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队长就不要难为我们家清清了。我们家清清说得对,这办案是你们该担心的事情。”饶世初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把红伞,撑开,罩在了沈清头上:“这天阴沉沉的,真是烦人。这把伞是我特意给清清你准备的,这待会儿怕是还要下雨。”
沈清接过伞,问了句:“饶刚怎么样了?”
“好着呢,喝了糯米粥就呼噜呼噜睡着了。”饶世初道:“你别看他胆子小,他心也大。这会儿怕是正在铺子里做梦呢。”
“没事儿就好。”
“清清你怎么只关心饶刚,不关心我呢?”饶世初挽起袖子:“我也受伤了,疼着呢,你好歹也心疼心疼我呗。”
“就你这伤口,能疼到哪儿去?”
“疼到心里去了,要不清清你给摸摸?”
“饶少爷莫不是忘了男女授受不清这回事儿了。”沈清接过伞:“回家找你的姨娘去。”
“嗨!就这点儿小伤算什么啊,还是护送清清你回铺子比较重要。”饶世初嘿嘿地笑着,目光从一队身着警服的人身上溜过。
“瞅那帮人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沈大少爷的手下,”饶世初不屑地摇头:“这朱家都没了,他们还赶过来做什么啊。朱家还有一大帮下人呢,用得着他们警局的人帮忙收尸?”
“收尸?”沈清忽然想到了之前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下人:“你带人来的时候,那朱家的大门是关着的还是开着的?”
“开着的呀。”饶世初道:“那红雾没散之前我就到了,但我牢记清清你的吩咐,一直守在门口没进去。后来见红雾散了,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清清你的声音,这才大着胆子走进去的。亏得清清你没骂我,看来我进去的还挺是时候的。”
“那两个看门人呢?”
“看门人?”饶世初挠头:“没见什么看门人啊?这你们还留了人看门。要不,我让弟兄们去找找?”
“不用了。”沈清道:“朱家的事情肯定不是朱炳坤一人所为。他一个极少出门的大少爷,即便心怀怨恨,即便天资聪颖,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学会那么多的旁门左道。不是有高人指点,就是被人利用,当枪使了。”
“清清的意思是,那看门的还有那个忠叔都被那个幕后的高人给带走了?”
“嗯!”
“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危不危险取决于他要做什么。”沈清道:“希望沈队长能把他给找出来吧。”
“那我们做什么呢?”
“我回纸扎铺做我的买卖,至于你嘛,带上你的弟兄回帮里去。”沈清看着他摇头:“你再不回去,你爹就该带着人杀过来了。”
“我爹又不知道我带人出来。”饶世初道:“我没回家,我让铺子里的伙计回去帮我传信儿的。”
“伙计等带出这么些人来吗?你傻不代表你爹傻,赶紧回去吧。”
“等把你送回铺子我就回去。”饶世初刚刚说完,就看见一队黑压压的人朝着这边走来,忙改口道:“回头,我回头去铺子里找你。”
瞧着落荒而逃的饶世初,沈清禁不住摇头一笑,撑着伞,转进了旁边的小巷里。
冷风吹过,小巷里竟弥漫起一股烧纸的味道。
沈清将伞举高,看到几张被烧过的纸钱从一户人家的院墙内飘了出来。那纸钱打着璇儿在空中飞了一阵子,便缓缓地落到了沈清的脚边。
沈清弯腰捡起,发现那纸钱很厚,且纸钱中间还掺杂着不少杂质,一看就是打从小作坊里出来的。循着纸钱上的味道,找到了那户烧纸的人家,她抬手在门上轻叩了两声。
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内站着的是个印堂发黑,一脸死灰的男人。
“你找谁?”
“这纸钱是你烧的吗?”
“有问题吗?”男人显得很是疲惫,看向沈清的眸光中也有了几丝不悦:“我在自个儿家里烧纸钱,也能影响到你吗?”
“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男人一脸不耐烦地想要把门给关上:“你哪儿来的,往哪儿去,别在我家门口站着啊。瞧你穿的那一身白的,看着晦气。”
“先生印堂发黑,怕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面对着男人的奚落,沈清也不生气,只将罩在头顶的伞往下压了压:“纸钱是在家里烧的,证明缠上先生的那位不是打从外边儿来的,而是原本的家里人。先生悼念的可是亡妻?”
话一出口,男人立马将刚刚关上的门重新打开。
“姑娘是——”
“芙蓉巷沈记纸扎铺的老板娘沈清。”
“沈姑娘,我知道你,我知道你。”男人激动道:“我去过芙蓉巷,也去过沈记纸扎铺,可我去的时候姑娘不在。”
“先生找我?”
“听说姑娘的纸扎是临江城最好的,我想给亡妻买一些,可去了两回姑娘都不在。这不,实在没办法了,就去别的纸扎铺买了些。你瞅瞅这些纸钱,烧都烧不烂。”
“这纸钱的确不好。”沈清将手里的纸钱递过去:“这样的纸钱你烧了也是白烧,你亡妻收不到的。”
“收不到是什么意思?”男人满脸疑惑。
“给你一张烂的纸币你会要吗?你若是拿着一张烂掉的纸币去铺子里买东西,人家掌柜的会卖给你吗?”沈清晃了晃手里的纸钱。
“不会,这谁要烂掉的钱啊。”男人回道。
“这阳间都行不通的事儿,你凭什么认为阴间就能行得通?”沈清收了伞:“你莫不是以为下面儿的那些人好糊弄?”
“不不不,我从未这么想过。”男人连连摆手:“我只是不太懂这些。”
“这没有烧透的纸钱,一半在阴,一半在阳。莫说这样的钱到不了你亡妻手里,就算到了,她也花不成啊。”
“那姑娘说该怎么办?”
“回头去我铺子里再买一些吧。”
“姑娘现在方便吗?”男人急问:“这阵子我老做噩梦,总觉得是我那亡妻被人给欺负了。这旁的事情我也做不了,只能多给她烧些纸钱,让她在那边打点打点。这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有了钱,兴许她在那边儿的日子就好过了。”
“多烧些纸钱是对的,若你觉得不放心,也可以买些家仆给她。”
“这家仆也能烧吗?”男人颤颤惊惊地问。
“能烧,只要是阳间有的东西,都能烧。”沈清手指轻轻一弹,将捡起的那半拉纸钱弹回到火堆里。