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时静了,云淡风轻。刷啦啦的,小河淌水,细沙漏斗,时光倒带、放映机转着。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红得好像燃烧的火,她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白云雪峰,皴石斜坡间,黑衣女人向远处走去。

“呵呵,顺风不顺耳啊”,杨排笑笑,收好手绢。“你是爱小时候的古兰丹姆呢,还是现在大的..还是大的小的都爱。”“她爱哭了”,阿米尔柯柯着小眉头,“好像眼睛后面还有双眼睛。”呦呵,够复杂,杨排莞尔....荧屏闪闪,哔哔卟卟,黑白光秃,山腰人近。

井生也笑了。

“真主,我多少年没有见过它了”,琴声歌声又响起来,真古兰丹姆惊喜地盯着小小的雪莲花枝,战士优待端来的花盆,猛地推开窗户,“阿米尔”,同时俩人愣住了。杨排“阿米尔,冲”,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井生眼泪夺眶而出。“班长,什么作风啊”,杜大兴嘟囔,“你说什么作风”,三班长马裤笔挺,“正派作风吗”,丢掉烟头......。

“嗯-嗯”的光碟退出来,“联想legend”静默,windowsXP飘扬,色彩扭曲变幻着。一会,井生收好了,站起来,揉揉眼,走到窗台前,往下看:

对面郁郁葱葱,一畦畦,一块块绿地,水泥沿儿分了几块,冬青、女贞丛排出扇面,方块,球团形,顶端黄绿的一片,散布期间白蜡树粗壮高大,枝繁叶茂,绿色中染了黄、红、灰色,层次多了,分外多姿,时过秋分,夕阳朗照时刻,尤其辉煌从容。环映了三层一座的小楼建筑,长方形,砖红屋顶,浅乳黄墙面,茶色玻璃窗,“康乐园”,机关离退休活动站,几年前兴建的,紧挨机关后楼,西面八角四柱南北两座小凉亭外,隔溜儿冬青白蜡临老局长楼,又北边隔“希望路”,原先家属管理站、副食店、冰棍房的区域只理发馆浴池还在,原一溜拐角平房成了修电器、房屋中介、电脑复印打字、买彩票、卖花的几间门脸,在其后面原最早‘大车店’原址位置起了家“百度”娱乐中心,晚上歌舞升平,‘上外青山楼外楼’的高级敞大,围了院墙,上面老土间插尖玻璃片。往北不远隔了小路,斜对着的是“第一矿区服务公司”机关楼,三层,其右手是原“老引进”所在,现在做了“人才交流中心”,它对面的就是原局防病站平房,作了总务库房,其南前面就是机关小车队院的后身了。

“一矿区”是原中心生活和房产公司合并的单位(原北苑生活也归它管理,其他的原东、南合成了第二矿区,其余的为三矿区。另厂外的3家没动),其后面的老党校区域,时有地方街道的居委会坐镇了,然后是教育处机关,庭院深深,院后面新建的鸽子广场,西面一排房有仿西式水泥柱廊,上面鸽笼,尾尾灰、白、杂色鸽子咕咕信步、啄食、追逐嬉戏,人过处,“扑啦啦”的飞起盘旋,悠束朵羽旋落着,广场对面隔“奋进路”,早先‘新工地’区域建了长椭圆二级斜层磨石台阶围抱的更大一广场,早晚溜圈锻炼跳舞的络绎,中间位置有水池喷泉,节假日时开启,更是人欢水跃。喷泉广场南面就是“求是”小区,其东临“向阳路”的三座高层,顶上避雷针炷香一样看的近,广场北面隔“兴盛道”,也是一大片小区,叫“北区”。

“北区”的西面隔“奋进路”、鸽子广场隔“兴盛道”,就是报社所在区域,大院子,树木荫荫,周围店铺半围绕着,其后也是片小区,北区西里,小川的“红星”拉面馆就挨该小区东门口北“奋进”路边,扩大了,拐角临的几家也盘过来了,对面是“北区”。奋进路再一直往北点儿过交叉“创业路”小红绿灯后、路口西侧有审计所会计事务所小单位(经济研究所北东迁了),稍斜了拐道小弯儿又直了,一路到头接上“开拓路”,此路端东西两侧“向阳路”和“开拓路”交口往西的区域就是上市公司总部和下属几家单位的办公区所在,草树花繁茂掩映,总部在东面,门前“大榕树”根粗叶壮,对面区域是一大片绿地花园,曲径蜿蜒,八阵图一般,鸟鸣啾啁,丛丛**绽放。“兴盛道”最西头,就是“兴旺”小区,姐姐家住那里,门口东南斜对过是“八中”,这时成了初中名校,学区范围之外的家长也想法把孩子往里送,早先‘新一处’时教物理的老师做过第一任校长,高中升学率高,学生拔尖,都想以后往“实验中学”送,“实验”纯高中,市里有一号,郊县里名列前茅。现“一中”的初中、高中都排“老二”“老三”了。

这些年,向阳院中心区域日新月异,兴建了几座小区和一批新的建筑。其中机关楼后的康乐园是两大公司分家之前兴建的,门口冲东,雨棚平沿儿,门前两面斜坡,便于上下车,台阶下两只石狮子,憨态可掬。有时能看见爸爸走进去,嘻哈地会侧侧头,冲着井生所在的三楼方向笑望。

“四根大柱子撑着,天井一样,里面方方正正的”,他比划介绍里面的气势,“像阅览室,棋牌室,乒乓球台球,书画班舞蹈班的全和着呢。”近年来他钟情于老年大学书画班,一色儿市里文化街进装备,家里墙上快挂满了,墨香透顶,新就了魏碑“读书岂能甚解”“鼓琴聊以自乐”带点隶味儿,和肖大夫唱和之作。“唉,这帮老家伙也是不自觉不像话,打个球下个棋玩玩麻将扑克的样样争,又不赢天赢地的整天,有的乱吵吵,骂,红脸,掀桌子的谁都不理谁,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真没出息。”他捧着大搪瓷缸子笑话,讲段子,“还有就是像些离休的局处两级的那帮有的更是事妈,一点素质也没有,更谁也不尿谁了,彼此非分开,和退休的老工人啥的更是要划清界限,有嘛意思了,最后大小不奔一个地儿去,那里最公平了,一个盒讲究只配一间‘屋’”。井生也乐了。“还有怪有意思的,看门的那老小子年纪轻轻时就看门,老了老了的也赶时髦,离了个,听讲这不又找了。”井生呵呵,那老头爱门口抽烟,癞不唧唧的,脸手脖子处白癜风远处就能瞅见,一笑更白,吓人巴拉的,也有人找,人要。

“韩怀山人韩局不这样,老头想得开,市里忙看孙子呢”,说时意识到,连忙绕过去,“人老俩口市里买房了。老局长去了北京,再没回来过。学者一样的人啊,干了不少实事,下面几个老总老专家的也作劲。现在专家可多,可没人家厉害。”他笑笑,喝着水又唠叨,“你们新局长也见过了,外地调来的,有次去视察,说话带点口音憨憨地看着挺实诚。”“他没给讲讲存续企业嘛的咋个生存的道理”,井生逗笑。“嗨,当然不如北边了,人那边多欣欣向荣,大楼周围遍种椰树楠木,热带雨林一样。”爸爸不置可否,“就是有点不讲科学,跟区里一样,中心修了世纪广场,多敞亮,大道边还建了组大罗马柱,多气派,可为啥非要下面‘栽’棵大仙人掌,水泥的,长生不老呀。”

说得两个一起笑了。

井生笑了笑,活动活动。今儿个有点阴天,园外活动的少。水泥磨石面,东边是停车场,宽敞豁亮,每天早晨早来时,常能望见廖姐跟着一伙老婆练剑,统一着中式白绸裤褂,红穗子长长的,舞动起来,煞是好看,几乎风雨无阻,行云流水,起承开合,掤捋挤按的,旁边一组老头配景,静气凝神,打太极拳,格外年轻,汉斯站旁久久不走,就喜欢看这个,野马分鬃,白鹤亮翅的,一招一式跟着学,像模像样的。廖姐退几年了,女的55,男的60,李姐去年也退了,从二级单位调来个科长接替。“老处长干嘛呢”,一次,老澡堂那理发回来,路过园时,遇上了廖姐。“他啊,60岁心脏、30岁年龄,广告上说的一样,每天去局游泳馆游泳,雷打不动,撵都撵不上”,廖姐拄着长剑,一点不显老,身材更瘦健轻盈了,又讲‘老闫’“不好见了吧,回老家种地去了,正拆迁盖房子呢,想那扎根不回来了。”井生也笑了,“听皮哥讲,李姐回几次上海,待不多久准回来,直说还咱这儿宽敞舒坦,房价‘皮儿包水’,他老姨的”嘻嘻两个笑了,想起一块工作时,嗞里哇啦地瞪着大眼睛,爱听她打电话,一边对了老家讲“桑海唔”,绣花一样,一句听不懂,一边应对着同事说话,普通话字正腔圆,“0,1”“0,1”的,电脑进位,一点不乱,开关一样。

“嗨,都老同志了,年轻一下过来了”,临分手,她轻轻叹口气。“你也抓紧了,老大不小了”,又叮嘱。

井生笑了笑。

忽然,南面的门球场地乱了,几个老头老婆拥向一起,指指划划的有的跳着脚,情绪激动。两边的拉架,“多大岁数了,还闹活啥呀”,井生跟着抻脖子看。

正在这时,“哎,看嘛呢,乐啥呢。”咚咚咚,学强科长走进来。“那个汇报稿,完了吗。”

“早完了。桌上的就是”,井生笑笑,转回身,走到桌旁,拿起递给他,“电子版,也发你‘即时通’了,这两天稳定了。”

“好嘞您那,够利索的”,学强笑笑,拿着,风火火走了。井生笑笑。今年人还参加处长竞选了。

“他呀就一跟屁虫,净跟乔老爷学”,小郑一次来串办公室讲,“‘翠花,上酸菜啦’。好嘞,您那。”

井生笑笑。咋说呢,说起来其实小伙挺能干的,人机灵,公文也改的巧,该拔高的一定不会放过,就像原局办大秘“一支笔”,‘搞定’‘搞定’的,他也二线了。只是有个习惯不好,“后面不都有吗”,井生有点不高兴了,可没少下功夫,而人一般爱按自己的思路语气写,往往爱推倒重来,也不知通篇看了没有。几乎每每如此,井生不免有些气愤,泄气,跟廖姐的不一样,心说“要不您直接写得了,省着大家都费劲。”

人还年轻,小一点,属猴,党校已拿了大专。“我见过他,NB晃蛋样儿,说我们井生好同志”,呵呵一次思瀚讲。他在党校拿了二学历,经济类,去年考上公务员,去了区里的技术监督局。

“你跟人学着点呗,跑跑堂送送水嘛的,也好早点进步吗。”井生接过茬,前年合并后,他当了主任科员。“我呀”,小郑笑笑,还是科员,“哼哼,没兴趣,哥,还你先来吧。”

“我呀,老了,您了还年轻”,井生晃晃茶杯。一起笑了。

井生笑了笑,收收心神。换了茶水,坐下继续汇总HSE材料。楼道里,渐渐静了。

“叮铃铃”,电话响了。爸爸的电话。井生抬眼看表,6点多了。遂收拾东西,下楼回家。

走过东侧门,跟门卫小伙点点头。穿行过去,右手科技馆档案馆后身区域建了机关东面的小停车场,左边是局社保中心(负责职工医疗养老工伤女工生育保险的业务管理,96年起陆续拓展的,下面各区域有保险分所),再转过机关卫生所(中心区门诊部)左拐了。

小马路这边商业老粮店早些年就撤了,现成了“王麻子”饭馆,第九商店依旧人进出,其对过大食堂一侧早先家属菜店位置后来的机关劳动服务公司小二楼变成了底下药店、烟酒店楼上小旅店,这边的老邮局变成了家“移动通信店”,里面手机样式不少,对过新开了家“EMS邮政”,最北面的机关治保科没了,原来的老人整天笑呵呵的阚胖子等归了治安分局。

斜穿过“希望路”,走进“求是”小区时,外面已见黑下来了。秋天,就是黑得早。还是新疆‘亚克西’,亮的早,黑的也晚,印象深刻。走进楼道里,他不由摇头,笑了笑。

这年的九月初,去了趟新疆。总部组织HSE培训,就在系统的新疆培训中心。

这批学员里,局里除二级单位外,机关来了三位。其中总带队的是张景成,体系科长,就是当初气得薛处--小郑的老领导找不着北的那位,一着急一严肃大小眼就有些明显了的,最终找了打字员小迟。起初的老大难,个头不高,又不英俊,家农村外地的负担重,上了本厂专业的学校,大学毕业分来的。住过局机关宿舍,‘老三招’后面,大食堂旁边,“他后来的,小子挺冲,没事了好翻个诗词歌赋啥的拽两句,尤爱檄文,像《讨武曌》啥的倒背如流,有点自命不凡的样子”,一同来的财务的李向明讲他的段子。“说起这机关宿舍啊,那可黄埔系干部的摇篮,出过多少英雄豪杰”,晚上他闲话,他住的时间更长。“也是鸳鸯楼了谱写多少佳话,女宿在三楼顶层,几年下来基本一、二楼的小子们全承包了。”井生听罢笑笑,一直住家里,没得体会。

他没吃“窝边草”。也老机关,当年一块报到来的外地大学生,却学的财务,直接进了机关,没去过基层,跟自己情况差不多,也是非主流专业,但意思不一样,学财务的凤毛麟角。平常他蔫蔫的,不爱多言语,听说离过一次,工人,最近又找了个医院的护士。“知道人张大科长咋来的机关吗。他给局里写过一封信,谈如何加强安全监督管理,建议监管两条线分开。为此有领导赏识了,直接从一线小队要过来的。”“是够传奇的”,井生也有所耳闻。一屋里两人愉快,只是他有个习惯有点别扭,洗完就大鸣大放了,光着就直接钻被窝,他讲小时就习惯了。

白天,上课灌,签到点名的,要求还挺严。“注意培训纪律,好好听课,不许乱跑,尤其晚上,随时注意安全、绷紧弦儿了,这可少数民族地区,随时随地对每个作业过程生产环节都要进行全面的风险识别,预防为主未雨绸缪,总而言之了‘破帽遮颜过闹市’,要时时刻刻注意维护局里形象”,他一到,立马就把一块来的召集一起开会强调。说话时,看看井生向明,两个笑了笑。可课间他总走,“我都明白的”,他明白意思,眼睛汇到一起,“家里放不下呢。”井生笑笑,听着也不带劲,非主要部室,知道点就行了,向明虽也是,却一直陪着聚精会神听,唰唰钢笔记笔记,财务的空账册,不用培训统一发的笔记本,和“晨光”油笔。

“你们那哥们可够认真的”,小赵见了便笑,有颗虎牙,亮亮的。一来就认识的,年岁相仿,本系统里最大单位的子弟,听讲井生以前还搁那边上过学,小的溜的能嘎拉几句的,自然就更亲近了。

“那啥了,我发现个现象,好像咱系统各地的子弟里就属你们那旮的一色儿讲普通话,一口京腔,各处子弟各是各‘味儿’,就讲了普通话,全带点子当地‘味儿’。”一天晚间,转到了附近小市场,汉民居住区旁的小饭馆,喝啤酒撸串聊天时,他比较了。井生笑笑,不由想起了曹敬之,当年也这么问过。

“说起来还真有点意思呢,好像单存在个‘语言孤岛’赛的”,他握着酒杯摇摇头。“好像就我们那的子弟不说当地话,基本没当地味儿,是有点特殊了,这些年里别说我还真琢磨过呢,至于原因吗,一可能是没有一种优势语种,和你们一样,父母来自五湖四海,哪的方言都有、难说哪个占绝对。还有,我们一直独立工矿区,相对离哪都远,外围当地的老乡也进不来,他们的孩子也不能来我们这里上学,父母当初来时,盐碱荒滩的鸟都不拉屎,当地本就没多少老乡的。按说我们也应该讲当地话的,可打小我们说话就这味儿‘普通话’,谁要有老家味儿了大家就笑话谁,就是最早跟父母来的那些老子弟老老子弟的在老家出生有的长大或转战时生的顶多带点原地儿话的尾音儿,像后转战来的比如西北过来的那批,我同学就最后有尾音能听出点,现在早磨没了,顶多偶尔着急或骂人时才漏点怯,比如爱说‘滚球的’‘怂’”。两个都笑了,‘讲讲’小赵又递串又倒酒的“你接着讲,爱听你唠嗑了。”“还有就是我们打上学起,好像老师们基本全普通话,多是知青或其他原因来的,北京、上海本市的都有,基本都师范的,基本普通话。因此打小了我们说话就全这味儿,比他们还标准呢,就是北京人也不是个儿,飘飘的他们还有点贱不拉叽找抽的味呢。”

“就是就是,要不都讲整个系统里,就数你们那旮儿离真正的大城市最近了。”小赵羡慕,喷出口烟,井生捂捂鼻子,两个一起干杯。

说话中,提起曹敬之。

“你说他呀,要不得‘天涯若比邻’呢。”轮上小赵讲了,抽着当地的‘雪莲’味儿挺冲。“人可大名人,老能个儿了,大摄影记者,起先分到报社,他不能写吗净登稿子了,没事了拿个相机,《编辑部》里李东宝一样可世界瞎转,净爱整些老地儿老物啥的犄角旮旯。后语儿和他们单位大几岁的一位女编辑两个拉咯到一块,后语儿又去了电视台,拉赞助,拍广告。”井生笑笑点点头,大铁签子长长的,一块块厚厚的肉,肥的多,嗞嗞地冒油,又递过一只去。“还不消停呢。后语儿迷上拍天鹅,讲原先你们‘xiao’校离不多远其实有个湖,有天鹅呢,讲他最苦恼的时令去了那里,他讲就是缘分呢。更主要是后来有个歌听过吧,《丹顶鹤的故事》,讲一个女孩老亘了,早先‘扎龙’基地养鹤,后来应聘去了南方建基地,几千公里带着仨鸟蛋儿。以后找迷路仙鹤淹死了,事迹老感人了,听讲出殡当天,当地日全食了。他就一路跟着追拍,家里也去过呢。”井生笑笑,知道此事。女孩子有时就是这样执拗,爸爸讲,看专题片时,还落泪了“要你姐或海英,会不会也这样”,井生笑笑摇摇头,走了出去。

没事时他就过来,没事或逃课,两个就伴去外面。“注意不许瞎转啊,至少俩人一组活动,别分开了,尤其晚上”,一开班当地接待的老师硬鼻音儿普通话就提醒了,“要尊重民族习惯。包括市场上啥的可别瞎搭搁乱砍价的,说好了不要可不好办哈。”此刻,随眼望去,市场里,街路两边卖东西的,衣服哪的,有的别着小刀呢,小鞘花纹漂漂亮亮的。繁华商业街不愿去,就专爱溜市场了,‘巴扎’嘿,大街小巷的新鲜。曲里拐外字连在一起,一行行,时断时续的,画蛇添足赛的,元宝顶大尖顶的高大建筑,显得庄重朴实,而蓝绿黄红,大花纹,五颜六色的服装更鲜艳,呜里哇啦的,伸胳膊踏脚、扬手摆臂、抖肩膀晃脖子的旋律滚动着,砰砰砰的手鼓颤颤的、小环齐甩了,恨不得立时舞起来,转起来,热瓦普、冬不拉的热情幽怨简单,分不清哪是哪的乐器,只电影、电视上见过,听过,又大氅大袍、长裤的,红黄黑蓝绸布衣裙、戴着五彩纱巾、披巾的,男男女女,穿梭不息,伊里哇啦的当地话听不明白,带着西北特有的低音儿,笑容灿烂着。小孩好看,白,高额,大眼抠抠着,戴着五色小帽,露出小卷卷毛,小女孩尤其可爱,几束小辫晃晃着,稻穗一样,飘飘的,跳起舞来,旋转起来,更是怜人。呜呜的,呜里哇啦的,尤其蓬朗的手鼓,一辆彩车上,鼓乐齐鸣,热烈奔放地,擦肩而过。“看,那不新嫁娘吗,火红火红的”,小赵冲着飞车喊。“我咋没看见呢”,井生眼花缭乱,街上多数女的穿的鲜艳,可惜了,水桶腰,不少壮壮硕硕的。男的了似乎也有些陌生,跟电影上,老片里印象的不全一样。

走出新华书店。影像区排架,最底层角落里,静静竟存有几张《冰山上的来客》光盘。自是意外惊喜,觉得“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没白来仿佛‘《北京人在纽约》’王启明开着破车,声震异地大街小巷‘穿村过寨’的,城市密林,钢筋沟壑,可世界的‘尦’。

“来前儿就想到这部片子,还有《吐鲁番的葡萄》。网上我查了,阿米尔-阿布杜力米提塔吉克的,帕米尔高原雄鹰,新疆男排二传,当年导演赵心水一眼相中他,可惜只演过这一部片子,完事就回排球队了。卡拉是汉族人演的。”井生不无遗憾边走边说。“是有点遗憾了。不过‘阿米尔,冲’,大家都记得,也行了啊。就像《红楼梦》曹雪芹一部就妥妥的,陈晓旭欧阳奋强演一个角色就足够足够了”,啧啧小赵赞许。

穿过一条地下通道时,转角处,一位“大娘”平静地站着,身码高大,衣衫整齐,脚底一只纸盒,弯腰井生,放进几张硬币散钱,“刷拉”,小赵丢进张崭崭新10元的,“大娘”和善地笑笑。“跟咱那的可不一样”,愉快地走上大街便道。“他们...”,小赵东张西望地指指又笑笑,“没见满大街扫地的....昨晚喝得老高老高的家里一样。”井生摇摇头,笑了笑。

穿梭着。最后转到了“伊斯坦布尔”商场,更是古色古香,西域情调。流连着,井生特意挑选了五彩的纱巾、围巾,给姐姐,又留了一条。给小侄女选了顶小花帽,戴起来一定好看,尽管有点黑有些瘦的,像极了姐夫,不过“女大十八变吗”,爸爸乐观。姐姐一直白白的,漂漂亮亮的,现在的“冯程程”一样,尽管“倩男”有些憔悴“黄蓉”已经自杀了。爸爸的礼物,挑了“叶尔羌”茶,一把暗银花纹小锡壶,尽管不咋喝酒,摆着也好看。又挑了“英吉沙”小刀,营部海滨的也各一把。特意留了发票,主要要上面曲里拐弯的文字,有意义。其余的,烟、葡萄干巴旦木的等干果,回去送部室、朋友的,早就各处转悠时,捎上了。可惜了,小香梨大石榴的不好带,只买了一点。哈密瓜等更是满大街的,一条条了卖,大片刀细长细长的,锃光瓦亮。正是果实时节,那个甜啊,光照时间长,上午上课晚,10点,相当于家里8点,黑的也晚。大家吃个够,有的肚子都不舒服呢。

“这些地儿我都去过,没啥新鲜的”,又一次满载而归时,向明倚靠在**,拿着本书,悠然地说。井生放好东西笑笑。指定他是哪也不去的,上课回来后,就猫在屋里。

好容易,课快讲完了。9月11这日上午,井生头疼,听了一会,见带队的也不在,便悄悄地溜了。回了宿舍,随手打开电视。

躺了会儿,沏上茶,又换台。没意思,乌啦乌啦,多是当地台,有的打着字幕,也是费劲。“咚咚”的,忽然停在‘凤凰台’,愣了,嗯,放欧美枪战大片呢,精神集中了,看着不像啊,光一个画面的不动,呜呜地冒着浓烟,大楼好高啊,一座的中间断开了,也不见倒,桥一样,两边连着,正纳闷时,楼道里惊呼声起来,“世贸大厦双子星座”,电视里解说员戴着头盔,一身迷彩紧张,“当地时间......。”眼睛不相信一样,他一直盯着看......。

“让他NB碟中谍,臭嘚瑟双面特工。”午饭时,议论纷纷。“现场又拍大片了”,小赵嘻哈。“该,叫这家伙炸使馆让这家伙撞飞机。没边了,他咋不火星撞地球呢”,向明尤其兴奋。”井生耳里一直嗡嗡嗡的。一会儿,爸爸电话打过来了,嗞啦嗞啦地核实半天。

到了晚间,难得向明一块跟着上街了。“这儿的串个头又大又憨滋滋地冒油,咬着就是得劲。”油嘴刮舌的他满手,“小前儿最馋肉了”,边吃边笑。平常食堂顿顿爱吃大盘鸡和那种炒饭,胡萝卜洋葱的,油油的,孜然、胡椒的冲鼻子,井生嫌腻。“回去请你吃咱那的‘天宝’烧烤,块儿不大,滋味调得合适,我觉得比这儿的好”,他讲。

一片欢腾中,不久课结了。转过天,组织统一活动,去天池。井生等第一次来的尤其兴奋,小赵陪着去的。向明又猫在了宿舍,他善后,在策划另一件事呢。

蓝天碧水,上下天光。绒绒青葱,绿茵如毯,海拔植被、密林环抱,一池冰水,蓝绿深邃,盈盈汤汤,天河落下一般,远处苍山,雪帽满顶,铮铮蓝天白云袅袅,遥遥。“传说3000年前穆天子曾在此欢宴西王母,留下千古佳话,赢得瑶池美誉”,喇叭声声,解说员俏语嘤嘤。一众参观膜拜者跟随,络绎缤纷。“天池”碑竖前,咔咔着闪亮。

井生瞅空上去,正摆造型。旁边人挤,气煞我也,不由顶顶,“挤嘛挤...”,话犹未落,立时愣怔。旁边的跳下来,“快上啊,来啊,快点快点,主任”,一个女人在下娇声喊,香气四溢,旁边的那个男人耷拉了脑袋,黑黑瘦瘦的身影噔噔噔走了。“姐夫”,压住了舌、口,井生傻了一般,茫茫人海,拓拓宇宙,天涯海角,营营咫尺,偌大一方寸土寸碑,竟背对背,碰上了,相当火星撞地球,千年等一回,爱你一万年,千万年也囫囵吞枣呢。“咔嚓咔嚓”,小赵不解风情,定格定格。

接下来里,飘飘忽忽的,头重脚轻。直到登上了汽船,雷霆万钧,劈波斩浪,呼呼的风声中,发衣纷飞,两岸极速地向后滑去,冰冷的雪风刷面,方醒了过来。“快坐下,坐下,风贼啦邪乎”,小赵一劲拉胳膊。“没事,我没事”,怒发冲冠,恨不能飞升而去。

到了晚间,“醒醒,醒醒,没事吧你”,向明的轻声,姜糖水递上来。井生笑笑,只是外感风寒,心里热了,又休息了,渐渐舒服起来。“你加了胡椒吧”,他抻抻胳膊,身上有了劲。“你不嫌冲吗,还有点孜然呢”,向明孩子一样地微笑,“报告领导,都安排好了。明天吐鲁番,后天敦煌,旅行社和宾馆都沟通好了,打在住宿里。”又拉长了音,“至于中间转途吗,还不小菜一碟。”“你办事,我放心”,两个由衷一起笑了。

红红火火,灰灰土土中,又一大片一大片红红的山岭,高坡,崖壁,不需要唢呐,大鼓,腰鼓,红绸子,脚底滚烫,立不稳、立不住一样,心里滚烫,前额、眉、眼扎扎的,跳跳的,睁不开一样,身上仿佛也要化了,西天取经去了。红黄的土猴手搭凉棚,望芭蕉扇,师徒四人,风尘仆仆,火烧火燎,一侧的雕像,未免太矮了,显得促急,有点狼狈。指指点点,三人随着,又来至旁边休息区,灰土扬长的,大树底下,几只长凳短椅荫凉凉,坐着几个老汉,歪扣小帽,手抚木琴,倒也叮咚从容,招揽生意,代替听不懂的乡语。三人来了兴致,纷纷坐定老汉之间,急操木头,锯树一般,呕哑嘲哳,不知那域梵音。挥洒处,井生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向明陶醉,送《怀念战友》,一样引得同游的嘻哈,老汉们似不为所动,听不懂,几根烟管,兀自悠悠的青烟。

“坎儿井,坎儿井”,兴奋地乱指乱叫着,曲曲弯弯,干裂皴皴中,顺坡就势,蜿蜒几座,悠悠****,成排的搭房,点点眼眼,蔚蔚巍巍成观,干裂的风气里,隐隐的甜香。树木掩了中,丝丝绦绦成网成架的,杨柳一般,垂下万千朵葡萄,紫、红、黄、绿、黒的涨满涨足涨破了,有的缩成小黑紫珠一样的,星星一样。随便吃,主人热情,大平房院落,起了个小景点,冰冰的水,瓜果捞上来,宰了,剖开了,盈盈欲滴,沙甜钻心。一处还有照相的,盛装几个异域可人,略略羞涩,窃窃私语,深眸长睫,齿皓唇丹,袅袅娜娜,娉娉婷婷,鲜花一样,恍若天人。井生也耐不住了,走向照相处,一座葡萄搭房间,换了行头,阿凡提,库尔班大叔一样打扮了,身披绛紫色大裹袍,散着白圈圆圆点点图案,帽子亦是,绒绒的宽边,蓝白绛紫彩绸巾围了,大椅上坐了,身后两尾白大绒毛扇展了,抓过一把木琴,微笑着,做文君听琴状,身前两位姑娘,白丝绸小帽俏丽,红蓝、翠绿其上几片一抹,白羽毛翘翘的,长颈上两段红白颈带挽了,缀下金、银色几样小链饰物,微微叮淙,轻盈几根细长麻花辫垂在胸前,上身短袖丝绸小蛮衫,浅湖蓝、绛紫、黄、黑条纹,几色缤纷,下着一式长摆裙,莹白中几朵大团图案衬了,点点宝石样散点装饰,轻抚长裙,微微下蹲万福,又立起,蝴蝶展翅,孔雀开屏一样,“123,茄子”,“咔嚓咔嚓”,美图定格。“您可真漂亮”,井生不由对旁边稍矮些姑娘,笑笑说,姑娘似不会汉语,但明白,点了点头,莞尔一笑,宛若天仙。“谢谢,谢谢了”,三人一劲地致谢。

回去的路上,颠簸中,谁都没讲话。望着车窗外,禁不住地摇头感叹。大漠烽烟,几多灵秀,造化造化,自然伟力。

意兴缱绻。到了晚间,住下后,餐桌上,向明似通了电,打开了话匣子。“小时看《冰山上来客》,我就羡慕卡拉,打入敌人内部,转来转去的收集情报,既逍遥又伟大”,井生不由笑了,怎么也一副老转的腔调,曾几何了。

“你们子弟多好啊,从来不愁吃喝。哪像我们呐。那时在老家,山沟里,几省交界,大别山,弟妹多,能吃得起饭吗,打小我就跟着进山,打柴,背草,挖竹笋,采药材,换钱上学。养猪也是为上学,年根前杀了,留下一点,油油香香嘴巴,一年里就这几天最幸福,从小我就习惯盯鸡屁股,奶奶病了,也不舍得吃,抠鸡屁股呢”,悠悠地他回忆了,眼睛有些暗暗的。“说起来,你们没法想象,山路弯弯,披荆斩棘,要走多远才能到学校。以后更远,要去县城,几次晚上回家我都转磨了,鬼打墙,知道吗,第二天才翻过山去,回到家里。那时我们住校,每周扛着一袋馍,几缸子咸菜回学校。甭说肉星了,长了毛的也吃。教室里,哪有几张完整桌椅。有时几个班一块上课。住也是,一大群人挤着,猫尿狗骚的,就躺在地铺上,其实就是睡在地上。冬天更遭罪了,就盼天明。点煤油灯,哪有电啊,熏的黑天巴地,几次我都晕倒了,背过气去......”,他说不下去了,一阵唏嘘,天色暗下来。

“不过,说到底谢谢爸妈开明,还有老师也好,现在我还定期给寄钱呢,他们的好,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向明又笑了,“要不说我一直羡慕卡拉呢,我也一定要走出这‘萨里尔山口’,帕米尔高原。不怕你们笑话,当年我在胳膊上还刺了朵花呢,不信,你们瞧瞧”,说时翻过来,只见上面暗暗的小小的,藏在胳膊肘弯处,仿佛还暗暗欲绽一般,不禁井生吸几口凉气,握握自己右上臂的伤疤,小椭圆,并不显得丑陋。“当时跑多远了去看的电影,我一直记得,最喜欢里面的一班长了,足智多谋,不咋言传的。”

三人会心,一起笑了。

语话轻轻,天籁一般,晚上凉爽爽的,跟白天不一样。此刻天边悠悠,繁星点点,仿佛伸手可摘,月亮怕羞一般,躲着小半边脸,木梳子一样。

第二天,去了敦煌。点点斑斑洞洞石窟天地沧桑别样,飘飘举举纷纷飞天扬扬岁月静好。好大一片沙海沙山,迤迤逦逦,悠悠弯弯,驼峰颤颤,驼铃声声。天上乐园落下一般,瀚海中盈盈一弯月亮,比了海滩,更是壮阔惆怅,也许桑田,同出一折呢。细细小小,晶莹透亮,慢慢滑脱,偌大时光漏斗,几多辉煌。井生灌了一矿泉水瓶,带回去珍藏纪念。

云团朵朵,静止一样。小飞机上,他睡着了。气流阵阵,不时上下左右摇晃下,空灵倥侗间,挣扎着小古兰丹姆,强扭回头,小发辫,深眼睛:

“阿米尔,别忘了我”......。

2、“这是初一啊,你们合影。”脑袋恨不能扎进去。小小黑白方寸,一群学生,白衬衣,蓝裤子样,侧着身,昂着头,全望着远方。一双眼睛大大的,跟着他。营部心软软,怅怅的。小姑娘,也是大姑娘了。

“哎哎,拔不出来了。没你老人家啊”,方向东举着‘canon’,长长的大炮筒对着。

屋里有些乱,搁得到处书、册,摄影的大厚几本显眼,电脑桌上,一柱圆白瓷笔筒里,白、黑的毛笔,昂首向天。两侧柜子里,摆满零碎,‘嘎儿’打板红丝穗竹快板少先队三角小红旗金黄队号弹弓铁丝枪火药枪塑料望远镜指挥刀小“压片”切刀锈铁熨斗锡焊的电烙铁倒‘ω’形铁丝托电阻丝§‘ㄣ’电工包‘十’皮革药箱中间大大★的旧绿军挎、书包文具盒,几顶军帽简绒帽宽皮带几根,绿军褂海魂衫叠着,外面的钥匙上几只风筝当郎着,‘风筝魏’的一只蝴蝶斑斓垂着孔雀样尾巴,另一个简易报纸细竹枝条弯绷的,明显后糊的。窗边的一角,油银灰锈亮只长旧的高射炮大子弹神气地静静地矗立着。

“别照啊。”营部遮遮脸,自觉贪婪了。

“绝对经典传神。”向东笑了,放下相机,“我就知道你小子光盯着小‘卷毛’了。”

“我不也看朝晖吗,还有你那熊样吧,脖子上架着铡刀一样。”

向东笑笑,拿过照片,又端详端详。

“哎,一直忘问了,当初为嘛都叫她‘卷毛’呢。现在看着好像也不太卷啊。”

“你说为嘛,你心里不知道啊。”向东笑了,“说起来,托所儿我们就一班。小前儿就小黄毛一把,细细密密的还真有些小卷儿,电影里外国小孩赛的。要不当年西哈努克亲王来过咱这参观访问,作为小朋友代表,选送厂里,亲王抱着,一劲亲啊啃的还想带走呢。”

“是吗,有这样的事”,营部不由,又盯紧了。

“哼哼,这还有假了,真人真事,绝对不是八卦,新闻”,向东不禁点点他,“还没忘啊,瞧这心疼样吧,当初你干嘛去了,咋不言语呢。”

“唉,那时不年青,少年吗”,营部笑了笑,胡噜胡噜脑袋。“唉一晃,真的假的都过去了。说着说着大家就散了,就像我听劲松讲,毕业后朝晖后来上了深圳。”

“就是天各一方了从此。走了走了,当初都不愿回来,当时我们班主任还老讲呢‘回来都干啥呀,这地方有意思吗,还没待够啊,都给我听好了好好学,将来都上高中考大学给我出去’,一接班她就组织我们合影,当时你已经走了。”他笑笑,摇摇大方脑袋,“这老婆可倒好,当年印尼的华侨,直到前年才去了香港,她女儿和以前的一大家子人全在那呢,走时老人家光剩落泪了。”

“嗯”,两个一起摇了头。

“营部来了啊。”正说着,向东妈走进来,笑眯眯的嘴有些扁。这是老96平的高工房,四室一厅两卫。向东单位远,上半年歇半年的“五一”一过就又得去上班了,旅游旺季之后一直要坚持到年底才能回家团聚。平时媳妇儿子的就住这里,他媳妇也原一个单位的,单位里分房女方为主,因此炼制厂有老平房,就在厂区对过,一大片,两间的有院,院里葡萄架丝瓜架的向东可没少鼓捣。后来靠近一条街的这边盖了楼房小区,他也没咋太感冒,一是一般不大一楼也没院子,最大70的,按工龄大家排个儿他也费劲,二是二三楼位置好的等要想顺利顺心了,还得“意思意思”所在管辖区域的第二矿区的主管分房的“房管办”的,那帮家伙可不好伺候。他还有个哥哥,大学一毕业,去了开发区一家合资企业,不咋回来的。

“阿姨,客气啥啊,家门口的咱谁跟谁,当年我就跟向东好,没少来您家吃饭,玩儿。”营部说时递过牙套,“这是我们那新引进的,不合适了您尽管说,咱随时再调整再换。”

“可没少麻烦了”,说笑着。一会,他走出来。母子俩送到楼下,一直招手呢。

春芽吐蕊,“发达”小区里,两旁行道树又高了,绿地里,青草绒绒,花朵也蓄了力量,准备含苞待放呢。好大一片小区,分几个区块,99年建成的,几个居委会,继“兴旺”之后更是高标准,‘全国优秀小区’评比也榜上有名呢,市里区里的更是放心的明珠明星,小区宣传栏里大放金光呢。只是外面墙上,楼道间,楼道里,小广告小名片的可不少,刮了又刮的,有的早吐噜皮了,其中“日租房,×元”“×女,年方19”个别,苍蝇一样,有的地上漆了电话,又丢了几处小册子,踩来踩去的,“大法无边”光盘就丢进车筐,垃圾箱,地底脚踏的或小三角顶小房子样地围着的,在围墙、楼间、楼道曲里拐弯角落里,三角、半圆绿漆的小盒不时隐现了,‘骷髅头’红叉‘小心鼠饵’黄字,有提示呢。整个小区的西北临“光明大道”的一侧还矗立了三栋新高层,比“求是”东面的高、新,亮多了。

左转右绕着,出了小区。右拐上了“光明大道”,两侧春意盎然,小区的对过、周围商铺辐辏,人,物缤纷。顺行着一直向东,左手路边是“街道办事处”过了,商铺,通信公司营业点,隔小道,是座生产集输大站,哼哼的隐约声响,便到了个大十字路口,大红灯,他停住了,脚撑地,硌得慌,闪时太长。右手边几处“早点”、凉皮、小饭馆的个体铁皮屋数座,公家的矿区服务站点等统一规范的房屋错落着,“发达”小区东北一侧的墙外沿圈杂草不屈,大块空场平整了,原私搭乱盖清理只剩了一二“钉子户”,花胳膊、白胳膊有势力的,显了和整体小区环境的不和谐,有点土气了。马路的对过更是,往南一直到“火炬路”的区域内,碱地芦杂更是明显,单位房屋外,残留下些的老平房几溜几捋的残破,成了小商小贩,有托亲靠友来的和也不打那来流动过来的老乡、打工人员的家园天地,卫生不说了,单碱花基本漫了墙基水泥护面、砖缝墙缝的小腿高,红褪砖龇牙咧嘴了狰狞,不少的危墙,30载许了,多少风雨能承担岁月如此绸缪。新鲜处了,中间区域有打桩声声,有家原局‘三产’转制的基建单位,继续借了局里大号旗帜,开发房地产在此要盖商品房呢,其建成的Ⅰ期住宅位置大致就在早先有个大防空洞、旁边有个弹药库包括原来生产用的后来迁别处去了的、区域地方。好半天,绿灯亮起了,营部穿行过去。身后与“光明大道”交叉的“幸福路”笑脸般延伸着,是随小区同时拓宽的,南北向,最北边一直接到“开拓路”,老路北,即是小时经常光顾的水库大堤。

过了大路口,左手郁郁苍苍处即森林公园,新工业区最终留下的纪念,其东面就是局宾馆,两个的北面隔“希望路”,就是大片的“兴旺”小区所在,96年时父母家随本基地和新一处基地的多数老人搬过去了,起先都不愿去,原来印象里就远偏之外,主要是舍不得老邻居老伙伴,但不得不去,因为基地里“老儿人”太多排不上个儿可以留下,搬去后,就讲了“这也不错啊,离那都近都方便了”,可不是吗,这是局里第一座比照城市小区标准兴建的集中住宅区,出门就有市场,商店,中学,里面卫生所、小学、幼儿园的都全,大幅占地的宽敞,楼间距豁亮,到处绿地花坛,草树绒茂的,又小广场、停车场、自行车棚外,南门处挖了大湖,高处有亭,曲栏流觞,荷花小睡莲的,周围杨柳披拂,东侧一带桃花,对着路北的小喷泉广场的东南转圈一大片的桃林,春天时灼灼似霞似火,流连络绎了人群,长枪短炮的摄影爱好者簇簇,自成了一景。楼房七八十平米的为主,福利性质,父母家自掏了3万,96高工的在小区东,一里,隔路对着新局长楼,红顶绿树,旁边花窖,泵站,后面就是防病站小楼了,对面局小车队,之间隔着‘兴旺路’,两侧法桐长得快,这里适应,高大成林成荫了,浅紫斑纹花朵悠然间不时旋下几只。

营部亲切,到“宾馆南路”交口了,细长一条道深进去,紧靠路右一侧、“中专”北院西墙外几个小商铺挨着,紧北头有家“顺心”涮羊肉,平房不大,三个小雅间,内蒙直接进肉,厅内散桌几张错开,来晚了就得等,只卖“草原白”一种白酒,红火着呢,白哥的小舅子开的,和井生、肖大夫坐坐时都讲去这儿的。再往里,宾馆院的东侧开了洗衣、外卖的等门脸,一眼能望见机关的小花园,繁盛,其右侧,大楼彻地白瓷砖,“白宫”一样。南路截“团结路”西头,再“之”字了,又穿过新老局长楼区域,方对直了,过“希望路”,‘北路’接上“兴旺路”。

穿过中专北院后,其东挨着的局“环境监测站”与“光明大道”右手中专南院之间,一架彩虹飞跨了,只是上面不得行人,不大不小的“十字”路口,不时左顾右看呼朋引伴嘻哈笑闹着,快跑着,两院学生还得继续穿行,其时中专已扩招,变成“工程职业技术学院”,老习惯了还叫“中专”,也有简称“技院”的。校门口-“团结路”段,不宽不窄,环境站东对过是游泳馆,院后北侧顺溜“有偿解除劳动合同人员和原家属事务管理服务中心”“金盾酒家”,对过的“住房公积金中心”右侧弧进去,证券所旁,新建了小影剧场,对过是俱乐部礼堂,后身靠着原工会小楼,以前井生在这办公。回到东边,“公积金”挨着建行,这块都是勘探楼区域,勘探事业部在此办公,小楼高高,小院围了,车进车出,门口伸缩门,小班房有门卫守着。其东斜对过的“团结路”路北,就是局“文体中心”。

再翻回头说南面十字路口,足够宽了,车行飞快,彩虹桥下惨烈,压死过2人,学生、家长等就骂了“聋子耳朵”,骡子×的瞎妈设计不讲科学,上面走人设计了不就好了‘平安无事’吗,官太太犬子虎女龟孙儿亲戚的瞎搅胡嘛干点好事不行。

前方不远处,“T”字路口小红灯前,营部停下了。很快亮起,左一弯他拐上了“向阳路”,右手处“海滨公园”郁郁葱葱,墙边爬满爬山虎,新建的过山车、摩天轮悠悠的看得清,儿少、搞对象的好去处,他张望张望,只儿子没去过。公园北临向阳路口的右侧是公安处分局,已归了地方,旁边的“向阳院”车站齿轮样上下层,粉刷一新。左手这边的,游泳馆后是游泳池,再就“漫春园”了,改了开放式,小径曲道花树草,水泥的地儿,小台小凳的小柱廊精巧活泼。隔“团结路”对过是体育馆,外侧一溜“李连贵大饼”,工会活动站,卖飞机火车票,美容的,“金三角酒楼”在“希望路”交叉路旁,生意不好。过了“团结路”交口大红绿灯,右手路边顺序通信公司大楼,卖摩托、电动自行车、汽车零配件的店铺不少,路口处有家电脑专卖店,两层,学习机大广告也醒目。斜对面就是老“一中”了。

“希望路”交口,原先上学时白色红道的铁皮小岗交通亭早没了,90年代初换成个大圆盘的“环岛”,晚间总有外来不认道或本地喝醉的大车小辆地撞得犬牙呲互,就拆了,两侧红绿灯纠正了。“一中”院墙西80年代中期建的“新华书店”去年又换成了一家民营旅行社,哪都去,名字还叫“一中”。一中旁即是实验,当年学校北面、小学西面大片的空场水沟,呈拐弯状,“向阳路”该段“兴盛道”-“创业路”交口两边商铺愈密集起来,还有交通、农业、中国银行(单位发工资一般是工商银行)的分设,电器店几家,一家“新飞冰箱专卖店”,又分布了婚姻介绍房产中介小律师事务所代追账的,隐蔽一家借贷的外称“大自然”的五金店,路西侧的“倾心送水”温馨,大桶矿泉水配送外,网上宣传开了个论坛、斑竹菜鸟灌水拍砖八卦的一段时间里上面什么都说,路南的“东北大骨头”旁开了家“席殊书屋”,他总去,让经典成为流行,让流行选择经典,墙上横幅,店里金属灰装饰格调,书品新书册大,拿在手里也挺舒服的,一般就一位年轻的女店主,穿着精致,偶尔抽出支细长“ESSE”,白底一道绿条边盒,‘咔喯’红色小方块打火机一响,唇边薄烟一缕,会笑一下。

拐弯营部笑了笑,到“兴盛”路口了,没灯右拐,道旁侧蓬蓬几片亮紫色小花奔放,大堤里一样自由,右手商铺第二家,三大的“快乐老家”玻璃门旋转着,人影缤纷,周边停满了车。

他往家骑去,前面不远就是“团结里”,“兴盛道”东头与“腾飞道”交口只斜过一点了。兴盛道西头,是兴旺小区,几乎每天早晚妈妈走路的来去“身体好就多走走,两边多热闹啊”,健步如飞她,来看“大宝”,儿子。

又几年下来,家里情况向好平安。连部还住“老一部”,侄子打架,托人转了老“新一处”,86年时成为‘七中’,现调整为“十中”。顺序还有个“九中”,配套满足“发达”小区,只是离小区区域稍远些,“光明大道”再往北一些的大片旷地上,其再稍北些芦苇杂草多了,过“创业路”西延长线,又北一些外地人搭的破房子片后,再北点隔条排水渠,也是“开拓路”,又到了大堤。

只是儿子的情况依然没多少好转。已过了上学年龄,雪君恨不得,天天陪在家里,陪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