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汩...”,倒水声。‘空空’的,话筒、桌椅移动响,画面晃了晃。
“下面通报企业督查情况。”前面的意义、组织安排程序过后,主持人又宣布了。里外前面的主席台上,有的动动,有的嘘嘘喝口水,两个打哈欠的。
屋里热,电话会议,市局紧急召集,各城区、郊县还有企业的济济一堂,前面大屏幕,国家环保部主会场,正通报督查情况,宣布督办名单。替领导开会,人群中靠根柱子旁的座位上井生新鲜,头次见识这场面,同来的公司的老环保科长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某某某某省直辖市自治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某某地区、市县了、所属集团、所属单位厂矿企业以及合资民营嘛的等等,一溜溜,一顿顿,好容易大气过去了,到水了,脑袋闷涨,打了大哈气。
“某某,某某污水处理厂...”,老科长动了动,‘听着吧,没咱嘛事。’某某某某某某污水处理厂,“什么”,恍然间井生差点失口。“什么什么”,老科长也睁大了眼睛,“听清了吗,是咱那的吗”,“不会吧,工业的不都改完了吗”,嘀嘀咕咕俩人,将信将疑。
后面领导讲话更听不清了。两个冒了汗。
“是我们那吗”,散会后,紧跟着区里还有开发区新局的,一起找到市局水处的。
“就是你们那的,没错。挂牌督办,限期完成”,一时间里,都有些乱了。
“不会吧,咱不纯生活污水吗。我还以为说的是你们那的工业处理厂呢”,回去路上,井生叨咕。
“就是,我也以为呢。”老科长笑笑,老股份那边的老环保了,“就像当初重金属外排口,本来根本微乎其微标准差远呢,也不咋整的就弄成了‘国控源’,谁知道当初咋报的,地方咋弄的,一笔糊涂账。只能认倒霉,反正也不超标,申请几次了,还挂着呢。”
井生笑了笑。“就像实际我们这边的厂子应该叫中水厂,不主要配套热电厂锅炉循环吗,木兰厂长讲当初名字起得就不科学”,他又念叨,“原设计是两拨水,一拨来自你们那边联合站处理后的工业水,一拨是接收中心城区的生活污水,预处理后一同进中间水池混合,然后再V滤超滤反渗透生产出中水,供应热电厂。你们工业水去年不停了吗,生产上直接回注零排放。咱就光剩生活水了。”老科长也摇头,“生活水又不考核,嗨,这事闹的。”
“减排呗,指标算区里的。好好的全套封闭工艺非要开口,08年11月我记的清,预处理后让外排,不走循环了。本来没事,这些可好了,吃‘瓜涝’了。”
“嗨,哪说哪了吧。回去先汇报再说。也是越来越严了。”
两个直叹气。这天是2010年5月13日,回来后即向主管领导和部室主任汇了报。“去跟那边说。按文件分工,对外职责是大公司”,主任最后吩咐了,长得有点像汪精卫,原那边过来的。
井生犯了难。夹在中间,领导也不去沟通,叫我一当兵的去说。左右不是,生逢其时。HSE一版一版改进提高,这两年里,生活的体系也建立起来,管理中心主任兼局里的副局原来集团这边的高度重视,总部系统第一个成立的“板块”么,在现大公司目前体系下,也要有自己的体系。原以为体系麻烦,环保轻省些,没想到一接手了,就远非想象的,又不是专业学的就更难了,单是那些月季年、这统计那核算的环统报表,凭数字说话,那么多一套套的几乎张张彻地连天长彼此又要支撑相互证明的,就可想而知了。‘麻烦’,‘麻烦’,换了‘费墨’老师,一定也会说。
“辛苦了。知道了”,这边处长笑了笑,往后靠靠。“回去告诉下他俩,下午一块去你们助理主管局长那汇报。”
井生只好笑了笑。
接下来里整材料,向市、区局、总部、板块进行汇报解释,总部、板块的自是理解。
一周后,环保部《督办通知》正式下达。责成本公司于2010年9月底前完成5项整改工作:①完成污水处理厂配套管网建设;②实际处理水量达到国家规定要求;③污泥处理处置满足规范要求;④建立完善污水处理厂中控系统和在线监控措施;⑤落实城市污水处理收费政策。《通知》里强调:“对整改不到位或逾期未完成整改任务的,依据国家《环境违法案件挂牌督办管理办法》的有关规定,暂停所在区域新增主要污染物排放的建设项目环评审批。对因工作不力造成重大影响的,提请国家监察机关按照《环境保护违法违纪行为处分暂行规定》,追究相关人员责任。”
时间紧,任务重,社会影响大。紧锣密鼓的,局里上下又忙活起来,上总经理办公会议案,制定整改方案,成立领导小组,相关部门和单位各负其责,定期召开会议推动。很快,区里、新区的《限批通知》也下来了。一派繁忙。
“辛苦辛苦”,一天,小郑来了,帮做多媒体。
“是命苦”,井生倒上水。
“谁叫你跑的”,小郑深表同情。“哎,到底是咋回事啊。”
“嗨‘五宗罪’呗。谁能替咱想了。”井生扳开手指头“一是收水不足。计划赶得上变化,哪个工程不紧赶慢赶的,这还不‘献礼’‘业绩’呢。再说咱那么多小区了,老的新的都有,管网复杂,又涉及那么多分出去的单位,特别是地方、社会的企业哪那么好协调了,都是法人单位大家平起平坐谁管谁,你又没执法权,街道也不管,说都是你了区域守土有责”,“二是运行经费落实问题,污水处理收费政策不落实,乖乖,咱有这权利吗。你不掏谁掏”,“三是......”
“得得得,不听你‘摞摞缸’”,小郑打断了。“我意思主要是想听听,到底盐打那酸醋打那咸...”
“说反了您了”,井生笑了。又回忆了,“自打开了预处理,各路检查的就没断流儿。应该是今年4月份时的一天吧,我记得那天一早就灰土土的,沙尘不是煤灰也不是的么个的颗粒的感觉,那天来了几个人,华东还华北督查中心的,其中一个个儿不高的穿身黄衣服的一直指指点点的,戴着个大口罩,不过当时现场倒没讲啥。可不久就下‘单’了,因此我估计属他的面儿最大,因为从那以后,没见再大的了,他们不归环保部直管吗,估计就是他。”井生诉苦,看眼小郑,“哎,你还挺高兴是吧,看我们受罪嘻嘻地笑个嘛劲。”
“谁叫你换的呢,我告你说人是有命的,苦命受累命,别看今天闹得欢、当心日后拉清单。当然不是说你了。”他笑了,放下杯子,继续操作。刷刷的,几乎不看键盘,小手纵横,螃蟹爪子一样。
井生在旁只好笑笑,摇摇头。
一起鼓捣到下班。
“回头我请你啊”,他表示感谢。
“嗨,客气嘛,咱谁跟谁。哪天还不如请我去打羽毛球呢。”他笑了笑,轻描淡写的。
整改工作紧张进行着。其间井生还写了过个通讯报道,登在企业报纸上,记述现场清淤抢修,也是落实整改的一项具体举措。污水厂运行以来,曝气生物滤池和废水回收池池底泥沙长时间淤积,叶轮机受阻,大大影响了处理效率。同时,上游的主力泵站经过改造,收水范围增大,原有设备运行负荷加大,磨损缺失现象严重急需检维修,淤泥堵塞也较严重。
谁是最可敬的人
--端午节清淤抢修会战纪实
朋友,当端午的粽香飘逸,节日的餐桌虚待一人,那些为人父母、子女、夫妻的人们,正冒着三十多度的高温、难闻的气味、在泥水中奋战,来不及享受家人团聚的欢乐与美酒佳肴的滋味,此时此刻,一场紧张而有序的清淤抢修会战正在进行……。
6月16日,端午节。当晨曦抚慰着温馨的家园与幸福的睡容,我们的先头部队就已到达1号泵站,6点钟的时候,全体施工人员集合完毕。早起凉爽的晨风,驱赶走前两日前期施工的疲倦,一轮大大的红日照耀在东方,封堵清淤的决战时刻终于来到了,人们紧张的脸上透露着迎接挑战、渴望早日取得胜利的喜悦神情。
按照施工方案,各就各位,拉起了安全警戒线,排放好施工机具,检查好劳保服装、防护用具,一声号令,施工开始。
首先进行抽水作业,在泵站各收水观察井处接上水管,下泵抽水。前日已通过生产运行部协调第一、二、三生活和心港家园泵站于当日6点全部停泵,控制进水量,为封堵作业做好了准备。
其时正逢热电厂的检修工期,不能影响生产,又要照顾到群众生活,明天就要高考了,各生活泵站也不能总停泵啊。时间紧,任务重,面对困难和挑战,唯有迎头顶上。只见施工现场上,公司消防支队的消防水龙大力吹洗着池底的尘泥,生锈的进水闸门和池壁,压风机持续地进行强力吹扫,四合一气体检测仪时刻跟踪监测,我们下井封堵的勇士,“航天员”“潜水员”一样,身着全身式安全带,戴着呼吸面具,连着长管呼吸器,携带轻便气体监测仪,扶着下井吊篮、安全绳,在周围战友的配合下,缓缓下到幽深的井下,开始作业。和泥水、硫化氢较量,不多会儿,全成了“泥人”“矿工”。经过半小时的奋战,封堵成功。
紧接着,进行了清淤施工,清理池底淤泥杂物,完成井泵吊装、法兰盘紧固以及设备维修等作业。
与此同时,主战场上,污水厂的现场,巨大的池底,十多米深,如同两个“天坑”,“溶洞”,钢筋铁骨,泥沙雍积,发出刺鼻的气味,可想而知更加危险,工作量更加巨大。同样的,在精心的组织,严密的防控下,奋战的员工们克服了一个又一个想得到、想不到的困难和问题。同心协力,密切配合,谱写了一曲激昂的会战交响曲。
污泥浊水间,尽显英雄本色。终于当夕阳西下、灯火将明、万家团聚的时刻,两处花开蒂落,经过一天的努力,先后在19:30分胜利完成全部施工作业。
战地黄花分外香。英雄就在群众中,模范就在我们身边。施工的现场,我们看到听到,每一个收水井旁,女工们头戴遮阳帽,身边一瓶矿泉水,在聚精会神观察水位变化;中午时分,巡查各泵站,每个站都有人在值守,有的饭都顾不上吃。安全的孙继海同志,孩子住院输液,劝也不离开,直到接悉孩子出现高烧抽搐症状,才穿着工衣匆忙离开工地;还有生产的李铁同志,孩子明天高考,仍始终战斗在一线,一刻不离;在污水处理厂的清淤中,聘请的外地专业队伍工用具不全、现场情况不熟悉,都得到了我们的大力帮助,其中池底清沙清淤作业的原用工具容量过小,严重影响工效,也是我们的员工奇思妙想设计了一种底带收放挂钩的铁槽吊斗,极大提高了工作效率,确保了清淤工作早日完成。外地经理心悦诚服,连说到过许多地方,无论从施工组织策划到现场施工,从未见过这么负责、细致、严格、顺利的,深感受益匪浅。凡此种种,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同样端午期间,在公司的各个地方,无数节日坚守岗位的员工们,一如既往,在为我们公司的发展建设默默地奉献。他(她)们都是最可爱的人,最可敬的人!
向公司所有的建设者致敬!
......
“写得不错啊”,见过公司报纸、内部网页上的,认识的人,见了面都说。“哪里哪里”,井生不好意思。
“你太有才了。工笔重彩啊。”小郑也凑热闹,“我看他们单位党群报道的,就小豆腐块,干条带鱼。”
“去你的吧。我也是随便写写,身在现场,有感而发吗”,井生笑了笑,一脸疲惫。
争分夺秒间,全力以赴。经过上下努力,终于“大限”之前,主要工作量完成了,甩下个收费政策问题,也都明白,企业终归是企业,都是国家的钱,背着抱着一样沉。
公司开始打报告,申请验收,“摘牌”。
“名誉员工啊,一周来八趟,是发个牌呢给个证书,还是立个牌坊打板供起来。”木兰厂长玩笑。“都行,都行啊,最好啥时能去你老家看看,姹紫嫣红开遍,小桥流水人家。”“这我们可不敢。我看啊,最好带你去沙漠,古道西风瘦马,体会大漠孤烟直,望断天涯路。”
“好,就这么定了”,井生爽然。
到了11月,市局受委托组织了验收。20号这天,大家兴奋又紧张。市局水处的徐曼丽处长,带着市局、新区局和区局的领导、专家一行,浩浩****来到现场。局里主管局长亲自陪同了,先是听汇报,多媒体,再看资料,转现场,红棉工装木兰腰挂讲解机,耳曼翘翘,详细讲解,语笑盈盈的。上上下下,都小心翼翼的。
还好一切顺利,上下的都比较满意了。讲评完后,去吃了饭,气氛愈加愉快起来。
“要说呢,环保就是女人了。”红酒芬芳,粉高领毛衣,曼丽处长笑颜如花,妙语连珠,“都讲‘女士优先’了,国际标准吗,说重视也真是重视,可实际咋样,‘三八’带‘六一’的咋没鼓捣个‘男人节’了。女人要漂亮,就得捯饬,涂脂抹粉了,永葆青春,青山绿水的道理也一样,水啊气的治理就得投入,运行维护也要花大价钱。”井生侧旁,不时给点点儿,维持小半下,办公室出身吗。
“那安全就是男人了。”主管局长引申了,拢拢秃了些的前额,“那生产也男人,我们生活的自然就是女人了。生产不就为生活了。”
哈哈的,说得大家全笑了。
“女人是水做的,要不您来管‘水’呢。男人泥捏的,要不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主管领导讨巧,基建盖房子出身,好汉王英一样,一众又笑了。一扫多日阴霾,井生也深深吐出一口气,不由想起七月时的“惨况”。
平安里西大街上,国徽,卫兵,一栋大楼高耸。主楼院外,一角有栋层楼,掩在沿街商铺的后面,楼门对着一片小区,隔着水泥栅栏,曲径通幽,倒』型小道,曼丽处长在前引领,高跟鞋得得,主管局长,新区、区局的领导紧跟着,上台阶时,主管领导崴了下脚,咝咝的直抽气,井生在后扶了一把,小台阶不高,三层,一众小心翼翼进了楼,门口小过道,有张桌子,登了记,方上了楼。楼道窄,矮,旧,暗,楼梯木扶手,坑洼斑斑的有的脱了漆,二楼还是三楼的,事后也没想确切,一间门开着,牌子上写着“水处”,白漆字,里面四张桌子,俩俩相对了,泛黄那种老式的,还没自己的好、深棕色、擦完油亮的、衬着电脑液晶大屏闪亮、屋子比自己15平米的标间大一半的样子吧,桌子柜子的多了,就显得小了挤了,也简单,多年前常见的那种办公室的模样的。
笑着,曼丽处长介绍情况,还想再说说,对面桌后的那位摆摆手,笑了一下,井生一下子认出来了,就是穿黄衣服的那个,其余人退了后,局主管局长上前,站着汇报,其间,那人一直坐着,屁股也没抬一抬,欠一欠的。
“够牛的啊”,出来后,井生嘀咕了一句。“各省各市的各样人等,人啥没见过”,新区局的领导笑笑。“咱不就一企业吗”,主管局长笑了一下,拍拍肩膀。井生红下脸,退后一步。
说说笑笑间,桌椅纷响了,相互让着,大家陆续走出来。“欢迎常来指导”,寒暄,握手,拱手,挥手。
呵呵呵气里,目送几辆车,慢慢远去了。
小雪的一日,井生去送验收申请报告。
“盖你们管理中心的,不就完了吗。”夏金凤眼皮有些肿,抬起头,不耐烦地讲。
“人上面说的,这是验收申请,要盖大公司章,独立法人单位”,井生有点来气。人要求的,就认大公司,你什么中心不中心的人知你谁干嘛的,人管你干嘛的。这又不是你家的事,没事了我吃饱撑的求你啊。德行样吧,你不就夏金凤吗,文书科长,原来档案馆的夏姐吗,‘非典’时送回来的。原来老集团,曹天放的嫂子,当年一口一口“井生,井生”的叫的可亲,不还介绍对象小迟,现在张处的老婆吗。“最腻味人的没第二个了,整天掉个脸,谁欠八斗红高粱赛的”,中心文书科的姐姐,也机关老人,原来就熟,“NB吗呀,谁不认识谁了,翻脸比翻书还快,老公当助理了就了不起了,一个院儿破厂子也局级算嘛呀,怕人求了啊,破口袋塞起来。公事公办,又不你家的,你瞧那样吧,一口一个你们‘中心’你们中心的。中心的,怎么了,中心的就不是人了,”,井生笑着,连摆手退出。领教几次了。“咱才过几天好日子,他们就杀回来了。好家伙燕占雀巢,满清入关,合算大楼装修好了,感情给人预备的,瞧他们那‘鸽子’窝吧。”刚才去生产部要收水泵站收水日报材料时,圆宽脸大嘴巴的科长提起来就生气,“有天我在后面,‘嗨,他不就矿区的,生活的’,前面前楼俩小子指着我们科李铁背影,一个小子嘴撇的‘矿区的咋啦’我一听就急了,当时就想上前跟丫理论理论。欺负人是吗,就像那回他们质量安全环保处印‘标准汇编’,我去几次了,说要钱,我就一直纳闷,二级单位好些套的才要钱买呢,机关处室从来不都是去领吗,发吗,要啥钱。后来我明白了,你以为你机关了,你是矿区的,人家把你也当成二级单位了,当然得买了,顶多‘一级半’单位你还夹生,你说这叫嘛了。”“观念改不过来吧”,井生笑笑,走了出来。
千好万好的,总算盖好章,马不停蹄,去了区局。局办在三楼,完事后他下来,二楼台阶上,迎面正走上个人,面面相觑了,同时两个都愣住了。
“高主任,您是..高主任吗”,迟疑着。“小马,小马,马井生,你是马井生。”高主任一脸惊喜,紧紧握住了手。
“您是来办事啊”,井生不由不激动,好久没见了。
“哈哈,咱楼上说”,高‘主任’笑了,拍拍肩膀。一脸狐疑,井生跟上楼。
倒茶,让烟,对面小革皮面不锈钢架办公椅上井生坐下来,摆手,四处环视,墙边,大办公桌边,几盆深高大叶类植物,“宁静致远”魏碑裱横幅,大转角沙发背后墙上,前面两排高书架,分门别类整齐,屋里宽敞,西面长沙发,南面窗前,两只小沙发,中间小茶几,前面长茶几,木腿茶色的玻璃面。
山不转水转,当年我也是才到市容不久,咱俩就相遇了。他笑了,“相当‘宝黛初见’”,几次欠身倒水的,茶气缭绕。后来去沙白镇锻炼了几年,就是你们‘小队点’原先的还有老二部号称‘四大队’的离着不远的那个镇子。完事后区里几个部门转了,最后还回了市容爱卫,孔令旗我认识,不你们子弟吗,小伙儿挺‘能个儿’呢。这不转来转去的,才到环保局现在的环境局刚刚两周时间。市容和环保不合了吗,讲大环境,才消停,不‘人’不好安排吗,我就过来了,属平级调动。09年新区成立,原几个区合并,相关部门合一起的那么些里我们算动作快的。想不到吧,又转到一起了,成同行了,真是缘分啊。“这样吧,哪天我请客,你叫上以前的老人,像白大夫,老闫,老肖梁站的全叫上,咱一块坐坐,叙叙旧,好好聊聊。”
空空亮亮,点头摇头的井生一直笑,如同梦里,如同过去。
晚上,回到家。“菜团子放厨房了,微波炉你热热吃吧”,爸爸放下老花镜,转过身告诉“你姐夫包的,讲小时候老吃的,早吃厌了,现在又成好东西了。”井生笑笑,进卫生间洗手。
“哎,暖气咋还不热乎呢”,一会儿,爸爸摸摸暖气片,又唠叨。房子去年装修了,老式那种铁的换成薄片轻型的了。
“热电联供这不刚调好吗,稳定下来就好了”,热好菜团子,井生端进客厅。
“没去年好,没往年好,以前多热乎。”
“这归生产的管,也不环保的事。再说了,电厂前楼的管他们环保。我手底下就几个锅炉房,热电联供替代了8个,剩下几个燃煤的都远,小锅炉,地方也不减排考核,轻省。”
“都一个单位的,啥你的我的,一块多掺和掺和呀”,爸爸批评。
“没问题,您了。”
井生笑了。扥扥衣领,毛衣,小臂痒痒的,挠挠,一会吃出了汗,菜团子真香,包谷面杂面,里面小菜的,姐夫老家的,院子里,自留的地儿里种的,讲卖的是外面大地上的。
窗外,簌簌的,风吹口哨,雪片,雪点,雪粒紧,密了,斑斑,影影的,回旋着。
2、“讲临水临边,外面不算吵。哎我说你房子不租啊。又不咋去,放着不可惜吗。那地界儿选得不错,租金又长了,我们小琳有同事也那买的,‘裸房’就租了,有家韩国人租了。”海滨喝口咖啡,放下杯子。
“我呀,才不租呢。”营部过去,又倒上。“我可没想那么多,啥保值增值的,我只是觉得需要了。跟井生开发区回来,嚯嚯,好家伙,不一样了,不是以前到处煤灰乌烟瘴气的,宽敞明亮,现代化,像那么回事,我就想了是不需要了,也该买房了,我住的也太小了。”井生也笑了,随手翻翻期刊,哗哗的,‘牙红牙白’。
屋里暖和。喝起咖啡。诊所外间,填了新设备。“虹吸壶”,小子玩洋,整了套咖啡具,歪把,上面‘烧杯’,下面‘烧瓶’的,做实验一样,嗞嗞的‘撒尿’一样。
下午,海滨上了趟机关,几个部门里转了转,坐了坐,有的以前的哥们还提三大呢,点头摇头的。完事后去了井生那,他正忙作年底的报表。没坐多会儿就走了,约了晚上吃个饭。出门时,天空阴了,飘点雪屑。
“咱围炉夜话呗”,营部兴致高,忙一年了,喝的都不少。‘四海’完事后,去了他那。本不远,两地儿位置几呈等边三角板形,三个便沿着斜线,穿过北区楼宅,西侧过个月亮门方便便到了。其时,莹莹灯雪了,自是惬意。
说话间,聊起了“**”,他又来劲了。
“区里的,根本不考虑,新区的和文革看过一次,觉得也就那么回事,没看上,就买市里的,一是感受感受现代节奏,城市各方面的还是发达,不像咱这儿,咋也闭塞。更主要的是也算有了机会,城市还能找到落脚点有个‘窝儿’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没事了就可以过来,赶不上车了,想不走就可以住下了,尤其父母年岁都大了,来看个病嘛的也方便,好歹有个根据地了。只可惜了,没钱买不下旁边别墅,带花园”,嘻嘻哈哈的,他德行,说得两个摇头都笑了。
“你小子啊,脑袋是跟人不一样。”海滨只得站起来,倒满咖啡。买房之前从没听他念叨过,自己干监理的,自然明白的多点也不知道来问,家里之前又买了个大的,离文彬所住小区不远,他那是高档社区,就在郝伯儿原来拖拉机厂那片区域的附近。岳父母、亲戚里道的这些年尤其近年来改善买房卖房倒腾的经历听说的可不少呢,不远表的两口子手里就出过9套了,学区、地铁,规划,配套,地段的,蓝印红印的早叨登清楚了,小琳更是门清,女人天生好像就喜欢房子的,楼盘里乌央乌央的,开头不少都是女人做主的,就好像买车到了最早正常个人能达到、够着点、紧巴紧巴再蹦蹦高买的阶段,你看吧马路上要么蜗牛要么猛虎不管369、372+1的主驾位置上,多数(不少)笑颜如花的,奋发曼飞,要不说“女人花”呢,购物狂的就更甭提了。也许感性,想的少,有心气的反正说不清,这点上好像营部小子也具特质一样,可能更猛,想一出是一出。
熏熏苦香,飘飘细细间,屋里语笑轻松,一片温馨。
“哎,三大有信吗,他现在咋样啊”,说道后来,井生问了句。
海滨摇摇头,笑了一下。‘咕噜’‘咕噜’,忽然肚子响。他不由坐直了,沙发有些软。
一时间里,沉默了。“哗啦哗啦”的,隔壁麻将声,若有若无。
簌簌的,窗外雪,又一片片大起来,飞蛾群蜂静静的。路灯昏洒,斜斜颤颤,星月空足,雪鸿泥爪。
诊所东面,老传染病房斜对小道前方不远处,工农大道路南边上,大锅炉房默然,3台40蒸吨燃煤锅炉还没拆,调峰用,辅佐热电厂,有红黄光晕的朦,白、灰雾汽直直了,昭昭,边缘飘逸着。
冷暖两端,寒热两知。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四月里,静静的。斑驳三通砖耸圆烟筒顶天立地,越到上面越小,铁环,铁箍,硬币,烧饼,酒瓶可乐瓶盖一样。三月中下旬停暖,每年一样。
“各位请回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三大笑笑,面静牙白。营部给收拾了,只是不让动‘大牙’,“质本洁来还洁去”,灿然,他有些陌生。大家低头,暮春时节,临行前晚,“盼盼”厚防盗门内外静阖,窗外花香隐隐,两只土箱子里,一盆‘死不了’,一盆‘大麦熟’,营部不哪‘学’来的。其时话廖,轻描淡写,三大摆摆手,出了诊所,沿了便道,孑孓影只,三人目送,渐行渐远,掩了市声,没了灯影。
“唉”,一声叹息,霜冷长河,阑雨夜听。
站台长长的,铁轨蜿蜒,旅客如鲤,不少大包小包的,农民工,出远门的样子。“没见站台票”,蔡卫东横着膀子,检票的不敢言语,不远处警察,皮带小包的,‘全副武装’,四处溜着。众人跟了进去,泪眼婆娑梅姐,刚子哥扶着,一旁大龙低着头。简单几件行李,不够分拿的,陆文华抢了个大的背上,右手断了两截,玩手彩终露了,人更瘦了,危病后期一般,脱了人形。
选了最慢最晚的列车班次,闻讯的还是来了。精精瘦瘦的,三大素色衣装,板寸头,望向远方,影子长长。海滨、井生、营部穆然,围在一边,营部不时用脚蹭着地面。
汽笛几声,肝肠寸断,人往前拥,三大拱拱手,笑了一下,转身而去,上了火车。“弟弟,弟弟”,梅姐冲前,刚子哥紧紧拉住。“唉”,卫东、文华蹲在地上。滴答营部眼泪,井生头扭向一边。海滨心内如焚,过往的一切,走马灯一样。
“走吧”,大龙轻轻拉拉衣袖。海滨回转神来。早月台清净了,长长斜斜的,影物斑苍,空谷回音。
“去我家吧”,海滨轻声。
“不,我要回家”,营部声幽,坚定清晰。井生笑了下,三二几个,默默回转了。
一弯新月,俏丽含羞。几声孤磬,山寺微茫。
天上星,朦朦眨。地上河,黄晕墨流。几道几口延伸的立交桥上,蠕蠕三两,夜行车,光阑忽长忽短。拖地深窗帘垂垂,浅窗纱不时动动,边角扬抑,卷卷儿。
“说走就走,他真真走了诶,头也不回。”小琳抚在胸前,还是有些感讶了,“到底因为嘛,受啥刺激了。”
海滨摇摇头,枕枕舒服。
“可他那些家产、东西嘛的,可咋整”,小琳动动,拨弄着扣子。“可不是我俗啊,这不现实问题吗。”
海滨推开手,“你说的没错”,他笑了笑。“提前作安排了。账面上明作的分成三份,公证了,姐姐也就是他老爹那,儿子,媳妇的各一份。面儿下的也分成三份,蒲公英,爱鸟协会,还有就是最终投奔的地儿。”
“还有这样式的”,小琳笑了,抬起了头。
“反正大致如此了,反正‘大耳朵’也没敢说啥,至于其他的还有没有了我可真就不知道了。”海滨笑了一下。
“呵呵”,小琳笑了,摇摇头。
“换你呢。”
“到时再说吧”,海滨推开去。“你啥意思。”
“你说啥意思”,她拥过来……
‘踢沓’‘踢沓’的,墙上石英表,累了,倦了。迷迷糊糊的,海滨又沉入梦乡。
起里闶阆,起底闶阆......特特,特特......
当当,当当,叮咚,叮咚。
“穿越,穿越了。哈哈”,宽怀大师拍拍胸口,高大,胖,时抚青云了,走走停停。“师傅讲当年您求学,就在那初识”,说时指着一处,隐隐石凳。三大也笑了一下。
芭蕉树高,竹丛愈密,不知换了几茬。青瓦舍还在,岁月过了,小了,却犹润哉。不时海滨感慨了。
山在虚无缥缈间。穿林过涧,间关莺语,来至后山。但见:
层层丘田,团团朵朵,高高低低茶围,蓊蓊郁郁,云蒸霞蔚,腾腾润润,烟笼薄纱。回望回望,红橙绿顶不远山下,葱笼围抱,婆娑榕桐。青青校园,悠悠子衿。荏苒倥侗....
几何时,可换了人寰。
“‘远足’了。领导吗,功课自然多。”黄国峰笑了笑,“以后还有机会。吃菜,吃菜。”频频招呼了,穿着休闲年轻,难掩眼角余纹,‘地普’长进不少。
“没关系的啦。”海滨笑笑,坐坐舒服。“你小子啊,见面也难,打过几只电话,也把我忘了吧。”
“岂敢岂敢,罪过罪过了”,连连他欠身,摇头摆手的,打‘飞的’赶回来的。闹市一角,有个“月牙泉”,轻爽素食馆。人还不少,喁喁乡语,穿着举止,港台的多,台客文雅些,又‘一窟窿,一轱辘’的窃窃私语的,个中五短身材,白,小眼睛,‘团活儿脸’几队几组的到处活跃,素衣白衫,差不多的淡淡清香。
“你朋友也是难为啊”,阿峰连连摇头,宽额抠目婉然。他中间搭桥,玉成圆满。
海滨笑笑,终是理解。
生活还得继续。“你又忙嘛呢。”
“俱乐部‘丫挺的’,老子不嗨了。‘电商’‘旅游’啥的,都是好项目,可以作作吗。”
“小四川来过我这几次,考察考察。地级副市了,小子踌躇满志,想搞搞大意思啦。”
“小昭最后回来了吗。”
“来过几次电话。副教授了,不忘打听小谢。”海滨摊摊手,“无有意思啦,人娇妻稚子了,勇勿回头啊。”
国峰笑了笑,摇摇头。
“陈英还问你呢,怎么不联系了。她还在上海,坚守的啦。”
海滨笑了笑,没接茬。
两个出来,又望前走。城市喧闹,市井逼忒。行至一处,两边梧桐高大挺阔,紫花掌大,朵朵如焰。后面花园绿地,排排榕须垂挂,密林一般,曲径通幽,上高台阶,大殿巍峨,屋宇隐隐,青石板嶙峋,三大停步,转回身,大牙璀璨……
海滨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三儿不易,由他去吧。”送站以后,回来看望三大爸,老人只讲了句。老伴去后,很少下楼,哪都不去,“她跟我没享过啥福”,拾起了‘毛活儿’,过去的老线旧线旮旮块块的到处翻,说给她织呢。“回头给三儿捎件坎肩”,他念叨。海滨落下泪来,嘤嘤咛咛的梅姐背过身去,刚子哥递上了手绢。两个进了里屋。
“出来不短了,家里打电话了。”大龙叹口气,“陪我们转转吧。下午就走了”,后背拍拍。
中午,两个外面吃了饭。海滨准备了泥人彩塑礼盒,一份“惠风和畅”,发髻袍带两小童放蜻蜓风筝,一份“红红火火”,探身探脸小妞妞(叫小秋)梳着两个小抓鬏,手里小芭蕉扇紧扇红泥小火炉,上面大肚黑紫砂壶,旁边小胖胖(叫小牛,穿着一个小兜兜)拢着袖子端坐,呵呵笑。小秋帮着小牛系扣扣,小牛帮小秋剥豆豆...
“变了,变了,全变了”,下午路上,大龙兴奋,差点和前面追尾。“只是还有些散,不像我们那企地共建,单位都连在一起,几大片几大片小区。不过,也是越来越集中了。”
“看没,这块儿要建中心广场”,海滨指着宾馆后身森林公园马路对面围起的一圈场地,“我们公司负责监理。”
“这块儿原来不就是个大站吗。再早前儿数了后面还有个碉堡呢,有民兵站岗,身背钢枪”,刚子哥也高兴起来,“以前这周围的还有它后面的那个新的小区这片儿。全是大块大片的野地。”
“这是心港家园,去年落成的,属于回迁小区,厂外三个单位的回迁房,每天有班车,接送员工”,海滨指着介绍,红黄褐绿紫的六层楼房,周围商铺环绕了,蔚蔚成观,东侧几个‘大扁担勾儿’围挡了,红黄标记的醒目。
“早年最早我们就落的厂外,这福可赶不上。”刚子哥笑了,左边小酒窝也露出来了。
“还有更好的呢,看没这片区域旁边一直到幸福那要建个更大的住宅区呢。北面到开拓路,多大一片连了,规划好了,地下基础快做完了,医院也要搬过来。万事俱备,到时咱这就更好了,更像回事了。”
“是吗,太好了,太好了。”两个欢天喜地,大龙连摁喇叭。
“停车,停车。”转到了老机修厂所在时,刚子哥跳下来,还轻飘飘的呢。“以前我家就住那边,大致是那,找不着了,全楼房了。”几个转着,他脚步快。身后不远处,隔了开拓路,大堤高了,隐隐风声腥气。
“看没,前面那个看着像个‘大沙发’乐山大佛一样的建筑后边,原来有个‘青年湖’,当年还组织劳动呢,旁边大致就是原先红砖厂的位置。知道为嘛叫‘红砖厂’吗,最早建厂的时候,除了生产建设,家属们不陆续跟过来了吗,不都要盖房吗,所以最早就是在那块儿烧的红砖,大龙他爸还那干过呢,对吧,大龙”,刚子哥又回忆了。
“没错,那时你可能正吃奶呢。像你们‘小子弟’的,有的不哪转筋转世呢。”大龙开玩笑,说得三个一起笑了。
作别后,又上了车。“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一时车里沉静了,歌声回**着: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