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皇太后的一声令下, 当即就有小太监伸手掀开了萱草外面的旗袍,露出了白色的裤子。
在小太监正准备再次伸手剥去她的裤子时,萱草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 突然就挣脱了自己被钳制住的身体, 一个翻身从刑凳上滚落下来, 颤抖着身体连滚带爬的爬到曹玥跟前,像是抓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抓住曹玥的脚腕:“娘娘,娘娘您救救奴婢,您救救奴婢呀, 奴婢不想被杖刑……”
曹玥被她拉的一个踉跄, 差点没摔了,安凝眼疾手快的扶稳曹玥, 这才咬着牙一脚踢开萱草:“谁给你的胆子敢拉扯娘娘?”
“嗤———”
僖贵人不屑的嗤了一声:“那她为什么不拉扯旁人,不向旁人求情,只拉扯昭嫔?况且这贱婢是昭嫔宫里的人,她若是做了什么, 昭嫔觉得你能逃脱的了干系?”
说着,僖贵人往萱草跟前一蹲, 伸手轻拍了拍她冰凉至极的脸:“若是不想被大庭广众之下扒了衣裳挨打,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召了,否则等你真的光着腿挨了打可就晚了。这人呐, 还是得多为自己打算才是正经, 没瞧见你那目中无人的主子压根儿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吗?”
其实要想从一个宫女口中问出实情, 直接打就是了,用不着僖贵人说这么多, 但在场能做主的人却无一人制止,所以也就任由僖贵人说的起劲儿。
萱草颤抖着被安凝踢出伤痕的手, 勉力撑住地面仰起头,一双含着污浊泪水的眸子里充斥着受伤:“娘娘,您真的要对奴婢这么无情吗?”
曹玥只觉得可笑:“你虽在景仁宫当差伺候,但除了今日,本宫也不曾知道有你这个人,既不知道,又何来有情无情一说?再说明白一些,你的主仆情意,未必是对着本宫的。”
她本就对她不忠,还做出这副样子来恶心她。不过没关系,等她的用处没了,自己也不会再见到她了。
萱草有那么一点心虚,撑在地上的手不自觉微微蜷缩,很快又恢复如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惨然一笑:“主子,就算您不与奴婢撇清干系,奴婢也不会出卖您的。可是奴婢没想到,您竟这般狠心,对奴婢弃若敝履,连为奴婢求情都不肯,既然如此,您也不能怪奴婢对您不忠,因为这都是您逼奴婢的。”
这样一番模棱两可的话,落在人耳朵里的意思可多了去了。
即便安凝早就知道这是计划中的一环,可听到萱草这样不遗余力的污蔑曹玥,还是气的脸色通红,连在这样的场合没有她说话的份儿的规矩都忘了:“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主子是你可以空口白牙就能污蔑的吗?”
“我胡言乱语?”
萱草反手抹了一把脸,越过僖贵人,手脚并用的爬到院子中间,砰砰砰的磕了头,带着必死的信念:“请皇上,太皇太后明察,奴婢之前却有说谎,戌时初奴婢的确去过御花园,就是奉了昭嫔娘娘的命,对博尔济吉特庶妃下手,奴婢自知谋害嫔妃罪无可赦,但求皇上和太皇太后能给奴婢留一份体面,赐奴婢一个全尸。”
若说方才的话模糊不清,那这话可就是实打实的把罪名按在了昭嫔身上。
太皇太后气的捂住胸口,一口气没上来,不断的翻着白眼,康熙见状,慌张的上前替太皇太后顺着气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紧紧握住康熙的手,浑浊的眸子里带着猩红和杀意:“昭嫔,你这个毒妇,乌日娜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狠得下心去害她,你是怎么狠得下心的啊。”
面对太皇太后的怒斥,曹玥岿然不动:“太皇太后,您也说了,臣妾与博尔济吉特庶妃无冤无仇,又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险去害她?况且无凭无据的,仅凭一个宫女随口一句话就认定是臣妾所为,您不觉得太草率了些吗?”
不等太皇太后再开口,萱草就开始慌忙证实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无冤无仇?昭嫔娘娘,您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再说一遍么?半个月前,您记恨太皇太后戳了您的痛处,当众给您难堪,当时您就迁怒到了博尔济吉特庶妃身上。而后半个月,博尔济吉特庶妃不止一次往景仁宫求见,您也是一次都不曾见过。若是您心中真的不恨博尔济吉特庶妃,您又为何不肯见她?还不是您不敢恨太皇太后,就只能拿博尔济吉特庶妃撒气,她死了,太皇太后伤心欲绝,您也算是给自己报了仇了。”
萱草说的这些并非什么秘密,哪怕是消息不灵通的人都知道一二。
再加上她说的有理有据,众人看着曹玥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带上了怀疑。
僖贵人更是乐了:“昭嫔不会不承认吧?不过就算这宫女说的都是假的,那今晚在御花园中,博尔济吉特庶妃上前跟你打招呼,同样受了你的冷脸,这事儿看到的人可不少,你就算想辩驳,也得想想该怎么狡辩才更令人信服才是。”
康熙扭头,深邃的凤眸里是令人看不懂的情绪,可唯有那一丝动容怀疑,却是叫曹玥看了个清楚。
曹玥眼底讥诮一闪而过,面上微微仰头,月光的清冷疏离照在她的身上,透着一股心伤:“皇上也怀疑是臣妾害了博尔济吉特庶妃吗?”
康熙想说不是,但他心里很清楚,他的的确确凭着这一张帕子和宫女的口供有所怀疑了。
他没说话,但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皇贵妃有些窃喜,随即凛然道:“人证物证俱在,昭嫔,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然有。”曹玥倏地直直看向皇贵妃,眸子里闪着冰冷:“所谓的人证物证,都只是萱草的一面之词罢了,难道只因为她是景仁宫的人,就一定是臣妾在背后指使她吗?倘若今日她指认的不是臣妾,而是皇贵妃您,那臣妾可不可以也像皇贵妃一样,直接认定皇贵妃有罪呢?”
“你……你强词夺理!”
钮钴禄贵妃轻声道:“皇贵妃息怒,臣妾倒是觉得昭嫔的话不无道理,这宫女是景仁宫的人不假,但也不能排除她被人收买的可能,毕竟昭嫔此前说过,昭嫔从未见过这个宫女。”
安凝忙就着杆子往上爬:“贵妃娘娘说的不错,平日能进正殿伺候的除了奴婢和安平,至多再有四个二等宫女才能进去,萱草一个侍弄花草的三等宫女,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脸叫主子见她?她既非主子心腹,这样谋害嫔妃的大罪,主子又怎么会放心交给她去做,这不是明摆着给人留下把柄吗?”
僖贵人不依不饶:“或许昭嫔聪慧,就是想反其道而行之呢。”
“就是这样,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若是各位主子们不信,奴婢还有证据,是昭嫔娘娘吩咐奴婢办事的时候赏给奴婢的一件首饰,奴婢给收的好好儿的在房间柜子里锁着,只需让人拿来一看便知。”
萱草疯狂的点着头,脸上硕大的汗珠直往下落,打湿了鬓边的头发不说,还湿了衣襟,要多不堪入目就有多不堪入目。
康熙捏着扳指,再次朝梁九功递去一个眼神,只是这次没等梁九功动弹,此前梁九功留在景仁宫的小太监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里面像是包了不少东西。
在梁九功的示意下,小太监打开布包,指着里面最先露出来的一双沾了新鲜青苔的鞋道:“这双鞋是奴才在萱草的房间里找到的,尺寸正是萱草的。”
然后把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首饰:“旁的首饰都是宫女份例中的银簪子和绢花,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样,奴才瞧着很是精巧珍贵,一看就不是一个奴婢能有的东西。”
小太监把自己说的那支簪子拿了出来放在手心,好叫主子们能看的清楚。
而萱草一听到小太监这样说,再次道:“就是它,它是昭嫔娘娘赏给奴婢的,若是奴婢说的都是假的,那昭嫔娘娘的东西又为何会在奴婢手中呢,还请皇上明察。”
正沉浸在攀咬曹玥中的萱草并未看清楚这支簪子的模样,所以也不曾注意到,僖贵人在看到这支簪子时,骤然变得苍白的唇色。
曹玥看到这支簪子,却是直接看向康熙,眸子里充满认真:“皇上您该是清楚的,臣妾素日用的首饰,都是您亲自过目后赏给臣妾的,这支簪子究竟是不是臣妾的,您心中该是有数。”
康熙眉眼软和了下来,松开握着太皇太后的手起身走到曹玥身旁,安抚般的拍了拍曹玥的手:“朕自是清楚,你从来都没有这样的首饰。”
景仁宫里出现最多的便是玉器,珐琅掐丝,镶嵌宝石的华丽首饰也有,但并不多,而这当中,唯独没有一样,那就是点翠。
此刻被小太监拿着的首饰,正是一支喜鹊登梅点翠簪。
萱草闻言,像是受了什么大的打击一般,喃喃道:“怎么可能?”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那人给她的时候,说的就是昭嫔的东西,怎么又不是了呢?还是说,那人最终的目的不是昭嫔,而是这支簪子的主人?
又或者,这簪子的主人才是指使她做这件事的人?
而太皇太后在听到康熙的话后,身子紧绷着合上了眼,一副不愿再多看的样子。
康熙大手一挥:“你们也都瞧瞧,有谁见过这支簪子。”
小太监在众位嫔妃们跟前走过,赫舍里庶妃看到时,惊讶的咦了一声:“这点翠簪子,不是早些年我送给僖贵人的么,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