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欢天中,“吃的咋样,够吗。”笑呵呵的小老板-小‘安徽’进来,送上盘炸虾片,两样蔬菜,“还有啥要求了,尽管说。”
咯咯吱吱中,“不用了。谢谢了啊。”众人连说,营部笑笑,拱拱手。
楼下邻居的小店。“老家”这时客人稀,一帮人伺候几桌的更不好意思了。何况,海滨也没在呢。
不觉间,席散,又上班的上班。地上缤纷,脚步轻轻,醺醺的,营部晃**着,回了家。
静静,悠悠的,溜溜光旋…“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外间寥落,桌上,过时一台小音响,嘶哑苍凉的声音回**着。旁边罗着书、杂志,几张CD、磁带,还摆着茶叶筒、咖啡罐。**、山楂、陈皮的中药饮品,混在另一个玻璃瓶里,层层亲谧,雪君临走时特意留下的。
“面包会有的。早晚开张的油盐店”,笑着她搂过脑袋,营部头往里钻钻。沙发软硬适中,半新的,家里搬过来的。墙上牙、人咧着嘴笑,左侧有张许可证,盖着红戳。“看好儿子。很快我就会回来的。”雪君呢喃。参加了医疗队,5月7号走的,支援武警医院,非典的一个定点医院。“你放心”,“一切注意啊”,“早点回来啊”,絮絮叨叨的,营部依依不舍。
惆怅。门前清净,半敞着,滴溜滴溜的,垂挂的珠子门帘轻碰着。有小孩子踢踏,出出的疯跑过去。声音空了,对面四楼家里的窗户看得清,儿子在里面。妈妈站在窗前。
此时,阳光很好地照进了室内。一张牙科治疗台,新买的,井生找卫生科的帮忙,打了折的,锃明瓦亮着。四白落地,两排白柜子上,摆着酒精瓶、消毒筒、纱布刀剪的什物,拉着白布帘,中间大红十字,隔开了,牙科材料和化验品的在后面。这是诊疗室,外面是候诊,待客室。
中间彻地连天的,厚铝合金隔断开,中间有门,连部找人弄的。原来的饭馆改造了,以前的“玩闹”开的、“学”的,三大帮联系的。城管的井生也打了招呼,还有水电气嘛的,有所辖生活公司。工商税务的,宝生的弟弟帮了忙,在区里,94年分税制后,去了国税局所,负责企业片。公共场所卫生,肖大夫关照呢,归区后,卫生监督和疾病控制分开了,食品、公共场所、学校、劳动卫生职业病的等卫生和执法的统归监督所了。最难的是诊所《许可证》,井生带着去找了联络办,原卫生处的老科长,“个体控制呢”,摆摆手他笑笑,红麻子一跳一跳的。只好去找了孔令旗,正下乡锻炼呢,办成了,回来又和麻子科长吃了一顿。万事俱备,说干就干。“既然选择,就绝不回头”,雪君鼓励,目光坚定。停薪留职,院里不少人惊异了,不啻惊雷,蔫咕出溜的李大夫老好人。“你,你”的,主任半天没说话,“好样的”,最后笑了,“我们科的就是不简单”,正竞选擦冒火花呢。营部胡噜胡噜脑袋笑笑。
“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用你那火火的嘴唇…”此刻,西域歌手激烈起来。屋里,浓浓一股消毒水味回应。井生网上**的,刻了送的,近期更爱听了。
“你是我的情人,像百合花一样的女人,用你那淡淡的体温,抚平我心中那多情的伤痕…”,跌宕起伏了。
营部站在窗前,摇了摇头。“唉,还是以前好啊。”
慢慢回转身,他拍拍旁边的水池,也是改的。又走过去,摸摸台子,柜子,滑溜溜的,熟悉又陌生。
今天是5月12,‘护士节’,雪君战斗里的特殊一天。电话一律不让接打,只是从井生那知道,领队讲一切正常,表现勇敢。能够想象,电视里一样,蓝色、白色全副武装,一群群冲锋陷阵,宇航员、登山勇士一样。
昨天,儿子和妈妈突然来了。“妈妈呢”,忽然说,营部一愣,心头一喜,这可少见。找了一圈,就走了。妈妈泪水涟涟的。营部心里沉甸甸的。
“嗨爱咋咋地,爱谁谁,关门,老子回去看儿子”,他去关音响,脱了白大褂,走。
“咯咯的”银铃,一脚门里门外,香味推进来,他退后,打个喷嚏。“咦,你这不看病呀”,小打扮一女,假大长黑睫毛忽闪着。
“看,看,看啊,看牙”,营部结巴了。
“我说呢,门口对联写得好呀”,女郎莞尔,得得走进来,径直走向躺椅,四仰八叉,张着血红大嘴,“来啊,来啊,我都准备好了。傻愣着干啥,来呀。”
“噢,噢”,营部忙穿大褂,一着急扣子还‘二三’了,手哆嗦矫正,一头汗。
一时竟生疏生硬了,操作时,不小心还碰了雄隆部位,脸更红了,不由想起早年内科实习的情景。
“你想干啥呀”,女郎笑了,“不用紧张的,没关系,都打‘雏儿’开始,习惯就好了”,嘻嘻。
营部笑笑,定定心神,老大夫了,还能再丢人现眼了。遂镇定下来,按要领操作下来。
“不错,弄得挺舒服呀”,红唇满意,又上下前后照镜子。“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呀,咋那腼腆”,嘎嘎地笑,少女一样。
营部笑了,“欢迎常来”,挤出一句。
“咔咔”,女郎一次性打火机燃着烟,喷出一口,连吸两口,歪着嘴,小红包里取出撂下,“不用找了”,笑了一下,又弯了一眼,转身嘻嘻的,‘得得得’地扭长而去。
呆呆地,营部站了好一会。目光落到墙角的小桌上,有几张钱,平平地躺着,静静的,有的扬着角笑。
他坐下了,抚抚脑袋,感觉累极了,慢慢又抱着脑袋往后靠,枕着,想起了当年验血,第一次挣钱。上班,头月领工资。就这么一直坐着,坐着。
渐渐天色暗下来,又是一天,漫长,短暂,终于开张了。“收拾收拾回家喽,回家喽”,心里欢快起来。一把揣好了钱,裤兜上还按按,笑了笑,他脱了白大褂,关灯锁门,精神抖擞地,走了出去。
渐渐的,来人了,人来了。如同大禹治水,堵疏之间,一木锨扒拉开了,捅破一层窗户纸一样,即如杨扬‘500米’速滑夺冠打破冬奥金牌“零的突破”,就是韩日世界杯上,尽管三战吞饱鸭蛋,老游击队员带领中国队也终于冲出了一次亚洲,渐渐的拔牙、镶牙、补牙的陆续来了,赛几趟跑,踢几脚球,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不成溜,没点没时没规律,嘛情况的都有,你方唱罢我赶场,“走穴”“走秀”一样,不时往一块凑,哪个也不敢怠慢,哪个也不能不经心,不像公家时上班,心情不好、受刺激了、情绪不佳、看啥都不顺眼、有事了、出事了没事的,特别一下,特殊一次,这里可没有,也不允许,都是上帝,沉甸甸的饭碗。渐渐的,回头客有了,烦恼也来了,都是同学、朋友、同事、家人帮忙介绍、陪同或亲自来的,近的、远的到了,不好处理了,弄的好不好、满意不满意倒不用太多想,就是落实到最后的“钱”上成了问题,多少啊、合适不、要不要、收不收、拿不拿的,实在不好意思,抹不开--‘面儿’,犹豫难免,尴尬为难,犯愁,咋张嘴咋伸手,成了心头的纠结、难题,都熟门熟路、打头碰脸、绕来绕去、直接间接关系的,青山不倒,绿水长流,以后咋整,咋见面,真不如不认识的好,像‘开胡’的女郎,陌上人。
“好大事哈。你就两眼一抹黑,心放平了。包青天海大人一样,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忙时,笑嘻嘻的小‘安徽’有时溜过来,有时现身说法。“你看我可咋,当初也一样。想那多干啥,想了也没用。你能知道人家啥想法。市场经济了,亲兄弟还明要账呢,为争家产房子多少公堂对簿,子女一大堆,你推我推,谁都不养。谁管谁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明争暗斗,背后一刀,恩将仇报,背信弃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双手扎扎,黑黑的,最早来前修自行车的,家里有亲戚老家过来的。“胡吊扯,就说港台那些大亨大佬,哪个当年不双手沾满鲜血哭泣,乖乖,咱撒差远了呢”,一笑,牙白白齐齐的。“国际歌,晓得来,我就相信了‘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爱pia才wei赢’,我滴乖来。”
“英特纳雄耐尔一定会实现”,营部接茬笑了,宽心。人小安徽多能个,显得老,可小一岁呢,嘛都干过,仨孩子,小儿子也不小了,就靠的这双黑手。“面皮能当饭,我愣尼玛,有时还不如这干净呢”,说完,拍拍屁股,又忙活去了。
楼下邻居,后来搬进来的,租的,家里还有个姥姥。这个小区,渐渐的,除了特别年轻、年老,企业的,孩子就近上学的,或其他临时的外,外地来做买做卖打工小商小贩的越来越多,出租,租下,有的就干脆买下了,人说有几间还住着‘鸡’呢。有次,雪君回来,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哭,她送去了医院。从此,俩家认识了,来往了,看病嘛的也方便了,人家有时就过来,还送点土特产或小物啥子的,不要还不行,不好意思了,一般是雪君去还人情,营部可从来不过去。
“你家雪君是好人,太辛苦了,上老下小的操不完的心。”俩口子姥姥和周围邻居的都夸。营部就笑,心疼“那么娉娉婷婷,侠骨柔心的人啊,可惜自己不是‘陈家洛’‘靖哥哥’,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还有儿子离不开她。啥时也能让她歇歇,就待在家里,哪也不去,不用五马张飞白领丽人般打拼了,和有些有条件的人家一样。
营部摇摇头。这天闲着时,又站在窗前。油油的亮绿,小区里的草、树尽管不旺,也茁壮、倔强着呢。这是最早建的小区,毕竟年久了,当年上学时就有。
“什么时候回来啊。”静夜起相思,一日不见,三秋矣。
“领导就快回来了。”六月一过,井生来了。带着小侄女南南,小姑娘有礼貌,“叔叔叔叔的”叫的亲,不乱动,弄牙也老老实实的,不像别的孩子,娇气,瞎淘,独。现在的孩子,可不一样,一家一个,独瓣蒜大花朵,众星捧月,三层外星围绕了,他(她)一个中心。
“姐姐挺好吧”,完事,小女孩去外间玩了,营部愉快,给井生洗洗牙,菩萨降临,他可从不主动提的,不愿给任何人添麻烦一样,哥们仿佛也一样。
“算回归了。尽管姐姐不说话。”井生笑了,虽是子弟特有的牙质,但基础好,干净,不像老刘,‘刘坏水’,磕哒多不好鼓捣。
“有天爸爸讲,以前他拯救了我。姐姐说,就算两清吧。一条船,冤冤相报何时了……”
一时间,沉默了。滋滋的水声,女孩咯咯的笑声。
送走两个,门口营部站了好久。
摇摇头,他笑了笑。
6月4日,笑盈盈,雪君回来了。瘦了,头发长了,卷了。不久,获得局里青年“新长征突击手”称号。
一番离别,几多温暖。
3、“瞧瞧,干的好事又”,小琳慵懒,抖抖一张单子。
海滨一愣,犹豫下,接过来一看,随即不好意思,摸摸头笑了,又见一脸娇羞有些不胜的样子,禁不住搂过来一番摩挲。
“当”一声,碰到一边的钢琴。
“去去去”,小琳轻推开,指指关着的房门,孩子在里写作业。
“不是你都带了吗”,海滨轻笑笑,“咋会这样。”
“你还好意思问,杀千刀的,折腾还有完”,小琳点着脑袋,咬咬牙,“害死老娘了,早紊乱了。我说咋不来了呢。又检查了,知道吗,就是这,加号,你个缺德。”
“小生不才,不才。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海滨惭愧,连连地摆手,作揖。
“你们男人哪,就知道飞啊,飞,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飞呀,飞呀。美吧”,小琳笑,一丝无奈,几多勉强,“看我不掰断翅膀,打折腿的”,又抬腿晃晃,笑笑,几多娇弱。海滨觉了惭愧,心疼,上前紧紧抱住,“都过去了,过去了”,连连说。
‘噗嗤’,小琳笑了,推开,“什么过去了。你说咋办啊。”
“小生明白,小生明白。夫人辛苦了”,海滨又嘻皮笑脸了,“必当奉陪,背着也成,当牛做马。”
“去你的,少里格隆”,小琳连笑,又点着脑袋,“明天就陪老娘去,听见没。”
海滨忙不迭搀。周末回来,又一夜温存。
转天,八月初起,溽热未减,一早两个来到医院。夯夯的,熙来攘往,川流不息人群。转过发热门诊时,墙上的大箭头醒目,宣传提示遗迹犹存。海滨笑笑,不由挽紧了胳膊,紧走几步,一会儿,走进门诊大厅。
嗡嗡的,轰轰的。人潮人海中,隐隐一个声音:
非典啊,你来势汹汹,过街老鼠。哈哈,也有不打的,黄敬波我,漂泊三载,风雨归舟。
这年四月底时,狼狈不堪。人心惶惶中,不安感染传播着,工地早停了,甲乙方一致,能走能跑的先后离开了。都有个家吧,妈妈那不好总待,还有孩子,老婆呢。火烧火燎中,一遍遍打电话。不是不接,沉默,要不就是一声怒火,雷霆,娇斥,哭泣,“干什么”,“这不是你的家”,“这还是你的家吗。”热锅蚂蚁一般,又愧又羞,又恼又恨,恨不得有个地缝,肚子钻进去。正叫天不应,走投犹疑,焦头烂额之际,一天晚上,电话忽然打进来,“你看着办吧”,悠悠地。锣鼓听音,海滨顿时觉得,天仿佛一下开了,亮了。
4月25日一早,茫茫家奔。当天绸缪,还办公室住,身世浮沉雨打萍,一夜凄凉。奈何零丁洋里叹零丁,几番暴风骤雨后,一架彩虹鹊起。
谁持彩练当空舞,一番风雨洗宇寰。牛郎勿问瘟神事,别样悲欢逐逝川。
这年春夏之际,神州大地,家家户户,非常时期,演绎了多少精彩故事。不容赘述,毋庸置疑。很快,一切便正常起来。
焕然一新了,海滨又忙碌起来。失去的都要都该补回来。
只争朝夕,开足马力。
到了四季度,就在“神舟五号”航天归来,一周后,参与的工程项目竣工了。当晚大宴,请了甲方人等,海滨喝倒了。
年底,申请优质工程了。
又几场雪后,过了元旦。圣诞节那晚,一家人去了教堂。出溜出溜的,女儿喜前人群里钻,俩人当年一样挽着胳膊。进到里面了,主持祷引着群众,有唱诗班,少男少女,圣洁白服,手捧虔诚,童声回**,空灵世界。出得外面,火树银花,通体晶莹,影影斑斑,欲欲有物,“看嘛呢”,小琳拉紧胳膊,海滨遂紧随了,方便时,蓦然回首,琉璃世界,如幻逝梦。
1月21日除夕,群猴闹春。今夕何夕,别样感受。
春晚联欢普天同庆。“这不体操王子吗,胖了,84年奥运会3金2银,82年世界杯一气拿6块金牌,88年可惨了,头发少了”,妈妈指着屏幕评论,“岁月不饶人啊”,红色运动服应景,商标茁壮,头发染了,有些大卷,格外年轻朝气。
中老年健将,整天没事了,就和一帮老婆老头的跳广场舞,舞剑,踢毽儿,抖空竹,回力球,放风筝的,骑车去原来康乐园后挪至局机关食堂后新起的大棚那,打门球。好动不好静了,面色红润,走路亢亢的,“其实我大学时,强项是跨栏,得过几校联赛第三呢”,从没提过,保护爸爸尊严呢。
“是吗,妈”,俩人惊奇。“怪不得...”,小琳眼睛瞪得多大,“我说我家门原来挺结实呢。”
三人又笑了,海滨往后稍稍,低低头。
“哎,有个老头,以前的总工,总跟着一块锻炼。”私底下,海滨讲。
“是吗”,小琳笑嘻嘻,“是不是这个”,两拇指对对。
“去吧,想哪去了”,海滨撇撇嘴,“我妈会看上他。你可不知道我妈是啥人。”
“嗨,我咋不知道了”,小琳叉叉腰,小椭圆耳环晃晃的。海滨连连摆手,自讨没趣。
边看边吃边聊,其乐融融。差不多时,手底忙活了,馅是妈妈和的,不会擀皮,小琳一杖在手,指挥若定,登登登力道,“雪片”若飞。女儿新鲜一会儿,跟着凑热闹,窈窕小女生了,纤手、乌发、粉脸,盛装上,白面星点,嘻哈着乱笑。
屋里乱转,“蓬蓬蓬”角落里拖出把吉他,随意拨扫,五音不全,“放下,放下”,海滨心疼,古铜颜色,斑斑铮骨,再没摸过,断弦卷起幽怨。
窗外鞭炮不倦了,烟花星雨缤纷。海滨站在窗前,点点烟火明灭。震耳欲聋,越来越紧越密,“炮火连天”的,“战场”一样,天地间,浓浓眷眷一股温暖刺鼻火药气味。
“嗞啦,嗞啦”的水涨了,沸了,饺子们纷纷下锅,醋香酒香喜气福气飘**起来。万户千家,天涯共此时。
“看啊,航天英雄出来了”,小琳停下碗,目不转睛,“高考‘招飞’,当初我想报名,妈妈不让去。”
“飞天梦想几代人魂牵梦绕,前赴后继。吃了多少苦”,妈妈敬佩。当时转播时,翻来覆去换台看。“小杨不辱使命,为中国人争光”,说时又拉过孙女,“再吃一个。”
女儿笑着挣脱开,没吃几个,不看电视,光玩游戏了。好容易逮上放假又过年的,辅导班、“奥数”的歇会,钢琴、作业的松松稍稍,管得少了,一刻也不闲着。“我们还写作文呢”,低眉信手,抽空一句,“要道明寺就更帅了。”追F4《流星花园》,爱看《大话西游》,喜欢《星语星愿》女主角‘小清纯’模样。日本漫画书的可没少买,学校附近好几家呢。
“啥寺”,妈妈打岔,“和尚有啥好看的。”俩人笑了。“‘小燕子’有意思啊,一惊一乍的,您不也跟着一遍遍看”,海滨接短儿,笑笑,“这老婆儿可真行,忽悠了一代,还不撒手了。”
“就你行”,小琳不干了。
“哼哼,咱也没大半夜的裹着被,好家伙成宿成宿的‘寒剧’热流的,蓝色生死恋,澡堂子男人‘裹脚布’一样,吃顿饭放个屁也一集,发工资让我看,我也不看。搞不明白,你们这些女的咋回事。”
“哎,哎,我们女的怎么了,你不服是吧”,妈妈笑了。
“就你们行啊”,小琳狠狠拧了几下。
“不敢,我弱势群体,哪个也得罪不起。”海滨笑躲,逃进厨房,一会儿,端上了饺子汤。
欢闹中,“十五”一过,又忙碌起来。2月中旬,又赶上了“禽流感”。不过这次从容多了,有了上次经验教育,加之相对波及面小、国内14个省市自治区,持续也短些、一个多月,又发现早,动手早,后方又稳固了,海滨并不狼狈,一切有组织呢。
《疫情工作信息》共6期,井生归了档。“哎要说H5N1就像以前的‘鸡瘟’变异,那时‘瘟神’一到,哪个基地不成片成片倒下鸡鸭,鹅一般没事,薛姨妈当时挨基地捡,偷偷煮了吃也没事,现在可不行,污染加重了,基因突变‘三致’的多了,就像医院里抗生素乱套了,以前几毛、几块的见不着影了,换个名翻着跟头涨,感冒发烧的几百几千的不在话下,反正肉烂在锅里,您了还想要嘛呀,摩托、电饭锅、送活人也行。”哈哈的,办公室里轻松。
“就是。别说去年的果子狸,我还真吃过呢。”海滨讲,“前年去天朝那,他整的,花面‘四不像’,味儿还真不错呢。小子又弄来些蛇猫老鼠的,他们南蛮子可是能整幺蛾子。”
“哎,他现在干吗呢。”
“炒房子呢,左手进右手出多快好省,锅满盆满的”,海滨炒,“像‘温州团’奔上海,他想上北京,找小昭去。”
“报道上不少吗,这帮人挺能折腾的。还有像我们阿黄,和人搞俱乐部,玩足球呢。”
海滨喝口茶,抹下嘴。
“一次吃饭时,还牵来只猴子,头顶蒙块白布,傻不唧唧还笑呢,几个服务员绑住了,桌上小酒精炉上架着个小铁锅,滋滋的油滚,每人发把不锈钢的汤勺,完事一人掀开白布,只见猴子剃毛的头顶露出来、汤勺大小的一个窟窿,一大勺滚油灌进去,啪啪青烟,嗞啦油响,猴子挣扎。几个伸出勺去,白嫩嫩的..”
“别说了”,井生站起来,摆摆手。
“我当时也没动”,呵呵海滨也站起来,溜达溜达。
两个站在窗前,康乐园南侧,新架了几样运动器材,悠悠的老人孩子,其中有个半大男孩个子高高的,一角上**起来,燕子一样。
工作没受多大影响。五月中顺利完成了。月底时,做工作,又转战另一处场站了。
不想,一开始,却有些麻烦。必由之路上,有人临时垒了砖,圈了地儿,再改道协调的支出更大,设计时本已尽量躲开鱼塘、水坑嘛的了。
“跟老板讲去”,看场的小子挺横,抱着膀子不耐烦,有文身,浪子燕青赛的。
海滨跟着甲方、设计的等去现场,好说歹说的。第三天,终于见到了个人,黑瘦黑瘦的,不说话,奔儿头,眼往里有点抠。
一步海滨上前,“是你小子啊”,两双手握在一起。蔡卫东,俩人抱了一下,拍拍打打,随即松开了。
“没啥变化呀”,他上下打量,有些不认识一样。
“你胖点了”,卫东笑笑,笑起来还挺好看,有些腼腆。
“哎,多少年了,晚上一块坐坐呗。”一众的笑了,样子不同寻常。
“都挺忙的。今晚有事,改天吧。我请你”,海滨笑笑说。
转过天的晚上,去了“白天鹅”,在商场北侧,团结路边。其时一条街上,原“海滨”“回民”饭店、紫云宾馆等上世纪就没了,还有其他地方的,这十年二十年下来,雨后春笋般,一茬茬的,风来雨去潮起潮落的,大浪淘沙,多少商号浮沉了,公认唯三大的“老家”和小川的“红星”旗帜不倒。近两年三大把“老家”业务交与媳妇舅哥打理,又拓展了,在兴盛道路边医院小区西南侧盖起了一溜三层的商品住宅楼,和房地产公司一样,也能卖呢。小川也不含糊,把“红星”旁往北区域的铺子全盘下整成了门脸,出租呢,俩人又联手在其后面起了几栋140平的商品住宅楼。
“人俩多NB了,快着不下了。像咱啥也不是,就干点粗活呗”,卫东笑,不时抚下高高的奔儿头。
一旁的三大光笑了,噔噔的,两个起了好几个。
卫东就讲经历段子:你吃饺子总得留点汤吧,你肥头大耳了咱也不能‘非洲难民’吧。办公室能进吧,人民公仆,一身‘正气’,好,那咱就家里继续谈谈呗,客客气气,同吃同坐同劳动了嘛话不说。不打你也不堵你,更不会黑灯瞎火的背后一砖头。有小弟就说你家有谁谁谁,总爱去哪,你家孩子几班的班主任是谁几点放学他只知道点这,又说我大老粗,上有80岁老母,下有吃奶孩子,既没文化又没本事,可咋我也得活啊,养家糊口。三儿,请你把哥的伤残证拿过来。大哥,您看看,你说我可咋办呀。
嗤嗤的大家就笑了,在座不在座听说的。
“哎,那文华现在干吗呢”,海滨又问。
“他啊,狗改不了吃食”,卫东往后坐坐。“也不知咋那么大瘾,玩牌,上技校时就赌饭票”,三大也笑了。
“到了三部后,又和当地的一帮老乡混在一起,推牌九、比大点的嘛都玩。以前是光瞎玩了,一帮人呢,荒郊野外的也没意思,玩玩就玩玩呗。陆续以后我们都杀回来了,他还玩,整天吊儿郎当的,后来魔怔了,就专弄起这个来。‘陆大拿’,有一号,嘛场合地方的都敢去,几乎没失过手。小丫准玩‘手彩’手活,明明有人怀疑,就是看不见,神乎其神的,《赌神》《赌圣》电影里的那是瞎鬼,他不哪学的。”海滨笑笑,一下想起了孙军,他讲技术,排列组合数学分析的记忆力也好,北大的吗,去了南方后,后来在一家足彩机构上班,当地买了房,也算有了归宿交代。
卫东小脸喝得黑红黑红的。“这小丫还有一‘撇’呢,有个爱好出奇”,眼窝更深了。“别看‘那玩儿’小得出奇,西门庆‘那砣儿’一样,照样看玩意。这丫也不避讳,就好这口,发廊洗浴中心这厅那堂会所保健的,讲挣的就专用在这上了。每到一个城市,就到处找要的,还想出国呢,为国争光,香港澳门的也去,人讲要×遍天下的×。你说这志气,溜溜咋想的。”
海滨惊诧不已,直摇头。
“还记得当年‘四少’吗。”好一会了,三大忽讲了句,摇摇头,笑了笑。
“‘当里个当’,‘当里个当’,打竹板,笑呵呵。”卫东一听便乐了,呵呵接过了,筷子敲碗,满面红辉。
‘当里个当’,“王张江姚四人帮,倒行逆施逞凶狂。”三大接上,亦筷子当嫁,桌面做板儿,边唱边笑两个,“篡党夺权真可笑,跳梁小丑死光光,一枕春梦枕黄粱。”“枕...黄..粱”,
‘当里个当’….….
哈哈,三个一起拍桌大笑。
特特托托的,不成想“×,几个老家伙,闹腾嘛”,猛然这时,愣头青,闯进个小子,走错屋了,转头就走。
“傻逼回来,嚼得嘛,会说人话吗”,卫东站起来。
“靠,你妈是谁”,虎彪彪小子近前来。
“傻丫,懂点规矩吗”,三大坐着,斜眼看他一眼。
“你妈算老几,江湖改朝换代了”,小子看清了。
突然,黑铁塔,旋风一般,卫东赶步上前,桌上有把剔骨尖刀,“歘”一声,照丫就攮过去,也是有了酒,杯盘狼藉的,小子到底年轻,反应快,跑得更快,脚下一滑,一闪,“刚”一声,捅在桌角上,哗啦倒了,哗啦的,小×窜出去,鬼哭狼嚎的,卫东追出去,一会儿,外面乱,脚步纷沓,一会儿,老板和一群伙计强拉着进来,“哥,您大人大量”,老板直哀求,“我也是不易啊。”
“当”一声,尖刀扔到桌上。“见笑了”,卫东笑笑,有些红脸。
“哈哈”,三大笑了,啪啪鼓掌。
完事,出了门,柜台上扔了一沓钱,三个走了出来。
“卫东义气,当年‘拔创’进去后,为保外就医,生生把勺子吞下去,叫人忙活多半天,有一号的,谁不含糊。”副驾上,三大笑笑,牙亮亮的。
送卫东回家,回来的路上,海滨不由笑笑,摸摸脖子。
夜,进深了。“威威的”旋响声,红灯串烁,夜色阑珊,不远的向阳路上,暗影斑驳间,有飞车掠过。
到了这年八月,四面八荒的野地苇草杂沟坑,硬路土路阡陌纵横,夭夭绰绰架影机身,迤迤逦逦整肃场站,青天浮云下广阔图景。此时节,通向一工区二队红旗场站之路上,轻摇一支车队,有警车开道,后面一辆灰旅行轿,几辆油亮小车随行,略有起伏着,浩**而来。
海滨好奇,随着手搭凉棚转。这是场站附近的一个工地,一日下午,正热火朝天。周围人擦着汗,纷纷歇了看。
又见团团簇簇的,场站门前,工装人两行,夹道欢迎。道路场地的提前整治了,几周前就开始了。海滨当时就注意了。慢慢地旅行轿停了,几个人走下来,后面小车里,忙不迭地,没停稳,就跳下来个高高长长的,赶上前紧紧握手。“喏喏”,施工单位的小经理,转头笑笑指指。
围了中间的一位身影,移动着,一会露出来,走在了前面,能望见瘦弱,远处更是不高。走路缓慢,挨次握了手,又扬扬手,须臾,呼啦潮的,有人轻轻快了步跑,裹旋着都进去了。
海滨伸着脖子看。一会,跟着往后去了。
待侧过头来,那边门前,早静了,净了。
“周总辛苦了,也该回家了。哈哈。”暑去秋爽,到了十月,工程差不多时,三大过来慰劳。
一日得闲,中午时分,两个来到东风大桥南侧‘250’工农大道旁,转角鱼馆中的一家,吃完饭,由此开车上了大堤北岸。堤路整修了,水泥路面闪光,坡下两侧植了排排小树,有些模样了。
修了一道门,墙上写着“水库湿地保护区”,南侧起了小楼,东南有个小厅廊,花草树木的郁郁,保护站办公地点,不见人出入。
经过原来钓鱼的提水闸处,两边亦整修了,河道喇叭更宽显深了。稍作住脚停留,海滨开着车,俩又往前走。一会儿右拐,顺芦草昭昭蜿蜒处下了坡,黄须红火的一片呢,一条土路延伸,微微起伏着,不久到了深处观鸟处。一片浩瀚。
秋草摇摆间,块块水面银色亮眼,深浅吐出露着泥地,点点曼曼,悠悠闲闲长短脚白色、灰色水鸟、野鸭的或散步,或点头俯食,或起落,戏水,静静的,过段时就会不见了,春天时有天鹅、大雁的落脚,团团点点,尤其盛况,远近、本市、外地的、营部同学方向东这样的‘摄友’‘爱鸟协会’“护鸟志愿者”们的天堂、盛宴聚集地,自成一景,别样风情。以前人迹罕至的,有场站小队巡线的出没,再就是打野物的老乡。今年春天时,此处不得入内,井生讲,包括堤内,发现过倒毙的大雁,消毒后拉走,有林业警察拉网警戒呢。
意兴阑珊,阳光眯眼,有时模糊。三年来,低端市场倒有声有色的,踢出几脚了,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后院”的张总还来过几只电话,探班问候呢。
当此长风万里送秋雁,直挂云帆济沧海,身临如此,不似春光,胜似春光,不禁海滨不免,有些踌躇满志的。
谁知这年甲申,人都讲“猴年事多”,有何道理。信有无的也罢,反正果不其然,年底前,最不应该出事的后院,又起了火了。
而到了年根儿,12月26日这天,印度洋大地震了,引发巨大海啸,沿岸国家受破坏巨大,超过30万人丧生,其中许多为外国游客。一时间里,网络,电视,手机,报纸,广播连篇累牍,各种媒体新闻的载报不断,有的实况转播,连声震惊,连声哀叹,惨况自苦不堪言,国际社会更是哗然一片。
不要这高,不要这猛,不要这猖,小小天地,寰球同此凉热。
海滨凡人,有些惶然,又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