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驱车又去了另一处老基地。创业路左拐,侧面医院,一边老商业公司办公楼改了快捷宾馆,“老理发馆没了诶”,大龙慢慢拐弯。“我也好长时间没过来了”,海滨也伸长了脖子。
“‘郝伯儿’当年不住这儿吗”,刚子哥指着笑,还记得,早没了,仓库、汽车美容店的,进身出身着,两边商业门脸,“保龄球也没了诶”,海滨探出头。
“诶诶,原来的大礼堂呢”,两个失望的声音。
“今年春天拆的,听井生说元旦前后几场大雪,漏了,有地儿顶都塌了,属于危房,他们安全地报了隐患”,海滨摇摇头讲。
“唉,当年二虎...”,刚子哥没说下去。“滴滴”“滴滴”的,大龙紧摁喇叭。
车靠路边,停了。三个下来了。两排楼房,分东西,中间曲弯通道,早认不出来了,还有农贸市场所在,当年的‘战讯’报,‘供水点’,排队接水,抬水,和三大俩人,用自行车驮,有个挂钩,还他爸焊的呢,水泥台子,几个龙头,洗菜洗衣服的,当年郝伯儿在那拾掇麻雀……
地是物非,人来人往,海滨不住摇头。
一直往前了,旁边保险所、作业区老楼等之外,前面不远处有个民营医院,三层楼带院,临工农大道一箭之隔,他指着介绍,“医疗定点,原来老一部医院卖药的那位大仙儿开的,忽悠了一帮的老头老婆的来开药,还发鸡蛋呢”,两个听了,也笑了。
走走停停间,最后来到了原来小树林所在的大致方位,落落房屋掩映,不显空旷,个体的院墙高高,北前不远有座加油站,后面能望见大桥威武,对岸烟囱高耸,白烟悠悠。
“‘郝伯儿’现在在哪,他干嘛呢。”忆起当年“战斗”的故事,两个早已‘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他呀,我还真见过呢,市里有几次遇见,他现在一直忙活‘内部’呢,有帮人一直闹呢,讨要说法,秋菊打官司。”
两个听了,笑了笑,又摇摇头。
“天翻地覆慨而慷啊。”刚子哥最后总结,扎腰远望了,衣衫依然飘飘。
“哎,俩人到底咋样了”,回来的路上,海滨拽拽大龙衣服。
“只等那人消停了。”大龙笑了笑,有些无奈,有点坏笑了,“他定要明媒正娶呢。那人也是太‘不觉闷儿’,一直病歪歪的,‘林黛玉’一样....”
“鬼鬼祟祟俩,叨咕嘛呢”,刚子哥站住了,回过头问。
“没事没事,我俩扯淡呢”,两个一起笑了,赶了上来。
日暮时分,依依惜别了。梅姐没下楼来。
“将息保重”。“来日方长了。”
依依不舍。车前,便道边。长亭外
“啥时我们组团,一块去看三大。”
没说完,潸然,海滨泪下。
“我先行一步了。不要送啊。”三大释然,笑了一下。“知道一直来为嘛叫‘三大’吗。”门口前,门里门外,他转过身来。海滨摇摇头,还真没深究过,家里‘老三’,记忆符号,大牙有名,可就两颗最明显了。
井生、营部的,更是木然。
“不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大牙柔和,“也不是大鸣大放大字报,‘三大’,假的不少,真的也不少,结果都一样”,他莞尔,静若处子,“老生常谈了,都讲金钱美女儿孙,荣华富贵,善哉,没头没尾了早晚,父母,好了‘三大’,我四大皆空。好了。”
大家默然,莫然......
3、“走喽,走了,好。走了,上大堤了。”欢蹦乱跳地,短裙白袜,童花头,大眼丢丢,女儿推着小车,“让开,让开,挡人道了”,小嘴巴巴,呲得哥哥,急急下楼。屁颠屁颠,噔噔噔儿子跟着下去了。
“李明浩,你给我慢点”,雪君大声吆喝,抓起东西,又呵斥营部,“你倒也快点啊,上轿呢。”
“好好好”,营部笑着,丢下梳子。提提裤子。
“这一天到晚的,没个省心的”,推了一把。噔噔噔两个下楼,人可精心捯饬了,讲出门在外的,淡紫身儿衣裙,明眸皓齿的,短发齐耳飞翘。
一行车队,朝气蓬勃,逦逦迤迤出发了,“咯咯”的,女儿打前,小腿紧蹬,哥哥在旁保护。“小宝啊,悠着点,小心车喽”,路口转弯处,正走来麻将馆两口,“这是春游去啊”,老板娘招呼,眉眼星笑,高颧骨,脸上皴红几块,抹是盖不住的,挎个小红包。
“嫂子,买菜啊”,雪君笑着停车,长腿撑地。
“快走,快走吧,追上,追上”,后面矮个丈夫连笑连比划快追,挽只裤管,脚上胶鞋,背着高一篓的新鲜菜,有个竹篾旧背篓,老家样式的,夯悠夯悠的。他是院里老早退休了书记的儿子,小时得过大脑炎,找不着对象,找了洗衣房里外来打工的,麻将馆午、晚的管饭,不计小时‘台费’里,他负责做饭,其余时间里喂猪,就在老传染病房一侧,一垄水沟旁盖了两小间的破平房。
营部招招手,两个追了过去。
“爹,那是嘛呀,长长的,粗粗的。”拐上向阳路,四人推着车,小腿倒不动了,女儿小脸儿大苹果一样,指着路旁一侧的大管线,蜿蜒着,地上架空,口径硕大,虎背熊腰的,有些处拱上又弯下,涂成厚灰蓝色,“管线呗,这也不知道。”哥哥揶揄,他开朗活跃多了。“看我们大宝多好。我说的没错吧”,奶奶得意,‘特’一声,爷爷伴奏。“雪君可别累着了,带孩子就够不易了,还看书xiao本,全指着你呢,你可不能倒下啊。”雪君笑笑,业余兼顾,考了本,心理指导之类的。“要说我们雪君就是行,我们街壁小姑娘大学毕业没工作,考了几次,说阿姨抢我们饭碗呢。”嗯嗯的,营部光笑,“看您说的”,雪君红下脸,偷偷掐了把。
“那是供热管线,热电厂出来的。”营部胡噜胡噜,低头解释,“回头让你井生叔叔讲讲,你就更明白了。”
“嗯嗯的”,女儿直点头。
“歇够了吧,走,我们继续出发”,雪君鼓励。
小车队,浩浩****,出发出发,向开拓路,大堤方向行进,行进。初夏熏风,熨熨贴贴,花草气温。美中不足,隐隐嗅味,“哪个臭缺德的,又放屁了”,营部捂捂鼻子骂。
小心护着,让着,躲过车流,上了大堤。
加高加固了,碎石堤面路,斜下的坡道,一格格水泥边条块,矮草被规划了,不听命令,参差乱长,坡下是原来的野地,草花随意,曲柳杂树低矮,野豆角狗尾草疯长,跌打缠绕,苦苦菜圆的少了,婆婆丁蒲公英散布,小花单调几色,贼眼一样,多了遍地细长的“绊马索”,勾搭连环的讨厌,女儿只顾疯跑,不小心,跌跌撞撞,儿子一把拽住了,裙袜上斑斑点点。两个顾不得,扣蚂蚱,扁担勾,追赶蝴蝶,菜粉之类的,斑斓的早几年不见了。野鸡也是。蜻蜓种类少了,大老褐绝迹了,几只红色的,还没近前,就飞远了,急的女儿直跺脚。远处隐隐车影,一组几个盔衣的骑行爱好者悠悠出出。坡下,岸边也现了塑料袋,饮料瓶,半块线路板等杂物。远处水面上鱼网密布,曲曲折折,有的从这岸边扯到那边,任大鱼小鱼,插翅难过。多了人迹,总体和谐,也是感动感谢,平凡简单出伟大,再繁华的都市也没得这样好的条件,天然氧吧,野游之地,即如深山老林里稀疏贫穷的百姓,居住享受着大把的空间,再大的官家也难得古代隐士的一片林山;捧着金碗银药罐的富翁,对于健康快乐的穷人,羡慕的是另一种奢侈。
俩人漫步,手挽了。几多熟悉,几多温馨。“流年似水啊。这些年好像唯有它仿佛不变一样,难得剩这方净土。”站在大堤上,营部四处环视,胡噜胡噜尚黑直发,“营部营部,高中第一天,老校长就讲‘步步为营,营营为部’,一点没错,这些年里仿佛就一直在寻找,找寻营盘根据地落脚点出发地,转来转去,绕来绕去的,一晃回来又十多年了,造化造化啊。”
他笑笑,挽紧了。“哎跟你说,也不知怎么搞得,近来特别想回老家看看,表弟打电话,春节时我就想跟着一块回去,以前可没这种感觉,愿望,好像诶还挺强烈的。”
“回去干嘛呀”,雪君笑笑,眼仁儿明亮。
营部摇摇头,也笑了。“说不太清楚,感觉里好像挺想去祖坟嘛的看看,也不知有没有。反正就是想看看啥,意思是能摸摸,抓抓的,好像跟泥土、土地嘛的,有关。”
“土地…”,雪君笑笑,甩甩短发。
“叶落归根呗,老辈儿讲的。但好像也不全是”,营部又摇摇头,笑笑,望着远方。“有时就想了,到时总得有个地儿吧,陵园,那个小盒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想想就冷,子弟也是可怜,生于斯长于斯,你说我们,算哪的人啊,打小籍贯填父母的,东西南北中各省各地儿的都有,出生上学长大在这里,以后有的外面上学,有的回来,有的留在外面,本地人吗,不像,市里的,更不是了,就是企业的,可企业的算哪的,都讲叶落归根,你往哪归,所谓你的根儿你的树在哪里,我说的意思是能落地的,不悬空,贴地气,进土地、泥土个的意思感觉,真正的像落叶一样。我们有吗,带点泥土泥点泥花了的根。井生说‘功勋号’算吧,来自地下,长在地面,没有它就没我们企业当然也没我们了,他带我去看过,围了建了纪念室,市里工业文物1号保护呢,我抚摸着它的钢筋铁骨,一方面感叹父母他们不容易,创业艰难,一方面惭愧,像‘刮拉片’到现在还是弄不明白我还土生土长子弟呢,当初我们也该有学专业的,真该给家乡建设多出力多做贡献,不过呢心里上还是生分有距离感,它硬硬凉凉的,好像实际跟你并没多大感情似的,我也不能埋那啊,觉得它还是不像我说的那种根的感觉。因此就想了,就像当初四面八方潮水溪流般父母他们从各地汇聚在这里,盐碱荒滩,以前的沧海之地,倒像刚好转了一圈,正好,也许这大堤,大家公用的,这一汪水,也是贴地,水最公平,至柔至贞,高低好坏的最后大家都往一块走,不嫌不弃母亲一样,因此也许她才是就是我们大家最好最后的归宿。”
“咝,你是不三大的事刺激了,神经了”,雪君侧目看看他,又不由搂紧了,身上哆嗦。“你就少说两句吧,怎么我听着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方正不管怎样,到时我旁边,空着,等你。”
“去你的吧,你多硬实,我肯定活不过”,营部笑了,轻轻推开,“到时,还是我等你吧。”
“唉三大也是真解脱,活明白了?自由,最高境界,大撒把,芒鞋雨蓑赤条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说笑着,两个又向前走。雪君回了下头。
“哎,天和,咋回事,你咋看的。”她大声呵斥。急急俩人又忙转身下坡,朝孩子的方向跑去。
只见两个光着脚,站在岸边,水里玩。
“她非要这样,不听我的”,天和赶紧,拉着上来。
“咯咯”笑着,女儿扑过来,“妈,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你不会骂我不喜欢我吧。”说着,扬起小脸,大眼晶莹,可怜巴巴。
“你个小豆子,就你不老实”,雪君笑了,抱起来。“不许欺负哥哥,听见没,要听哥哥,爸爸妈妈的话。”
“嗯嗯地”,大头直点,刘海齐齐。
“像谁呢,这熊孩子,嗯”,营部笑着抱过来,亲亲。“把那本唐诗小册子,都背会了。还有去裴老师那,把画画好,小时我老师呢。听见没,都表现好了,咱就去上海,看世博会,好不好。”
“好,好,还有哥哥,全家一起”,小脸花开,瞬时乾坤晴朗。
一家人全笑了。
“来,宝贝,上阿姨这,阿姨抱抱。”六月的一天,蓬荜生辉,优优雅雅清香,陈朝晖来了,回国省亲,带母亲来看牙。
白领丽人打扮,刚进来时,营部愣半天没反应过来。“不认识了”,牙齿白洁,保养的不错,营部笑了,眉眼间还是‘小时’的模样。
“不轻啊”,朝晖抱,明显不熟练,出溜出溜的,小豆子挣下来。
“你是谁”,大眼晶亮,扬着脑袋。
“阿姨呗,不,你爸同学”,忍不住,朝晖满眼喜欢,摸摸红苹果。
“那你是谁啊”,她蹲下去。老太太也探着身子,笑,看。
“我是我,李明浩啊。他是我爹。”
“那你妈妈呢。”
“带哥哥,讲课去了。还给钱呢。”
“是吗。”
大家笑了。
“那你咋在这,不上幼儿园吗。”
“妈妈教我。我和哥哥。我们自由。”
嚯嚯的,大家又笑了。
“小宝,小宝”,外面声紧,脚步咚咚。
咯咯的,女儿乱跑,乱藏。“嘘,谁也别说啊”,小手瑶瑶。
大家紧张。
“我看你往哪躲”,妈妈进来,一眼看穿,一把抓住,‘咯咯’的,女儿笑成天使。
“熊孩子,净骗我,刚闭眼念几句。一睁眼,人就没了。”奶奶笑着说,拉紧手,“走,跟我回去,别捣蛋。”
三人又一起笑了。
营部继续工作。其乐融融。
“哎国内也放开了呀。”朝晖问。
营部摆摆手,笑笑。
“哎,刚我一看啊,活脱脱的,整个就小前儿的易慧。”营部心里一翻个,手抖了,老太太‘啊’了一声,营部赶紧抱歉,收收心神,咚咚鼓响。
“当年比这还小点呢,西哈努克来,还去献花呢。”
“就是,一小儿看着长大的”,老太太接茬言,“从小两个就在一起腻,没选上她家还哭一泡呢,几天不理人家。”
“妈,看您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朝晖笑,跺脚,小姑娘一样。
三个一起笑了。
清香隐隐,陈陈淡淡。
晚上,约好人,去了“四海”。
“好久没吃这原汁原味,地道的了。”朝晖娉婷,满面春光。席间,细长手指,夹颗细烟,吹了一口,几缕香绕。“河里那些个,像莱茵河嘛的闹过龙虾,我看报道就笑了,老外可‘老外’,不认不敢,我还说呢,他们老傝儿,要咱中国人一到,满完。”盈莹儿乡音。
哄地众人喷了。
“真不一样了。”劲松热血沸腾,脸上印线乱跳。早安排好了,当年一样。“就像歌里唱的,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散布在天涯。看吧,国内国外,各行各业,子弟们遍地开花了。”
众人笑,热闹芬芳。
“那个毕淑琴,嫁到了湖南。毕业和老公回去的”,“刘文丽人可早离了,这不又找了个小的。”“小彭还记得吧,有年弄盆雪放门上,巴巴的请先生,老师一脚,把他推进来,哗啦..哈哈。现在他也当老师了,就在二中,教物理。”“‘赵光腚’跟着姐姐做买卖了,他姐夫原来大校呢”,“还有那谁,在区上,公务员”...,“哎闹半天,好像就劲松学专业的啊。大科长呢。”
劲松笑,只摇头,喝得高兴,也是醉翁之意不全在酒上,连连数杯后,红白人了。
席间,向东始终有些缩手缩脚落落的,有时偷看几眼。朝晖只顾兴奋,满场光辉。咔咔的,向东只好留念。
轰轰熏熏,温温绕绕,过去现在交错,未来混沌穿越。不惑不惑,天命天命的,不觉间,白驹苍狗,神马浮云。
营部喝高了。失忆了。回家就睡着了。
满坡满谷了,花花绿绿。‘嗵通’的,‘大抬杆儿’青烟缭绕着,‘呼啦啦’野鸭盘桓,飞远了,‘特’一声,黑毡帽头老头又擤下鼻子黑棉袄上蹭,团部捂紧了嘴,江江嘿嘿。大船又开过来了,船头一错,一脚小波踏过去,‘噗通’眼前一黑,咕咚咕咚的,一串串水泡...飘飘悠悠,一朵朵棉花,雪花,细细小小碎碎的,静静落在衣服上,驼色毛绒绒,头发短短长长,卷卷的,一动不动...咚巴郎咚锵..呀啦奇西妹夫,书包彩罐,扭搭扭搭,小腰长腿,噔.噔..滴噔噔噔噔瓮声瓮气,铮铮嘤嘤的,红灯泡乱闪,白浪花翻卷,低眉信手,仰俯起止,红脸蛋,红嘴唇,白衬衣,红裙子...。人潮汹涌,灰灰蠕动着,向过道,大门,礼堂里,街上,路上,无边无际,到了门口,强自挣扎,扭过头来,玉立卓卓,一身盛装,惊鸿一瞥,齿白唇红,短发齐耳,微微有些卷儿......。
营部笑了笑,胡噜胡噜瓢儿,眼前缎子一样柔滑。“喂,是井生叔叔吗”,女儿打电话。
“我呀,李明浩啊。不认识吗”,咯咯咯,花枝乱颤,扬着脑袋,“你咋不去呢”,“什么工作忙啊。克服克服,还不行吗。我都不欺负哥哥了,我最乖。你是不是怕了,讲不明白了”,嘻嘻咯咯。“去吗,去吗,都去吗,我都联系好了,还有大姐姐一家”,跺脚赖皮,小嘴高高,大眼玲珑,“去吗,去吗”,扭成糖瓜麻花。
“好了好了,就这样了,这样了”,营部笑着夺过手机,举得高高。“叔叔正水深火热呢,忙不开,就算了吧。”
“不行不行,我还要打,还要打”,女儿紧蹦紧跳,够,够。“什么最重要。你不说三兄弟情谊吗,要井生也去,就更好了。”
“老营,瞧,都你惯的好”,雪君过来,收起电话。又抱起来,顺顺头发,“小宝,人人都有自己的事,不要难为别人,妈告诉你,知道吗。”
“嗯嗯的”,小头直点,大眼明亮。
“这孩子,该听不该听,听见听不见的,大人说话,哪都能听见”,营部笑笑,摇摇头,“一天巴巴的,像谁呢。”
“像你呗”,雪君笑,“吃煎饼长大的。”
“像你像你,厉害呗,漂亮呗”,营部笑,“吃饼干长大的。”
“那我是中间啊,像妈妈,也像爹”,女儿兮兮中间,拉着两只手,仰脸两边看。
“那我呢”,玉树临风,儿子蹦出来。忽悠的,营部一闪,高半头了。
“都像都像”,“都是宝儿,大宝,小宝,还有老宝。”
一家人笑了。
“你这宝贝可行,比你强。”海滨笑笑。“我看来看去最像谁了知道吗,《城南旧事》里的那个小姑娘。”
“小海迪也像,秀兰邓波”,井生补充。
“都行,都行啊”,营部连声笑,春光灿烂,春暖花开。
就这样,这年的8月时,与国同庆,普通百姓,共襄盛举了,再次见证历史时刻。
腾云驾雾了,逸兴遄飞。多快好省,天地通途。“看云彩,下面”,女儿头次坐飞机,乌拉乌拉的,手舞足蹈,满嘴比喻听不清,天和也紧紧盯着舷窗外。
“老实点,好不好”,雪君一路忙活。“扣紧了,别乱动”,女儿总想趁机解下,跑出去。“老实点,我喊警察了”,哥哥说话了,抓住了手。
周围乘客全笑了。“小妹妹,过来哈,阿姨抱抱”,“小美女,上叔叔这”,总有人逗。
“妈,我要过去,跟阿姨换换座”,海滨女儿耐不住。“悠悠,你都多大了,没见阿姨忙活吗”,程琳阻止。
乐得营部逍遥。后座探着脑袋,和海滨聊。头次来,陌生又新鲜,传说里,电影里,‘小资,小资’的齿音,印象最深的还是小学时的小金老师,总跟北京来的小尤老师对着干。
“市里上学时,有次宿舍里老八,说出一幅联,说你爱好者呢。”
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
“好家伙,说征集呢。吭哧瘪肚我俩憋半天,那个琢磨啊,最后杜撰了下句。”
深山幽兰香兰幽山深。
“不错吗。人才啊”,周围听见的,几个岁数大点或差不多的纷纷称赞。“是有这么会子事,当年征集,还悬赏呢,多新鲜,当时刚改革开放。可惜,始终没得好下联的,那样自然白话,又贴切实事的”,一位老者,顿顿手杖,含笑讲。
欢快时光,俩多小时。天上下来,茫茫地,马不停蹄,奔向世博会现场。
乌泱乌泱啊,浩**兮,鱼龙摆尾,鸟聚巢林。巍巍大观哉。
德国馆。简约银灰,轻盈飘逸。蒙圈了,好容易进入场内,锦绣河山,美丽世界,五步一景,十步一彩,精彩交相辉映,寰球共此欢愉,大小刘姥姥进大观园,且行且止,随喜了德。
“你们这搭组团的运气可好。‘海宝’讲,今天还算人少呢。”排队的东北大哥,爱说爱笑。“我就最稀罕老德。人讲究,不言不语的欧洲也说了算。不像个老美咋呼嘟的净整事,哪哪的都他哪哪的他的理儿,谁不服了,就炸谁,‘双王四个二’,逮谁跟谁干,腰里揣副牌,老牛逼了。还有那小日本儿最不要脸了,受虐狂,谁使劲×鼓他,他就老美了,服,跟着谁,就像那帮娘们。就该老毛子治他,跟人要地盘,小毛呀的还嫰呢。人老普多汉子,铁腕,啥危机不危机的,苛苛个小眉毛,闷头就干了。”
哄哄的,营部跟着笑。队伍渐渐靠近了。人声瓮瓮。
“哎井生,你啥时到啊,咱会合。”不时打电话。
“哦哦,太好了,明天。明天,中国馆。估计人最多,明天专门。”“行程我都告诉他了。他说正好有个污泥厂家,在上海郊区,正好来跟着考察,中间抽空他就过来。咱不也跟着他的工作,调的时间吗。正好同步,两全其美。”
海滨也满意。
“噢,噢,进馆了”,女儿小腿噔噔。“慢点,慢点。”一众人涌了进去。
曲径通幽,别有洞天。“严思”“燕燕”萌萌,虚拟人间结缘,“动感隧道”里穿行,体验奇妙空间转换。
美国馆,下午四时。‘鹰巢’地府的,屋顶花园。热烈火爆,拥抱挑战。哪哪的一股,钢铁机械味。
“姐姐,《阿凡达》看了吗,我和哥哥去的。他就喜欢打仗的,他们男的都一样,我爸爱看‘军情’卫视,我不喜欢,那个男的大肚子,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我妈爱看韩剧,做饭的,《大长今》。”
声光炫影,盈盈奕奕间。
“以后我还要出国呢。”
翻蹄亮掌的,两个手牵着,鞋跟潮中,女儿的小脚跟一抬一抬的,小小的,太小了,悠悠的,大旅游鞋,高高厚厚的。身后随着,一边牵一个,小琳和雪君拉着天和,两个嘻嘻笑着,说个不停,天和不时地“挣挣”。
“我最喜欢里面的那条长尾巴了。我爹说,中国还有个阿凡提呢骑着小毛驴,专和地主斗,那小毛驴的尾巴,也长长的。”
哄哄蒙蒙的海滨笑了,怼下营部,嘻哈的,紧紧两个跟上。
晚上,住了宾馆。女人、孩子的精力格外旺盛,又去转。海滨做了向导。“累呲我了,快屁了哪也不想去,可没办法呀,克格勃,女特务,她寸步不离,哪也不让去。”
“那您就受累代劳了。出来混,早晚要还的。”营部大声鼓励。女人是老虎,有替罪羊了好,雪君同志也不是吃素的呀。
市井嘈杂,灯光迷幻。歇够了,无聊看电视。隐隐的心里就是不静,小资小子了插科打诨的,听着牙痒痒,“澳门路小区...”一句,转到侬撒新闻台,一句顶一万句,血压一下上来,头晕,慢慢躺下来。舟车劳顿的,光兴奋了,药早上爪哇国了。
明天,就是明天。明天,早点来到吧。明天,“天明,天明,我爱你,爱你”......。
第二天一早,笑呵呵,如约井生而至。大家进了园,人头攒动,万众瞩目。
几多煎熬,几多等待,几世沧桑,几世轮回,几番风华绝代。中国元素,中国馆,我们来了。
东方之冠,鼎盛中华,天下粮仓,富庶百姓。
东方足迹、寻觅之旅、低碳行动。
城市发展,中华智慧。
泱泱华夏,傲立东方。少年中国,中华之梦。巍巍乎高山,洋洋兮流水。雄鸡一唱天下白,唐唐万方来贺。
流连徜徉间,逸兴阑珊。下午又去了西班牙馆。排队其时,有了经验。中间穿插穿越,井生带着妇孺,去了非洲馆。
“西班牙如愿以偿,卧薪尝胆,巴西技术,加欧洲战术,德国纪律。中国可倒好,学来学去的,哪哪的也不像,哪哪的不是个儿,韩国都踢不过,还恐‘韩’,就让那个‘叉腰肌’‘俯卧撑’的去上去治吧。乖乖,还是没脸皮。”认识不认识的,几个球迷又聊到一起,“巴萨皇马,豪门盛宴,天下无双”,一同留守的海滨,有点蔫。“晚上还有任务呢。结婚时,我们就去了外滩。她想故地重游”,他一脸无奈,营部惬意,笑了笑。
兜兜转转的,“第三世界”回来了。“亚非拉朋友联合组团,一样精彩纷呈”,井生挥挥拳头,汗马辛苦。大树、小草,草帽,皮鼓,沙漠、海鸥、小动物、大房子,小棚子的,护照盖章,周游列国,随着女儿滔滔的‘学’说,一同走进西班牙馆。
复古藤篮,钢筋铁骨,米其林娃,大脚憨憨。女儿伸开手臂,萌萌合影。
“宝啊,以后还有机会,还会来的。”日暮时分,溢彩流光,花花世界,她还不想走。雪君抱起来,做思想工作。“将来长大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本领本事了,哪不能去呀,想去哪去哪。”
“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营部接了茬,“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到底是你们的。”
手臂一挥。众人全笑了。
盼望着,盼望着,夜晚终于来到了,‘大部队’总算出发了,耷拉着脑袋,有人牵着女儿的手,走在最前面。
幻海幻天了,潮声隐隐。华灯绽放,高楼大夏,万家灯火,琉璃世界。热浪熏浓,丝丝缕缕,花香不名,心迹难茶。
迤迤逦逦,到底来至一处。影影绰绰,斑斑斓斓,陌生又遥远,似曾相识。寻寻觅觅,叩叩问问,热热切切,冷冷清清,隐隐身影,卷卷发端。好白相噻。以前这一片确是好些职工楼。哪的都有回来的,我阿哥也是湼。“那年海滨实习,曹天放不还说吗,我问过他,确有此事”,营部喋喋着,白手帕紧擦汗颜。丝丝有地儿脱线了,小红花碎碎隐隐闪亮。默默井生跟着,不说话。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走吧,走吧”,谁拉拉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夜阑星散,夜色懵懂。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雪君,不就是易慧吗。‘古兰丹姆’转世”,悠然井生讲一句,拉紧了手。
“唉”,营部叹口气。一丝白烟,彻地连天,千年,万年。
“可是,可是,毕竟雪君长大了。”
空蒙间,一行清泪,潸然而下。
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