日战争是格格不入的!”

马珍珍当然不同意郭晓冬的观点,她噌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地说了起来:“你甭给我扣帽子。我就是小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怎么了?偷谁抢谁了?反对抗日了?怎么能说与抗日战争格格不入呢?毛泽东不也说要团结小资产阶级,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吗?”

马珍珍撇了撇嘴转身回西屋了。回手就把门插上了。郭晓冬再去敲门请她继续吃饭,她连理都不理了。郭晓冬回到饭桌,和郭奶奶一起坚持把饭吃完。郭奶奶尽管不懂得多少政治理论,但老人家似乎看出了郭晓冬与马珍珍的严重分歧,所以她什么都没说,默默无语地洗漱睡觉了。老人家尤其明白,这种涉及政治的分歧,是没法劝的。

郭晓冬当然不会改变观点。因为年轻,火气大,还因为郭晓冬近来工作很顺,所以,他非常自信。他现在仍然爱着马珍珍,但他不想继续做马珍珍的思想工作。他要让事实和工作成绩来说服马珍珍。可是,秦小薇不再介入,他的打算就没法继续下去。事情一时僵住。但让郭晓冬始料不及的是事情开始向着不利方面转化。

首先,是马珍珍带着她的书搬走了,她对郭奶奶说是到女同学家里去住。具体是县城里的女同学还是镇上的女同学,她也不告诉。是不是要与郭晓冬彻底分手?她也不告诉。走的时候态度非常坚决,郭奶奶怎么拦也拦不住。当时郭晓冬不在跟前,所以对这件事也没法阻止。问题是,马珍珍的不辞而别是彻底分手还是一时动气,让郭晓冬也不好把握。如果真像马珍珍所说的那样,“女人的感情是根据形势的发展随时在变的”,是不是马珍珍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郭晓冬不得而知,想起来就非常郁闷。

其次,是万家铭那里也发生了变化。时间一天天过去,万家铭在焦急地等待他的几个贴心哥们的回音。按照常理那些人早该回来了,但问题是那些人迟迟没有回来。于是,万家铭断定白云飞他们是出事了。但他找到师长的时候,却不是这么说的,而是语气沉重地另外编出一套话来:“师座,白云飞他们一去不回了。我分析他们是找到金矿砂以后私自逃跑了。看起来这金钱的魔力实在太大了。您不是想发财吗?我建议您也把眼睛转向开矿。那黄岗山区不止甲字号、乙字号金矿,据我所知,还有丙字号、丁字号等好几个。”

“哦?”师长很感兴趣地看着万家铭,“可是,我对黄岗山区并不熟悉,也不懂得怎么开矿,如何干起来呢?”

“咱们可以委托懂得开矿的职业经理人,让他招兵买马。黄岗山区非常穷,老百姓缺吃少穿,招矿工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这些不是难事,难事是黄岗山区的大部分面积被日本人和皇协军占据,要想在黄岗山区的金矿区分一杯羹,必须打通警备队司令鲁大成的关口。鲁大成能跟咱一条心,就能帮助咱们摆平日本人。”

“皇协军的鲁大成能摆平日本人?没那么简单吧?”

“师座,您有所不知,日本人虽然占据着黄岗山区,但因为人员少,主要还是依靠皇协军鲁大成。现在的情况是日本人出谋划策,鲁大成去干;日本人在后面督战,皇协军在前面冲锋。”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摆平或说服鲁大成呢?”

“人都是爱钱的,可以给他钱;人也都是怕死的,我们对他组织一次暗杀,吓唬吓唬他,不怕他不肯就范。”

“吓唬他?”师长鄙夷地一撇嘴,“有那工夫不如干脆做了他!”

万家铭急忙拦住师长的话头:“师座,鲁大成是咱们的有用之人,还是不做的好。鲁大成虽是火爆脾气,但他跟我舅舅有些交情,我通过舅舅接触他似乎是比较容易的。如果换上一个生马坯子,彼此完全不了解,那才真正难办事呢。”

师长叼着烟斗想了想,说:“要么,你就先和鲁大成接触一下,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眼下兵荒马乱,我们既然没有到前线打日军,与其躲在山后熬日月,真不如想办法弄黄金。俗话说‘乱世藏黄金’,眼下淘换黄金是最实惠的事儿。你去办吧。先到总务处领三封大洋。”

师长说着话,就给总务处打了电话。万家铭敬了礼就退出去了。从眼下的情况看,师长一方面对万家铭十分信任,另一方面,师长打算淘换黄金的愿望非常迫切。这两方面因素促成了万家铭对自己计划的实施。他的计划,说到底还是要找到马珍珍,要娶到马珍珍。到黄岗山区开采金矿只是为了企图弄清甲字号内情,伺机做掉郭晓冬。夺妻之恨,让万家铭立志与郭晓冬不共戴天。他认为,做掉了郭晓冬,马珍珍便没有了感情归属,重新投向自己的怀抱就指日可待。

诸多方面的因素,促成了万家铭重新来到黄岗县城的舅舅吴有贵家。但现在万家铭见舅舅吴有贵就不是以外甥的身份了,而是以国民党军官和仇人的面目,来到吴有贵面前。万家铭依旧穿着西装革履,依旧在黄昏以后,悄悄潜进了吴有贵家。

这个时间,夕阳已经落山,一抹红霞淡淡地挂在天边。老百姓天天都在做饭,家家的屋顶烟囱都在冒着白烟。此时吴有贵在县政府还没回来,万家铭夹着皮包叫开了院门。开门的是吴有贵的老婆,即万家铭的舅母,一个五十来岁的黄脸婆。起初舅母一见是万家铭来了,还不想开门,因为吴有贵曾经交待过,以后万家铭再来登门的话,能不接待就不接待,日本人对万家铭是不感兴趣的。舅母刚一开门见是万家铭,就急忙关门,打算把万家铭关在外面。但万家铭哐的一声就撞进去了,把舅母撞了个坐墩儿。

万家铭对舅母也不去搀扶,径直进了堂屋,大模大样地喊了一声:“小姨,上茶!”

“小姨”是吴有贵的小姨子。这年也有四十来岁了,但却腰身窈窕,走起路来娉娉婷婷。一张瓜子脸上镶嵌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与黄脸婆舅母差别很大。

多年来小姨子一直跟着吴有贵过,算是二房,已经给吴有贵生过一个女儿。但多年来吴有贵和小姨子都没举行婚礼,只是明铺暗盖地那么过着。小姨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按理说明媒正娶地嫁个像样人家不成问题,不知为什么她就没嫁,而是一直不明不白地跟着吴有贵过日子。也许她是真爱吴有贵,但又不愿意跟亲姐姐争宠,所以,干脆稀里糊涂地过日子算了,怎么过还不是一辈子,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持这种观点的人比比皆是,只要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行了,要不要名分有什么意义?

小姨笑盈盈地端着托盘来到万家铭面前,把托盘里茶盅摆在万家铭面前的八仙桌子上。然后坐在八仙桌子另一端看着万家铭,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些日子在忙什么?”这时舅母走进屋来,对小姨使眼色,意思是不要和万家铭搭讪。

万家铭回答小姨道:“最近我在奉师座指令淘换黄金。乱世藏黄金嘛,是不是?”

小姨没有搭理舅母,而是继续跟万家铭说话:“家铭啊,这些日子我和你舅舅也在嘀咕这件事,乱世藏黄金,咱们是不是也该藏点黄金?现在可好,你来了,咱们想的也一样,那咱就琢磨琢磨,怎样淘到黄金呢?”

万家铭道:“我此次前来,就是要和舅舅商量这件事。现在我是军务在身,舅舅答应帮忙我要干,舅舅不答应帮忙,我拿手枪顶着舅舅腰眼也得干。”

正说着话,吴有贵进门了,他一见万家铭坐在堂屋,立即在脸上堆上笑容,大呼小叫道:“哎呀呀,我的亲外甥家铭来了!你好你好你好!小姨,看茶!”便走上前来与万家铭拥抱,万家铭一把推开吴有贵,掏出手枪朝着吴有贵脚底下“啪”就打了一枪,子弹打在地面方砖上,发出“噼呦儿”的一声,反弹到墙壁上,像一颗钉子钉在墙上。

吴有贵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表情非常难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家铭,你在我屋里开枪是什么意思?难道向我示威?拿我当敌人?”

万家铭道:“你难道不是我的敌人吗?你向日本人出卖了我,让我受尽酷刑不说,还导致马珍珍跟我分手。马珍珍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我们已经同过居,只欠一个婚礼。现在马珍珍已经住到郭晓冬家里,马上就要成为郭晓冬的老婆了。你说说看,你该当何罪?打你一枪不应该吗?我这一枪算客气的,我应该朝你脑袋来一枪!”

吴有贵急速地转动着眼珠子,很快便想出了主意,他把小姨拉到身边,悄悄嘀咕了两句,小姨便回东屋了。吴有贵说:“外甥,你对情况并不了解。你是我的亲外甥,我能干那种出卖外甥换伪币的肮脏事吗?你的推测是不准确的。”

万家铭道:“所有的事情该发生早就发生了,你现在想遮掩是徒劳的。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死,还是活。要死,很简单,只消我一扣扳机,你就呜呼哀哉;如果想活命,你就得听我安排——”

万家铭的话音未落,东屋的门帘撩开了,传过来小姨的一声喊:“把枪放下!”

万家铭扭头一看,是小姨两手端着一支手枪,正对着他。从小姨的端枪姿势看,是非常专业的。而且是职业杀手才经常采用的一种姿势。此时小姨的那双好看的眼睛,也冷森森地放着寒光。

万家铭不得不把手里的枪轻轻放在八仙桌子上。小姨快速走过来,把万家铭的手枪拿走了。然后,她仍旧坐在八仙桌子另一端,与万家铭隔桌相望。

吴有贵道:“家铭啊,我本不愿意在自己家里舞刀弄枪,可是,你这个亲外甥六亲不认,让我实在没有办法。”

万家铭道:“是我六亲不认,还是你六亲不认?你死不认账,只不过对自己做过的肮脏事没有勇气承认而已!”

这时,小姨就突然掬起手里的枪,朝着万家铭的脚底下“啪”就是一枪。子弹照例反弹出去,钉在墙壁上。万家铭一下子缄口不言了。

吴有贵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万家铭对面,舅母给他端过一杯茶,吴有贵一口就干了,然后把茶盅还给老婆。万家铭眉头紧锁,面前的一贯温文尔雅的舅舅简直就是恶魔。而风姿卓约的小姨却原来是个无所不能的女魔头。

此时,小姨开口了:“家铭,咱们俩刚才只把话说了一半。现在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不是要淘金吗?黄岗山区就有金矿脉,你与马珍珍都是学矿物学专业的,你们肯定知道哪些地方蕴藏着金矿。咱们这样好不好——捐弃前嫌,一致对敌。咱们的敌人不是日本人,也不是国民党或共产党,而是阻止咱们淘金的人。”

万家铭暗想,如此说来,小姨想借助自己的力量开采金矿,而自己何不借助吴有贵的力量?自古以来,道不同不相与谋,眼下是志同道合,只是存在前嫌。心里别扭、郁闷,甚至恶心,怎么排解自己,按下脖子强饮驴与吴有贵合作?

吴有贵似乎看穿了万家铭的心思,他走到万家铭身边,与万家铭悄悄耳语:“外甥,我把小姨让给你,从今晚开始,你们就在一起睡。”万家铭一听这话,立即扭脸看小姨,却见小姨胸有成竹地对着他媚笑。万家铭又是一阵恶心,暗想这吴有贵说不定早就和小姨商定了计策,不光是针对自己,若是鲁大成来了,说不定也是这个套路。哲人说:“无耻无敌”,这句话真是一针见血啊!

一种恶作剧的报复心理在万家铭心中油然升起,他微微哂笑了一下,说:“好,恭敬不如从命,一切照舅舅安排办理。”

舅母一听这话,就去收拾西屋。用笤帚哗啦哗啦地扫着炕席。然后铺上了新褥子,拿出了新棉被。最后,请万家铭和小姨洗漱。万家铭在洗漱过程中,还在纳闷,一贯温文尔雅的舅舅,连老婆加小姨子全都同化得如此无耻,如此不堪!但人都是有求生和挑战危险的双重欲望的。此时万家铭既想保全自己,苟且偷安,又想巧妙利用舅舅和小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夜晚,小姨脱得光溜溜的钻进了万家铭的被窝。她的柔嫩的皮肤和仍然富有弹性的**似乎比马珍珍一点不差。而且小姨不同于青涩的马珍珍,她会很多姿势,很会摆弄男人,把万家铭摆弄得非常舒服,非常销魂。两个人搂着脖子,小姨的蓬松的**贴着万家铭满是疤痕的胸脯,眼睛看着眼睛,嘴对嘴地说着话。

“小姨,你这方面怎么这么厉害?”

“你是指哪方面?**功夫还是枪上功夫?”

“当然是**功夫。”

“你舅舅逼着我读过名闻遐迩的《素女经》。”

“怪不得呢。你简直是床第生活的女妖啊。”

“外甥,我是个性情中人,我喜欢谁,是不计代价的。我跟你舅舅长期同居,就因为我爱你舅舅的温文尔雅。现在,你舅舅已经老了,身体不中用了。他不能在身体上满足我。但他有智慧,可以做很多事。这也是我离不开他的原因。否则,我早远走高飞了。现在你来了,咱们就取得了一种平衡,你在舅舅家住多久,我就陪你多久。你如果不嫌我人老珠黄,我正儿八经嫁给你也行。你不愿意娶我,咱们就这么同居着也行。只要你高兴就行。”

“小姨,我很爱你。你的身体让我非常迷醉。从这一夜开始,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下一步咱们就开始合作吧。我要和舅舅一起去打通鲁大成这道关卡。让警备队和日本人为咱们开采丁字号而提供方便。”

“日本人和警备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能为咱们提供什么方便?”

“小姨,早已我看出来了,你不是一般老百姓,你对我的行动会有很大帮助。说说看,你曾经在什么部门干过?”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是不提了吧。”

“不,你还是说说吧,让我明白明白。说不定你还是我的师姐呢。”

“好吧,我就简单说说。我原来是军统的人。对于军统你肯定是知道的,军统于1938 年8月成立,前身是军事委员会密查组、复兴社特务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主要负责人是戴笠。我在军统的时候,特工人员最多,达到了近5万名,分布在国民党的军队、警察、行政机关、交通运输、驻外使领馆等多种机构,专门以监视、绑架、逮捕和暗杀等手段进行活动。军统局在许多地方设有集中营、秘密监狱和看守所,囚禁和看管很多政治异见人士。我那时候因为陷入一场三角恋爱没法排解,为求生而退出军统,隐姓埋名跟着你舅舅过起隐居生活,加之我本来就爱你舅舅,就给他生了女儿。”

“怪不得呢,你的掬枪姿势非常专业,想必过去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我没有真正杀过人,但我见过别人杀人。我对流血和死人一点不害怕。”

“好,如果舅舅也不能打通鲁大成的关卡,你就出面好了。”

“我的身体只给你舅舅和你,鲁大成那种痞子我是没兴趣的。”

“为了咱们的未来,你该忍也要忍一下啊。”

“我真拿你没办法。来,咱们继续。”

小姨翻身爬到万家铭的身上,两个人吭哧吭哧地继续作战了。

转天一早,万家铭、吴有贵和小姨三个人吃过早饭就套了大车出发了。他们径自来到警备队司令部找到了鲁大成。吴有贵首先想吓唬吓唬鲁大成,就问鲁大成:“老兄,你知不知道万家铭所在的那个师有多少人?”

鲁大成抽着烟乜斜着眼睛看着风姿卓约的小姨,不屑地说:“我管他有多少人。他的人再多,跟我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我操那心干嘛?”

吴有贵道:“哎,话不能这么说。你对他们不感兴趣,他们对你却很感兴趣。”

鲁大成道:“什么意思?他们想跟我开仗?我又没得罪他们!”

吴有贵道:“你现在跟随日本人占据着黄岗山区,使他们的行动多有不便。所以他们要打你。”

鲁大成一听这话就是一个激灵:“打我?我也不是吃干饭的,我有日本人坐镇,我手里也有好几千人,他们想打就只管来好了。”

吴有贵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他们可是说来就来!”

鲁大成连连摇头:“有本事去前线打日本人,在山区里折腾我干嘛?”

吴有贵道:“因为你看管着很多金矿,所以必须折腾你。”

鲁大成仍然不屑地撇撇嘴,说:“他们来打我,日本人不会坐视不管,那时候将是一场混战。蒋介石的正面战场节节败退,你们也不是看不见。中国人是打不了日本人的。”

这时,小姨拿着一盒烟走上前去,塞进鲁大成嘴里一支烟,然后用火柴给他点上。在这个时候,鲁大成伸手捏住小姨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小姨不失时机地把鲁大成嘴上烟卷拿掉,抱住鲁大成的脑袋就吻住了他的嘴。鲁大成既兴奋,又意外地在鼻孔里发出了一连串的哼哼声。吴有贵见状,站起身来就走出屋子,万家铭急忙跟着出去了,而且回手把门关上了。小姨和鲁大成就在司令部里叮当五六干了起来。都收拾利索了。他们俩就开始谈判了。

“鲁司令,你尽兴吗?”

“尽兴!妈了个巴子,我经历过无数中国女人,还有很多日本女人、朝鲜女人。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这么会干的女人!”

“我是读过《素女经》的人,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你也很棒,宝刀不老。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这件事你务必要帮忙。”

“涉及到日本人的事,难办啊,到黄岗山开金矿等于抢夺日本人的利益,日本人怎么会撒手不管?”

“这事儿看你怎么说了,你就说是开煤矿,不是金矿。而且,丁字号既有煤矿又有金矿,对日本人是可以打马虎眼的。”

“我试试吧。但我有个条件,你得陪我睡两个月。”

“没问题。别说两个月,两年也行啊。”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姨抱住鲁大成的脑袋再次亲吻,就算把事情定了。

如何向日本人开口讲这件事,还真让鲁大成十分头疼。那河野满是多么精明的人,他会相信来一帮人到黄岗山仅仅是来开煤矿吗?黄岗山是个多么敏感的地区,想来此开矿的十有八九为了淘换金矿砂,尤其在现在兵荒马乱的年月,说是到这里来开煤矿,简直是自欺欺人的小儿科。

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鲁大成也是个说了就做的人。他对小姨说:“从现在开始,你就住在我家,说不定日本人还会接见你。”

小姨也是聪明人,立即知道这是鲁大成也打算使用美人计了。于是,她当即答应下来。使用就使用吧,自己不是也在使用美人计吗?反正自己的身体已经舍出去了,干脆就豁出去了。但愿这具躯壳能换来黄金就好。

鲁大成来到日军大营,见了河野满。鲁大成向河野满立正敬礼之后,凑近河野满的耳边说:“太君这些年来守身如玉,愚兄非常佩服。眼下愚兄发现一个风姿卓约的中国女人,虽年近四十,却身体娇柔如同少女,尤其对**相当精到。愚兄建议太君去体会一番。”

河野满看了看鲁大成,问:“你是不是有事求助于我?”

鲁大成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感谢太君长期以来对愚兄的关照,想以此报答太君对我的的恩情。”

河野满满腹狐疑地盯了鲁大成一会儿,点点头,说:“好,我去体会一下。”

河野满拉开抽屉,取出安全套和一小瓶酒精棉球,就跟着鲁大成走了。身份比较高的日本人在这方面是很讲究的,必须在女人的外阴涂抹酒精棉球,然后才能行事。至于涂抹酒精棉球会给女人带来哪些痛苦,他们是不管的。

于是,意外就发生了。河野满来到鲁大成的司令部见到了风姿卓约的小姨,便当即想体会小姨的出色的**。两个人都脱光以后,河野满就拿出酒精棉球涂抹小姨的外阴。谁知小姨的外阴不同于一般女人,被酒精棉球杀得如同刀割一般生疼,她忍无可忍,一翻身就骑到河野满身上,让河野满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死死扼住河野满的咽喉,不消一分钟,便将河野满毙命。骄横不可一世的河野满,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小姨穿好衣服以后,拿着河野满的王八盒子走出屋子,来到外间,用枪口指着鲁大成道:“你不是害怕日本人吗?这个日本人已经死了。你现在回答我一句,你给不给我们进入丁字号放行?”

死了?威震四方的河野满死了?鲁大成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顾小姨的枪口对着他,赶紧冲进里间去看了一眼,然后退出屋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天啊,你捅了大娄子了。你惹谁也不能惹河野满啊!你干脆给我来一枪,让我跟他一块死了算逑!”

小姨蹲在鲁大成跟前,用手捏住鲁大成脸颊,说:“亲爱的,咱们的事情还很多,怎么能让你死呢?该你死的时候,你想活也是活不了的。”

鲁大成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小姨道:“我现在没有身份。但我以前是军统的人。”

鲁大成一声长叹:“怪不得。你比我厉害。”

小姨伸手把鲁大成从地上拉起来,让他赶紧给河野满收尸。鲁大成想了想,这件事不能暴露,暴露了就永远说不清。日本人会疑心是鲁大成杀了河野满。所以,鲁大成叫来了丰金一和马二楞,让他们俩把河野满的尸体装进麻袋。待到天黑以后,悄悄背出去埋在不远处的河堤下边。并对丰金一和马二楞说:“你们俩是我最亲近的人,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说了我得掉脑袋,你们俩也得掉脑袋。因为日本人知道咱们三个是铁杆儿。”

丰金一和马二楞频频点头,答应下来。接下来,鲁大成对万家铭进驻丁字号就不闻不问了,你们爱怎么折腾只管折腾吧。而鲁大成对小姨也不敢提什么同居的要求了。小姨连河野满那样精明强干的日本特工都干掉了,要想干掉自己恐怕也是手到擒来。于是,鲁大成把小姨放回去了。

接下来,万家铭就悄悄地高薪聘请了开矿经理人,再让经理人延聘一切对丁字号有用的人。同时,在丁字号旁边搭了窝棚住了下来。

话说日本方面蓦然间失去了河野满这个黄岗山区的智囊人物,其联队长和所有中上层人员不能不对鲁大成生疑。因为,那天河野满离开的时候是跟着鲁大成走的,站岗的哨兵看得清清楚楚。于是,鲁大成被抓了。日本宪兵队对鲁大成施行了严刑拷打,鲁大成闭紧嘴唇,宁死不说。开口也只是三个字“不知道。”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胸脯用烧红的烙铁烙,鲁大成一概咬牙坚持了下来。最后日本人无可奈何,将鲁大成放了,让他继续做警备队司令。当然,首先把鲁大成送进日本人的医务所,给他精心治疗。而这个联队,马上又补充了代替河野满的新的副联队长。这个人叫和贺英良。五十岁左右,沉着稳健,以前做过中学教师,戴着金丝眼镜,很像文化人。

和贺英良得知了丁字号那边也有人在开矿,便到医务所问鲁大成:“鲁桑,你说,对丁字号开矿的人是不是要赶走?”

鲁大成道:“没必要。在中国,凡是敢开矿的都有十分强大的背景。否则,你借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干。”

“照你这么说,我们对他们视而不见?大日本皇军的利益怎么办?”

“收税,让他们交钱。大日本皇军照样得利,还省得你出兵出马。”

鲁大成之所以这么回答,一方面有小姨的因素左右他,另一方面,万家铭的因素也在他的考虑之中。那个“师”真要打过来的话,黄岗山区的日军和警备队都加起来也抵挡不了。然后再引起日军报复,再然后国民党军再实施报复。所以,鲁大成不能不想出这么个“软拖”的托辞。但此时和贺英良点点头,竟然对这个托辞接受了。让鲁大成感觉十分意外。

说意外,其实并不意外。只是鲁大成消息闭塞,对外面的战局不甚了了。这个时期正是太平洋战争最较劲儿的时期。自1941年日军发动太平洋战争以来,经过旷日持久一次次战役,美军有很大伤亡,而日军伤亡更多。日军不仅海军、航空兵损失惨重,甚至开战以来从未失利的陆军,最精锐的第2师团等部也蒙受了巨大损失,特别是日军的大型军舰、飞机和技术熟练训练有素的飞行员的损失,更是日军所难以弥补的。在中途岛海战中,日军的失败是太平洋战争的重要转折,战局开始向着不利于日本而有利于美国的方面发展,日军战略主动权逐步丧失;而瓜岛战役,日军不仅没有实现重新夺回战略主动的作战企图,反而其军事实力进一步受到削弱,最终完全丧失了战略主动权。此后,日军不得不从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御,整个态势岌岌可危,摇摇欲坠。而美国则通过瓜岛战役,逐步改善了以往不利的战略态势,赢得了动员人力、物力的时间,为太平洋战场上即将开始的战略进攻创造了有利条件。日军残部被迫于这年2月从该岛撤走。当然日军并不甘心,但他们虽然进行反扑,也徒劳无功。又由于密码被破译,这年4月,大名鼎鼎的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在前往布干维尔岛前线视察途中遭美机伏击毙命。一连串的失利,对日本人的信心打击极大,导致黄岗山区的日军转变策略,改以攻为守为以守为攻,不断收缩驻地。对丁字号的争利,只要鲁大成没有心思干预,和贺英良便绝对不想为此而再伤自己的部队。

在这个节骨眼,鲁大成没过门的老婆石翠花给他生了个儿子。于是,整个警备队欢天喜地,大办宴席,庆祝鲁司令喜得贵子。虽然鲁大成不能出席,但当丰金一把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是激动得流下眼泪。丰金一见此,便诗情大发,当即抄录一首诗送给鲁大成:“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鲁大成虽然文化不高,但这首诗的基本意思还是明白的,所以,他便让丰金一找个书法家再用毛笔抄录一下,然后裱糊装挂起来。

丁字号矿区进展很快,时间不长,就围绕矿井搭满了窝棚。那是招来了大批矿工的标志,加上不断有机器设备运进来,所以,甲字号这边很快就知道了丁字号的情况。怎么办?郭晓冬找到马万祺商量。

马万祺道:“开矿赚钱这种事,谁都拦不住。能拦得住的只有日本人,但现在日本人却对这件事不闻不问。咱们能怎么样?难道去跟他们开一仗?”

郭晓冬道:“恰恰相反,我想跟他们联合。”

“联合?做梦吧你。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既然敢开矿,就是胸有成竹。他们能跟咱们联合?你异想天开,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